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心理学溯源及特征
2023-03-06张建新
张建新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北京 100101)
1 引言
在主流心理学书写的历史中,心理学以独立成为科学分支为傲。科学心理学起始于冯特建立生理心理学实验室的1879年,从那时起,心理学便遵循着自然科学的榜样,使用经验实证主义的方法,探寻将作为一种客体存在的心理(Mind、Psyche;心灵、心智)的运行规律。一百多年来,主流心理学一直走在这条科学主义的道路上,期间虽然经过了若干不同的研究范式,然而,视心理为客体研究对象的基本预设却不曾改变。研究者毫不怀疑,心理具有脱离人类主观的客观实在性,因此,人们能够理所当然地将研究客体物质的科学方法用于研究客体心理。
人类研究外部的物质世界,相当于主体探究客体的活动;同样,人类研究人自身的内心世界,也相当于对心理这个客体对象进行探究。主流心理学自独立以来正是如此这般地一直坚持将心理对象化、客观化、数量化和操作化,以达成研究作为客体的心理的目的。但这里存在一个悖论,人的心理既是被研究的客体对象,同时也是探究该客体对象的主体:人的心理既是主体自身,同时自身又成了客体。显然,这是违背经验实证主义线性因果推理逻辑的。
早期心理学曾尝试使用自我反省法去实现主体研究主体自身的过程,但这种尝试在自然科学范式的拷问之下自然是不成功的。主流心理学史上还曾经出现过各种“心理小人”的假说,即在人的心理过程中存在着一个扮演主体的小人,它可以将心理客观化,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主体和客体一分为二了。但“心理小人”又是怎样的呢?要想将其作为探究对象的话,就还需进一步假设小人内部存在着更小的主体小人,才能将前一个小人也加以客观化研究。这一假设又被称为“脑中侏儒”假说(加布里尔,2022),但科学心理学在逻辑上无法找到一个最小的主体小人,因为即便客体物质粒子也不是无限可分的。因此,分辨主体和客体这条路让心理学走得十分艰难。当然,自从认知神经科学出现后,大脑神经结构及其功能便成为了“救命稻草”,似乎使心理终于可以物质化和客观化了。
但是,人的主体性在心理学研究中却也因此而变得缺位了,心理似乎完全等同于大脑(物质决定)的功能了。在“严格排除”了研究者主观干预的受控科学实验室中,被当作客体研究的心理,化为了生理生化的数字和神经电位的冲动。那个能够体验自身喜怒哀乐、能够享受友情爱情、能够歌颂美颜美景的活生生的人之主体,完全不见了踪影。这或许是科学主义心理学被人文主义心理学诟病的根源所在。
2 科学心理学与人文心理学的最初分化
回顾十九世纪末期心理学起步阶段的历史,我们发现心理学原本或许还会是另一幅样貌的。当时,曾经发生过十分巧合的两个事件:一件事是冯特于1879年在莱比锡大学建立生理心理实验室;另一件事常常被心理学史所忽略,即另一位德国心理学家布伦塔诺于1874年发表了《从经验的观点看心理学》一书(布伦塔诺,2018)。冯持受到英国经验主义的影响,使用科学实验的方法去分析意识的内容和结构;而布伦塔诺则坚守欧陆哲学,在反思笛卡尔和康德等人学说的基础之上,他提出心理学研究的是意识的活动,而不是意识的内容或者意识的元素。即,心理学要研究主体意识活动本身,而不是作为意识对象(客体)的意识内容。
布伦塔诺强调,心理现象与物理现象之间存在重要区别:心理现象具有意向性而不具有延展性,物理现象具有延展性却不具有意向性;心理现象是内感知的对象,而物理现象则是外感知的对象。然而,在心理学研究中,物理现象和心理现象本质上又没有区别,因为两者都是一种意识活动的结果:心理现象指向、包含并赋予物理现象意义,物理现象因其被意识指向、赋予意义而呈现为心理现象。心理学研究的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而是意识的指向性,以及由感知觉、表征、表象、记忆等意识过程所呈现出的意识指向对象之间的关系。正是因为他在心理学中取消了主体与客体的对立,布伦塔诺从意识层面规定了心理学的人文价值和意义,突出了人的主体性,排斥了人的被动反应性,从而开创了心理学的人文研究取向(许为勤,2005)。
当然,我们知道,心理学百多年来一直遵循着由冯特开创的科学心理学传统,而布伦塔诺设想的人文心理学则始终没有进入主流行列,所以,心理学已然成为今天的样貌。人文心理学的可能样貌或许只能在非主流心理学中去寻觅和想象了。
3 人文心理学的非主流样貌
