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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交流互鉴:中国道路化解文明冲突的新智慧

2023-03-08雷江梅王武喆

关键词:道路文明理念

雷江梅,王武喆

(武汉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文明是一个广义的概念,根据不同的学界观点,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将文明作为“蒙昧”“野蛮”的反义词,用来表征人类社会的线性发展中比较高级的阶段,涵盖了人类生产活动、艺术成就、技术形态等方面的变化发展。另一类是用“文明”界定人类共同体的特征,也就是依据不同地域、不同生活方式等要素将若干相近的文明进行区分。这类概念强调的是文明的衍生和发展与时间、地理、人群这些因素息息相关,这些因素的差异化决定了人类文明多元性。当我们将“文明”置于文明之间的关系的研究框架中,它概念更偏向于第二个大类。

审视人类历史可以发现,文明冲突是客观存在的。“近代民族国家之间的政治角力,并不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冲突,归根到底是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1]1。“文明冲突论”在全球学界影响深远,许多西方学者承袭这一观点,悲观地认为“文明的冲突”无法避免。事实上,该观点是值得商榷的:中国共产党主导的“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2]17的中国道路实践,倡导以“文明交流互鉴”理念超越西方文明蕴含的霸权逻辑、零和逻辑与资本逻辑,从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实践逻辑全方位打破西方“二元对立”为核心的文明冲突论,为全球发展提供了一种新型的文明交往智慧。

长期以来,学界对国际交往问题的相关研究,大体上秉持两种方法论背景,一种是全盘接受“文明冲突论”的哲学方法论假设,最终陷入“西方中心论”的话语和理论体系中;另一种则看到了“文明冲突论”背后的问题,倾向于从非西方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化的历史传统中寻找化解文明冲突的思想文化资源。

一、中国道路倡导文明交流互鉴的历史探索

近代以来,西方文明的扩张与资本主义的全球化是同步的,其积极方面在于打破了其他民族旧文明体系的枷锁,开启世界范围内的现代化建设浪潮。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和平稳定的全球环境使得一些非西方国家获得了宝贵的发展机会,西方文明主体的主导权力趋弱,人类文明之间支配关系结构开始发生变化。“西方的力量相对于其他文明将继续衰落”“随着西方老大的地位被侵蚀,它将丧失很多力量”[1]62。在文明主导力量的此消彼长的背景下,西方文明给全球带来的发展红利的边际效应开始减弱,其秉持的“二元对立”思维方式越来越不适宜新阶段的全球发展现状。在新的全球发展阶段,人类需要重新审视人类文明交往关系,从世界历史发展的不确定性中开出一条通向持久和平的新文明道路。

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坚守“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的初心使命,在世情和国情的交织变化中不断深化对文明发展规律和人类文明关系的认识,系统性地发展了文明交流互鉴理论。

早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关于文明交流互鉴的思想萌芽已经产生。一方面毛泽东等党的早期领导人表现出了高瞻远瞩的世界眼光和国际战略格局,认识到中国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同时也就是帮助了外国的人民”[3]521。另一方面党引领中国文化与其他国家的先进文化建立互相吸收和互相发展的关系。毛泽东就曾在探索革命边区文化建设的过程中指出中国在文化建设中要广泛吸纳同宗不同源的其他国家的先进红色文化,“作为自己文化食量的原料”[3]706。这样的思想萌芽为中国道路的文明交流互鉴理念的形成铺下基础,并在中国共产党国家建设的探索实践中进一步发展。此后,到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开启了以独立自主为准则的对外交流新纪元。在独立自主外交准则的指导下,中国废除了历史上签署的一切不平等条约。这一时期,中国初步提出国际交往中要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并向世界作出永不称霸的庄严承诺,这五项原则成为中国对待其他国家的一贯准则。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文明交流互鉴理念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中得到深入发展。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辩证地分析了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与世界发展之间的关系,并强调“任何一个国家要发展,孤立起来、闭关自守是不可能的”[4]117。“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4]373。因此,中国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扩大对外交流”[5]3,既坚持以建设科学社会主义的标准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文化进行分析、辨别和批判,从中辩证地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经营管理方法以及其他一切有益的知识和文化,也坚守和弘扬社会主义建设积累和沉淀的优秀经验,保障中国道路不偏离、不变质。

