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研究

詹 晶 王旭英 叶 静

（1.南华大学经济管理与法学学院，湖南 衡阳 421001；2.上海大学经济学院，上海 200444）

一、引言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期盼。壮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是推动共同富裕取得实质性进展的关键。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重点在农村，只有持续快速提高农户收入，加快缩小城乡差距，才能有效减少人口众多的农村低收入群体的比重，相应扩大我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从而推动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党中央多次强调要多渠道增加农户收入，而多样化的金融资产组合对于提升农民收入水平具有重要意义。然而，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ina Household Finance Survey，CHFS）数据显示，我国家庭金融资产的多样化程度较低，2019年，高达70.5%的家庭仅持有一种金融资产（吴雨等，2021）[1]，农村家庭的金融资产持有率更低（费舒澜，2017）[2]。从农户持有的金融资产种类来看，主要以存款和现金等无风险资产为主，风险金融资产持有率极低（张哲和谢家智，2018）[3]。研究农户家庭金融资产多样化问题，有助于引导农户合理投资、增加家庭金融福利，也对扩大我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及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的意义。关于我国家庭金融资产配置的研究较为成熟，学者们从家庭收入、家庭保险、社会互动、住房资产、个人及家庭特质等多个维度研究了家庭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因素（史晓和张冀，2021；戴圣涛，2021；胡振等，2018）[4-6]。但是，鲜有学者关注移动支付这一新技术手段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

移动支付是指使用移动设备进行付款的一种支付方式。随着移动支付的普及，学者们开始关注移动支付对家庭创业、消费以及农户主观幸福感等的影响。例如，尹志超等（2019）[7]发现移动支付提高了家庭选择创业的可能性，通过降低创业成本、为家庭带来资金扶持对家庭创业产生促进作用。张蓉（2020）[8]研究发现移动支付促进了农户消费，驱动农户的消费结构从生存型消费向享受型和发展型消费转型。冷晨昕等（2022）[9]研究表明使用微信与支付宝等移动支付工具能够提升农户的主观幸福感，这一影响在老年人、女性群体中表现得更为突出。在加快推进乡村振兴、追求共同富裕的过程中，移动支付凭借操作方便快捷等优势，广受农户青睐并在农村地区迅速发展；同时，移动支付促进了线上投资理财等金融创新服务的蓬勃发展，拓宽了农户的投资理财渠道，为金融市场增添了活力，提升了家庭资产配置效率。

目前，部分学者已经开始关注移动支付对理财或投资行为的影响，如高玉强等（2022）[10]研究了移动支付对家庭金融资产配置的影响。但是，基于微观数据的实证研究还很少，专门针对农户的调查研究更是微乎其微。为此，本文基于CHFS 2015年、2017年、2019年的数据，实证检验了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以期进一步丰富现有关于家庭金融资产配置的研究。与已有文献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立足微观农户，关注农户使用移动支付对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为家庭金融资产配置的理论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第二，借鉴Markowitz（1952）[11]的投资组合理论构造了多样化指数来衡量农户金融资产的多样化程度，并采用Fractional Probit模型估计农户使用移动支付对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进一步保证了模型估计系数的一致性。

二、文献综述与理论假设

经典资产组合模型假设投资者是理性的、市场无摩擦，投资者会根据承受风险的能力和期望得到的收益进行多元化投资。然而，经典理论与家庭实际投资行为不符，在金融市场中，家庭投资品种类单一，相当一部分家庭不参与风险金融市场，资产配置多样性不足（Guiso和Jappelli，2008）[12]。已有学者分别从三个方面来探讨家庭资产多样化程度较低的成因：一是投资者的偏好、过度自信和风险态度，投资者偏好于投资自己熟悉的领域，从而造成投资品种单一，且往往会高估自己获取信息的准确度，只投资某一种金融产品；风险厌恶型的家庭倾向于投资多样化程度较低的投资组合（Massa 和Simonov，2006）[13]。二是投资摩擦理论， 强调交易成本、信息成本等造成金融市场摩擦，会降低家庭金融资产多样性（Bonaparte 和Kumar，2012）[14]。三是健康状况、金融素养、投资者对投资风险的承受能力也与家庭持有的金融资产种类密切相关（吴卫星等，2016；Edwards，2010；Berkowitz 和Qiu，2005；曾志耕等，2015；尹志超等，2015）[15-19]。但这些解释忽视了移动支付等新型外部环境因素对家庭金融资产多样性的影响。