布伦塔诺的学说被现象学大师胡塞尔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现象学哲学体系后来对法德哲学产生了重要影响,使其与英美经验实证主义及之后的语义分析哲学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引发了19世纪以来西方人文学科的强劲增长。人文学科强调人的主体性和人的存在价值,并对科学主义将人的认识机械化、绝对化的倾向提出了矫正和挑战。在人文心理学发展道路上留下突出业绩的雅思贝尔斯、拉康、波伏娃、马斯洛等人,都从胡塞尔现象学中获得了灵感,从而开创和发展出了迥异于英美科学心理学的非主流学说体系(蔡飞,2000;涂纪亮,1991)。
如前所述,科学心理学建立在经验主义认识论之上。但在现象学哲学看来,经验主义的基本特征就是想当然地设定某物的存在,把某物当成一种自在的客观存在物;而且,这一客观存在物不仅指外在事物,也适用于作为主观和内在之物的心理。但是,现象哲学争辩到,在人意识之内是根本无法找到客观存在物的,比如,意识中只有苹果的表象,却绝无可能存在一只具有延展性的实体苹果。因此,科学心理学就面临着前述的矛盾:心理明明是不具有延展性的心理现象,但它在心理学研究中却成为物体般的存在,成为了一种要在实验室或者测量统计之中抓取到的客体对象。
胡塞尔尝试建立一种不同于冯特实验心理学的心理学。他使用意识的“意向性”概念,来解决上述主客体分割后出现的矛盾。他认为,意识不是简单地认识一个外在的超越物,而是将一切超越物都构造为意识的意向相关物或意向对象。意识使任何东西都作为一种意向的相关物向意识呈现或给予,一切所谓的超越物在根本上都是内在的,也就是说,都是意识的意向相关物或构造物。比如,如何确定苹果的存在呢?他回答道:“我看到了,摸到了,并咬了一口”。胡塞尔这里的意思是说,因为某物(意识对象)被视觉、触觉和味觉等先在的意识过程指向到了,苹果才在意识中呈现出来,并成为内在意识的一部分。现象学由此认定,人是先有意识及其意向性,才有被意识指向到的苹果;外在世界作为意识的意向性相关物或构造物而“内在于”意识。因此,心理学研究要使用内感知这样一种内观经验(悬置)法,而非冯特及科学心理学所钟情的外向经验观察(实验)法,去研究意识的过程。
主流心理学研究者都知道,科学心理学之父冯特将意识等同于意识内容,因此,他的意识心理学要通过可控的实验方法去寻找和解析意识元素,并将各种意识元素组合或者化合为人的意识,就像化学通过建立起化学元素周期表,从而搭建其物质大厦那样。与之相反,胡塞尔认为,意识并不是一个漂浮着各种各样意识内容的水槽,也就是说,意识不是意识元素的容器,而是灯塔,是聚光灯。因为意识具有意向性,它总是指向某物。某物因被意识的意向性所指向、所观照,从而向意识呈现出自己;世界便是被意识指向而呈现出来的样貌。意识或自我意向性地构造了世界,并因此而成为了一种真正的主体(尤娜,2010)。研究意识过程的心理学就是一种主体心理学,泛而言之,就是一种张扬人的主体性的人文心理学。
4 人文心理学的任务
胡塞尔所倡导的心理学是一种主体或者人文心理学,而非冯特所开创并为主流心理学继承的客体心理学(即与人文心理学相对照的科学心理学)。他认为,人们真正能确定的只是意识指向行为本身,就像笛卡尔的金句那样:“我思故我在”。但是,笛卡尔只解决了思者自证存在的问题,而没能解决主体-客体相通达的问题,因此,他只能将意识和意识指向物一分为二,形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二元论”:即除了正在思考的我,还要预设存在着一个思考通达不到的“物自体”。
为解决物自体不可通达的笛卡尔二元分裂问题,胡塞尔将“物自体先于意识而客观存在”的理念称为“预设”。然后,他努力去证明这种“预设”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甚至是不值得思考的。他认为,任何不能向意识显现的东西,或者说,任何自身不能向意识给予的东西,都应作为纯粹的超越物而被排除掉。这样,他把康德对“物自体”存在的预设也消解掉了(罗敏,2003)。当我知觉到一朵玫瑰时,那是某物在我的意识意向性的“光照”之下呈现为玫瑰,而非其他任何东西。若声称还有一朵外在的玫瑰,正是它决定了内在于心灵的玫瑰表象,这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假设。但人们也可以思考不在场的对象、不可能的对象、不存在的对象、未来的对象或观念的对象,因此,预设一个在场的外在客观物(玫瑰花),对于心理学解释意识本身及其过程来说并不能带来任何增益。这里的关键就在于,并非这些对象(如玫瑰)因果性地影响到我的意识,而是我的意识对它们产生了意向性指向和观照,从而建构了这些对象(玫瑰),意识对象(玫瑰)只存在于我的意识之内。