进入21 世纪,中国同世界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中国在参与全球治理的过程中逐渐跳出了社会制度之对立、民族风俗文化之迥异、基本国情之不同等因素的局限性,凝练了更具包容性的理论观点。江泽民提出了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的主张,要坚持以对话的形式解决国际争端,不搞对抗,努力发展各个国家长期稳定的友好合作关系。他明确援引了孔子“和而不同”的论述,并强调世界各国关系应该“和谐而又不千篇一律,不同而又不相互冲突;和谐以共生共长,不同以相辅相成”[6]522。胡锦涛在此基础上做出了更为详细的理论判断,他指出“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发展模式的差异不应成为人类文明交流的阻碍”[7]441。总之,新世纪以来,中国不断表达愿意同国际各方从人类社会长远发展的目的出发,加强世界不同文明的对话和交融。

步入新时代,中国顺应全球化的历史潮流,充分发挥了大国的责任与担当,在全球治理体系中由参与者变为了主动引领者。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总结历史经验的基础上,系统地提出了“三个超越”文明交流理论。习近平指出,人类文明是平等的关系,人类社会的繁荣发展“离不开文明交流、互学互鉴”[8]434,强调不同文明通过相互交流获得启迪,调动和整合各种文明的先进成分,形成新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创造新的文明成果,从而为人类文明发展提供不竭动力。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重申“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共同应对各种全球性挑战”[2]63这样的中国道路理念,体现了在综合国力不断攀升的情况下,中国并没有走“国强必霸”的老路,而是以更具前瞻性和包容性的眼光呼吁世界各国团结合作,共生互赢。

伴随着中国共产党对于文明交往关系的历史探索,文明交流互鉴成为系统的,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文明交往理念,包含诸多内涵丰富、系统完善的新论述和新理念。首先,文明交流互鉴理念是以“文明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的观点为基本立场的。其次,文明交流互鉴理念以“亲、诚、惠、容”为核心理念,呼吁人类文明交往中应秉持和平而非暴力的基本方式。再次,文明交流互鉴理念是以“国家和民族的自尊、自信、自立”为底线。最后,文明交流互鉴理念秉持“世界大同,和合共生”的理想观,认为各类文明应摒弃狭隘的以自我为中心观念,打破文明之间的隔阂,做到经济、科技、文化等所有的积极因素之间的充分交流互鉴,从而生成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不竭动力。

这种理念也越来越被证明了是人类文明交往关系的正确选择。首先,在主体论层面,中国道路倡导的文明交流互鉴理念认为不同地域、不同群体是塑造不同文明的客观原因,人类文明具有“多彩的、平等的、包容的”本质特征。文明交流互鉴理念认为正确认识人类文明本质是人类文明之间交往的前提,也是构建新型人类文明交往关系的逻辑出发点。其次,在认识论层面,中国道路倡导的人类文明交流互鉴理念认为在文明关系中,文明冲突不是主体部分,文明交流互鉴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方式。这种理念与亨廷顿等西方学者秉持的“文明冲突论”有着天壤之别,文明冲突论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世界后续发展的客观事实,但是仍有所偏颇。这一方面源于其自身包含政治色彩:这一理论的产生有冷战的背景,其提出本身就是为了巩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中心位置而将西方文明与其他文明放在对立的位置,从而预置了文明冲突的基本条件。另一方面源自这一理论片面凸显文明交流中的消极影响,忽略了文明交流对于人类社会的助推作用。关于文明冲突论的性质,费孝通曾批判称“这种夹杂着经济和政治目的的‘国家利益’,会大大歪曲不同文明之间关系的本质,造成恶劣的结果”[9]41。从根本上而言,文明冲突论无助于解释当前世界文明发展的现状,反而加剧了文明之间的冲突。最后,在实践论层面,中国道路坚持知行合一,以文明新形态创建作为出发点,呼吁世界共同建立新型国际关系并推进新型经济全球化,拓宽人类文明交往具体路径,“为永久和平提供一种文明形态的准备”[10]。

