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兹别克斯坦警察改革（下）

2023-03-06李皛

现代世界警察 2023年2期

文/李皛

调查研究显示，2021年乌兹别克斯坦的总体犯罪率约为132/100000，通过对全国9251个社区的犯罪情况调查，按照治安威胁由高到低划分为2908个“红”区、1784个“黄”区和4559个“绿”区，统合内务（警察）机构与群众自治团体的力量，在“红”区和“黄”区设立了区长、副区长和执法专员。截至2021年上半年，在其他政府部门和社会团体配合下，830个犯罪高发社区已引入“家庭”解决方案，已有86个社区建立了“邻里执法”场所，另外252个社区也已计划建立该机制。各个省级行政区内治安威胁最严重的10个社区，都由各省级内务（警察）机构一把手直接负责解决存在的问题。在全国267个治安威胁最严重的社区，额外调派数百名警力增设新的巡逻路线。2021年上半年，全国4559个社区未发生刑事案件，虽然有些地区统计显示犯罪率上升，但群众安全感和警员职业责任感均有较大提升。

在加强新技术、新装备的应用方面：改革的重点在于扩大监控系统的部署和信息整合，以及为警员配备新型信息和通讯装备。改革后，塔什干市启动了“安全城市”综合信息系统项目建设，计划2019年建成，2021年在所有大城市得到推广，2023年前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至2019年中，全国已在各类公共场所安装视频监控设备241563个。在信息系统赋能下，2018年塔什干市犯罪率下降了49.1%，全国新发刑事案件数量减少了1/3，警员接到报案后抵达现场的反应时间缩短至5到7分钟。截至2021年6月，已有100000台以上安装在公共场所的视频监控设备和遍布社区与公共设施的8000多个快捷报警按钮被整合进16个信息中心，治安巡逻人员新配备了6100台智能摄像设备和6514台违章记录仪，并配发了整合进警务信息系统的类似智能手机的终端设备“GUVD—phone”，内置接入数据库，具有对任何公民进行身份识别等功能的程序。与此同时，全国内务（警察）机构的光纤通信系统普及率已达到96%，89%的警员已接入了现代化计算机信息系统，在该系统中已建立了32个专门数据库，覆盖超过120万的内外用户，并依托信息化建设开发了远程审讯系统和可移动侦查平台。此外，改革也重视为更多警员配备先进警用车辆、非致命武器、防疫装备等新型装备和人身防护装备。

乌兹别克斯坦内务部大楼

在促进警员合法履职、提升警务公开性、提高公众信任度、引入社会监督方面：改革后引入了由居民对社区治安状况进行评估的措施，并作为考核评价警员工作成效的重要指标。规定了内务（警察）机构将其履行办案程序向社会公开的义务，建设了1123个符合标准的“讯问处”，通过视频设备连续记录审讯全过程，以保障公民合法权利。在刑罚执行机构也安装了3000多台视频监控设备，并为在押人员提供与律师和政府监督检查人员会谈的机会。全国内务（警察）机构建立了21个网站和47个社交媒体账户，以保持面向社会公众的透明度。2018年8月，内务部决定将其反腐败部门直属于部长，并将撤换其超过一半的工作人员；组织部门也将加强对警务工作有效性的监督检查。此外，在执法中大力引入信息技术，也考虑到尽可能排除“人为”因素，提高执法的客观性和公正性的因素。

在加强对警察和其他执法人员的培训教育方面：乌兹别克斯坦内务部学院在改革后新设立了4个全日制和函授学习的专业，并继承苏联时期从青少年时代开始培养核心人才的传统做法，已建设了14所部属高中及其他同级专门学校。为提升警员身体素质和健康水平，在全国内务部院校和各机构内建设了294个体育运动设施，改良了餐饮制度。在2021年，已有17000名警员获得培训机会，并至少举办了200次警务战术培训班。

乌兹别克斯坦警察装备的防暴车辆

执勤中的乌兹别克斯坦交通警察

高度重视警员的思政教育是乌兹别克斯坦警察改革的一大特色。米尔济约耶夫总统于2021年4月批准了“关于在警察中组织道德教育工作的构想”，此后内务（警察）机构与该国文化部、作家协会等其他部委、相关机构和群众性团体签署了合作备忘录，全面加强警察的思政教育工作。内务部制定了思政教育室建设标准，在2021年内，全国各内务（警察）机构的351个思政教育室已有100余个合规，并在45个内务（警察）机构和12所部属院校建立了253个“爱国角”。2021年8月，内务部举办了全国内务（警察）机构“最佳图书馆”和“最佳读者”比赛，获奖单位和个人获得了奖金、证书和纪念品。与此同时，内务部还利用系统内资源将思政教育推向社会，如在151名内务部系统英雄烈士的母校建立了“记忆角”，其中122个安放了雕像等永久性纪念物。作为社区犯罪预防工作和警民联合治安工作的组成部分，内务（警察）机构也全面参与对社会闲散人员特别是青年的教育和帮扶工作。

