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机制、经验与启示

陈 权,陈晓斌

(南京审计大学 纪委,江苏 南京 211815)

一、 引言

审计是党和国家监督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党和国家反对腐败、建设廉洁政治的重要力量。2021年6月,中央审计委员会办公室、审计署印发《“十四五”国家审计工作发展规划》,提出加强审计干部思想淬炼、政治历练、实践锻炼、专业训练,锻造信念坚定、业务精通、作风务实、清正廉洁的高素质专业化审计干部队伍。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会上强调,要积极借鉴我国历史上优秀传统廉政文化,大力加强反腐倡廉教育和廉政文化建设。2022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意见》,提出把加强廉洁文化建设作为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基础性工程抓紧抓实抓好。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教育引导广大党员、干部增强不想腐的自觉。包括高校、科研院所在内的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既是传承审计文化的主要阵地,也是培育廉洁精神的特殊场所,肩负着为党和国家审计事业发展提供人才支撑的光荣使命。当下,研究揭示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互动机制,比较辨析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不同历史阶段的互动表现,并以此为借鉴探寻审计高等教育领域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启示,对于培养新时代审计人才和服务国家治理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和研究价值。

文化是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比较有影响的观点认为“文化是指人类生产或创造的,而后传给其他人,特别是传给下一代的每一件物品、习惯、观念、制度、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1]。文化融合互促属于文化互动范畴,是指“不同组织的文化在合作中,经过交流、彼此影响、相互吸收、相互融合等方式,弱化相互之间的差异和冲突,扩大不同组织之间的文化共识,趋向于形成共同文化的过程”[2]。当前,学界对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具体而言:第一,对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概念内涵、属性表征、作用范围及表现形态等都分别有所探讨,一般认为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同属文化概念范畴并具备文化的全部要素和基本性质,无论审计文化还是廉政文化都属于组织文化范畴,具有独特标识特征和内在功能定位,服务于国家监督体系和治理体系,加强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建设是推动实现国家良治的重要途径之一[3-5];第二,对我国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起源发展和历史变迁等分别有了大致清晰的梳理,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来看,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发展历程可划分为传统社会时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和新中国成立以后等不同历史阶段,每个阶段都具有鲜明时代特征[6-8];第三,将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分别作为独立研究对象从某个实践应用研究层面开展相关理论研究,从研究内容看主要集中在对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意义功能和内容要素组成等进行理论探讨,从文献来源看对审计文化的理论研究大多来自审计机关、院校企业或其他审计实务领域,对廉政文化的理论研究大多来自党的工作机关、科研院所或其他党务工作实践领域[9-10]。然而,现有研究仍存在一些问题和不足:一是缺乏对两者互动机制的比较研究,目前学界对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概念内涵、属性表征、作用范围及表现形态等研究视角较为单一,大多是从审计文化或廉政文化单个视角进行理论分析,未能从文化互动视角揭示出两者交融互促的内在机制;二是缺乏对两者在不同历史阶段的互动表现的比较研究,目前学界对审计文化的历史发展研究大都局限于审计视角,对廉政文化的历史发展研究也同样囿于廉政视角,将两者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具体互动表现进行比较研究和总结概括的文献尚不多见;三是缺乏对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在推动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等方面的理论实践案例研究,尤其是以审计教育为主的相关院校、科研院所在深化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方面的经验启示仍有不足。有鉴于此,从文化互动理论视角研究分析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机制、经验与启示,亦不失为寻绎审计高等教育领域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和新时代审计人才培养成功之道的有益探索。

二、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机制分析

基于上述文化互动有关理论观点,可以发现我国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之间的融合互促机制主要体现在价值共生、需求牵引、文化溢出、互为保障等四个方面。

第一,价值共生方面。

价值是主体需要与客观事物关系的反映。现实世界中,由于主体具有多元性,且每个主体都有自己独有的价值观,因此价值也具有多元性。“共生”一词最早是生物学概念,是指在自然系统中两种不同的生物生活在一起,由于生存发展的需要,必然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紧密互利的关系[11]。随着现代学科的发展,“共生”被广泛运用于社会科学等其他学科研究领域。“价值共生”是一个组合词,可以理解为是“价值”与“共生理论”二者发生作用的产物,意为不同价值之间的多元化存在且紧密互促。

