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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非虚构文学“梁庄三部曲”的乡土叙事

2023-03-07

关键词:梁庄梁鸿虚构

龙 昭 君

(宝鸡文理学院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陕西 宝鸡 721013)

“梁庄三部曲”是非虚构写作中乡土叙事的成功范例,其乡土叙事倾向对现实生活的纪实、生命个体的坦白和记录农民的生活史、漂泊史以及心灵蜕变史。“梁庄三部曲”用理性的眼光审视新世纪乡土社会话语空间的匮乏、道德伦理的失序、文化内蕴的溃败,折射城乡二元结构的斑驳图景。梁庄是北方一个偏远、贫穷的小村庄,也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乡村的缩影。梁鸿以“梁庄”为圆点,以近半个世纪乡村发展变迁为半径,以多元化的写作方式建构乡土,用知识分子眼光审视乡村在现代化历程中的真实状态。

一、“在场”与“隐蔽”的多重叙述

21世纪以来,“非虚构文学”在当代语境中焕发新的生机,从传统小说的叙事模式中脱离,以新颖的叙述方式进入大众视野。约翰·霍洛韦尔在《非虚构小说的写作》中将“非虚构文学”定义为“一种依靠故事的技巧和小说家的直觉洞察力去记录当代事件的非虚构文学作品的形式”[1]316。“非虚构文学”兼具新闻报道的纪实色彩和历史小说的技巧,它要求作家以敏锐的洞察力对社会问题进行细致观察,并予以真实书写。在“梁庄三部曲”中,梁鸿作为第一叙述者,以鲜活的在场感书写“梁庄”。作为一名纪实者,她把叙述主体让位于梁庄人,大量使用直接引语,消除作家的声音对“他者”声音的遮蔽。梁鸿采取“隐蔽”与“在场”的方式,叙述“梁庄”的乡土真相。“梁庄三部曲”处处是田野调查、人物访谈以及口述实录,各种叙述声音以开放的姿态、在场的言说,全面诠释乡土中国的人与物、事与情。

在非虚构写作中,作家以“在场”的姿态参与现实生活,将个人经验融入社会经验,书写从“我的世界”转向“我眼中的世界”。梁鸿从现代都市回到故乡,与不同阶层、年龄段的人群一起吃饭聊天,以第一人称视角进入梁庄,她既是故事的讲述者也是聆听者,既是返乡者也是梁庄变迁的见证者,她以“在场”方式干预梁庄人的叙述过程。虽然访谈和口述是原生态的,但是围绕作者预设的问题而展开,选择本身就是判断,“‘在场’不仅是作家创作的一种态度,更带有较强的问题意识。他们是带着明确的主观意愿介入社会现实生活,去对某一重要问题进行分析和思考的”[2]。从知识分子的视角审视梁庄,梁鸿具有清晰的问题意识。《中国在梁庄》的每个章节都是一个问题预设,书中讨论“蓬勃的‘废墟村庄’”“救救孩子”“离乡出走的理想青年”“守在土地上的成年闰土”“被围困的乡村政治”“农村的新道德之忧”以及“乡村的未来梦想”等7个问题。这些章节表明,梁鸿试图通过思考乡村存在的问题展开对梁庄的叙述,以个人的“问题意识”宏观调控村民的讲述。面对各种叙述声音,梁鸿对其进行筛选、整理、编码,使村民的讲述与她所忧虑的问题形成相互阐释的关系。从小说修辞学来看,梁鸿在“梁庄三部曲”中既是真实作者也是隐含作者,她坦诚地表达艺术创作的苦闷、思索以及对现实的批判。同时,还对多维形态的话语进行解读。无论是作者还是作品叙述者,都有各自的声音和意识,构成独特的叙事声音线索。由此,“梁庄三部曲”构筑了由作者之“我”与多重口述实录者之“我们”的复调叙述框架。