二、中国道路倡导文明交流互鉴的思想文化基础

中国道路倡导的文明交流互鉴理念不仅在实践层面反驳了“文明冲突论”的基本主张,更是在理论层面有其深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认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归根到底是基于生产力的发展,而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带来人与人之间,进而带来整个人类社会的广泛交往。社会交往的扩大必然导致文明交流范围的扩大,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进一步发展生产力和推动社会进步的必然选择。马克思指出,“生产是以个人彼此之间的交往为前提的”[11]147,这种交往关系不仅可以使人的本质得以彰显,而且可以和生产力的发展形成相互作用。即生产力的发展和基于生产的社会交往之间会形成一种矛盾,解决这个矛盾的办法就是“已成为桎梏的旧的交往形式被适应于比较发达的生产力的……新的交往形式所代替”[11]147。也就是说,社会交往一直伴随着人类的社会实践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随生产力的发展和世界市场的形成,社会交往的范围从个人层面扩大至人类文明层面。此时,各个国家和地区成为世界市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国际贸易的推动下,世界交往超越时间、空间、种族、文化等界限,各地在政治、文化、教育、科技、军事等领域的全球联系也愈益紧密。人类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融合发展成为经济全球化带动下的客观现实与主动追求。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中国道路倡导的“文明交流互鉴”理念从根本上扬弃了近代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倡导的资本逻辑和“二元对立”哲学主导下的“零和博弈”思维,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思想和文化基础。

(一)文明交流互鉴理念蕴含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人民立场

文明交流互鉴理念的理论底色是马克思主义理论,这一理念与西方“文明冲突论”的本质差别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自由主义理论的对立。众所周知,西方文明在启蒙运动以来,重新高扬古希腊理性主义传统,以人的理性精神照亮了中世纪的蒙昧与黑暗,极大地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西方文明也因此在近代以来取得了文明优势。滥觞于古希腊罗马文化的西方文明,其核心特征是理性主义哲学,这种理性主义哲学在近代西方体现为自由主义理论,在社会发展理念上主张发展资本主义。随着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西方文明优势也从器物层面发展到包括制度和文化在内的全方位优势。

但西方理性主义文化本身也存在固有的缺陷,在这种理性主义视角之下,西方学者普遍认为资本主义就是社会发展的最理性状态。然而,资本为了实现自身的不断增值,虽然推动了生产技术的进步和生产工具的变革,使人类生产力水平实现跨越式提高,但是资本增值是以生产剩余价值而实现的,这种生产方式必然导致人与劳动产品的分离,马克思指出“劳动的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11]51,从而使劳动者“对自己的劳动的产品的关系就是对一个异己的对象的关系”[11]51。从而可以看出在以资本增值为目标的社会发展过程中,人的主体地位已经变得模糊。卢卡奇分析资本主义价值取向提出“人自己的活动,人自己的劳动,作为某种客观的东西某种不依赖人的东西,某种通过异于人的关系的自律性来控制人的东西,同人相对立。”[12]152这种观点与马克思所提出的异化观不谋而合,也更加明确地指出当前的西方文明本质上是一种资本逻辑主导下的资本主义文明,而在资本逻辑中,“资本”已经夺取了人的支配地位。

与资本主义道路不同,中国道路始终坚持将“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4]372纳入评判道路方向是否正确的标准。中国道路坚持人民是推动文明进步的主体力量,促使人民回归文明发展的中心地位。中国道路的发展逻辑坚持了价值维度和历史维度的有机统一,将人民主体铺设于国家建设“五位一体”总布局中。在探索“五个文明”协调发展的过程中,充分发挥人民的主体力量,凸显了“人的现代化”在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心地位。由此,中国道路可以被定性为“一条把物的发展和人的发展统一起来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全面现代化道路”[13],体现了物的进步服务于人自身价值实现的内在逻辑和“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

随着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日益密切,中国道路进一步将“以人民为中心”价值理念上升到世界层面。“各国人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8]261虽然世界上存在民族、宗教、种族的差异,但是中国毫不犹豫地参与维和行动、人道主义援助,全球生态治理等一切有利于人类利益的世界活动。从这些行动出发,中国正在引领创建一种以人的价值为导向的文明形态,在这种文明形态下:人类文明的成果由人类共享,人类的整体利益代替个别国家和团体的利益成为人类文明的发展的驱动力,为人类文明摆脱资本逻辑的束缚提供了新智慧。

