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标签制度对中国竹制品企业出口的影响与对策研究——以浙江省安吉县为例

翁夏燕 WENG Xia-yan；毛丽丹 MAO Li-dan；任志敏 REN Zhi-min

（①浙江工商大学MBA教育中心，杭州 310012；②浙江工商大学杭州商学院，杭州 311508）

0 引言

中国是世界上竹资源最丰富的国家，是竹制品生产和贸易第一大国。浙江省安吉县是“中国竹子之乡”，竹制品年出口量位居中国第一。竹子有生长期较短、产量高、吸碳固碳储碳能力高效等优势，竹产业也因此成为该县实现生态价值、经济价值、文化价值的重要纽带。2021年，国家林草局等10部门首次联合发布《关于加快推进竹产业创新发展的意见》，提出到2035年中国主要竹产品要进入全球价值链高端，中国要成为世界竹产业强国。2022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广泛形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绿色化、低碳化”。2022年11月，中国与国际竹藤组织共同发起“以竹代塑”倡议，发挥竹子在治理环境污染方面的作用，为减少塑料制品提供替代方案。竹制品作为安吉特色，承担着代表中国竹制品走向世界的责任，也肩负着竹产业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的时代使命。2022年12月，安吉创新性地开发竹制品碳标签，一方面激励企业在生产供应等全过程中降低碳排放，成为竹制品企业突破绿色贸易壁垒、进入国际市场的“绿色通行证”，另一方面引导社会低碳消费，增加对竹制绿色产品的消费需求。由此，梳理碳标签制度的发展与应用现状，分析碳标签制度对竹制品企业出口产生的影响，找寻在该制度背景下出口的难点堵点，进而提出相关对策，旨在依托当地竹海优势，助推美丽乡村建设，为中国竹制品出口提供参考借鉴。

1 碳标签制度的发展与应用

碳标签是指以标签量化指数的形式，记录产品整个生命周期中的温室气体排放情况，即将产品碳排放信息的记录贯穿于产品生产加工、包装运输、销售回收的全过程[1]。其起源于生态标签，是继生态标签顺利推广后顺势而生的一种与温室气体排放相关的生态标签。为积极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给各国带来的挑战，已有英国、美国、韩国、法国、日本、中国等12个国家开始发展碳标签制度。目前全球有碳标签的产品数量超过270000个，要求将低碳作为供应链必需的国际知名企业1000多家，国际碳标签制度的实践相对较早，且是以市场驱动、自愿参与为主[2]。中国的碳标签制度起步较晚，于2018年开始推行“碳足迹标签”计划。2019年，中国电子节能技术协会成立碳标签产业创新联盟并颁发电子行业第一张LED灯产品碳标签，有效联结社会各方力量推进碳标签互认评价工作。2020年，中国碳标签评价服务信息平台上线。2021年，中国电子节能技术协会正式发布《行业统一推行的电器电子产品碳标签自愿性评价实施规则》，具备相关资质的评价机构可开展产品的碳标签自愿性评价。目前中国碳标签应用领域主要包括家电、电子、金属制品等行业，但较少或尚未涉及新能源汽车、食品、纺织品等行业，例如在新能源汽车行业，国际油价波动对国内汽车消费需求有非线性冲击效应[3]，已有新能源汽车制造企业尝试用ESG理念审视自身可持续发展问题，尝试用碳标签作为绿色量化指标，从汽车供应链、充电使用等环节规范碳减排核算。又如在食品行业，少数乳制品龙头企业以“零碳牛奶”为目标，推行全产业链减碳，实现生产端与消费端的共同减碳，获取乳制品行业碳标签。总而言之，中国碳标签制度正在经历一个从无到有的阶段[4]，虽然在部分行业有了一定的实践与应用，但尚且存在着各行各业碳标签标识不统一、不能实现互认互通、碳标签体系不够完善、基本碳排放信息收集困难等问题。

2 碳标签制度对竹制品企业出口的影响

浙江省安吉县居全国十大“竹子之乡”之首，每年提供商品竹1200万根，成为该县支柱产业和经济增长点。截至2020年，安吉县有共有竹制品企业1050家，竹业总产值153亿元。其充分利用资源禀赋优势，实现毛竹从深加工到副产品的探索与开发、从原竹加工到成品产出的完整产业链，包含竹凉席、竹工艺品、竹文体用品等700多个品种[5]，产品远销东南亚、欧美、香港、台湾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2022年11月，浙江农林大学和安吉县政府联合发布首批十大类竹产品碳足迹碳标签，并将碳标签应用于竹产品，这对竹制品企业扩大产品国际出口量、提高出口竞争力、提升国际话语权均有积极影响。

