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数据局的成立及信息资源管理学科拓展
2023-03-03冉从敬
冉从敬 刘 妍
(武汉大学信息资源研究中心,武汉,430072;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武汉,430072)
数字化转型是信息化进程的全新阶段,是国家数字战略和政策聚焦、攻坚的重点领域,各国纷纷展开布局。早在2020年,国务院就已明确将数据与土地、技术等生产要素相提并论,2022年末“数据二十条”的出台进一步对数据流通交易和数据要素市场发展释放积极信号,我国开始布局数据要素基础制度的顶层设计。2023年3月,中央印发《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提出组建国家数据局,负责协调推进数据基础制度建设,统筹数据资源整合共享和开发利用,统筹推进数字中国、数字经济、数字社会规划和建设等,由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管理,并明确了相关职能。进一步显示了国家对于统筹规划数据资源、激活数据要素价值,更好发挥数据要素作用、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增强经济发展新动能、提升经济社会治理水平的决心。
国家高度重视数字化建设的战略规划,也对信管类学科提出了建设新型学科、培养新型人才的要求,信管类学科需审时度势,结合自身优势,把握时代趋势,勇于拓新塑造学科新的劲势。多年以来,从“图情档”到“信资管”,信息资源管理学科一直紧跟技术潮流,在开放自由与严谨规范的研究氛围下开放创新,实现了多次学科转型。信息资源管理学科长期与信息和数据打着交道,应利用好自身的数据管理基础[1],在国家数据局成立之际,沿着国家数据局的职责内容拓展学科边界,丰富自身学理体系,完善大数据人才培养机制。
1 国家数据局的主要职能及其释放的信号
《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将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办公室承担的研究拟订数字中国建设方案、协调推动公共服务和社会治理信息化、协调促进智慧城市建设、协调国家重要信息资源开发利用与共享、推动信息资源跨行业跨部门互联互通等职责,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承担的统筹推进数字经济发展、组织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推进数据要素基础制度建设、推进数字基础设施布局建设等职责划入国家数据局。
从国家数据局的职能中,可以初步解读三个重要信息。第一,国家高度重视数据资源管理,正式开启由国家统筹协调的步伐。在国家数据局成立之前,曾有15个政府部门具备数据管理权限,呈现“九龙治水”之势。国家数据局的成立不仅将在一定程度上矫正数据监管职能过于分散的问题,利于形成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上下联动”式的数据资源管理,进而推进国家数据治理、数字经济发展的体制机制创新;而且也揭示了数据资源管理的重要性进一步突出,数据资源管理作为驱动数字化全面发展的基础地位得到明确。
第二,国家继续以“安全”与“发展”并重作为数字市场建设指导,但国家数据局的“发展”权重明显居高。从职能分工来看,国家数据局吸纳了原属中央网信办职能范畴的数字中国、数字社会建设职能,以及原属发改委职能范畴的数字经济发展职能,整体趋向以数据基础制度构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为基础推动数字经济向更深层次发展。机构改革后数据安全、网络安全的职能由网信办继续负责,这既缩小了网信办的职责范围,缓解了网信办曾经又要保障安全又要促进发展的协调困境,又使得国家数据局能够在网信办等其他政府行政部门的安全护航下,更加“专心”地发展数字经济,达成我国数据安全与发展的高度平衡,使我国数字要素和数字经济的发展真正进入落地阶段。
第三,国家强调数据的流通利用,拟在多个领域、行业、产业实施数字化深度转型。国家数据局不单只是促进国家层面的数字化建设,而是要推动数据惠及社会的各个维度、各行各业。国家数据局推动公共服务、协调信息开发利用、协调信息互联互通的职能,有望促进政务数据的横向、纵向流通,打通政府部门间的数据孤岛,提高政府数据向社会开放的程度,进而能够刺激金融、互联网等数字市场经济的发展,引领各行各业衍生出更多的新业态和新模式,为智慧城市、数字中国的建设提供价值创造的社会载体。