(二)文明交流互鉴理念蕴含深刻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意蕴

自然理性是西方文明的特征之一,也是影响近代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关于文明交往关系的重要因素。古希腊人认为,自然和人一样,其存在也是受着某种规则的支配,这种自然现象背后的规则即自然理性,古希腊贤哲称其为“逻各斯”,自然的有序运行就在于自然理性——“逻各斯”的作用。古希腊人对“逻各斯”的崇敬,使得他们将“逻各斯”视为先天的存在,是其他一切存在的基础。自然理性被置于西方文明发展史中的崇高的位置,成为制定人间的一切法律的客观依据。在西方近代的社会变革中,很多思想家都运用“自然法”同“上帝”斗争,同时还将“自然法”作为近现代社会制度的理论基础。例如:孟德斯鸠将自然法视为人类在社会之前的自然状态下生活时的“本能”表现,将自然法归纳为四条:即和平、寻找食物的意图、相互之间经常存在着自然的爱慕和过社会生活的愿望;达尔文提出以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为核心观点的“丛林法则”。近代资本主义文明的产生为自然理性创造了新的现实基础,即市场经济体系和资本逻辑。这使得自然理性直接体现在了人与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呈现为单纯的、极端的竞争关系,主要表现为关系单一性和目的单一性,即一切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一切都市场化,一切都经济化,一切都归结为利益之争。由此衍生出近代西方资本主义的文明交往理念所秉持的 “二元对立” “非此即彼” “零和博弈” 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

马克思将这种强调零和博弈规则的资本主义世界描绘为:“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11]403这样的世界里,人与人的关系、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都被资本驱动,形成了 “你输我赢” “赢者通吃” 的局面。在国家关系被资本塑形的基础上,国际政治的“无政府状态”成了滋生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的温床,“国际政治就像是没有裁判的游戏,每个国家都必然不择手段地追求国家安全,因此不可能避免囚徒困境。”[14]。在各个国家的全方位博弈中,率先进行资本积累的西方国家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和受益者,而处于弱势的国家只能通过不断丰富对抗的手段而谋取自身的发展,进而不断导致地区冲突。从而论证了对立思维主导下的资本主义文明必然走入死胡同。实际上,西方学者本身也对这种文明冲突有所反思,吉登斯指出“在一个文化相互作用加剧的时代,全球的文化播散和迁移渗透进了国家文化疆域内,通过地域阻隔以维持文化纯洁性的做法越来越站不住脚了,越来越不符合时代潮流了。”[15]23

中国道路倡导的“文明交流互鉴”理念蕴含了深刻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意蕴,超越了西方“二元对立”思维方式。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文明关系问题上并不是只强调对立的一面,也强调统一的一面。具体而言就是既要看到不同文明之间的对立冲突在人类文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也要看到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互合作的积极意义。正是基于这样的辩证理论基础,中国呼吁不同文明之间“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正是有了这样的辩证理论基础,中国道路倡导的文明交流互鉴理念,才有了异质于西方文化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思想文化根基。从而也在根本上决定了中国道路是一条真诚地愿意与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团结合作共同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和平发展道路。

也正因此,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然成为中国道路的文明交往目标。“面对各种紧迫全球性挑战,加强团结合作,共同坐上新时代的‘诺亚方舟’,人类才会有更加美好的明天。”[16]中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之所以不是中国版本的“马歇尔计划”,根本原因就在于中国道路倡导的文明交流互鉴理念与西方文明内涵的“二元对立”思想文化传统的不同。也正是基于“文明交流互鉴”理念,全世界才能真正建立互惠互利的经济发展关系、责任共同体和价值共同体,从而实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17]的美好设想。

(三)文明交流互鉴理念秉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和合思想

文明交流互鉴理念的形成与发展受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深刻影响,中国道路对于传统文化的基本态度是其形成的动因。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血脉,对于传统文化既不能割舍而掉入“文化虚无主义”陷阱,也不能一味地照搬照抄,重回“保守主义”窠臼。“一个民族的文化原是有趋往的活的东西,不是摆在那里的死东西。”[18]25中国道路伊始,邓小平就提出对待中国传统文化要坚持 “取其精髓、去其糟粕” “古为今用、推陈出新”[19]210的总方针。在对此方针的贯彻和发展中,中国道路形成了“两创”的发展战略。一方面是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对中华传统文化加以甄别和筛选,以“人的主体地位和人类社会发展的具体实践”为出发点,赋予传统文化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达形式。另一方面是运用唯物主义辩证法对传统文化中的朴素辩证法加以修正和完善,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抽象价值”中衍生出“具体价值”。基于此,文明交流互鉴理念作为中国道路倡导的文明关系新理念,既拥有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传统智慧,又拥有立足世界宽阔视野,化解人类文明冲突的现代指向。