现代社会不仅是一个价值多元的世界,同时更是一个价值共生的世界。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价值理念上融合互促,对群体价值观和共同的思想道德基础具有深层次信仰追求。从概念内涵上来看,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均为组合词,是指审计或廉政的理念、理论、制度、行为等文化要素的组合。一般认为,审计文化的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审计文化指人类社会在实践中创造的与审计有关的物质、精神财富的总和。比较有影响的观点认为“审计文化是指在长期审计实践活动中,逐步形成并为大家认可、遵循、带有审计特色的价值取向、行为方式、审计作风、审计精神、道德规范、发展目标和思想意识等因素的总和,其核心内容是审计人员的群体价值观”[4]。狭义的审计文化指审计人员在长期的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带有审计特色的对社会经济活动以及审计活动的管理经验总结。“廉政文化”一词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首次正式提出。关于廉政文化的定义,比较有影响的观点认为“廉政文化是关于廉洁从政的先进思想道德观念及其指导影响下的廉政制度、组织、体制、机制、社会风气、社会意识形态以及相关的法律规范,包括人们关于廉政的知识、信仰、规范、价值观念和与之相适应的生活方式、社会评价的总和,是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有机结合”[12]。综合来看,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价值共生基础主要体现在,两者均由一系列共有的概念、价值观和行为准则组成,是特定群体组织内所有人或大多数人共同的价值标准和行为规范的结晶,统一服从于追求“官员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社会清朗”这一共同价值目标。

第二,需求牵引方面。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深刻影响国家的发展和民族的命运。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革命文化,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坚定文化自信,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促进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守正创新、交相辉映,正是当前审计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鲜明主题和时代特征。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同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两者之间融合互促在不同时期深受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牵引。传统社会时期,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维护“立人之大节、仕者之大德”方面互为交融,折射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克己奉公、清廉自守之精神境界的无限追求。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传承“红色基因”方面互为贯通,彰显了中国革命文化对公而忘私、甘于奉献之高尚品格的内在要求。新中国成立以后,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追求廉洁政治方面相互促进,反映了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对为政清廉、秉公用权之政治生态的现实需求。两者交相辉映的发展历程共同构筑了审计高等教育领域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丰富内涵和深远意境,为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推动新时代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提供了恢宏壮阔的历史画卷和叙事表达。2023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给南京审计大学审计专业硕士国际班的留学生回信中明确指出“中国一直很重视发挥审计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经过多年探索,建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审计制度,初步形成了集中统一、全面覆盖、权威高效的审计监督体系”,并寄语留学生“与中国同行加强交流、互学互鉴,通过审计这个窗口了解中国、读懂中国,为深化国家间友谊与合作积极贡献力量”。当下,面向不同国家、群体和组织,努力讲好中国红色审计故事以及中国共产党矢志不渝追求廉洁政治的光辉历程,既是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推进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更是审计高等教育工作者担负起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的必然要求。

第三,文化溢出方面。

文化溢出是一个组合词,由文化与溢出效应组合而来,亦称文化溢出效应。所谓文化溢出效应,顾名思义,是指一个组织或群体的文化发展,对其他组织或群体的文化产生影响。从文化经济学视角来看,某个组织或群体的文化具有影响力和经济效益辐射作用,不仅在其本领域产生影响,而且还会影响其他组织或群体的文化活动。通常认为,文化溢出效应会推动不同组织或群体之间的文化在发展方向上相互融合、借鉴和吸收,并衍生出不同的符号表征。