2.1 扩大竹制品企业国际出口量

继2022年11月北京召开的第二届竹藤大会提出“以竹代塑”的倡议后，世界贸易组织在“塑料污染与环境可持续塑料贸易非正式对话”会议上探讨如何将“塑料污染防控”与“以竹代塑”两项倡议相结合。此外，欧盟在能源危机和环保的双重因素作用下加快“限塑令”执行，主要体现在一方面禁用一次性塑料产品，一方面以指令的形式助力内部塑料回收业发展。在这样的国际环境背景下，安吉竹制品企业紧跟“限塑令”步伐，又为竹制品附上碳标签，积极争取海外订单，不仅从源头上杜绝使用塑料制品，发挥出独有的竹资源优势，将竹材应用于建筑、家具、包装等领域，还扩大了对外出口量，将产品更好推向国际市场[6]。

2.2 提高竹制品企业出口竞争力

2022年10月安吉县人民政府《关于加快推动安吉县竹产业振兴发展的意见》指出，要全力推进竹加工企业转型升级。碳标签的推广和应用，使得竹制品企业碳排放的来源更加透明化，包括对竹子培育、及时采伐、原料仓储、加工和销售等全生命周期环节的碳排放信息披露。比如：安吉竹制品企业在竹制品的加工应用环节，通过提高企业加工效率、延长使用寿命等措施减少碳排放；在竹制品的销售使用环节，伴随着家具、纸制品、建筑等使用年限的增加，碳会被固定于竹制品中直至丢弃废弃才转移至大气[7]。碳标签标准与认证手段倒逼竹制品企业转型升级，在各个环节降低碳排放，激励企业开展技术研发创新，提高竹制品企业的出口竞争力。

2.3 提升竹制品企业的国际话语权

将碳标签应用于竹制品，不仅可以激励企业在竹制品全生命周期环节减碳降碳，促进企业转型升级，也可以提升竹制品企业的产品附加值，扩大品牌影响力。中国连续多年成为全球最大的竹制品出口国家，竹产业国际主导地位日益凸显，中国在竹藤、竹炭等相关领域已陆续参与国际标准制定，并取得了一定的国际话语权。在碳标签制度的引领下，安吉竹制品企业依托竹资源优势和产业体系，自主创新专利技术，以国际标准强化自身产品优势，积极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不断提高品牌效用，扩大竹制品的国际影响力，以把握国际市场的话语权与主动权。

3 碳标签制度下竹制品企业出口贸易存在的问题

3.1 竹制品碳足迹计测评估缺乏融通

竹制品全生命周期碳足迹的测算贯穿于竹林培育、原料生产、竹产品加工、销售使用、废弃处理环节，还包括对各环节不同品位能源消耗等数据的收集与测定，因为竹制品销售使用、废弃处理阶段经历时间较长，碳足迹较难计算，所以在实际计测过程中除了考虑经营条件、时间段等的差异，还需采用从诸如竹制品或竹林生态系统等角度分阶段、分环节计测与估算碳足迹，目前尚未形成循环测定研究[8]。在计测过程之后，对碳足迹的评估是竹产业经营的复盘之举，利用碳足迹数据科学生产管理，才能提高竹制品企业低碳经营效率，提升竹制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

3.2 竹制品出口成本较高

在碳标签制度的背景下，竹子是从源头解决塑料污染和木材短缺问题的有效选择。“以竹代塑”和“以竹代木”的实施一方面体现在生产阶段，另一方面体现在消费阶段。不可否认，碳排放量低的竹制品在生产端为越来越多的企业所开发，但是在消费环节竹制品的认可度还有待提高，塑料制品依然占据市场的主要优势，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竹制品的价格相较于塑料制品而言普遍较高，又因为相对过高的价格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国际市场占有率的提高。而过高的市场价格背后，反映出的是生产要素成本上涨、竹制品生产技术不够成熟、生产尚未达到标准化、出口成本较高，加之目前中国竹制品生产企业大多是中小微企业，其还存在着科研创新能力弱、综合实力不高、机械化程度低等问题[9]。另外，碳标签的实施也会增加竹制品企业的运营成本。诸多环节成本的增加与原本就不稳定的竹材市场交易价格形成冲突，造成竹林失管面积增加、竹制品企业经营积极性降低等局面。