“梁庄三部曲”放弃作家为农民代言的模式,在文本中保留走访调查中的访谈实录,并用原汁原味的方式呈现。梁鸿的“隐蔽”赋予农民更多叙述的权力。农民用本土化、口语化的语言描述“梁庄”和生活现状,虽然其表述有些混乱、粗俗、拖沓,但朴实无华、鲜活有趣。民间声音未经作者的雕琢,读者得以看到普通农民真实、质朴的生活面貌和心灵世界。在叙述过程中,同一事件或同一问题由不同的叙述主体言说、诘辩,使事实得以还原或真相得以逼近。不同性别、年龄、阶层的采访对象共同还原了“梁庄”的村庄变迁史、经济发展与生态治理、留守儿童教育、老人养老、医疗保障、基层政治等农村生活图景,同时也记录农民个体生命的蜕变。梁鸿将多样化的叙述声音引入文本,这些话语表达了农村面临的艰难转型和农民的真实诉求。在《中国在梁庄》“王家少年”小节中,梁鸿对王家少年犯罪一事持有自己的看法,她从女性学者的人文视角,看到了“父母的缺失、爱的缺失、生活的寂寞”对农村青少年潜在的致命性伤害,从外部大环境思考王家少年走上不归路的原因。梁庄人坚持朴素的道德观念和原始正义,认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梁鸿既向读者传达“我”的观念和认知,同时也呈现梁庄人的真实叙述和看法,“真实保留每个人自由的陈述话语权外,作者也无意与叙述者抢夺话语”[3],知识分子话语与民间话语在文本中得到平等表达,“梁庄三部曲”为我们了解真实的乡村图景提供多种可能性。

二、微观表达与跨界性叙事

“梁庄三部曲”重视个体经验的微观表达,关注鲜活的个体,而不是笼统的群体,完成生命个体的自我坦露和对社会现实的描摹,采用灵活开放的跨界性叙事,启发、补充公共历史或公共经验,从而在整体上呈现广阔的乡村生活图景。

(一)公共经验的微观表达

“真实”是“非虚构文学”的底色,“非虚构”注重现实的真实与历史的真实,往往采取公共经验微观表达的叙述路径。“梁庄三部曲”将个体生存经验和人生历程置于宏大的历史视野和社会变迁中,探寻乡村的内部结构和联系。费孝通说:“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4]1在城市化进程中,乡村话语和真实的生存境况有所差别,乡村空间和公共空间难以实现有效对接,而21世纪以来乡土性“非虚构文学”的出现弥补了这一缺憾。“梁庄三部曲”的乡土叙事以力求真实和介入现实的书写姿态,重视乡村个体微观经验的表达,关注时代洪流中个体命运的归属。从《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到《梁庄十年》,梁鸿关注个体的生存现状和困境,“我”作为梁庄人,试图替“故乡”和“故乡的亲人”立传。梁鸿在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理论建构下展开叙事,将生活图景转化为有意义的艺术结构,“试图以整体眼光,调查、分析、审视当代乡村在中国历史变革和文化变革中的位置,并努力展示出具有内在性的广阔的乡村现实生活图景”[1]2。这种写作目的和价值追求决定梁鸿真实描述故乡的“变”与“常”,记录梁庄人的生命历程。

“梁庄三部曲”的章节目录多以时间和地点为经度,以个体的私人话语和生命历程为纬度,书写乡村生命个体的历史感与现实感。“梁庄三部曲”主要以人物访谈实录与作家自我讲述作为文本内容,围绕个体的真实生活体验展开叙述,根据个体身份和经历异同对其进行分类叙述,通过个体生存境遇折射乡村转型中的阵痛、迷茫与困惑。在《中国在梁庄》中,梁鸿根据个体身份把人物主要分为“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离乡青年”“成年闰土”等4类,叙述其生存现状和心灵困境。在作者问题意识的统摄下,根据个体人生境况分为“救救孩子”“被围困的乡村政治”等;从个体经验出发,分别探讨留守儿童教育问题、农村政治形式和精神生态问题。在《出梁庄记》中,梁鸿按梁庄人外出务工的地点分类分章叙述,其中囊括10余省市和400余位打工者,记录梁庄儿女从“农民”转化为“农民工”身份后的蜕变史。梁庄人在西安拉三轮车过程中的辛劳,在青岛化工厂辛苦劳动,在郑州富士康流水线日复一日地工作……。从这些纪实书写里,可看到农民在城市化进程中的生存状况。

