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柔软又宁静

逢秋盛

我和堂姐见面的次数不算多，但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她，看到她就想对她热情靠近、想把好事物都给她。

我上初中那会儿，她在遥远的昆明读书，一年到头不回家，每次听长辈提起她，我几乎想不起她的模样，或许，小时候对她的亲近是小孩子对大姐姐的盲目崇拜吧？直到我们全家去旅行，路过昆明和她一起玩儿。

她穿着一条蓝色棉麻布裤子，配背心，来见我们，很个性又大方耐看，我忍不住去摸，感叹：“好舒服的面料。”她也摸我的裙子，瞪圆眼睛：“这么硬，摸着都扎手，你不难受吗？”

“可是出来玩我想拍美美的照片，哪能既舒服又漂亮？”“当然能啦！”堂姐说，她买衣服从来不看搭配和可穿率，碰到特别舒适喜欢的才买，但会好好珍惜，现在已经攒了一大柜衣服，既能搭配出不同感觉，每件也都穿不腻。

那一瞬间，我突然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堂姐站在那儿，我就能感受到她是舒服的，也会染上她的适意。

我去她租住的地方换衣服，不大但也不狭小的单间飘着百合花香，四周插着几朵没有颜色的干棉花。“你平时都做些什么？”我想靠近这样的生活。堂姐怔了一下：“就学习，然后躺着……心血来潮做一下饭，逛逛超市，看话剧看展览，缝点小抱偶，玩的时候顺便當代购……”

她越说越多，自己都笑了。如果是汇报任务，肯定会条理清晰有条不紊，而她的话像自然流淌的湖水，慢慢才汹涌起来。

那个黄昏我们去海埂公园，一群红嘴鸥掠过水面，一点都不怕人地飞到大家面前。我妈兴奋地一个劲儿推搡我：“你快喂啊！”我捏着小面包有点害怕，堂姐在我耳边说：“你可以‘嗖地摸它一下，把面包直接丢给它。”

就是这个不经意的瞬间，我突然清楚了堂姐真正吸引我的特质：她的内核很稳，所以她不勉强也不凑合，始终控制着自己的节奏。她不会因为换季赶紧买件衣裳，不会说饥肠辘辘有得吃就不错了，她能把每一句“就这样吧、行了”变成“这样真好”。

后来，她和我们一起去西双版纳，清晨就穿着拖鞋在热带雨林里跑步，回来“沐浴更裙”，清清爽爽开启一天，根据预算认真挑选喜欢的纪念品。她是轻柔温润的，像适口的茶点，香甜却不腻，是正好就合适的舒坦。

而这些细微的点滴，得体也不过分，把活着变成了生活。

回去的路上我跟我妈说：“堂姐真厉害，她每天坚持跑步，吃穿用也很精致。”我妈说我胡思乱想：“她不是都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你没发现这几天我们吃得很好吗？”“不觉得，我现在只想回家煮碗面条吃。”我妈如是说。

而我想象了一下堂姐煮面的模样，竟然觉得也会很美好。我望着窗外，决定回家好好收拾我的卧室、笔记试卷和手忙脚乱的生活，可能早起和坚持都会让人很累，但我才不要被各种事东拉西扯胡乱过日子，我实在太想活出堂姐那样对生活得心应手的质感了。

“总有人在过你想过的生活。”以前我很讨厌这句鸡汤，但现在我这么想着，就一心想把生活收拾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