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魂
2023-03-10周颖
周颖
走过回响着历史声音的巍巍贺兰山,渡过孕育中华文明的滚滚黄河,穿过漫漫黄沙的腾格里沙漠,我走进了阿拉善左旗,在马术和马战表演中,感受蒙古族游牧人民的豪情。
随着沙尘扬起,一匹匹骏马连成线般奔驰而来。和着响亮的马蹄声,健壮的人在马背上变换身姿。当先一人,双腿立在马背上,双手像翅膀一样伸展开,宛如一只燕子轻巧地落在马上。紧随其后,一人头顶着马鞍笔直地倒立着,好像一棵挺拔的树从馬身上长出来。接着,一匹黑马踏着阳光而来,马背上空空如也,近了才看见一人双手抓着缰绳,身体横卧在马身一侧,像一个包袱很自然地挂在那里。又一匹马奔来,只见骑在马背上的人腾空跃起,身体横落在马的左侧,接着又腾起跃过马背横落在马的右侧,恰似一件衣服随风左右飞动。
完成表演的人回身稳坐在马背上,唱着草原的牧歌渐渐走远。我心里一遍又一遍想着刚才的表演,意犹未尽。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号角声由远及近,两队骑兵飞奔入场。马战开始了。
马战再现了古代战场上骑兵对阵的场景。在短暂地叫阵之后,两个马队中各有一骑手执兵器驾马而出,迎着对手奔去,火红的斗篷高高飘扬,带起的风向四周扑去,卷起一阵灰土,撩起观众的几缕头发。砰的一声脆响,二人的兵刃碰撞一下便擦肩而过。又有两骑冲出,带着盔甲反射的光辉冲向对方。先前那一对骑手很快催促着马儿转身,挥刀再战。快速奔跑的马儿丝毫不影响激战的人们,刀枪剑戟依旧舞得虎虎生风。在交战最为激烈的时候,地上腾起的灰土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马儿嘶鸣着摔倒。一时间,我的心里很紧张,担心那马上的人摔下来。但没想到的是,那人并未跌下马,依旧稳稳坐在马上,并且快速地使马重新站立起来,继续应战。虽然是表演,但还是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游牧民族的彪悍,男人善于骑射,能克敌千里;女人同样能骑马冲锋,挥枪御敌。
行走在通湖草原,眼见几只水鸟扬声鸣叫,盘旋在粼粼的河流上,蓝天白云下一个个白色镶花的蒙古包散落在绿意蓬勃的广阔草原上。一时间,我思绪涌动,想起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这位蒙古族人民心目中至高无上的英雄,先后建立了横跨亚欧的钦察、察合台、窝阔台、伊利四大汗国,打通了亚洲的陆路交通线,而我国四大发明中的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也随着军队行进传播了出去。
我忽然理解了一件事,只有在这群人中,成吉思汗才能建立一支所向披靡的铁骑。作为马背上长大的人,他们驭马的雄姿不仅展现了游牧民族特有的勇猛悍然,更表现出他们与马的亲密关系,他们对马很是熟悉,更是彼此默契。建立这样的默契,他们必得终日与马为伴,生活出行、娱乐游戏、劳动战争都与马为伍。这种默契,只把马当成交通工具的人无法获得,仅靠军事训练的中原士兵也难以达到。周涛在他的作品《游牧长城(行走文从)》里感叹:“两种人,农耕人和游牧人,在他们处于幼年时期的时候,就像两个孩子,他们顺手抓住了一件大自然送给自己的礼物……一个孩子抓住了牛,另一个拽住了马……长城外边的那个孩子抓住了马,他驾驭了马的时候也难免不受马的驾驭。他迅疾,灵敏度高,无牵无挂,喜欢合群;孤独的时候,他是多情的,美丽忧伤,但是一旦成群结队,他的多情就变成了激情,亢奋、猛烈、急躁,一种渴望奔跑的欲望被群体的力量所鼓动、裹挟之后,便产生横扫一切的凶猛攻击精神……”
冷兵器时代,骑兵与步兵相比拥有绝对优势,但骑兵未必都是铁骑。沙漠与草原交织的苍茫环境塑造了游牧民族,而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成就了成吉思汗,让他拥有了强悍的性格和力量,更为他准备了天然的战将,只有在这样的人群中,他才能建立起傲视群雄的蒙古铁骑,于是他和他的子孙带着这支铁骑,连灭辽、花剌子模、西夏、金、宋等周边势力,踏破一路烟尘,旌旗直指中亚,甚至远抵黑海海滨。数百年之后,异邦仍然流传着他和他的铁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