梁鸿深入乡村的内部肌理,深情凝视时代变迁中具体而细微的个体生命,表达梁庄儿女和知识分子双重身份下的生命关怀。“梁庄三部曲”写了“光河之死”“小柱之死”“老党委之死”,还有社会边缘人物流浪汉“军哥之死”的来龙去脉,梁鸿对悄然逝去和被遗忘的梁庄人都倾注了情感。梁鸿对“梁庄”的多年观察,让我们看到“梁庄三部曲”的书写不是一个归乡者的偶然凝视,而是梁庄亲人为故乡书写的历史传记。

(二)灵活开放的跨界性叙事

非虚构写作既有新闻报道的纪实性特点,也有文学小说的叙事技巧;既是纪实文学的创新发展,也是一种新兴的叙述方式,极具开放性和多元化。“梁庄三部曲”采用灵活开放的跨界性叙事,承载重要的思想内涵和社会历史认知价值。其“跨界性叙事”主要表现在三方面。其一,跨文体元素的交织。既有社会学调查报告文体,也有新闻学叙事文体;既吸取非虚构纪实性散文文体之长,也有学术文体的严谨客观。其二,运用跨学科的研究成果,涉及社会学、文学、历史学、新闻学、人类学等领域。其三,采用多种表现形式,在文本中穿插运用纪实摄影图片,使图像与文本产生微妙的互证关系。如学者叶君所言:“‘梁庄系列’是一种跨界写作。它非报告文学,非社会学调查,亦非作为一种类型的‘非虚构’小说。它可视为作家写的乡村社会调查;或者一个学者的返乡心路记述。”[5]

“梁庄三部曲”是梁鸿结合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成果完成的非虚构文本,通过田野调查、文献研究、图文互证等方式展现乡村图景。“非虚构写作在叙事方法上呈现出来的跨界,则主要是跨学科、专业之界,即动用了其他学科的专业化方法。”[6]非虚构写作是“文学求真”的一种探索,在写作叙事中呈现跨界性文本实践,作家借助不同学科、不同研究方法来强化、佐证叙事的真实感和可信度,以此“让叙事与读者之间达成某种信任同盟,即通过现场感的再现,唤起读者内心的信任感”[6]。梁鸿以返乡经历为叙述主线,融合学术文体、田野调查和新闻学文体优势,借助不同材料再现梁庄的真实图景。梁鸿谈道:“我不愿意被这一命名所束缚,我愿意去探索一些边界,文体的边界,喜欢看到当超越或模糊这些边界所产生的特殊效果。”[1]317梁鸿对文体边界的探索是“非虚构”写作中有意义的尝试。在写作《中国在梁庄》《梁庄十年》时,梁鸿回到故乡——梁庄,用脚步丈量故乡的河流和房屋,“和庄里的人同桌吃饭,对乡村里宗族关系、家族成员、房屋状态、婚姻状况做‘类似于社会学和人类学的调查’”[1]2。写作《出梁庄记》时,梁鸿走访在10余个省市外出务工的梁庄人,并将调查材料写成可视化的报告附在文本最后,展示梁庄人的职业、年龄、打工时长、所在地区等信息。梁鸿在写作时采用文献研究的方法,增加文本的可信度和权威性。

