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2023-03-05任洧羽
任洧羽
他是久经风雪、漂泊四方的旅行者,早年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体会过英伦的浪漫,见识过十里洋场的繁华,闯荡过香江的繁华都市。他就好像大街上的复古街灯,好像路过山间的一阵风,又好像半生漂泊的无脚鸟。现在,他想前往神山,想去追寻,追寻世人的朝圣之路。
旅行者想见到巍峨雪山、澄澈湖水,他想神山之上定有风景万千:瑰丽的佛光、翱翔天际的雄鹰,还有那迷人的格桑花。
在神山下,旅行者初识了神山之子——那个少年。蓝天、白云、高树、草原,少年策马而来,一片肃穆中因他的到来掺着几分意气风发,发丝划过高原上的寒风,环佩叮當,带着雪和格桑花的气味。少年来到仍身穿旅行服、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他的身边。少年是终岁积雪的神山,而他是路过山间的一阵风,他们注定在这片圣洁的天地相遇。无根萍漂泊半生,在雪中停留片刻;神树扎根雪域,不离故土。
旅行者和少年好像狂野与矜持的碰撞,一个是万丈红尘,一个是清规戒律,隔着尘世和圣域的距离,他们在彼此眼中映照出可能存在于平行世界的自己。他们就这样相遇在神山下,在雪色融融中,在圣洁白光的映照下,在肆意呼啸的寒风中,他们一起策马,一起向神山祝愿。
旅行者从名利场的风尘中走过,眼角眉梢满是世故,但在神山下,他的双眸被柔和的神光洗去了过往种种,透着清澈,就像是浑然天成的璞,经时事刀剑的磋磨,成了温润的玉。
少年眼中是神山上的积雪,他一笑起来,就像明晃晃的日光照在千年的寒冰上,刹那间,反射的光华让人难以直视。笑里的明媚仿佛连寒冰都能消融,寒冰化后,透亮的水淌成最清澈的溪,缓缓流进你的心中。
旅行者和少年来自完全不同的地方,却像遇见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一见如故。他们畅快地交流着自己的见闻。旅行者不叹惜他以前的经历,也不羡慕少年现在的生活,只是看着少年就好像看到了他的十八岁,纯真美好,挥斥方遒,意气风发。
旅行者问了少年一个问题:“雄鹰展翅翱翔,它们真自由啊!你羡慕它们吗?”这个问题带着淡淡的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幽怨。“可是,我也很自由!”少年用干脆利落的话语回应了这似有似无的怨与羡,但也给予了他来自高原的最纯粹的安慰。
“你想去外面看看吗?”旅行者望着无拘无束的少年。少年仍在笑着,只说道:“我是不会离开的。”亘古的高山映照着千古的阳光,一丝阳光撬开旅行者的心房。这一刻,风都停止了,可是草儿还在飘摇,旅行者好像明白了什么。
东山顶的月亮出来了,旅行者用圆润的面庞轻轻蹭了蹭了冰雪之巅。他再次走上旅途,没有为格桑花而停留,他的双腿被崎岖的道路磨破了皮,但是坚持的梦想没有被现实的风刮得支离破碎。
少年仍然守护着神山,衣衫被马儿溅起的泥土沾染,但是清澈的双眸中仍是美好的雪域,并未粘上都市的尘埃。
海风吹不断,泥沙湮不灭,浮世繁华上有一只带着格桑花味道的雄鹰。
雪域神山上,千古高原中,百般景致下有一朵带着雄鹰翎羽的格桑花。
有人一直眺望雪山,而有人站在雪山高处,透过千山万水,看见你。
(作者系同济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2022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