乌兹别克斯坦政府对内务（警察）机构在第一阶段改革全过程和第二阶段改革早期所取得的成效进行指标性考核，以检查完成情况。如在2021年，根据综合研究分析的结果，设定2022年应完成的总指标，并分配在四个季度，每季度由内务部副部长提交报告进行考核。根据指标，2022年应侦破刑事案件28000起；在对6611名刑满释放的原恐怖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犯罪分子的社会融入工作中解决228个现存问题；逮捕3100名在逃犯罪嫌疑人；确保社会面犯罪预防工作对刑满释放人员的覆盖率达到65%；向45000名遭受家庭压迫的妇女发出保护令；在社会面犯罪预防工作中，确保5000名存在潜在危险的未成年人回归健康生活方式；进行1200场帮助处于缓刑期间的失业人员实现再就业的社会合作活动；将被检察机关退回补充侦查、或被法院不予受理及判决犯罪嫌疑人无罪的刑事案件数量减少0.8%；在内务（警察）机构中新雇用1600名青年员工；为18000名警员提供职业培训机会；向提出要求的游客提供64000人次的实际帮助或向负责部门转达信息，等等。根据内务部副部长所作的报告，上述指标在2022年前两个季度基本均能完成，有的还大大超额。

三、改革中面临的问题和困难

乌兹别克斯坦警察改革启动以来，总体上获得了国内外各方面的积极评价，并取得了显著成效。在美国著名民调机构盖洛普咨询公司发布的全球“秩序与法律”排行榜上，乌兹别克斯坦2018年位列第7、2019年位列第6、2020年位列第12，总体表现较好。但改革中同样存在一些问题及使各方感到不满的因素。

乌兹别克斯坦社会公众普遍认为，自警察改革启动以来，在一些“可见”的领域，进步是十分明显的。如更美观的制服、更先进的装备、更多的基层警务机构、更高的出警效率，明显改善的办案态度，网络和其他媒体上更多的警务透明化措施等，特别是在大城市的繁华地区，以及重要旅游景点，警察外在形象和工作方式的改变巨大，带来了显著的积极效果。但与此同时，很多公众认为，警察在职业精神和实际工作能力方面的改善仍比较缓慢，办案效率并没有得到普遍提升，在应对公众诉求方面的形式主义作风也尚未完全改正，特别是各种腐败等违法违规行为、经济利益导向的执法行为等直接侵害公民权利和利益的现象仍广泛存在，新的监督机制并没带来十分显著的效果。

对此，内务部采取了一系列针对性措施，如提高对直接接触公众的治安警察的选拔标准和物质待遇，要求必须具有高等教育学历并服完兵役，年龄不超过30岁，并采取竞争上岗机制，以尽可能提升警员素质。在反腐败和不当执法等方面，针对最受公众诟病的大城市交通管理等领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加大对腐败行为的社会监督力度，明令禁止了警员躲在暗处执法等不当做法，明确了对违规警员采取降职、解聘、取消退休金等处罚，允许公众在交警部门网站上直接上传照片和视频以举报警察不当行为或对不当处罚提出申诉等措施，并组织塔什干市交警在三八国际妇女节向女司机献花等活动，来改善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且取得了较明显的效果，但要在全国范围及各个警务领域取得成效尚需时日。

乌兹别克斯坦骑警训练

乌兹别克斯坦警察正在进行警犬训练

就乌兹别克斯坦内务（警察）机构内部而言，广大警察和其他工作人员对改革普遍表示欢迎。因为虽然改革后出台的一系列法规和政策加强了对警察的监督管理，但同样也明确并精简了警察的职责任务，大大加强了对警察劳动权益和其他合法权利的保护，较大幅度提升了警察的物质待遇，其受公众信任和尊重的程度明显提高。但由于改革前后对警察工作方式的要求转变较大，社会上部分人对警察的积怨较深，不少警察也有改革会削弱警察权威和工作能力的担忧，改革后也确实出现了更多诋毁污蔑警察、不服从警察执法等现象。对此，乌兹别克政府于2021年通过了加大对利用互联网传播不实信息危害公共秩序、诽谤政府等行为的惩罚力度的法律修正案，并通过了加大对抵制警察执法行为惩罚力度的法案，将对相关行为的罚款提高1倍，最高刑期从1年增至3年，以期避免改革对警察形象和工作方式的“软化”对警察权威和工作能力造成负面影响。

此外，改革启动后乌兹别克斯坦内务（警察）机构大大增加了对外合作的深度和广度，一些西方国家主导的国际组织、西方国家相关政府机构以及美国和平研究所等致力于价值观输出的西方智库等将此类合作视为向乌兹别克斯坦进行渗透的途径。对此，乌兹别克斯坦政府也有所警觉，在坚持改革政治方向的同时，更多加强了与中国等非西方国家的合作。2017年5月，乌兹别克斯坦内务部学院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签署合作备忘录，两校师生开展了广泛的交流访学活动。自2017年以来，内务部领导人多次表达对中国警务方法和技术的兴趣。2018年7月，时任内务部长博博约诺夫访华，对中国公安使用的先进技术表示赞赏，并与中方签署了相关合作文件。

乌兹别克斯坦警察改革面临的长期挑战则来自国际局势的演变。国际“三股势力”对乌兹别克斯坦的威胁相对减退是该国一些警察改革措施得以实施的重要前提，但全球新冠疫情暴发、美国从阿富汗撤军、俄乌冲突以来的一系列局势演变造成了国际“三股势力”威胁再度上升的潜在可能，乌兹别克斯坦政府对此也高度重视，在其最新国家安全学说中将恐怖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视为最严重的安全威胁之一，警察的工作重点可能再次转移到对此类敌对势力的打击上，那显然将会面临与当前截然不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