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释学视阈下的包公文学发生机理分析
2023-03-02章衡
章 衡
1.合肥学院语言文化与传媒学院,安徽合肥,230601;2.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241002
文学文本是由人的精神实践所产出,又作用于人的精神世界,并促发主体精神再生产的主体对象化物。文学文本的发生昭示了“精神的客观化物”[1]的生成进路范式。包公文化是具备显著意识形态生产能力的价值型传统文化,包公文学作为其重要的符号载体,同样具备突出的道德伦理形塑能力。孟子说“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2]202构成包公文学叙事基干的公案故事所承载的,并不只是让人拍案惊奇的断案洗冤传奇,也不止于让人扼腕叹息的人间悲苦与令人敬仰的铁面无私,更是其所内蕴的道德理性经由文学阐释,在共通性历史传统所奠定的阐释前结构之上,召唤主体扬弃自身感性审美体验的个体性,促发社会个体完成对道德理性“反身而诚,乐莫大焉”[2]234的确认与复归。由此实现社会个体在社会意义系统之中的彼此联结,促成基于文学生产和阐释实践而来的意义共同体的生成。在包公形象塑造作为叙事之轴的文学发生样态之下,包蕴着令人不能不“穷究其所由生”[3]的意义建构进路和精神现象图景。
1 包公文学生产与阐释前结构的集体建构
1.1 包公文学生产与阐释之间的互文性意义筹划
对于包公文学发生形态,胡适在《〈三侠五义序〉中》曾提出“箭垛式的人物”的看法,“包龙图—包拯—也是一个箭垛式的人物。古来有许多精巧的折狱故事,或载在史书,或流传民间,一般人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这些故事遂容易堆在一两个人的身上。在这些侦探式的清官之中,民间的传说不知怎样选出了宋朝的包拯来做一个箭垛,把许多折狱的奇案都射在他身上。包龙图遂成了中国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了。”[4]这种将包公作为汇聚化用各类公案故事的叙事轴心的文本生产方式,内蕴了文学生产与文学阐释之间互文性的意义筹划,即在包公文学生产者与接受者之间的共通性历史传统根基之上,更为确切地说,就是在受众为传统和权威所规约的阐释前结构之上预设阐释效果,以促发阐释主体与文本对象之间基于价值同频而来的情感共鸣。
钱穆认为“宋以下,始是纯粹的平民社会……故就宋代而言之,政治经济、社会人生,较之前代莫不有变。”[5]233对人而言,其所意指的自我和世界乃是由主体意义系统所把握的自我与世界,这一意义系统是主体经由阐释实践进行所指确认的意义生发之所。宋元以降的时代转捩必然在意义世界引发相应的变化,经由文学生产与阐释实践形成与之相适应的焕新的意义生成形式。“意义世界承载着生存操作世界的逻辑判断与价值目的的最终根据与前提。它是意义阐释的最高成果。涵义世界无数特定的逻辑与价值判断在其终极追溯究问之后,在意义世界中形成系统整体。”[6]包公文学生成机理为这一意义世界的自我演进逻辑所制约和筹划,在以文学形态呈现其自身的直观表象的同时,“为市井细民写心”[7]的包公文学所内蕴的价值理性进行着社会意义系统的营建。
1.2 包青天形象塑造策略与阐释前结构的集体构建
文学生产及其阐释都是发生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的主体精神实践,具体的历史条件既提供了主体实践基础,又制约其精神实践产物生成向度。钱穆说“论中国古今社会之变,最要在宋代。宋以前,大体可称为古代中国,宋以后,乃为后代中国。”[5]239宋代城市经济繁荣且财富不断集聚,市民阶层崛起,由是而起的文化消费需求在纷纷出现的勾栏瓦肆等娱乐场所中得到了充分释放,纷繁多样的文化消费方式也纷至沓来。“宋元时期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大转折阶段,出现了后来被归于小说、戏剧、说唱文学的诸多通俗叙事文体”[8]。这一时代精神转捩、士人阶层分化过程中所生成的话本、杂剧、说唱等俗文学样态,其生成机理中皆不可避免地带有迎合受众审美需要的商业性与消费性。找到受众的情感喷涌处和价值关切点,从而产生情感共振与价值认同,也就自然成为促成文学创作在消费场域获得成功的关键所在。
