境由心造的随想

2023-03-14刘燕妮

美术界 2023年1期

文/刘燕妮

刘燕妮/ 尘封的记忆 93cm×63cm 2018年

当我们翻开中国美术史，面对历代大师留下的传世佳作，在欣赏经典图式和研习精湛技法的同时，我们似乎也能透过一幅幅生动的画面，通过画家创作的素材与绘画的手法，感知到画家所属的年代，以及画家个人的精神追求，体察到那个时代人们共同的生活状态与梦想。

传统花鸟画从最初作为山水画的衬景，发展到以花卉为主体的画种。千百年来，其描绘的内容与表现的手法随着时代的变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无论时代怎么变化，花鸟画的图式与绘画语言始终都和那个时代作者的精神追求相契合，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境由心造，笔墨当随时代吧。

如今，社会发展到互联网信息时代，画家们已经不在徐熙、黄荃的审美意境当中，也远离了林良、吕纪的宫廷画院。曾经作为文人士大夫品格性情象征的梅兰竹菊等绘画元素，也不能满足当代花鸟画家躁动焦虑的心境下对绘画素材的需求。当代画家所处的社会环境已经远离了梅兰竹菊所体现的绘画意境。人们的审美意趣远远超越了传统花鸟画的构成形式与审美习惯，欣赏者也渴望看到更具前瞻性与创造性的具有学术价值的当代花鸟画作品。

面对翻天覆地的变化，是继续沿袭传统的欣赏习惯、绘画图式和表现手法，还是立足当下，在传统与现代的不同审美观念与文化传承中找到创作的平衡点，这已经是画家们思考的现实问题。在这时代的语境中，我也不断地思考着：怎么让自己付诸精力与心智的作品画出新意，画出时代的气息？这几年，我尝试着改变自己熟悉的绘画素材与图式，以当代人的审美立场为起点，去观察生活、表现生活，寻找能够表达自我内心追求的绘画素材，以及能够与时代相贴合的审美图式与表现方法。

刘燕妮/ 香水王国 93cm×63cm 2018年

刘燕妮/ 香水之源 93cm×63cm 2018年

太湖石蕴含着中华文化的诸多哲理，其造型自然天成，具有皱、漏、瘦、透的特殊美感，不仅是古代文人的案头摆设和古典园林的造园之石，也是画家们描绘的对象，在历代绘画中留下了诸多印迹。我也一直惦记着描绘太湖石，但我不想把它搁置于厅堂案头，也不想让它孤立于私家园林。据文献记载：太湖石产于洞庭湖，有“洞庭山下湖波碧，波中万古生幽石”的诗句。在漫长的岁月里，太湖石经受着波浪的冲击和湖水的溶蚀，大自然的精雕细琢造就了太湖石曲折圆润的形态，是绘画创作的极佳素材。

在创作中，我一遍遍地渲染着太湖石，努力让它回归到混沌的自然中，在氤氲的云水间寻找自己的精神面貌。画面中的太湖石似乎已经渐渐摆脱了原本的物理概念，而成为我表达心境的一件道具。当太湖石置身于水墨淋漓的空间，成为由渲染而形成的画面主角时，更觉得它是一种生活状态的隐喻，肆意又收敛，圆润又坚硬，飘渺又真实，它在前世与今生的回望中寻找着真实的自我。在这里源于内心深处的渴望与对画面未知领域的期待，让我将传统的元素融入富有联想的具有现代感的图式之中，我享受这样诗意的绘画过程。

中国传统绘画历来讲究诗情画意，以具体的客观物象来表达主观的思想与情绪。盛开的花朵与飘零的花瓣都是我创作的素材。飘零的花瓣在我的画面中，不仅仅是营造了“花落知多少”的诗意境界，更是表达着我对逝去亲人的缅怀，对逝去青春的祭奠。同样的花瓣，不同的构图样式，不同的画面氛围，折射出对“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诗句的不同解读，营造出“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的缥缈的意境。每年清明，长江边为祭奠外婆的一片片花瓣随着潮水的起伏漂向远方。远去的花瓣也将我的思绪带入对亲人的思念、对往事追忆的情境，那场景深深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创作时便情不自禁地再现了这感人的画面。在慰藉自己心灵的同时，也以一种特殊的意味打动着观者，给观者以诗意的遐想，以达到以心造境，润物细无声的境界。

任何艺术形式都是在特定的创作背景下生成的，一旦离开了时代的语境，其作品便失去了艺术价值。正如贡布里西所说：美的观念是随着时间和地点的变化而变化，艺术中所有的秩序都是艺术家的主观行为。当代画家思考的深层次的问题，则通过画面以作品的形式呈现出来，这样便自然而然地拓展了当代绘画的语言。由此更能体会象随心生、境由心造的深刻含义。在信息化的当代，面对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画家们唯一可以不变的就是忠诚于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