移动支付是数字金融创新的重要环节，凭借其快捷的交易速度、简便的交易流程改变了农户日常支付习惯，也逐渐影响着家庭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其影响具体表现为三点：第一，移动支付通过缓解流动性约束，使农户获取更多种类的金融服务，进而促进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移动支付将互联网、终端设备和金融机构有效联合，依托支付宝、微信、手机银行等应用，以个人信用为基础，推出了各种新型投资理财产品，其准入门槛低，操作方便，刺激了家庭的投资理财需求，从而有助于促进农户家庭金融资产多样化。第二，移动支付作为一种交易媒介，消除了距离和地域的限制，形成一个在线金融平台，连接了交易双方，信息可以在交易各方之间自由流动，减少信息不对称，促进农户通过网上交易平台探讨投资理财等相关问题，刺激投资理财需求。第三，移动支付通过降低交易成本，使农户投资预期收益率上升，从而促进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在交通不便、居住分散的农村地区，降低交易成本对促进农户投资理财尤为重要，移动支付通过降低交易成本，扩大家庭的盈利空间，农户可灵活利用时间投资多元化理财产品，拓展家庭收入获取渠道，加速财富积累，形成良性循环，进而提高农户投资的积极性。据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移动支付促进了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

农户对金融知识的关注与认知程度是影响家庭投资决策的一个重要方面。农户对金融知识的关注与认知程度，决定了其做出投资理财决策时搜寻、筛选和分析信息的能力，也决定了家庭是否进行多样化投资（Guiso 和Jappelli，2008；曾志耕等，2015）[12，18]。移动支付等新型支付方式将社交行为引入支付平台，打破了传统社交的地域限制，加速了信息的传递和共享，降低了家庭的信息检索成本，农户有更多机会学习金融知识、交流投资理财信息、获取金融服务，有利于提高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能力。

风险偏好会影响农户对风险和无风险金融资产的选择。根据新古典金融理论，投资人应在一定的风险条件下实现组合收益最大化，即投资人既持有风险资产，也持有无风险资产来提高投资效率（饶育蕾等，2021）[20]，但现实是许多家庭的风险资产持有比例偏低甚至为零（Guiso 等，2002）[21]。移动支付的发展通过影响农户的风险偏好，促进了其金融资产的多样化配置。移动支付手段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农户参与风险资产投资的交易成本，减少了信息不对称，为风险资产的投资提供了一种隐性担保，刺激农户积极参与金融市场。同时，移动支付拓宽了金融服务的渠道，增加了线上第三方金融服务提供商，促使线下的金融服务向线上渗透。因此，当农户置身于移动支付的数字化金融场景中，会降低风险厌恶程度，增加风险资产投资，丰富投资种类，从而促进金融资产多样化。

农户的家庭收入水平会制约其对不熟悉的金融资产类型的投资。2019年12月16日，由斯坦福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复旦大学和蚂蚁金服研究院共同举办的“支付经济学”研讨会上发布的一项研究成果表明，移动支付提高了创业家庭的年营业收入和年盈利水平。其中，使用移动支付可以使得农村创业家庭营业收入提高284%。家庭收入水平的增加，使得家庭有能力去尝试投资更多类型的资产，从而提升家庭投资多样化水平。

移动支付有利于缩小数字鸿沟，催生农村经济发展新动力。移动支付降低了信息搜寻成本和投资成本，缓解了信息不对称，提高了农户获取信息的能力，畅通了信息渠道。进一步地，移动支付汇聚了用户常用服务场景，在提升农户使用体验的同时，便于农户获取金融信息和服务，从而促进了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投资。因此，移动支付缩小了数字鸿沟，进而促进农户多样化投资。

基于以上四个方面，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移动支付通过增强农户对金融知识的关注度、提升农户的风险偏好、提高家庭收入、缩小数字鸿沟，进而促进了金融资产多样化。

不同收入水平的农户投资需求不同，不同年龄段的农户财富水平及风险承受能力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的农户拥有不同的金融知识关注与认知程度，这都会影响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通常，农户收入水平越低，受教育程度越低，移动支付改善农户金融资产配置的可能性越大，即对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越大；相对于年轻和年长的农户，中年农户承受风险的能力越强，越有可能受到移动支付的影响，提高金融资产多样性。据此，本文提出假设3。