“梁庄三部曲”中广泛引用社会学、文艺学、生态学、新闻学、政治经济学等材料,围绕乡村日常问题和矛盾,以理论为工具,启发读者深入思考乡村重大问题。如在《中国在梁庄》中,梁鸿采用《穰县县志》《乡土中国》《2007年穰县政府工作报告》等文献。在《出梁庄记》中,她采用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宗教类的《圣经》、孟德拉斯的《农民的终结》等文献资料。不同的文献资料佐证具体问题的论述,为读者认识“乡土中国”提供不同的学科视域和多向度的思考。“梁庄三部曲”里附在文本之后的纪实摄影,能够产生图、文间的有效互动。新媒体时代信息技术高速发展,人类步入一个新的“读图时代”。人们在阅读方式上逐渐由抽象的文字转变到直观的图像,由此催生一种由语言、图像、声音等多种符号构建的多模态语篇。

三、梁鸿对非虚构写作的反思

梁鸿在2014年版的《中国在梁庄》中补入一篇名为《艰难的“重返”》的自述,她将其看作重返梁庄和反思自己的一次机会。这篇附录共有5个章节,梁鸿对梁庄的个体生命、非虚构写作真实的限度、写作的先验主义、写作的身份与姿态、“梁庄”系列写作的意义等问题进行内在的自省和外在的追问,坦诚地表达自己在写作过程中的矛盾、纠结和困惑。在创作《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这两部非虚构作品后,梁鸿推出小说《神圣家族》《梁光正的光》《四象》,呈现其创作从“非虚构”到“虚构”的转变。在10多年的创作历程中,梁鸿完成从学者到作家的身份转变。正如评论者所言:“‘梁庄’系列虽然涉及了很多很重要的事,但总感觉有些粗糙,而《神圣家族》与之相比,便开始圆满起来,梁鸿也具有了一个真正写作者所具备的面貌。”[7]

梁鸿从“客观”真实转到对“文学”真实的追求,用独具匠心的叙事手法塑造心中的理想文学形象。梁鸿从“非虚构”到“虚构”的转型,也是其对创作的一种反思和在反思后的文本实践。从梁鸿的《艰难的“重返”》这一自述和后续的文本实践,可看到梁鸿对“梁庄三部曲”叙事不足之处的清晰认识。“梁庄三部曲”涉及的人物众多,构成“梁庄”巨大的社会关系网络,他们随作者的讲述出现或退出,不同的故事产生不同的主人公。因为缺乏贯穿始终的人物,所以“梁庄三部曲”的人物呈现剪影化倾向。受限于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梁鸿只能根据所见所闻刻画人物形象,无法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对人物心理活动和思想斗争进行描摹,这严重影响典型文学形象的塑造。梁鸿试图从整体上把握乡村的内部结构,以展示具有内在性的广阔的乡村现实生活图景。梁鸿扩展写作广度,尽量涉及乡村中的各类人物,却导致“梁庄”人物形象刻画过于群像化与符号化。在非虚构写作的“纪实”底色下,梁鸿不能随意采用想象、虚构的叙事手法来塑造人物特征,非虚构文本也难以呈现人物完整的故事情节,因此梁鸿难以系统展开对人物精神和性格的塑造,人物形象略显扁平。

面对梁鸿介入式的调查访谈,梁庄人持怀疑、警惕态度,多数人并没有坦露内心隐秘的情感和想法,从而加大非虚构塑造人物形象的难度。“梁庄三部曲”虽然保留梁庄人的自我言说,但梁鸿的“声音”自由穿梭于文本叙事之中。一方面,其“声音”会破坏村民叙事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另一方面,农民的语言和作为知识分子的“我”的表达形成叙述反差而使“这些自述显得冗长、啰唆”,“因为‘我’的叙述过于拔高和抽象,反而伤害了人物自述所具有的活生生的美感”[1]312,缺乏鲜活感的人物语言难以突显人物形象的性格特征。从主观上说,作家的写作姿态和感知能力影响人物塑造力度和深度,“如果我们不能切身感受人类所遭遇的艰难困苦,那么我们自然也就难以理解人的命运,难以在我们的文学中真正塑造出强而有力的,能够鼓舞人心的,加深甚至重塑我们对于自身所处的生活和时代理解与认知的文学形象”[8]。在写作《中国在梁庄》时,梁鸿返乡调查近5个月,她坦言:“作为一个长期离开了乡村的人,你并不了解它。它存在的复杂性,它所面临的新旧问题,它在情感上所遭遇的打击,所蕴含的新的希望,你很难厘清,也很难理解。”[1]2非虚构作家想要刻画立体饱满的人物形象,需要考察书写对象的行动力,抛弃启蒙意识,深刻感受笔下人物的悲欢离合。