从文化基础来看,文明交流互鉴理念是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和合”思想传承与发展。一是体现在和谐发展、兼容并包的和平发展理念。其中包含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讲信修睦”“协和万邦”[20]198的政治理念和“亲仁善邻”的安全观,蕴含着以“和”为理念协调国家之间利益的思想。二是体现在合作共赢、融汇协调的理念。其中包含了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和而不同”和“求同存异”的思想观念,蕴含的是以“和衷共济”为基调的增进不同文明之间的包容性和合作关系的思想。三是体现在“以义制利”的义利观。中华民族古代圣贤不乏对义利关系做出论述的。孔子“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21]243的言外之意就是要舍利取义。荀子“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22]67意在倡导以义制利。这些论述蕴含着以“义大于利”为基本论调的文明交往价值观和道德观。

从文化价值来看,文明交流互鉴理念体现了中华民族在文化传承中始终坚持的“兼容并包”的价值追求和“美美与共”美好远景。从历史视角来看,中华历朝历代都秉持“亲仁善邻,协和万邦”的理念,在国际交往层面践行中国传统文化的“和合”思想。从现实情况来看,中国在处理内部民族交往的问题上也秉持“和合”思想,虽然中国民族众多,各民族之间存在较大文化差异,但是“这些差异都可以在中华文明和而不同的框架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23]69。基于这种经过中华民族历史淘洗的文化基因,中国道路在处理世界文明之间的关系时,阐发的是“多彩、平等、包容”的文明本质,呼吁的是“共商、共建、共享”中国方案。

三、中国道路推动文明交流互鉴工作的实践路径

中国道路践行包容并进理念,致力于通过多重实践推进多元文明协调发展,希冀聚多元文明之合力共建成互荣互促的世界文明体系,体现出中国智慧和人类文明社会发展共同价值取向。

(一)通过发展生产力筑牢文明交流互鉴的物质基础

经济全球化是世界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极大地推动了人类物质文明的发展。世界市场的开辟整合了不同地域的需求并细化了国际分工,促进了资本的流动和生产经验的传播,最终促进了文明的进步,为人类物质文明的进步提供强大动力。然而,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一些坚持丛林法则的霸权主义的国家正试图利用那些有利于维护自身利益的霸权条款来搅乱和影响世界各国对外经济贸易的正常节奏。这种行为制造了不平等的国际贸易关系,致使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意愿难以表达,也滋生了“贸易保护主义”,导致全球产业链和消费链被打破,给世界经济的发展带来消极影响。

历史经验和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告诉我们,思想理念的影响力根植于其物质生产力的发展程度,即基于生产力的经济基础最终决定了包含文化价值观念在内的上层建筑的影响力。面对地区之间、民族之间交流越来越紧密的世界历史发展趋势,我们不仅要遵循社会文明发展规律,积极融入经济全球化,让自己真正发展起来,使自己的倡议变得有分量,更要坚定地倡导经济全球化,还要立场坚定地倡导经济全球化,引领构建和谐稳定的经济全球化关系。概括而言就是要通过发展生产力筑牢多元文明包容并进的物质基础。

中国呼吁世界各国“加强协调,完善治理,推动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新型经济全球化”[24]48。新型经济全球化强调在不违背世界历史发展规律的基础上加强世界全部国家对于全球化的主导作用,也强调在不改变自由贸易规则的前提下构建更加平等的贸易关系。它的目的是为人类文明筑牢多元并进的物质基础,实现世界各个国家的共同发展、共同富裕。构建新型经济全球化既需要各个国家加强对外开放的政策,增进文明之间的交流,也需要不断完善世界贸易制度,消除霸权主义、零和博弈,建立更加平等的全球贸易关系。

从国内视角来看,中国提出新发展理念,坚持创新驱动,推动供给侧改革,构建“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有效促进了国内经济与世界经济的联动发展。改革开放40 多年来,中国经济增长水平稳定于中高水平,已经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第一引擎,有力地推动了全球经济的发展。从世界视角来看,中国制定透明的贸易规则,构建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贸区网络。在后疫情时代,中国对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资源共享,提出建设开放型经济和多边合作的体制机制,为世界经济的复苏做出巨大贡献。总之,中国通过发展生产力筑牢多元文明包容并进的物质基础,极大地推动了文明交流互鉴工作。

