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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塑造的多重自我

2023-02-28谢蝉羽

青年文学家 2023年26期
关键词:范成大田园诗田园

谢蝉羽

《四時田园杂兴》是范成大诗歌代表作,在中国古代田园诗中占有重要地位。清人宋长白《柳亭诗话》言:“范石湖《四时田园杂兴》诗,于陶、柳、王、储之外,别设藩篱。”其肯定了它在田园诗中的独特意义。钱锺书先生《宋诗选注》对它的独特性作了更具体的论述,他指出:“(范成大)晚年所作的《杂兴》不但是他的最传诵、最有影响的诗篇,也算得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周汝昌先生观点相似,他在《范石湖集》的序言中写道:“范石湖是把新乐府、竹枝词二者的精神,巧妙地和田园诗结合在一起,改造并提高了传统的田园诗,而赋予它以新的内容、新的生命,因此对后来影响很大。”《四时田园杂兴》作为田园诗集大成的地位由此得到学界普遍认可。

所谓“集大成”,通常指的是“融会各家思想、学说、风格、技巧等而自成体系或自成一格”(《汉语大词典》),譬如做人如孔子,作诗如杜甫,皆所谓“集大成者”。《四时田园杂兴》有“集大成”之称,亦可见其容纳广阔,而也正因此,它折射出范成大多面的自我形象。

一、任情自适与爱民疾恶:对前人创作的自觉继承

范成大现今存诗约一千九百首,虽以抒情言志为本,但总体蕴含着浓厚的纪实色彩。如《四库全书总目》卷七十地理类《桂海虞衡志》条所言:“成大《石湖诗集》,凡经历之地,山川风土,多记以诗。”范成大诗歌创作重记录见闻,与他的其他文学创作《揽辔录》《桂海虞衡志》《吴船录》一致,这使得他的诗歌往往可补一时史料之缺,使金七十二绝句与《四时田园杂兴》皆是其中代表。与偏重描绘外在世界相应的是对自我直接描写的缩减,故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所塑造的自我主要是精神的自我。

钱锺书先生认为《四时田园杂兴》是中国古代田园诗中的集大成者,其中极重要的原因是认为它“把《七月》《怀古田舍》《田家词》这三条线索打成一个总结”(《宋诗选注》)。这与前文所述周汝昌先生评价相似,二者都肯定了范成大对陶渊明、新乐府两种田园诗写作传统的继承。对这两种写作传统的继承直接塑造了范成大任情自适与爱民疾恶的自我形象。

范成大任情自适的一面较集中表现在他对出游的描写、对居家琐屑日常的描写上。描写出游,如《春日田园杂兴》其九:“步屧寻春有好怀,雨余蹄道水如杯。随人黄犬搀前去,走到溪边忽自回。”其任情自适跃然纸上。除此之外,在夏天“千顷芙蕖放棹嬉”(《夏日田园杂兴》其十),在中秋“棹入空明看太湖”(《秋日田园杂兴》其七),在暖冬“放船闲看雪山晴”(《冬日田园杂兴》其六),在冬春交际之时“探梅公子款柴门”(《冬日田园杂兴》其十一),亦多展露其随心所欲不拘忌。描写居家琐屑日常,也以表现自在闲适为主,如《晚春田园杂兴》其十:“雨后山家起较迟,天窗晓色半熹微。老翁欹枕听莺啭,童子开门放燕飞。”任由时间流逝,无尘事纷扰,能融入自然,回归本真的自我便是最大的乐事。此外,诗中还书写了他欹枝间观蝴蝶破茧,“橘蠹如蚕入化机,枝间垂茧似蓑衣。忽然蜕作多花蝶,翅粉才乾便学飞”(《秋日田园杂兴》其三),唤山童为被檐蛛结网困住的蜻蜓、蜂儿解围,“静看檐蛛结网低,无端妨碍小虫飞。蜻蜒倒挂蜂儿窘,催唤山童为解围”(《秋日田园杂兴》其四),实在闲着没事,他也愿意数一数冬天光秃秃的树上到底筑了几个鹳巢,“斜日低山片月高,睡余行药绕江郊。霜风捣尽千林叶,闲倚筇枝数鹳巢”(《冬日田园杂兴》其一)。

范成大任情自适的个人形象还在他与别人的对比中得到进一步凸显。他或将自己与位高权重的三公相比,“槐叶初匀日气凉,葱葱鼠耳翠成双。三公只得三株看,闲客清阴满北窗”(《夏日田园杂兴》其八),或将自己与终日忙碌奔走的小官相比,“炙背檐前日似烘,暖醺醺后困蒙蒙。过门走马何官职?侧帽笼鞭战北风”(《冬日田园杂兴》其二)。《冬日田园杂兴》其九更直接点明:“廛居何似山居乐,秫米新来禁入城。”鲜明的对比更突出了他对田园生活由衷的满足。

