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歌：生命里经过的事，都会长在他的角色里

王彦 蒋肖斌 梁燕芬

去年年底，与《琅琊榜》时隔7年，胡歌在《县委大院》中饰演县委书记梅晓歌。两部剧有同一位导演，很多相同的演员，前者73.6万人在豆瓣打出了9.4的高分，后者开播收视率破2%，仅次于《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该剧在播出期间引发了一场场“看剧仿佛在上班”的沉浸式追剧热潮，持续赢得大众口碑赞誉的同时，收视与热度表现皆高位领先。

以梅晓歌的身份亮相，距离他上次带着作品走到大众视野已过去了三年。网上打趣胡歌是影视圈“失踪人口”，他纠正道：“我是‘流动人口，有工作需要时我就出现，其他时间回归生活，演员必须要有自己的生活。”

“真诚”是表演的核心

《县委大院》讲述了县乡一线机关的工作和生活日常，从“基层治理”的角度切入，展现体制内的真实工作状态，融入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剧集开播以来，热度不断攀升。剧中，胡歌饰演梅晓歌，作为市委派到光明县的县长，面临着光明县遗存的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拆迁、平坟、工厂污染、财政短缺……该如何拯救这个表面平平实则满目疮痍的“烂摊子”，梅晓歌任重道远。

比起《伪装者》的明台、《琅琊榜》的梅长苏、《猎场》的郑秋冬，胡歌认为，这次的梅晓歌更加接地气，人物异常鲜明，“梅晓歌是临危受命来到光明县的，肩负着发展光明县的重任。他身上有一股傻劲、韧劲，做事非常执着。同时，遇到挫折的时候，他也会紧张、气馁。”谈及塑造梅晓歌最难的地方，胡歌说，全国有上千个县、县级市，每个县委书记、县长都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样子。作为演员，需要表现出他们共性中的个性，“梅晓歌既是全国千分之一的，又是独一无二的。”胡歌说，最大的难点，是既要塑造人物，让自己成为一名基层干部，又要不落入传统印象，“每个人物，无论从事什么职业，终究还是有血有肉的人。”

“既要……又要……”的事情，往往不太容易，胡歌只能“边演边学，边演边观察”。编剧导演在开拍前花了大半年时间去县里收集素材，胡歌就跟他们请教专业知识。

导演孔笙是个细节控，让胡歌感触最深是梅晓歌的鞋，全都是做旧的。孔笙还教他，梅晓歌是一个爱笑的人，你要把自己生活中的笑容放到人物身上。“比如，有工作中遇到阻力、没有人理解的无奈苦笑，有与村民围炉座谈、被乡亲们逗乐的开怀大笑，也有和爱人短暂团聚、互相关心鼓励后的幸福微笑……”胡歌说，“当然，作为这部戏中的‘傻哥，傻笑也是不能少的！”

在胡歌看来，《县委大院》是部群像戏，戏里那些生动的画卷，是大家共同完成的，剧中的每一个角色很生动，也很重要。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戏是“和村民围炉夜话”，“虽然整场戏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但是每一位在座的演员和当地参加演出的村民，他们的脸部表情、眼神以及细微的动作，都让我感受到他们内心真实的反应，他们帮助我在那个当下塑造了梅晓歌。”

除了工作的戏份，为数不多的感情戏也让胡歌记忆犹新，“工作上，梅晓歌背负着比常人想象中大得多的压力，没日没夜，甚至有时不被理解。生活里，妻子和母亲都是他情感的柔软地。”特别是和老戏骨严晓频病榻前的一场母子对手戏，胡歌入戏非常深。

从20多岁凭借李逍遥一角走红，从荧幕到舞台，胡歌出演了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在他看来，当真正热爱表演时，角色没有大小之分，“真诚”这一表演的核心也是不变的。此外，作为演员，敬畏生命也是非常重要的，“演员要懂得在生活中感受每一个生命和每一个呼吸间的变化，要让自己变得更敏感，这对于塑造角色来说特别重要。也就是说，作为演员，心中要有一份爱，这份爱，或者可以称之为赤子之心，或者就是一份简单和纯粹，这是演员最宝贵的内核。”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给梅晓歌，也给胡歌

《县委大院》公布阵容那天起，梅晓歌的角色名和演员间奇妙的命定感让很多人联想翩翩，“梅长苏+胡歌=梅晓歌”的猜测在网上有了一席之地。闻言，胡歌笑了，“说实话，我也这么想过”。他跟编剧求证，得到答复“纯属巧合”，不过，能在不惑之年“梅开二度”，也很是不错。

20多岁演了李逍遥，30多岁成为梅长苏，40岁走进梅晓歌。“不同年龄段遇见不同角色，每个角色开启不同的一段时间。我很幸运，演员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角色。”胡歌说，他衡量对的角色、好的角色的判断其实很简单，“理性上说，要相信。感性上讲，能打动我”。就像现在的梅晓歌，他在胡歌的角色序列里虽是未曾尝试过的人物，但在他过去40年的人生阅历中切切实实地被“看见”过，“真实的事、纯粹的人，总是会给我最大的感动”。

剧中的梅晓歌是个跑步达人。每次拍晨跑的戏，胡歌都能感受到角色内在的韧劲。“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好像没有明确终点的感觉。像是他的工作，很多目标可能肉眼看不见，甚至不是一届班子一代人可以达成的，但他依然周而复始、日拱一卒。”演员的长跑也是如此，“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句话，胡歌送给梅晓歌，也给自己。

其实这两年，胡歌虽不常常亮相于大众视野，但演员的“功课”半点没落下。他跟不同的导演合作，开拓着一个又一个胡歌的未知面。电影《不虚此行》，他演悼词撰写人闻善，“闻善的职业和外在表象好像跟我很远，但在内心，我们有非常多的交集”。拍《繁花》，“我始终把阿宝作为和过往自己的连接”。有天夜戏，阿宝睡不着，出门坐上夜宵车漫行城市，“巨龙公交车，有香蕉座，那天，我有了很多小时候的回忆，我好像长在了他身上”。如今的梅晓歌已经与观众见面，“他的思维方式、理想格局让我学到不少，他在光明县推进的事业，想到的始终是未来，是下一代”。

在一个又一个角色的生命里度过，与一支支优秀团队携手，“那感觉好比，可能我原来只有36变，但接触更多优秀导演，我就成了孙悟空，有72变了。”他跟不同的导演、团队学塑造角色、表现角色的不同方法，也汲取他们身上相同的执著、敬业的态度，“每次合作都值得，都不虚此行”。

而在准备遇见下一次“对的角色”之前，演员从不停止接受生活的滋养。“是否对生活充满了热情，是否对生命充满了敬畏，是否为人生留有好奇心，是否对世界葆有冒险的心，这些都是让你成为好演员的基本要求。无论什么时候，现实生活是最好的土壤。”不进剧组的日子，人们在袁弘的话剧后台、公益活动、B站纪录片里看到或听到胡歌。他说，那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功课”，是自己感兴趣并应该做的事。

“演员就是镜子里的自己。他和我不一样，他又是我。”要变成镜子里的自己，演员就要对生活满是热忱。“镜子也像是个平台、载体、舞台，我尊重这面镜子，因为有它，我才能变成另一个人。”那是想象力的具象化，但想象无法翻越生活边界。生命里经过的事，都会长在他的角色里。

来源=《文汇报》 《 新快报》 《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