假设3：移动支付对不同收入、年龄及受教育水平的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存在异质性。

三、数据来源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本文利用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的CHFS 2015年、2017年、2019年的数据为样本。CHFS是一项全国性的社会追踪调查项目，调研范围覆盖全国29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采用了多层次、多阶段的抽样方式，拒访率低，数据接近人口普查数据结果，具有代表性。本文利用stata15.0，对样本中与农户个人基本情况、家庭基本情况、金融资产配置情况和支付习惯相关的四部分数据进行了处理，剔除了城市家庭和有缺失值的样本，对家庭收入进行了上下1%的缩尾处理，最终得到25280个有效样本。

（二）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根据中国家庭金融调查问卷，家庭参与金融市场的方式主要包括现金、存款（定期存款和活期存款）、股票、债券、基金、理财、黄金、金融衍生品等八大类。参照Woerheide 和Persson（1992）[22]的研究成果，本文以农户对各类金融资产的投资比重作为权重，计算金融资产多样化指数，计算公式为：

其中，N是农户i拥有金融资产类型的总数，N的最大值是8；Pi,k是农户i所拥有的第k种金融资产额占金融资产总额的比重。多样化指数的取值范围为。如果农户i仅有一种金融资产，多样化指数为0；随着拥有金融资产种类的增加，单个金融资产额Pi,k会下降，多样化指数会接近于。因此，多样化指数值越大，代表农户的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越高。

2.核心解释变量。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是移动支付，移动支付是一个虚拟变量，如果家庭开通支付宝、微信支付、京东网银钱包、百度钱包等第三方支付账户或者家庭在购物时使用手机、ipad 等移动终端支付，则该变量取1，否则取0。

3.控制变量。参照徐嘉营（2020）[23]、周雨晴和何广文（2020）[24]、陈雨丽和罗荷花（2020）[25]、苏芳和殷娅娟（2020）[26]、郭新华和欧阳芬（2022）[27]，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农户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状态、健康状况、风险态度、金融知识、幸福感等个人特征变量以及家庭年收入对数、家庭规模等家庭特征变量。此外，由于时间差异会对结果产生影响，本文进一步控制了时间固定效应。

4.中介变量。本文选取金融知识、风险态度、家庭年收入以及数字鸿沟作为中介变量。金融知识，采用CHFS 问卷中对经济、金融方面信息的关注程度来衡量。风险态度，根据CHFS 问卷中投资倾向风险类型由低到高依次赋值。家庭年收入，用CHFS 问卷中家庭一年总收入来衡量。数字鸿沟，借鉴尹志超等（2021）[28]从接入沟和使用沟两个维度构建数字鸿沟相应子指标，并利用熵值法测算农户数字鸿沟指数。

表1 汇报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出，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指数的均值为0.16，其中，2015年、2017年、2019年均值分别为0.12、0.14、0.17，这表明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指数在逐渐上升，但指数并不高，即多样化程度有限。此外，移动支付变量的均值为0.5618，说明约有56.18%的样本有使用移动支付的行为。

表1：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

（三）计量模型

其中，MPi表示是否使用移动支付，controli是控制变量，μi为不可观测误差项。待估计系数γ1衡量了移动支付的使用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

如果使用移动支付农户的个人特征与未使用移动支付农户的个人特征不同，农户的个人特征同时影响农户移动支付使用和金融资产多样化的选择，那么可能造成内生性问题。为了解决内生性问题，本文借鉴Parke 和Wooldridge（2008）[30]的研究方法，采用控制函数（Control function，CF）方法将农户使用移动支付影响因素的回归模型拟合残差引入模型（2）中。借鉴尹志超等（2019）[7]的研究，本文选取是否拥有智能手机作为移动支付的工具变量。具体模型分为以下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估计农户使用移动支付的影响因素，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Zi是影响农户使用移动支付的外生变量，Si是MPi的工具变量，εi为随机扰动项。

第二阶段，将农户使用移动支付影响因素的回归模型拟合残差引入模型（2）中，分析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模型（2）可以重写为：

若第一阶段的残差项系数α3在模型中显著，则说明移动支付的使用存在内生性问题；若α1>0，表明移动支付促进了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若α1<0，表明移动支付抑制了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若α3不显著，则不能拒绝移动支付外生性的原假设，可以直接估计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