2 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应有的作为
数字经济的发展需要政企学研界的配合与辅助,共同下好数字中国全国一盘棋。信息资源管理学科一直以来以“信息”为内核[2],在国家数据局的职能体系下,本学科将围绕信息和数据作出更多学理贡献和人才供给,服务国家数据局等政府部门的相关工作。
2.1 夯实基础,强化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理论建构、丰富学科应用场景,明确本学科基础范式
在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驱动下,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积极改革拓新,从“图情档”更名而来,体现了在以数字技术为底色的大数据时代敢于探索的学科特色。但革新之时不可偏废以往学科结构,忽视、轻视图书馆学与档案学研究,而应当采用新的理论、新的方法、运用到新的场景来丰富原有二级学科。同时,一级学科改名之下,二级学科必有扩充,作为新兴学科的数据科学当有所拓宽。
第一,强化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基础理论构建。为学之道,必先究其渊源,再论分野。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空空如也。没有学科基础理论支撑的学术繁荣是虚假的繁荣,是缺乏根基的浮萍。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如今面临着巨大的数字化冲击,以至于图书馆学、档案学等基础学科的理论被削弱。从我们学科的众多学术期刊来看,发文主题高度重视数据治理、数据保护、数据安全。在国家数字化转型、社会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学科需跟上转型潮流,但也需要重新重视学科基础理论研究。需要强调的是,学科理论体系的构建不仅仅是对图书馆学、档案学或情报学的要求,数据科学等二级学科同样要在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的理论指导下进行,不可一味崇尚技术,而淡化了信息资源管理的学科特性。换言之,既要夯实传统学科理论,如继续澄清数据驱动时代图书馆学、档案学的本质及发展方向,形成以繁荣社会主义文化为目标的、具有鲜明学科特色的基础理论结构;又要创新数据基础理论,服务国家数据要素基础制度建设,从古向今构建信息资源管理学术话语体系。
第二,丰富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应用场景研究。在国家高度重视数据资源管理的战略背景下,没有任何学科比“以资源为研究对象”[3]的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具有更大的学术使命。以信息处理和利用见长的信息资源管理学科更应率先一步强化信息和数据处理能力,构建以信息和数据为核心的学科体系[4]。应当围绕“资源的获取、组织开发、传递利用、存储检索”[3]整个流程,兼收并蓄,拓展与其他学科交叉的可能性,丰富学科应用场景。一方面,丰富现有二级学科的研究方向。以数据科学为例,数据科学的研究方向除数据分析、数据挖掘、数据建模、机器学习、自然语言处理等等之外,还应当拓展到数据治理、数据管理、数据安全的基础理论与应用。另一方面,开拓全新的研究方向,如可以新设数据安全管理研究方向。盖因信息资源管理学科有着天然的“安全基因”,“情报”“保密”“档案”等学科术语与国家安全本身息息相关,将国家安全及其相关方向纳入研究范畴已成为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的一种“共同约定”[1]。国家数据局的职能虽未提及安全二字,但数据安全诉求已隐含在“协调国家重要信息资源开发利用与共享”等安排之中。