文化溢出效应也存在于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之间。文化溢出效应推动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符号表征方面互相交融,使得审计文化偏向于从依法独立行使经济监督层面追求廉洁价值,促使廉政文化偏向于从塑造社会伦理道德精神层面追求廉洁价值。从符号表征上来看,审计文化的符号表示和特质表达主旨鲜明,重在强调独立、依法、奉献,而廉政文化的符号表示和特质表达则较为抽象,注重从中华传统文化的伦理思想和道德价值上溯源。有学者提出“审计文化精髓特质可以概括为独立、依法、公正、进取、奉献等”[13],有学者认为“审计文化的本质可以表征为依法、独立、奉献等”[14],也有学者认为“审计文化应具有结构上以精神元素为核心、性质上兼具经济性与行政性、因环境变化不断创新与发展等特点”[15]。相比之下,对于廉政文化的属性表征,学界以固定个数关键词来表征的尚不多见。有学者认为“公平正义、廉洁克己是中国廉政文化所蕴含的基本文化价值,是中国政治文化的核心精神;仁爱精神是中国廉政文化的独特伦理精神,具有普遍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16]。也有学者认为“中国传统廉政思想文化既有独特的内容,也有严密的体系,还有支撑自身发展完善的学理基础。爱民、节俭、勤政、尚贤的廉政理念贯穿于中国传统廉政思想文化发展的全过程”[17]。比较而言,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之间存在的文化溢出现象,集中体现在两者均不是通过遗传而天生具有的,而是都需要通过对历史文化进行属性表征并习得传承而来,且无法被其他群体组织完全照搬和复制,使得两者在尊崇廉洁精神、追求廉洁价值的互动方式上相对独立、各有侧重,呈现出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溢出效应。

第四,互为保障方面。

文化具有监督功能和治理功能。文化的监督功能体现在文化对公共权力具有隐性限制和制约功能并衍生形成监督文化。一般认为,监督文化是指监督人员在长期监督活动中逐渐形成的具有监督特点并得到共同遵循的价值观念、思维模式和行为规范的总和。监督同时也是治理的内在要素和关键环节,在管党治国中处于基础性、保障性地位。文化的监督功能内嵌于文化的治理功能,最终表现在文化治理既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社会腐败治理的关键领域,并为监督文化的发展指明方向。文化的监督功能和治理功能互为保障,共同构成了党和国家监督体系、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依托,并成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力量。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同属于监督文化范畴,均包含监督功能和治理功能。在我国社会经济长期发展进程中,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监督公共权力使用、服务国家治理方面互为保障,逐步形成了共融共生的规范养成特性,主要体现在两者作用范围和表现形态具有高度的内在一致性且互为促进,均需要所在群体组织积极倡导和形成规范,通过引导甚至强制的办法使群体全体人员自觉努力配合,最终经过漫长时间积累才能形成比较稳定的崇廉、尚廉的特性状态。从作用范围上来看,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作用范围均是特定公权领域里的群体对象及公权力行使过程。审计是由专设机关依照法律对国家各级政府、金融机构以及企业事业单位的财务收支和重大项目进行事前和事后审查的独立性经济监督活动,其行为主体包括国家审计机关、地方审计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审计人员等。廉政是对政党组织的政治活动和政府行政的管理活动的规范性、廉洁性要求,与政治腐败相对立,其行为主体包括专职管理国家事务的政府、政党及其公务人员等。在表现形态上,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均从物质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和精神文化等层面对行使公权力人员予以潜移默化影响并互为保障。其中,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分别处于底端和顶端两个层面,制度文化和行为文化则分别处于底端和顶端之间的中间衔接层面,制度文化侧重与组织的活动方式相联系,行为文化侧重与个人的活动方式相联系。从本质上看,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之间存在的互为保障特性,集中表现在两者的作用范围均为公权领域,作用对象均为行使公权力人员,表现形态均依托物质、制度、行为和精神层面对公共权力进行限制和制约,最终都统一于对社会廉洁风尚的规范养成上。

上述对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机制分析,可为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在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和推进新时代审计人才培养方面提供实践路径支撑。其中,从价值共生方面来看,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应把廉洁价值追求作为新时代审计人才培养目标的重要内容和鲜明底色;从需求牵引方面来看,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应把统筹做好审计廉洁教育作为传承红色审计文化、讲好中国审计故事的重要载体;从文化溢出方面来看,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应将创新审计廉洁教育的理念、思路和方法作为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重要举措;从互为保障方面来看,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应将审计廉洁教育活动宣传有机融入党和国家监督体系、全面从严治党体系和“三不腐”方针方略。

三、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历史经验

我国审计文化的最初形态表现为官计审计,主体内容上属于政府审计范畴,后来,社会商品经济的兴起又逐步带动社会审计和内部审计的发展。根据不同历史进程,我国审计文化大致分为古代审计文化、近代审计文化和现代审计文化等发展阶段[6,18]。相比而言,我国廉政文化最早起源于夏商周奴隶社会时期,盛于春秋“诸子百家”,一直延宕至晚清末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始终把保持廉洁纪律放在党的建设和根据地建设的突出地位。党的廉政文化建设理论先后经历了萌芽、形成和发展等重要历史发展阶段,最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总体而言,可以从传统社会时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新中国成立以后等三个历史阶段来划分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互动进程。