四、实证分析

（一）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

基于前文的研究设计，表2 给出了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影响的实证结果。各列均控制时间固定效应，运用Fractional Probit 模型进行回归。列（1）—列（3）分别为仅控制时间固定效应、加入个人特征、加入家庭特征后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指数的影响系数均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移动支付仍可以提高农户金融资产的多样化程度。假设1得以验证。

表2：移动支付使用对农户家庭资产多样化影响的回归结果

从控制变量看，农户的个人特征、家庭特征也会显著影响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具体地，户主年龄和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呈倒U形关系：从年轻到中年，农户的收入不断增加，抗风险能力增强，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逐渐增加；从中年到老年，农户收入水平下降，抗风险能力下降，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逐渐降低。农户受教育程度越高，越有能力采取多样化的金融资产配置策略。健康状况越差，家庭负担越重，抗风险能力越弱，没有多余的资金投资多样化金融资产。风险偏好者更倾向于同时持有多种金融资产。更加关注金融知识的农户对金融市场更加熟悉，可以更好地进行多元化资产配置。较高的生活幸福感推动农户金融资产呈多样化发展。家庭收入是影响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重要因素，家庭收入越高，农户越积极地参与金融资产配置。家庭人口数越多，财富越多，所拥有的资源也越多，可以分散化的资金就越多，农户的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可能就越高。

（二）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影响的内生性分析

表3 第（1）列汇报了农户使用移动支付的影响因素的回归结果。在此基础上，将第一阶段拟合残差代入模型（4）中，结果如第（2）列所示。根据回归结果可以看到：残差项系数显著，说明使用移动支付与金融资产多样化之间存在内生性问题；移动支付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移动支付显著促进了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假设1进一步得以验证。

表3：内生性检验结果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表2 结果的稳健性，本文用农户投资的金融资产种类数来衡量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农户同时持有的资产种类越多，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越高。从表4 的列（3）可以看出，使用移动支付会促使农户投资更多种类的金融资产，即金融资产的多样化程度更高，也进一步验证了假设1。

表4：稳健性检验结果

（四）影响机制分析

移动支付发展究竟通过哪些途径发挥作用呢？本文从农户的金融知识、风险偏好、家庭收入和数字鸿沟四个方面进行分析，结果见表5。在控制了个人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后，列（1）显示移动支付的发展显著提高了农户关注和获取金融知识的能力。正如前文所述，对金融知识的关注会影响农户投资理财行为，获取更多的金融知识不仅有助于农户了解金融市场以及金融产品的收益和风险，还能合理投资，避免过度自信。随着移动支付的发展，农户有更多机会去接触金融类相关知识，获取更多不同类型的产品和服务。列（2）显示移动支付的发展显著提高了农户的风险偏好。移动支付的发展会减少信息不对称，农户置身于移动支付的数字化金融场景中，会降低风险厌恶程度，从而尝试多种类的资产投资，促进金融资产多样化。列（3）显示移动支付的发展显著增加了农户的家庭收入。移动支付的发展使得家庭收入增加，家庭有能力去投资更多的资产，实现家庭投资的多样化。列（4）显示移动支付的发展显著缩小了数字鸿沟。移动支付通过改善产品供给，促使金融产品和服务下沉至农村地区，切实解决了农户应用智能技术中的问题，提高了农户获取信息的能力，帮助农户享受到数字红利，进而提高了财富水平和风险承担水平，促进投资种类多样化。

表5：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影响的机制分析

综上，金融知识、风险偏好、家庭收入和数字鸿沟是移动支付影响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重要渠道，随着移动支付的发展，农户对金融知识的关注程度得以提升，风险偏好程度提高，家庭收入也会进一步增加，数字鸿沟逐渐缩小，进而影响农户的投资理财需求，提升了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假设2得以验证。

（五）异质性分析

1.基于收入的异质性。本文将样本家庭总收入按照从小到大排序，并把收入处于0～25%的农户归为低收入组，把收入处于25～75%的农户归为中收入组，把收入处于75～100%的农户归为高收入组，进行分组回归。根据表6，移动支付与三组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随着收入的增加，回归系数呈递减的状态。这可能是因为在移动支付普及前，低收入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较低，多样化程度上升空间较大，移动支付打破了流动性约束，放宽了家庭预算约束的限制，使家庭有能力投资更多的风险性资产，增加了金融资产的种类，加之移动支付提供了更多样化的投资理财渠道，低收入农户可灵活利用时间进行资金管理，加速财富积累，形成了良性循环。而高收入农户自身的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已较高，移动支付带来的影响有限。因此，推动移动支付向低收入群体下沉，对扩大中高收入群体规模和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义。