在这种平民话语样态的俗文学发生之时,“你侯门似海,利害有天来大,则这包龙图怕也不怕”[9]167的包公作为清官的典型,已由公共阐释行为指认为道德理性的人格化身,包青天承载了市井细民“照察我这悲悲痛痛,酸酸楚楚,说无休,诉不尽的含冤屈情”[9]102的公义伸张预期。作为道德理性人格化身的包青天形象塑造策略在于,将抽象价值尺度与契合于这一价值尺度的具象历史人物相结合,从而塑造出与历史传统所内蕴的道德理性相契合的,具有伦理感召力、说服力以致道义慑服力的道德权威。基于这一权威在普遍社会个体中已获得广泛的认同与拥戴,通过历史人物的文学形态再生产,并在随之而来的受众阐释行为中再次确认并强化了这种推崇感。即如伽达默尔所说“权威是前见的一个源泉”[10]385。这样,就在历时性的历史层叠中,完成了阐释前结构的集体构建,进而形成建立于普遍存在的共通性阐释前结构之上,支配形象阐释意涵确认的阐释传统。“解释从来不是对先行给定的东西所做的无前提的把握。”[11]主体是在其阐释前结构之上把握文本对象的。传统一旦形成,则意味着居于这一历史传统中的主体所具有的前有、前见和前把握,将由这一集体建构的阐释传统所形塑。于是,“性峭直,恶吏苛刻,务敦厚”[12]10318的历史包拯就经由文学生产及其阐释,被指认为“待制龙图神鬼惊,建章飞出似雷霆。世间多少无头案,铁笔轻轻点剖明”[13]的包青天。
2 清官形象塑造与阐释意涵的公共确认
2.1 清官文化内涵的文学营建
“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14]1的历史包公经由形象塑造和文学阐释的意指确认,成为家喻户晓的清官象征符号。清官是对官吏品行的伦理价值判断,是基于伦理阐释对道德理性及其对应的价值尺度的申明与维系,“清官崇拜现象的形成,是一种集体焦虑和愿望的文学化表达”[15]。“清”在《说文解字》中解为“朗也。澄水之貌”,段玉裁注为“朗者,明也。澄而后明,故云澄水之貌。引伸之,凡洁曰清,凡人洁之亦曰清”[16]。古人以水喻人,经由主体对天地万物与人世万象的对照性理解,“清”就引申成为衡量并指认人品行的标准,而这一所指意涵的确定正是经由阐释而来的理解与应用。《易经》说“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17]。古人强调人应与天地一样皆要顺应共通的规律而行,这一对于行事合乎规律的普遍性要求应用于刑罚上,则意味着,司法行为要像水一样清澈透明地立足于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遵照与天地相通的本然道德理性的要求惩凶罚罪。而圣人与万民都应依从于这一普遍的天人相合的规则与尺度,从而以“清”标举了一种本乎天地的道德理性的至高性,而清官则成了这一道德理性与价值尺度的人格化身。
“秦腔《狸猫换太子》中,包公批评皇上不认沦为平民的母亲,指责皇上‘百姓也知娘生养,哪有个真天子不认亲娘’。”[18]130在京剧《铡判官》中,包公秉公执法铡了徇私枉法的阴司判官张宏。“包拯从正直的油流鬼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阎君知道后:‘骂声张宏大不该,森罗徇私罪难挨。孤传旨查散、金婵送回阳界,油流鬼升官职五殿安排。将张宏交大人躬身下拜。’包拯遂命王朝:‘拿张宏捉李保再把铡开!’”[18]136在包公文学所构建的文本世界里,天地人神都统摄于以包公形象人格化地呈现于受众面前,并与其内在德性共振和鸣的道德理性之下,这种以清官形象实现自身对象化的价值理性高于人世甚或阴司的一切威权。它既践行于文学生产、文本阐释之中,也穿行于与文本世界互为镜像的现实世界之中。
2.2 包公清官形象意涵的公共确认
《宋史》记载,包公“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童稚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12]10317朱熹在《五朝名臣言行录》里也说“包孝肃公立朝刚严,闻者皆惮之。至于闾里童稚妇女,亦知其名;贵威宦官,为之敛手。”[14]294包公在世时,其声望已得到社会各阶层普遍承认与推崇,这本身就说明基于公共阐释所确定的公度性意指锚定业已发生。“对陌生的生命表现和他人的理解建立在对自己的体验和理解之上,建立在此二者的相互作用之中”。[19]照此看来,民众对包公精神人格的理解与推崇传达了其自身所认同依从的道德原则与伦理观念。