(一)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传统社会时期的互动

传统社会时期,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互动主要表现在:两者都具有鲜明的道德规制,蕴含朴素的伦理价值和道德要求,尤其是注重强化政治清廉和社会尚廉,侧重于为特定的阶级服务。一方面,审计的根基建立在廉政文化之上,审计文化的发展不断突显了传统社会廉政文化对道德规制在制度规范层面的刚性要求。西周的官计审计阶段,“宰夫”一职的出现,标志着官计审计萌芽的产生,道德规制开始萌发。春秋战国时期至秦汉末期的上计审计阶段,审计与会计由合一而渐次分离,逐步走向独立,标志着审计工作逐步制度化,道德规制逐渐发展。魏晋时期比部审计阶段,审计制度有了较大改变。比部作为独立的审计组织开始出现,标志着古代中国第一次有了专门执行审计监督的机构。隋唐时期,比部隶属于刑部,使得审计具有了司法监督权,道德规制日趋突显。唐朝后期至宋朝的三司审计阶段,“审计”一词和以“审计”命名的国家审计机关正式出现,标志着审计正式成为国家财政财务监督的专用术语,道德规制的影响力益发强大。元明清的科道审计阶段,由于君主专制体制逐渐加强,审计由一个专门的、独立的、具有司法性质的机构逐渐演变为户部的一个附属机构,正式标志着我国古代审计制度逐步走向衰落,道德规制的影响力亦随之下降。另一方面,传统社会廉政文化对道德规制的不断修正调整,又为审计文化的培育发展提供了前提性基础条件。我国廉政文化在早期氏族时期的表现形态主要停留在对执政者道德诉求和简单的处罚上。春秋战国以后,廉政文化的表现形态由道德追求向制度层面转化,并在法律法规、监察审计和社会管理上得以体现,道德规制开始显现。秦汉时期,廉政文化强调礼法并用,廉政制度的形式和内容具有相当程度的完备性和成熟性,注重发挥监察审计等机构对封建政治道德的规范作用。魏晋南北朝时期,社会战乱不休,南北民族融合和士族制度盛行,廉政文化重在整顿吏治和遏制门阀士族。隋唐时期,我国廉政文化在职官设置、选官制度、官吏管理制度及法律制度上都比以前有了更大发展,尤其是科举取士影响深远,格外强调道德规制。宋元时期,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互相交织,廉政文化具有明显的历史转折,廉政制度的重心放在扩大统治基础上,坚持“取士不问家世”,打破了传统的士庶之分,侧重加强对权力的监察审计及分割制衡。明清是我国封建社会由鼎盛逐渐走向衰落的时期,封建专制达到顶峰,廉政制度目的鲜明,防范大于建设、刑罚重于道德,礼法并用、恩威兼施,直接体现为维护封建君主统治,道德规制的阶级性十分鲜明。

(二)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互动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互动主要表现在:两者都具有鲜明的“红色基因”,红色审计文化和红色廉政文化都始终贯穿于中国共产党创建之初、大革命时期、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各个历史阶段,都根植于党的建设事业。一方面,红色审计文化为中国共产党推动形成红色廉政文化精神提供了宝贵的实践求索。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在建党之初就组织开展了一系列具有鲜明审计性质的经济审查监督活动,探索形成了早期审计理念。土地革命时期,中共苏区中央执行委员会下设审计委员会,初步形成了垂直管理的分级审计模式。面对财务管理混乱、贪污浪费等棘手问题,中央审计委员会在中央苏区掀起了一场以反贪污、反浪费和反官僚主义为主题的“审计风暴”,严肃了苏区财政纪律,使苏区各级政府在执行财经制度以及机关作风方面发生明显变化。此后,中共苏区中央执行委员会正式颁布审计法。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中央审计委员会在各省市设置中央审计委员会分会,初步形成了全国根据地的审计系统。这些审计机构的建立,对维护革命纪律、树立廉洁作风起到积极保障作用,红色审计文化得到空前发展完善并形成鲜明特征。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重视培育红色廉政文化的思想意识和行动自觉,为红色审计文化精神的孕育成长提供了思想启蒙和制度保障。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初就十分重视廉政文化建设。党的一大初步建立党的纪律。党的二大章程将“纪律”单列成章,阐释了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规定了“党员言论行动违背党的宣言章程”等处置意见。1928年4月,毛泽东同志向工农革命军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和建军宗旨教育时,正式宣布“三大纪律、六项注意”。1929年12月,古田会议提出从思想上建党和治理与纠正党内错误思想的任务。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高度更加注重廉政经验积累,始终坚持从教育、制度和监督等方面加强廉政建设。1949年3月,毛泽东同志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提出“两个务必”,要求全党同志继续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和艰苦奋斗的作风。总体来看,党在革命时期的反腐倡廉建设实践同时也为红色审计文化的发展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制度基础。