表6：不同收入水平分样本回归结果

2.基于年龄的异质性。根据户主年龄将总样本划分为小于30 岁组、30～50 岁组和50 岁及以上组，分别进行回归，结果见表7。移动支付与三组农户的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其中，30～50 岁的农户移动支付的回归系数最大，这表明移动支付对中年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更大。这可能是因为：相对于年轻人而言，中年人拥有更多的财富积累，收入相对稳定，有更多的闲散资金，因而可以投资更多种类的金融资产；相对于老年人而言，中年人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更强，抗风险能力更强，老年人进行金融资产投资时更依赖于线下银行等传统方式，导致移动支付对中年人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更大。

表7：不同年龄段分样本回归结果

3.基于受教育程度的异质性。将总样本根据受教育程度划分为三组，即未接受教育、接受初级教育、接受中高级教育，分别进行回归，结果见表8。与上述回归结论相似，移动支付与不同受教育水平农户的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移动支付对未接受教育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更强烈，对接受中高级教育农户的影响更弱，可能是因为：接受中高教育的农户自身能够积极参与金融市场，有多元化投资决策的能力，因而移动支付带来的影响相对较小；而未接受教育的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上升空间较大，移动终端更有可能显著改善这些农户的金融认知，支付与社交的深度融合也强化了这些农户的社会资本，使其有机会了解更多的金融知识和信息，获取更多种类的金融服务，刺激了投资理财需求，大大提高了其金融资产多样化程度。

表8：不同受教育程度分样本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CHFS 2015年、2017年和2019年的数据考察了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实证分析发现：移动支付对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有显著促进作用；机制分析表明，移动支付通过增强农户对金融知识的关注度、提升农户的风险偏好、提高家庭收入、缩小数字鸿沟来促进金融资产多样化；异质性分析表明，移动支付的使用对低收入、中年、受教育程度低的农户金融资产多样化的影响更大。

基于以上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加强农村地区移动支付平台建设。精准服务“三农”，聚焦农业和农民降费呼声高、收益感强的基础支付服务，建立健全适合现代农业产业体系、生产体系、经营体系的移动支付产品和服务，更好地服务于数字乡村建设、共同富裕等重要工作。移动支付服务要与智慧交通、智慧生活、智慧医疗、智慧养老等民生便民场景深度融合应用，全面实现农村地区移动支付普及应用。积极推进移动支付产品的适老化改造，实现大字显示、语音播报、简易操作等功能，方便老年人使用移动支付，缩小数字鸿沟，最终提高农户的金融资产配置水平。

第二，促进支付方式数字化转型。在防范风险的基础上鼓励移动支付加快数字化转型，加快移动支付场景建设，让移动支付更好地下沉乡、镇、村一级，减少农户资金支付风险，提升支付服务满意度。银行业金融机构要推陈出新，利用数字技术探索新产品、新服务，在产品设计上满足农户多样化金融资产投资需求，尤其是对低收入和低学历等弱势群体，有针对性地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模式，为农户提供高效、便捷、透明、一站式的支付服务，更好地服务农户。

第三，培养农户移动支付使用习惯。要完善发展农村地区移动支付的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农村基础金融服务，从广度和深度方面对传统支付业务及移动支付业务进行有效延伸，面向农村地区大力推广新型支付工具，结合当地特色实现移动支付自由，提升农村支付业务水平，实现高效率的家庭金融资产配置。要完善农村地区金融环境，引导农户使用移动支付，提倡农户多元化投资，有效减少农村低收入群体比重，推动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

第四，防控金融资产多样化带来的风险。强化移动支付平台行业自律，杜绝金融风险发生，为农村移动支付健康有序发展提供制度保障。开展多渠道、多层次、多元化的金融知识普及宣教活动，全面提升农户的金融素养，增强农户的金融安全意识和风险意识。推广下载安全反诈软件，加强移动终端安全保护，保障农户个人信息和财产安全。移动支付平台要合理制定风险防范措施及预案，一旦出现金融风险，要及时进行解决应对，切实保障农户的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