在包公形象经由公共阐释确认,进而形成一种公度性社会意见的过程中,社会大众确认了其自身所信奉秉持的价值原则与伦理操守。“公共阐释是公度性阐释。阐释的公度性是指,阐释与对象、对象与接受、接受与接受之间,是可共通的”[20]包公清官形象的集体塑造正是基于阐释主体在公共阐释中的社会联合而得以促成。在社会作为一个意义系统的层面上,在具体的历史条件中彼此联系的社会个体,经由他们面对同一公共人物所进行的所指意涵叠合的伦理阐释,使得彼此成为社会意义共同体中的相互联结的一员。在这种体现主体意志的伦理阐释实践中,不但促生了经由伦理实践而焕新的个体,而且就在这样的精神实践中,生发出确保人们在道德理性上彼此贯通、相互确认的共通性。在此基础上,通过负载伦理形塑功能的文学生产和文学阐释,社会有机体超越了基于血缘和土地关系而形成的自然共同体形态,进而促生了社会成员在道德理性上彼此联结而成的意义共同体。在这个意义上,包公文学的发生是一种表达集体意志的意义生成事件,社会大众不再是以个体,而是以意义共同体的形式完成了集体性伦理意志表达。
“人有现实的、感性的对象作为自己的本质即自己的生命表现的对象;或者说,人只有凭借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才能表现自己的生命。”[21]包公文学的文本生成过程也就是精神生产者内在世界获取感性形式的主体对象化过程,创作主体价值理念、人生追求、审美态度等内在特质借着包公文学形象塑造完成其话语形态呈现,这种内在特质在创作过程由生产者以生气灌注于文本之中,实现了主体内在世界向对象化文本世界的跨越与转换。在文学阐释过程中创作者并未消失,以文本话语样态实现自身对象化的生产主体价值理念以隐含作者的身份说话,在阐释主体前结构与文本世界碰撞交汇之中,生产者与阐释者在叙事空间进行着洽商性话语交往。正是阐释主体前结构内蕴的伦理要素与潜行于文本字里行间的生产主体价值理念之间的共通性,使得阐释者在文本世界里所看见的,正是其自身价值理念所意欲表达的。蕴藏了创作者生命气息与伦理意志的文本世界,也就成了阐释者自身本质力量呼应性的对象化场域,在与对象交融共生的阐释实践中,社会个体作为文学阐释主体完成了对包公形象阐释意涵的公共确认。
3 伦理意图的文学呈现与阐释共同体的生成
3.1 创作者的情感投射与伦理意图的文学呈现
由主体阐释实践而来的意义有两种生成向度,即内化为主体内在的心思意念,或以言语和行动的方式将向外表达。而就在主体形于外的文本生产实践中,创作者对人生和社会的理解与解释化为包公文学中的感性形象,呈现于文本的字里行间。“苦孜孜,泪丝丝,这场灾祸从天至,把俺横拖倒拽怎推辞!一壁厢碜可可停着老子,一壁厢眼睁睁送了孩儿。可知道‘福无重受日,祸有并来时’。”[9]9这是关汉卿笔下《包待制三勘蝴蝶梦》中的王婆被恶势力逼迫时的凄苦呼号。“说那个鲁斋郎胆有天来大:他为臣不守法,将官府敢欺压,将妻女敢夺拿,将百姓敢建踏,赤紧的他官职大的忒稀诧。”[9]40《包待制智斩鲁斋郎》中如此控诉欺男霸女的权贵鲁斋郎,包公文学入木三分地描绘人间的恶与苦。包公文学的生产者“不是无目的的写作,他们是带着一腔悲愤,要借古人的酒杯,以浇自己的块垒的。所以,往往把古人的公案放事写得更为有声有色。”[22]
宋元以来所发生的士人阶层分化和文化下移,产生了仕进无望转而卖文为生的士人群体,对他们而言,本应代圣人立言的才学,而今在商业性的话本、杂剧创作中成为一种工具性的谋生手段,但就是在包公文学这样尚理崇德形态的俗文学生产中,他们的伦理意图化为隐藏作者在虚拟性的文本世界中发声吟唱,藉包公的形象以文学话语生产形态实现了士子肩扛的道义责任,并以之作为对于现实身份巨大落差的想象性反拨。“讲述故事就是一个道德探究行为”[23],于是在他们“我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24]的生存境遇里,以文本空间里呈现伦理意图的精神生产实践,使得那深埋于士人阶层精神血脉中“君子忧道不忧贫”[25]的意图伦理得以象征性地践行,呈现了在其形而下的鬻文生涯中终究并未舍弃“以天下风教是非为己任”[26]的价值立场。包公文学文本所内蕴的道义诉求构成了文学生产者、文本、阐释者之间必不可少的,基于伦理价值判断而来的共通性历史传统根基。
3.2 道德理性的感性显现与阐释共同体的生成