“非虚构”写作之所以成为新时期文学潮流,就在于它以“真实”之名对抗传统文学的虚构性和想象性,客观真实地记录原生态生活,但“非虚构”也未能完全写出客观真实。作者以“在场”姿态进行创作、介入现实时,其思维认知和个人情感也直接干预文本的叙述。“梁庄”系列小说备受“真实”性问题的质疑,梁鸿在关于“真实的限度”话题中谈到其对非虚构文本真实性界定的困惑,她感到“非虚构”写作“变为了一种悖论式的写作”[1]318。梁鸿所写的是“我眼中的梁庄”,这样的梁庄是真实的、历史的。同时,这种真实是经过作者的转述、选择,但它并不是全部真实,而是由作家意识所建构的“真实”,呈现作者认知世界的图式,“它包含着作者本人的偏见、立场,也包含着由修辞带来的种种误读”[1]316。“非虚构文学”创作要求作家以“在场”“行动”的姿态介入现实时,作家的主体性权力得以扩大,写作主体过度介入或干预则会造成写作客体的压抑与遮蔽。同时,梁鸿以“梁庄人”的身份与情感在走访、记录时,其发出声音并融入思想、情感等,文本中频频出现的评论式话语也影响读者的阅读,消解文章的真实感。梁鸿在重返故乡或思考乡村之前已拥有独立的历史观、社会观、政治观,这种先验经验会渗入其对乡村的书写,“它必然影响并形成我们所观事物的感觉和判断。它常常表现为一种‘道德想象’,即用自己对文化、生活的理解,用自己的认知框架去建构一个‘乡村’”[1]310。所以,“梁庄”不仅是真实存在的“梁庄”,同时也是作者塑造的“梁庄”。

四、结 语

“梁庄三部曲”是知识分子的返乡写作,展现知识分子的人文关怀和思想高度,但也流露知识分子潜意识中的疏离、冷漠与优越感。梁鸿对此做出反思:“我告诫自己要避免以自己的知识体系凌驾于村庄生命和生活之上,并因此采用人物自述和方言的方式,以减少自己的干扰,但是,最终也并没有完成。我注意到,我总是不自觉地在模拟一种情感并模仿鲁迅的叙事方式。”[1]310梁鸿延续“五四”的启蒙话语,把当下乡村人物按“闰土”“阿Q”“祥林嫂”的形象去理解,并在启蒙视角中发出“救救孩子”的呼声。在城乡二元对立视野中,作者认为农村落后愚昧,等待“被启蒙”“被拯救”。梁鸿让自我“他者”化,和“梁庄”由此产生书写距离和情感距离,并在最后发出“我终将离梁庄而去”的喟叹。梁鸿对村庄美好一面的认识在书中并不多,事实上,“温暖”与“荒凉”两相兼顾,恐怕才是更复杂、更接近真实的梁庄样貌。对梁鸿而言,她介意的是生活质感;对农民群体来说,他们更在意现实生存。在两者截然不同的态度下,“出现了一种典型的断裂,一种生活和另一种生活的断裂,一种经验和另一种经验的断裂”[9]。来自城乡、阶层、代际、文化上的隔阂与差异使梁鸿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抵达“梁庄”的世界,知识分子始终面临“离去——归来——再离去”的精神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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