(三)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互动

新中国成立以后,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互动主要表现在:两者都具有鲜明的反腐实践,都格外突出廉洁政治和经济监督功能,最终都聚焦于腐败和反腐败斗争的具体实践[19-20]。一方面,审计文化为中国共产党在经济监督领域全面推进廉政建设提供了强力支撑。1949年以后,我国全面学习借鉴苏联经验,以会计检查取代审计,其间,经济监督成为审计的代名词,经历了颇为曲折的发展过程。1950年代中期,经济监督较受重视,但1950年代末期,经济监督被视为资本主义的“管、卡、压”,遭到了很大的削弱。20世纪60年代初期,经济监督有所恢复,但“文革”使得各项经济监督再次遭到破坏。1982年4月,我国从宪法层面对审计制度做出了安排,明确规定国务院下设国家审计机关,县级以上的各级人民政府下设地方审计机关,分别对国务院分管部门、地方各级政府以及国家财政金融机构和企事业单位的财务收支情况依法独立行使审计监督权。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国开始建立和完善审计立法程序,积极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审计法律体系的基本框架,使得现代审计逐步走向法制化轨道。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着眼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健全党和国家监督体系的全局,对加强审计工作和完善审计制度等作出了重大部署。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决定改革审计管理体制,组建中央审计委员会,加强党对审计工作的领导,标志着审计已成为党和国家监督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廉政文化深度融合在社会经济发展的各方面,这为国家审计文化的发展成长提供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和政策保障。1950年代初期,党中央对全党基层组织开展整顿,制定共产党员的八项条件,相继开展了“三反”“五反”运动。改革开放初期,党内各种不正之风开始滋生蔓延,党中央提出“一手抓改革开放,一手抓惩治腐败”,把“反对特殊化”作为党处理腐败问题的重要抓手,逐步把党风廉政建设纳入法治化、制度化。党的十四届六中全会提出“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主题教育,强调从源头上预防腐败。党的十五届六中全会特别强调作风建设的极端重要性和紧迫性。党的十六大提出“用发展的思路和改革的办法解决腐败问题”的论断,强调通过深化制度改革、体制改革来解决和消除腐败问题。党的十七大提出“反腐倡廉建设”概念,强调把科学发展观的要求贯穿于反腐倡廉建设全过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党中央明确提出“八项规定”“六条禁令”,强调党要管党、全面从严治党,坚持反腐败“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坚定不移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持续保持反腐败斗争的高压态势,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涵养求真务实、团结奋斗的时代新风。总的来看,中国共产党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对廉洁政治的重视和追求,使得国家审计文化的发展有了全面体制机制保障。

四、 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现实启示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吸收借鉴中华优秀传统审计文化和廉政文化成果,不断厚植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的廉洁文化基础,也是坚持和巩固马克思主义在审计高等教育领域指导地位的题中应有之义。近年来,江苏S大学在建设打造“审计·廉洁文化月”品牌项目的工作中,提出了推动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系列举措。

