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之旅：探寻欧洲瓷器的诞生之谜

周兰兰

18世纪初的一个夜晚，在萨克森（今德国萨克森州）的首府德累斯顿城，一个名为波特格尔的年轻人正站在一个火炉边。他缓缓地打开炉门，用夹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器物，那是一件白色的硬质瓷器。年轻人用夹子拿着瓷器在火光前移动，火光透过瓷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他成功了，欧洲第一件真正的瓷器从此诞生了！

事实上，欧洲同中国一样，在石器时代就掌握了烧制陶器的方法。后来，中国研发出了烧制陶瓷的技术，而欧洲却停滞不前。当中国人开始用精致的陶瓷茶盏品茶时，欧洲人还在用陶罐饮水解渴。

随着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开通，商人们将瓷器运往沿途各地，其中也包括欧洲。瓷器的质感像玉石一样光滑，透着莹润的光泽，这无与伦比的高贵与美丽，象征着神秘的东方古国高雅的生活品位，令欧洲人如痴如醉。在完全依靠进口、运输风险又极高的时代，瓷器在欧洲的价格极为昂贵，甚至超过黄金，只有少数贵族才有能力购买。直到16世纪，陶瓷贸易达到鼎盛时期，大量瓷器涌入欧洲。一时间，瓷器成为国王、贵族、资本家财富、地位与品位的象征，一般家庭也以拥有一两件瓷器为荣。在欧洲绘画大师们的作品里也能见到中国瓷器的身影，比如意大利画家乔凡尼·贝利尼的《诸神的盛宴》，荷兰画家维米尔的《沉睡的女仆》《在窗前读信的女孩》以及荷兰画家威廉·卡尔夫的《静物与中国青花瓷罐》等。

在歐洲长达几百年的时间里，瓷器都被称为“白色黄金”，谁能掌握造瓷技术，谁就无异于拥有了点石成金的金手指。16世纪中期，意大利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美第奇家族开办了瓷器工厂。他们制作的瓷器表面粗糙、质地相对松软、颜色灰暗，属于“软瓷器”，和真正的瓷器相去甚远。

100多年后的17世纪中期，荷兰的小城代尔夫特突然出现了很多“青花瓷”。代尔夫特人声称他们可以制造中国的青花瓷了。这些瓷器的外观和景德镇的青花瓷很像，只是白的地方不够白，青的地方又有些发黑。如果打碎一件瓷器，就能发现其内部实际上是红色的陶，根本不是瓷。代尔夫特人却深受鼓舞，认为自己终于研制出了独特的“皇家代尔夫特蓝陶瓷”。

18世纪初，欧洲制作出了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陶瓷。文章开篇提到的那位从窑炉里取出瓷器的年轻人波特格尔，曾经是一名药剂师和炼金术士，为了炼成国王想要的瓷器，他被辗转囚禁于多个城堡。囚禁波特格尔的国王是当时被欧洲人称为“强力王”的奥古斯特二世。他对瓷器的热爱几乎达到了狂热的程度，不仅收藏了几万件中国瓷器，而且不惜以600名萨克森的精锐骑兵换取了普鲁士国王的151件中国瓷器，这些瓷器也因此得名“近卫花瓶”。奥古斯特二世对瓷器的热爱直接促成了欧洲瓷器的发明。

波特格尔从小就聪明好学，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药剂师。后来他又迷上了炼金术，并公开演示了如何将银币变成黄金。当然，这场表演只是一个魔术而已。令波特格尔意想不到的是，他能够“炼金”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奥古斯特二世便派兵对其进行追捕。波特格尔东躲西藏，最终被奥古斯特二世关进了城堡。

从那一刻起，波特格尔的命运就注定了——要么为国王炼出黄金，要么被国王处死。波特格尔自然是没有办法炼出黄金的，等待他的唯有死路一条。幸运的是，一位德国学者契恩豪斯正在为奥古斯特二世研制陶瓷，他邀请波特格尔加入他的团队——别炼黄金了，咱们来炼陶瓷吧！

契恩豪斯学识十分渊博，他在数学、物理学、哲学等方面都颇有成就。他发明的铜面聚光燃烧镜，可以极快地提高温度，大幅提升了陶瓷实验的效率。后来，他又亲手磨制了一面巨大的凸透镜，所聚光线能够达到烧制瓷器所需的温度。

在契恩豪斯的制陶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后，一个名叫殷弘绪的法国传教士来到了中国景德镇。他经过多年的研究，掌握了中国瓷器的制作工艺和原料配方，写出一份上万字的报告呈给国王。可惜这份报告中提及的部分原料没有对应的样本，欧洲依旧造不出陶瓷。

1708年，当制造陶瓷的工艺仍在完善时，契恩豪斯却去世了。他的离世对波特格尔的打击很大，波特格尔不仅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还要承担起研制陶瓷的最后环节的重任。他再一次面临紧迫的局面——要么炼出陶瓷，要么被处死。

波特格尔最终交出了完美的答卷。经过多年来的研究和实验，他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材料配比。经过多次的高温烧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瓷器被制造出来了。波特格尔以为自己大功告成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可是奥古斯特二世并不打算放了他，一是为了保守制瓷技术的秘密，二是为了扩大生产，要求他建立一座陶瓷工厂，专门为皇家生产瓷器。波特格尔住进了被严密看守的“家”，在生活质量得到改善的同时，回归自由的希望却愈加渺茫。

1710年，波特格尔在德累斯顿附近的迈森组建了迈森瓷器工厂，并继续研究陶瓷釉料配方。波特格尔很快烧制出可以媲美中国瓷器的产品，轰动了整个欧洲，波特格尔、契恩豪斯以及奥古斯特二世的名字也被铭刻在欧洲制瓷业的历史上。迈森瓷器工厂就是后来生产出大名鼎鼎的“迈森瓷器”的地方，该厂在技术管理上十分严谨，将从建厂至今的所有瓷器的模型和资料全部保存了下来。迈森瓷器工厂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大约于18世纪中期，该厂推出了洋葱系列碗碟，在釉料和样式上呈现出独特的风格，成为其最著名的系列产品之一。迈森瓷器造型复杂生动、工艺超群，长期占据欧洲第一瓷器的头衔。21世纪初，迈森瓷器工厂烧制出了一架陶瓷管风琴，实现了当年奥古斯特二世想要听到陶瓷声音的梦想。

从18世纪初德国制造出第一件瓷器，到18世纪末欧洲各国陆续研制出自己的瓷器，历经近百年的发展，欧洲终于实现了陶瓷自由。波特格尔被视为欧洲陶瓷的发明者，可是他本人却由于长期在高温、有害的环境下工作，只活了37岁。他用自己短暂的人生，以失去自由为代价，从炼金术士蜕变为科学与艺术的创造者。也许，为整个欧洲发明陶瓷就是他人生的使命，他在每一件亲手烧制的陶瓷中获得了真正的生命。

知识拓展：

海上丝绸之路

简称“海上丝路”。丝绸之路的重要干线之一，古代中国与海外各地进行经济、文化交流的航海路线的总称。由于最初以丝绸贸易为主，故名。干线的开辟晚于草原丝绸之路与绿洲丝绸之路，其繁荣在中世纪以降，尤其是在陆上丝路渐趋衰落之后；然而，其路程之远、货运量之大，均胜过陆上丝路。以中国东南沿海的诸港口为始发点，前赴海外各地。随着航海技术的提高，海上丝绸之路在世界文明的交流发展中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大。

——摘自《辞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