对于胡塞尔的现象学而言,人文理性心理学不是“把主体物质化”,而是“把事物经验化”。也就是说,事物总是面对着正在经验它的意识,如此,事物就变成了意识中的现象或“呈现”。因此,心理学应当试图理解,这些“呈现”本身是如何发生的,以及这些呈现和人的行为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形成并展开的(孟娟,彭运石,2010)。把心理学研究对象定义为“呈现”而不是“客观实体”,就可以避免把“物质化”以及“被感知觉的”等客体当作为“心理科学”的唯一依据。心理现象的复杂性就在于,心理不是机械式地被(物质)完全决定的,相反,在现实中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东西都能因意识的观照而成为意识现象或“呈现”给意识的心理世界。
从心理学与物理学所要完成的人类理性任务来讲,或许可以将两者的区别简单归纳为,物理学唯物,心理学唯心。由是之,探究人的主体性的心理学就不能完全照搬照抄研究物质客体的自然科学的方法论。
5 人文心理学的方法论
胡塞尔认为,试图证明主观与世界这种客观是否一致,既没有意义,也不会有正确结果,反而会在主观中越陷越深。因为,我们不可能跳出自己的主观,同时观察自己和世界,以便确认两者是否一致。重要的是去回答,人们对世界确实存在为什么会如此深信不疑?其根据到底是什么?对这一根据的探究,就是现象学的还原法,即被称为“悬置”的现象学方法论。通过现象学的还原,即使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也能重新思考“我为什么觉得这是正确的”。现象学应该是对所显现之物(无论是心理现象或物理现象)恰到好处的忠实描述,并且应该避免形而上学的和科学的预设和玄思。
主流心理学研究中存在着两种基本预设。第一种预设是:外部事物是客观存在的,并先于主观意识存在;我们对事物的认知是基于它的存在。科学心理学研究坚持的就是此一种预设。但是,科学却无法证实许多心理学研究对象的客观实在性。比如,“上帝”这个被意识指向的对象,被人们想象、幻想、思考、崇拜等,也被心理学当成约束人们行为的重要心理因素(宗教信仰),但它实存吗?既然无法回答,科学就干脆把它排除在研究范畴之外。因此,科学心理学的研究对象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与其研究心理学中主体认识与客体存在是否一致,还不如去研究意识怎么会指向某物,并将其建构成如此样貌的,从而将心理学的研究领域扩大到科学范畴之外。
主流心理学研究中的第二种预设为:经过大脑神经的生理生化物质过程而形成的某物表象是实在的。这一预设正是当下主流心理学与认知神经科学的根基。但对于胡塞尔来说,他感兴趣的只是意识的本性,而不是经验地伴随着意识的神经过程的本性(即与意识过程相关的神经相关物)。他说,当我知觉到一朵玫瑰时,那么我知觉的对象就是这朵玫瑰,而非其他任何东西。若声称还有一朵内在的玫瑰,即一幅内在于心灵的玫瑰表象(或神经表征物),这也不过只是一个纯粹的假设,对于解释意识的意向性也还是没有什么助力作用。
为此,胡塞尔特别创设了悬置法,其实质就是要研究者把“预设”的东西(比如客观存在物)丢放到一旁,不让它们影响人们当下的内向体验和外向观察。通过悬置,世界成为现象。现象学关心的不是事物自在的存在(它是什么),而是存在对意识的意向显现的方式(它会怎样)。现象学不是关于事实的科学,而是关于本质的科学。真理(本质或存在)就是现象“显现”出来而被“看”到的东西,是直接被给予的、自明的东西。悬置法又被后来的学者称为洞察本质的方法(汪堂家,2019)。当然,悬置还原并不是把一切东西都去掉,它去掉的只是意识中关于某物事先设定的存在性。心理学要回答诸如“在一切被认识者只作为显现者的前提之下,它们是如何显现出来的,现象显现自身又是如何可能的”等关于心理本质的问题。
当然,在主流科学范式的批判之下,洞察本质的悬置法如同早期的自省法一样,也没能进入主流心理学的研究方法之列,但它仍然为人文心理学的发展提供了特有的研究方法支撑。
6 人文心理学的发展
现象学之后的人文心理学因直视心理本质(一种主体性的存在),故又常常被称为“本质”心理学或者“存在”心理学。存在主义哲学进一步的发展,又超越了胡塞尔关于“意识行动所构成的意识对象”的思考。如海德格尔和萨特等人认为,“构成”不止意味着“意识对象性”的构成,而首先应是最原初的人本身或“为自身的存在”的构成;并同时是世界和“在自身中的存在”的构成。因此,传统的反思型的主体观与意识观已被一种纯自身构成的、前反思的人性观、意识观和相应的实在观所代替。“构成”因而具有了存在论的而非仅仅是认识论的含义(张祥龙,1995),也就是说,在最原初的存在中,主体与客体、形式与质料等的区分都是无意义。因抛开了现实世界客观存在的预设,人文心理学进入了纯粹意识的世界。它不再纠结主观与客观等本体之论,也无需摇摆于还原论与整体论之间,而只需在现象层面悬置一切先入为主的预设,便可探寻意识之谜和心理本质了。至少我们可以假设,假若人文心理学成为了主流,那么心理学可能从一开始就不至于走上科学主义心理学将“人异化为物”的异途,从而因远离人们的火热生活而出现心理学的危机了(刘昌,2022)。