“理性乃是合乎目的的行动”[27],在这个意义上,道德理性就其现实性而言则呈现为合目的性的道德实践,道德理性在主体合目的性的文本生产与阐释实践中展现其自身。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2]59在这里孟子强调了人的道德理性的先验性本有,如劳思光所说“孟子欲肯定价值意识为自觉心所本有”[28]。道德实践的合目的性在于主体通过其实践实现对人本质地具有的德性的确证和完善。德性不仅仅是主体内在价值理性的本源,更是贯穿于人外在活动的实践理性的根底。由此看来,作为包公文学伦理外观的清官形象塑造,就其精神内核而言,则是内化于民族精神之中的这种本乎天地的道德理性的人格化呈现。
“筹划是思维的更重要部分,它直接指导实践意义世界,因为它在头脑中设计出改造取效的方案。这是思维意义世界最接近实践的区域,实际上一条腿已经跨进了实践意义世界,可以说筹划是意义世界两大部分的衔接之处。”[29]正是在这种贯穿于个体又归结于整体的意义筹划中,社会意义系统实现了维系自身存续发展所必不可少的,在道德理性上的统一性与同一性。在具体的历史条件中,文学生产者经由包公形象塑造实现其内在本质对象化,而阐释主体也就在这一对象化的文本客体中,经由阐释实践确证了其本质力量中道德理性的确在。“适间老夫昼寐,梦见一个蝴蝶,坠在蛛网中,一个大蝴蝶来救出;次者亦然;后来一小蝴蝶亦坠网中,大蝴蝶虽见不救,飞腾而去。老夫心存恻隐,救这小蝴蝶出离罗网。天使老夫预知先兆之事,救这小的之命。”[9]13-14包公由梦中感应所起的恻隐之心分明就是生产者和阐释者所共有的恻隐之心,生产者借由文本生产,而阐释者则借由文本阐释,在文本客体中实现了两者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共在形式,在恻隐之心这一本然德性升腾之中,实现对感性具象化物的扬弃,从而浸润于真与善合一的道德境界中。
包公文学的发生同构于意义筹划之中基于文学生产与阐释实践而来的,与时代精神相适应的意义共同体的生成。戴震说:“长者以理责幼,贵者以理责贱,虽失,谓之顺;卑者、幼者、贱者以理争之,虽得,谓之逆。于是下之人不能以天下之同情,天下所同欲达之于上;上以理责其下,而在下之罪,人人不胜指数。人死于法,犹有怜之者;死于理,其谁怜之!”[30]他指出了当义理被当做维系世俗权力的工具,甚至使人无辜死于其下,它就和那种本乎天地大道的道德理性彻底断裂。而包公文学却正是召唤主体对文学空间里的忠奸善恶,进行本乎天理人心的道德评判。这种以话语为媒介的象征型道德实践弥合了主体和其自身本然德性之间的裂隙,唤醒世道人心的良知良能自觉。而这恰恰就是社会意义系统作为统一的有机整体,面向其自身再生产的意义筹划。“猛听的叫赦书来,不由我不临风回首笑咳咳,想他父子每倚势挟权大,到今日也运蹇时衰。他指望着赦来时有处裁,怎知道赦未来,先杀坏。这一番颠倒把别人贷,也非是他人谋不善,总见的个天理明白。”[9]151借助文本生产与阐释,像元杂剧《包待制陈州粜米》中这样使天理得以昭彰的包青天,“士大夫农工商贾无不习闻之,以至儿童妇女不识字者亦闻而如见之,是其教较之儒释道而更广也”[31],社会个体在这样审美感知和道德判断相融合的艺术体验里,实现了对普遍道德理性的确认和复归。“这种普遍性不仅克服了我们自己的个别性,而且也克服了那个他人的个别性。”[10]431包公文学生产提供了社会个体在意义世界中联结彼此的精神活动中介物,因着其所内蕴的道德理性与社会个体本质力量的普遍性对应,由统一性的阐释机制所支配的,生产者、文本、阐释者于其中交融共生、协调共通的阐释共同体由此确立,并由此锚定了包公文学建构社会意义空间的伦理形塑面向。
4 结 语
无论时代变迁、潮流转捩所造就的文本生产形态与阐释境遇发生怎样的变化,那居于文本实践底层逻辑之上,回应人以精神实践完成意义世界再生产,并确证自身本质力量的阐释学意义上的根本问题并没有隐匿或消逝:面向事情本身。在包公文学世界中悲怆控诉的悲苦和沉冤昭雪的欣喜里,人所真正看见的是叠合在他人身影中的自己,人所听闻的是对主体自身道德理性的召唤。那贯穿包公文学生产及其阐释所构成的精神实践谱系的价值理性向度,正是向主体德性本真状态的接近与复归,而这种人性的舒展与完善也表征着宋元以降寓于德性醒觉中的主体自觉。“历史的联系最终必须被理解成一种意义联系,这种意义联系从根本上就超越了个体的体验视域。”[32]这种德性的贯通与应和使得在历史传统中彼此相连的阐释主体克服其自身的个体性,相互联结而成一种建立于意义联系之上的理解共同体。于是作为主体精神实践的包公文学生产及其阐释,也就会本然地激发起深植于民族精神谱系中的主体德性的普遍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