(一) 江苏S大学推动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举措与不足

经过多年的积淀准备,江苏S大学“审计·廉洁文化月”品牌项目于2021年正式提出。该文化品牌自开展以来,以若干个规定项目和特色自选项目为载体,通过发动学校师生积极参与,取得了预期效果并获媒体关注报道。该文化品牌主要举措有:一是注重目标设定,提出把廉洁作为新时代审计人才的鲜明底色,全面培养党和国家经济安全卫士;二是注重路径建设,提出将审计廉洁教育与党史学习教育、红色审计文化教育、学校人才培养特点相结合,引领推动学校二级党组织同题共答、深度参与;三是注重融合结合,提出把审计廉洁教育有机融入全面从严治党体系,与学校一体推进“三不腐”有效结合;四是注重校地共建,提出与地方单位加强合作联建,共同指导学生社团编排以红色审计革命先驱、党的纪检监察事业奠基人为原型的主题话剧并送外展演获得良好社会反响。该文化品牌项目运行以来在推动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促进方面取得了一些经验,但结合上述机制分析、历史经验以及活动效果来看仍有不足,尤其是对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融合互促中所体现出来的价值共生、需求牵引、文化溢出、互为保障等机制要素审视不够。因此,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需要注重把握好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价值意蕴,从坚持以夯实清正廉洁思想根基为价值引领,以厚植廉洁奉公文化基础为价值内容,以培养廉洁自律道德操守为价值追求等方面进一步着力。

(二) 推动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的建议

理论指导实践,历史昭示未来。通过研究揭示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互动机制以及在不同历史阶段的互动表现,并以江苏S大学“审计·廉洁文化月”品牌项目建设案例为鉴,可以为审计高等教育领域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带来如下借鉴启示:一方面,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融合互促中所体现出来的价值共生、需求牵引、文化溢出、互为保障等机制要素,启示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必须始终把价值要素放在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首要位置,全面致力于培养新时代审计人才和服务国家治理现代化。另一方面,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传统社会时期融合互促过程中所彰显出来的道德规制,启示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时必须突出思想教育,夯实清正廉洁思想根基;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融合互促过程中所显现出来的“红色基因”,启示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时必须突出文化涵育,厚植廉洁奉公文化基础;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在新中国成立以后融合互促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反腐实践,启示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加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时必须突出实践培育,培养廉洁自律道德操守。

第一,以夯实清正廉洁思想根基为价值引领,突出思想教育。自中国共产党诞生之日起,理想信念就一直是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支柱和政治灵魂。百年来,我们党之所以能够历经挫折而不断奋起,历经苦难而淬火成钢,归根到底就在于无数中国共产党人心中始终葆有马克思主义信仰、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站在建党百年新的历史起点,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要发挥审计文化在强化廉洁思想教育过程中的独特作用,注重加强思想政治引领,教育和引导广大师生干部在坚定理想信念中夯实清正廉洁思想根基,始终牢记“信仰、信念、信心是最好的防腐剂”,深刻明白“坚定理想信念是终身课题”,自觉做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坚定信仰者和忠实实践者。一方面,要深化理念建设,在组织价值观塑造上要旗帜鲜明把“廉洁”作为新时代审计人才的底色,坚持把审计廉洁教育有机融入审计人才培养体系,覆盖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全过程各方面。在创新组织文化的教育理念方法上,要注重将审计廉洁教育与审计人才培养特点相结合,以思政课堂为主阵地,以活动组织为主渠道,通过开学第一课、毕业最后一课、重大纪念日、主题党团日等形式载体,全面培养师生干部廉洁品格,为立德树人植入廉洁基因。另一方面,要突出路径建设,把统筹做好红色审计文化、国家审计文化、中华优秀传统审计文化的学习教育,作为夯实清正廉洁思想根基的有效载体。坚持把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红色审计文化作为淬炼公而忘私、甘于奉献高尚品格的重要源泉,把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等各个时期国家审计文化作为培育廉洁文化土壤的主体,把中华优秀传统审计文化作为涵养廉洁思想境界的历史瑰宝。