2.2 融合创新,保持跨管理学、计算机、经济学学科交叉态势,并更大程度吸收法学学科研究优势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强基础学科、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建设,加快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大学和优势学科”。从“图情档”走到“信资管”,我们学科经历了艰难的变革与创新,也在拨云见日的路途中收获累累硕果,尤其在跨学科研究领域蔚为壮观。如与计算机科学的深入交融,使得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发展出了信息计量、知识组织、数据挖掘、知识发现等研究方向[4],极大地拓展了此二学科的研究边界,也为两个学科注入了新的视角与活力。然信息资源管理学科交叉融合研究仍在路上,且需越行越远,向其他更多学科生根发芽。在国家数据局成立的时代背景下,信息资源管理学科需加大汲取法学学科养分的力度。以“数据主权”研究为例,虽然从国家重大课题、学术论文等方面来讲,信息资源管理学科已占得先发优势,在数据主权安全、数据主权风险等研究议题下作出了诸多启示性探索。然而当下更需以信息资源管理与法学的学科交叉方式,对国家数据跨境流动、刑事数据跨境调取等涉及的行政执法与司法管辖问题展开更为系统、深入的探讨。尤其国家数据局的重要职能之一为推进数据要素基础制度建设,这更需要信息资源管理与法学学科共谋智策。当然,诸如数字政府建设、政府数据治理、算法治理、数据要素流通等等议题同样也是法学学科重点关注的话题,皆需互通经验,协同共治,助力我国数据要素基础制度的妥善构建与我国大数据战略的精准布局。
这一方面需要积极开展跨学科合作,加强融合发展。近25年来,交叉合作研究获诺贝尔奖的比例接近50%,学科交叉融合成为当前科学技术发展的重大特征。信息资源管理学科本身具有极强的交叉性,信息资源管理学人也具有较高的跨学科研究水平,未来可以国家数据局“信息资源开发利用与共享”“数据要素基础制度建设”等重要职能为关切,举办固定周期的跨学科研讨会,吸纳法学、计算机、公共管理、经济学等学科学者参与,产出跨学科合作成果,通过跨学科学者间的合作加深“信息资源管理+”的学科融合深度。另一方面,需打造高层次跨学科人才培养模式,培养一流交叉创新人才队伍。信息资源管理学科早早增设了多种交叉学科门类,在将本学科内学生培养成交叉学科人才方面颇有建树。未来仍需加大人才培养的跨院、跨校合作,既要“引进来”,招收更多具有法学、计算机、经济学等背景的学生,又要“送出去”,鼓励本院学生报考其他学科,在不同学科的一线培养具有“信息资源管理×”学科背景的一流复合型人才。
2.3 前瞻布局,让学科研究内容迎合国家大数据战略趋势,重塑学科劲势
一个学科只有能够回应时代与国家的重大需求,才会具有持久的生命力与影响力。更名之前,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学科社会影响力不高,现从名称上看,信息资源管理所容纳的信息更为丰富,应当适时改变以往以文献分析为导向的研究方式,面向国家数字经济发展需求,以数据为纽带促进信息资源管理学科与国家战略的深度融合,将学科研究内容与国家信息化、数字化需求紧密结合,拓展学科向数字空间深入迈进的研究边界,使研究成果服务于国家数据治理、社会治理和数据资源管理,运用本学科既有方法、创新其他学科研究方法解决数字社会的发展问题。譬如,运用前沿技术解决国家数据治理中的关键问题。发扬学科优良的文化传统和特有的技术优势[5],兼并人文关怀和社会现实关怀,捕捉时代发展大趋势,回应时代之问,运用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技术,以国家数据治理实践中的数据确权难、数据价值评估难、数据流通难等真问题为研究内容,通过有规划的学科研究破解国家数字社会发展中的关键问题,将科研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让科研成果服务于国家需求。
3 结语
“猿吟鹤唳本无意,不知下有行人行”。从“图情档”到“信资管”,信息资源管理学科的改革与创新并非是在学科改名时伊始,改革与创新是我们学科的内在基因,文学、理学、工学均是我们学科的创新阵地。同样,国家数据局的成立也不是拓展信息资源管理学科边界的起因,而是学科在完善自身边界沿途的战略助力。“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不论是“数字中国”建设,还是国家部委改革,信息资源管理学人的研究一直服务于国家顶层战略,业已作出了诸多智识贡献,国家数据局的成立正是信息资源管理学人多年的期许。在开放创新、严谨规范的学科氛围的浸染下,信息资源管理学人是哲学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交织培养下的具有全局性、战略性、前瞻性的科研人才,天然兼具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既含人文关怀,又含科学素养。在把握时代脉搏、紧跟国家战略、勇敢承担学科革新使命的当下,培养出更多学术前沿的领导者、数据制度的设计者、数据理论的缔造者、信息技术的推动者,学科也将精进不休、竿头日上,此为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