科学主义本质上是一种决定论的思维定式,背负着一个不可动摇的“预设”。这样一种预设以及所有它产生的结果,都是假定性的构想。科学是从一种预先确定了它们的普遍性质的方法论的预设中,抽取出来它研究的单元和规律的。因此,在自然科学研究中,我们就可以“……把现象从语境中取出来,用符号代替它们,用数字来操作这些符号,以创造现象行为的代数规律”(张世英,2007)。在这个意义上,自然科学建立了通过实验重复检验的知识结构,这被称之为科学知识。自然科学的典型例子是近代物理学。正是它的影响导致心理学采用了感觉、知觉、记忆和情绪的单元假设,并用实验分析这些内容元素及其构成的知识体系。心理学家以为自己正在研究心理,但却没有意识到他们研究的不过是由预设引导出来的结果,实际上他们已经远远偏离了主体经验之现象。由于此等科学主义的预设,人的心理仍然逃脱不掉被决定、被制约、被控制的命运。
然而,本质心理学和存在主义心理学相信,世界是由人的自由意志和积极心智构成的世界;因此,心理学应该产生的是一种如何生活的有意义的价值体系,而不是一种由科学抽象出来的规律所搭建的知识体系。尼采曾尖锐地指出,(科学)理性在本质上是要抗衡所有的形而上学教条与固有观念,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理性本身最后却成为了一条固若金汤的教条(贾海涛,1997)。悬置法后来也被许多现代心理咨询理论所接纳,如,心理咨询流派中的存在主义心理对话理论要求咨询者面对求助者时,要清空自己,放下一切的先入为主(德意珍,2012),才能真正进入、了解和认识求助者本真的心理世界。
7 结语
中国人文哲学似乎存在着一种偏爱:“中国学人治西方哲学,一般更喜欢德国哲学,而常常轻视或忽略英美经验论,总觉得它们‘不够味’……(余丽嫦,1987)”为何存在这种哲学上的偏爱?或许是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也浸透了人文理性,与德法的人文哲学有异曲同工之妙吧。比如,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古常物语,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微。”用现代语言翻译就是,“能用语言表示‘是这个’的东西,根本不是真理。所谓万物的存在,是因为取了名字才诞生的。如果没有任何价值观、无欲无求,就能看到万物诞生之前的混沌世界。如果怀有某种价值观,产生出欲望,进而区分事务的话,就会看到清楚区分的万物世界(饮茶,2020)。”简单讲,真理只存在于欲望、价值观和语言产生之前。如此,老子听起来是否很像要人们悬置预设才能认识人心的胡塞尔?
再比如,王阳明与弟子外出游山的一则对话:“先生游南镇,其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客观存在),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被意向到)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王阳明,2018)。”这里的“归于寂”可理解为没有被意识之光所观照到,而一旦被观照到时,花(对象)便呈现在你的心中了。一个在明清时期出现的主张“心外无物”的中国哲学集大成者,似乎又与西方胡塞尔关于意识的意向性的思考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共鸣呢。
传统的儒释道修行方法也与现象学心理学提倡的“悬置”“内观”有着呼应。如儒家的“静观”、道家的“存想”和佛家的“禅定”,都属于内证实践法。内证以“自知其心”“以心觅心”的内求为特色,同时,内证又以“真修实证”“身心感应”的证知为特征,从而既区别于外求量化的西方科学实证,又不同于追求逻辑自洽的西方哲学思辨。内证或许能够为中国人文心理学研究提供觉知自我意识的有效方法(彭彦琴,胡红云,2012)。
所以,鉴于中国传统哲学与西方人文哲学之间存在诸多相通相仿之处,加强对西方人文心理学源头及其发展脉络的研究,或许不失为中国心理学当下一条可行之路。将中国传统文化对“道”“心”“理”“气”等人文的探究思考与欧陆人文哲学对人的主体性的理论更好地融合起来(张建新,2021),一方面能够为科学心理学研究提供更多的具有创新性的思想启发,另一方面也会为人文心理学与科学心理学未来的整合打下基础,从而重塑具有全新样貌的自立自强的中国心理学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