第二,以厚植廉洁奉公文化基础为价值内容,突出文化涵育。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对我们共产党人来说,中国革命历史是最好的营养剂。”自建党以来,我们党就把保持廉洁、反对腐败写在自己的旗帜上,使之成为建党治党鲜明的政治立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百年红色审计史是我们党宝贵精神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其间蕴含着清廉的价值追求,传承着廉洁的红色基因,充满着智慧和力量。鉴往知来,向史而新。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要发挥廉政文化在厚植廉洁奉公文化基础中的主导作用,注重突显文化涵育功能,创新廉洁文化教育的理念、思路和方法,教育和引导广大师生和党员干部切实增强廉洁之于审计的特殊历史意义的价值认识。一方面,在组织文化的价值口号宣传上要突出文化使命要求,深入加强新时代全面从严治党、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形势的宣传教育。引领师生干部从党的百年廉洁奋斗史中汲取力量,深刻理解和领会“中国革命文化是厚植廉洁奉公文化的底气,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厚植廉洁奉公文化的底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厚植廉洁奉公文化的底蕴”,切实增强对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的信仰。另一方面,在组织文化的价值内容构建上要以涵养良好政治生态为目标导向,坚持把审计廉洁教育有机融入全面从严治党体系和“三不腐”方针方略。聚焦党员领导干部,督促其带头增强廉洁修身、廉洁齐家意识,把家风建设摆在重要位置;聚焦广大师生和年轻干部,抓好党性教育,强化经常性纪律教育,引导师生干部不断提升党性修养,把涵养廉洁品格作为忠诚于审计事业、恪守审计职业操守的首要前提,共同维护廉洁奉公文化基础。

第三,以培养廉洁自律道德操守为价值追求,突出实践培育。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审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指出要加强审计机关自身建设,以审计精神立身,以创新规范立业,以自身建设立信,这为审计高等教育领域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提供了思想和行动遵循。审计高等教育组织机构要发挥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融合互促优势,注重把实践培育放在首要位置,教育引导广大师生和党员干部以服务国家治理为导向,通过实践锻炼自觉培养审计精神品格和廉洁自律道德操守。一是从审计精神中砥砺信念。引领师生干部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审计精神的重要论述,牢固树立对法律的信仰和对法治的崇尚,增强“法者,治之端也”“法度者,正之至也”的思想意识,弘扬脚踏实地、扎实苦干、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的优良作风,践行“责任、忠诚、清廉、依法、独立、奉献”的审计人员核心价值观,在永葆清廉本色中砥砺理想信念。二是从担当作为中磨砺本领。引领师生干部努力学习、掌握和运用好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在学习中增长知识、锤炼品格,在工作中增长才干、练就本领,继承和发扬“审计四问”优良工作传统,在开展审计实践时既要调查“是什么”,研究“怎么办”,更要统筹思考“为什么”和“怎么样”,自觉在服务“审计监督首先是经济监督”的定位中提升自我要求,努力当好党和国家经济安全的“守护者”。三是从廉洁自律中涵养品格。明代理学家薛瑄将为官清廉分为三重境界,认为世之廉者有三:见理明而不妄取者,上也;尚名节而不苟取者,其次也;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者,为下也[20]。引导师生干部在党内政治生活和审计实践锻炼中经常接受政治体检,增强执行制度的内在自觉,深刻认识“监督就是最大的关心和爱护”,培养淡泊名利、清廉自守的道德情操,自觉抵制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错误思想,不断涵养“见理明而不妄取”的品格操守。

五、 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必须坚定历史自信、文化自信,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把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贯通起来、同人民群众日用而不觉的共同价值观念融通起来。新时代廉洁文化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廉洁文化,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在文化教育领域的生动写照,彰显着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华民族的精神气质、意志品格和价值追求。当前正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审计事业发展踏上新征程,在审计高等教育中将中华优秀传统审计文化和廉政文化进行创造性转换、创新性发展,积极构建、培育和发展新时代廉洁文化的理论实践成果,对于培养信念坚定、业务精通、作风务实、清正廉洁的审计专业人才无疑具有非常深远的战略意义和历史影响。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融合互促对于推进党和国家监督体系建设,培养高层次审计专业人才,服务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具有基础性作用。从审计文化与廉政文化的互动机制以及在不同历史阶段的互动表现中探析寻绎,以夯实清正廉洁思想根基为价值引领,以厚植廉洁奉公文化基础为价值内容,以培养廉洁自律道德操守为价值追求,不断破解高等教育领域新时代审计专业人才培养和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的成功之道,深刻总结和认识新时代审计和廉政工作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发生的历史性变革背后的奥秘所在,以昂扬向上的奋斗姿态更加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正是当下我国广大审计教育事业工作者的庄严历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