(二)通过阐释共同价值增进文明交流互鉴的思想共识

精神文明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着引领人类文明的价值走向的重要作用。随着冷战的结束和苏联阵营的解体,部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想要在世界范围内推广“普世价值”,极大地迷惑了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普世价值”代表的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意志,推行的目的是为了进行“颜色革命”,排挤打压发展中国家以及一切对抗其霸凌意志的主权国家。“普世价值”的具体手段是通过输出西方的文化产品,宣传西方文明的优越性,进而殖民与霸凌其他非西方文明。

中国道路坚持历史唯物主义,以承认人类多元文化共存和文明的多样性为基础,对于人类整体的精神文明的构建形成了不同方案。全球化的发展使人类的命运相互关联并且休戚与共,人类需要一个“共同性原则”,但是不代表要将人类文明镌刻成一模一样的形态。中国不赞成西方国家假借推广“普世价值”的名义将个性化文明强加给其他民族与国家。中国认为真正的“共同性原则”应该是从不同民族的利益出发,从多元的个性化文明中探索共性化需求。“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8]]522

“共同价值所表征的是具有公共性特征、能够被全世界人民共享的价值。”[25]在“共同价值”内涵中,和平发展描绘的人类的生存需求,公平正义描绘的是国际关系的重要准则,民主自由描绘的是现代政治文明的重要内容。这些价值理念契合不同国家的最基本的发展需要,由此也形成了最广泛的覆盖面。“共同价值”允许各个国家、民族拥有不同的文明内核,也没有从客观的历史发展阶段对某一种文明做出具体要求,它强调不同文明之间的相交相融。

阐释“共同价值”与推动“文明交流互鉴”之间体现为一种辩证关系:一方面推动文明交流互鉴有利于凝聚共同价值,另一方面,阐释共同价值也有利于推动文明交流互鉴,两者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

(三)通过捍卫主权与发展自主性维护文明交流互鉴的主体地位

“国家是文明社会的概括”[26]193。维护好国家主权就等于维护不同文明的主体地位。马克思强调:“不恢复每个民族的独立和统一,那就既不可能有无产阶级的国际联合,也不可能有各民族为达到共同目的而必须实行的和睦的与自觉的合作。”[11]397倡导文明交流互鉴,绝不是放弃自身的文化独特性,也不是放弃发展的自主性,在民族国家还是国际交往基本单位的现阶段,我们只有更加注重捍卫主权与发展自主性,才能更好地推动文明交流互鉴工作,这也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题中应有之义。总之,在当前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国际交往关系中,只有通过捍卫主权与发展自主性,才能更好地推动文明交流互鉴工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涉及国家独立、领土主权等原则问题上,中国从来没有屈服于外部阵营的任何压力。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来,中国共产党凝聚了中华民族反对剥削、反对压迫的共识和力量,带领人民完成了反帝反封建的历史任务,走上了一条独立自主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如今,中国拥有了较高的经济水平和强大的军事基础,为捍卫中国主权提供了坚实的保障。对任何损害中国国家独立和主权的行为,中国有能力也有必要进行反抗。中国不允许其他国家破坏自己的领土主权,但绝不会干涉别国的道路选择。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特定的基本国情,这决定了不会有适合所有国家的发展模式和道路。因此,每个国家都必须实事求是地在自身努力的基础上找到适合自己真正发展的道路。中国向来尊重他国的主权完整和道路选择,但“照抄照搬别国经验、别国模式,从来不能得到成功。”[4]2世界近代史上西方列强的殖民统治并没有用现成的制度给殖民地带来瞩目的文明发展就是最好的佐证。中国坚信“同世界上一切进步力量携手前进,不依附别人,不掠夺别人,永远不称霸,就一定能够不断为人类文明进步贡献智慧和力量”[27]68。

四、结语

文明交流互鉴理念是中国道路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守正创新中探索而形成的。立足人类文明发展的宏观视野,文明交流互鉴理念打破了“文明冲突论”片面的思想束缚,创新性提出构建和谐的人类文明普遍交往关系,为人类文明发展提供全新的选择。在世界一体化的背景下,尤其是当下人类面对越来越多的共同问题,合作需求不断上升的世界环境中,文明交流互鉴理念合乎世界历史发展的潮流趋势,突出体现了自身“和合共生”的理念优势,越来越被证明是一种人类文明发展的正确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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