3.3 竹制品碳标签互认标准尚未统一

目前出口的竹产品主要包括竹地板、竹装饰板、竹编织类产品、竹笋、竹具等，主要出口市场集中于欧美、日本、韩国。这些国家或地区先后制定相关环境标准与条例，例如：进口欧盟的产品标签需向信息使用者提供与产品相关的安全、能源效率、生态环境等方面的信息，美国对竹产品有害物质含量的规定远低于中国国家标准，日本的农药化学批准清单制度提高农产品检验标准等，可见竹制品出口的影响因素不再局限于传统关税壁垒，而向技术性壁垒尤其是新型绿色贸易壁垒转变。碳标签应运而生于生态标签机制的成功运行，已逐渐演变为一种新型绿色贸易壁垒，贴上碳标签的竹产品相对更具有竞争优势，但从长期来看，在互认标准尚未统一的国际市场能否保持可持续竞争力依然值得关注。

3.4 竹制品企业缺乏科技支撑力

在对外出口的竹制品中，很多竹制品主要以初级加工为主，具有传统化、简单化的特点，竹制品企业规模小、数量多，精深度加工能力不强，缺乏科技支撑能力。例如，在废料处理环节，有部分竹制品生产企业对废料处理不当，导致增加碳排放加大碳足迹；再如，中国对竹材料的利用目前还处于以木材结构与性能为主的起步阶段，距离智能制造差距甚远；又如，安吉县将竹材料加工成竹制品的利用率仅为40%。这不仅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相关资源浪费，也未能提升产品附加值。如此，中国竹制品企业无论是在国内市场面对同业竞争还是对外出口，都有可能造成利润率较低，抵御市场风险能力不强等后果。

4 对策建议

4.1 推进碳足迹循环测定研究，完善竹林碳汇交易机制

为更科学计测、评估碳足迹，竹制品企业需加强与国际竹藤组织、省内外高校、科研院所、行业龙头企业的合作与交流，打破碳足迹计测与估算过程分阶段、分环节的现状，推进碳足迹循环测定研究，从现代竹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角度出发，探寻竹林培育、竹产品加工等各环节竹产业碳足迹管理机制，发挥竹制品企业全生命周期碳增汇碳减排效应。同时，完善竹林碳汇交易机制，丰富安吉作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著名论断发源地的价值内涵，对于竹制品企业而言，一方面可以获得竹材、竹产品出口收入，另一方面通过“卖碳”实现碳汇创收，协调推进竹与药、菌、禽、畜等相结合的立体生态经营模式，拓宽生产经营资金来源渠道，以提升竹制品企业生产经营的积极性。

4.2 推动竹制品规模化生产，发挥产业集群效应

竹制品规模化生产可以利用学习经验曲线规律，随着累计产量的提高，降低竹制品单位生产成本，提升市场竞争的价格优势。安吉竹产业经过长期发展，形成贸易和物流平台以及孝丰东山、天荒坪霞泉、创业东山等一批工业园区和竹产业城[10]，已具备一定的集群基础。竹制品企业可以利用规模化生产和产业集群基础，进行统一基地建设、运输储藏、商标注册、品牌建设、碳标签认证、国际产销对接等，相互借鉴学习降碳减碳经验，提升专业化程度和技术研发能力，加快技术和信息的传播交流，降低产品生产运输成本和碳足迹，增加竹制品中小企业共同抵御风险的能力，提升中国竹制品企业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和占有率。

4.3 不断丰富应用场景，推进竹业三产融合发展

竹产业横跨一、二、三产业，产业链条长，就业容量大，增收作用显著。竹制品企业继续遵循“提升一产、做优二产、壮大三产”的发展思路，将竹产业与文化、康养、品牌、电商相结合，利用数字赋能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拓展延伸产业链和价值链。深刻挖掘竹的历史文化价值，深化竹子与文化、历史、民俗的融合，生产竹文创产品、打造竹生态基地、竹康养基地等，坚持“走出去”与“引进来”相结合。同时，利用电商平台加大营销力度，形成诸如“竹业+网店”、“竹业+委托运营商+平台”等竹业电子商务模式，建立健全竹制品各类销售渠道，参与竹制品宣传展销活动，提升国际知名度和品牌影响力。

4.4 提高竹产品核心竞争力，积极参与国际合作与交流

竹产业的发展根本在于提升科技创新能力，全面落实科技兴竹战略。首先，竹产品企业作为创新主体，可以引入专业高端人才，利用金融优惠政策，加大科技研发投入，加快推进传统竹制品向精深加工、新型竹制工程材料、竹建筑结构材料、竹医药化工制品等新技术、新工艺、新产业转型，提升智能制造水平和运营效率，破解“卡脖子”核心技术问题，提升竹产品的核心竞争力和附加值。其次，努力拓展国外市场，积极响应国际市场“以竹代塑”、“以竹代木”的倡议，树立碳标签意识，支持品牌建设，与“一带一路”、RECP等相关国家开展合作与交流，参与竹产品碳标签、碳足迹等竹业国际标准的制定、绿色产品认证合作，争取竹产业国际标准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