爱民疾恶是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塑造的自我另一较鲜明的一面,这较集中表现在他对农民品貌言行的描摹上与统治阶级残酷剥削的揭露上。在范成大笔下,农民几乎是善的象征。田园里生活的儿童天真烂漫、惹人喜爱,他们非常容易快乐与满足,会因采茅针、蓬藟而快乐到不愿回家,“茅针香软渐包茸,蓬藟甘酸半染红。采采归来儿女笑,杖头高挂小筠笼”(《晚春田园杂兴》其八),而且异常乖巧懂事,即使不懂得耕织,也会参与劳动,“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夏日田园杂兴》其七)。不仅孩童可爱,成人亦可亲,《四时田园杂兴》中有不少诗描写农民之间温馨的人际交往,如《夏日田园杂兴》其九:“黄尘行客汗如浆,少住侬家漱井香。借与门前磐石坐,柳阴亭午正风凉。”除此之外,范成大之爱民疾恶,还表现在他对统治阶级无耻掠夺不留情面的揭露上,如

“采菱辛苦废犁鉏,血指流丹鬼质枯。无力买田聊种水,近来湖面亦收租”(《夏日田园杂兴》十一),“垂成穑事苦艰难,忌雨嫌风更怯寒。笺诉天公休掠剩,半偿私债半输官”(《秋日田园杂兴》其五),“租船满载候开仓,粒粒如珠白似霜。不惜两钟输一斛,尚赢糠核饱儿郎”(《秋日田园杂兴》其九),“黄纸蠲租白纸催,皂衣旁午下乡来。长官头脑冬烘甚,乞汝青钱买酒回”(《冬日田园杂兴》其十)。湖面收租,竭力掠剩,阳奉阴违。因而,农民即使已足够勤恳务实,也仍然无法负担这极其残酷的剥削。范成大这些诗以农民之语鞭挞统治阶级剥削之恶,语言激烈,其中,“不惜”“尚赢”更是极尽讽刺之能,范成大爱民疾恶之深切于此亦显露无遗。

以陶渊明《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为代表的田园诗往往以自我为写作中心,通过描写田园优美风景抒发自我隐逸之情,以元稹《田家词》为代表的新乐府则多以农民为写作对象,通过描写农民苦难遭遇传达民生艰难之声,由前述范成大任情自适及爱民疾恶形象所蕴含的情感取向看,这两种形象的塑成,显然与其对以往田园两大写作传统的继承直接相关。范成大对前人出色的写作技法也有自觉的继承意识:表现任情自适形象之时多以“我”为中心,从自我感受出发书写田园之美、农民之善、生活之趣,这显然是对陶渊明一派田园诗人写作方式的继承,而重视白描叙事,以农民自述口吻表现农民所思所想,乃至鞭挞剥削之恶,皆可见其对元稹《田家词》写作手法的承接。有意继承前人这些表达艺术也间接促成了他任情自适与爱民疾恶形象的塑成。

二、冷静理智:对前人创作的主动突破

任情自适与爱民疾恶是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所塑造的自我最鲜明的两个侧面,而在这二者之中,还贯穿着范成大冷静理智的一面。范成大的冷静理智主要表现在组诗总体的写作结构及内容设置上,也隐藏在其所传达的情感中。

《四时田园杂兴》以六十首大型组诗的形式较全面和客观地描写了田园景致、劳动、节俗、琐事等与普通农民生活密切相关的田园基本状貌,不仅广泛描绘了桑、蚕、笋、麦、稻、藕、梅、杏、莼、芹、樱桃、橘子等吴中宜种作物景致,书写了种稻、养蚕、剥丝、打稻等农民重要生产劳动与清明踏歌椎鼓、田头祭社献酒、寒食插花游春、三月蚕忌闭门等农民重要节俗,还记述了一些农民的农闲琐事,如《晚春田园杂兴》其三:“蝴蝶双双入菜花,日长无客到田家。鸡飞过篱犬吠窦,知有行商来买茶。”从范成大格外关注田园作物,着重描写农民主要生活中内容丰富的民俗活动与苦乐的劳动日常,而对前人涉猎甚少来看,可见他相较浓烈的个人情感抒发。范成大在总体写作上更注重实录还原,《四时田园杂兴》也因此呈现出他冷静理智的个人形象。

范成大冷静理智的一面在其对个人情感的抒发上也有所表现。在范成大笔下,与个人相关的田园生活里,孩童并不总是可爱可怜的,也会有捣蛋的小孩儿偷偷来摘自己辛苦种植的樱桃,如《春日田园杂兴》其十:“种园得果廑偿劳,不奈儿童鸟雀搔。已插棘针樊笋径,更铺渔网盖樱桃。”个人田园生活也并不是完美无缺的,时而有吵闹的虫鸣搅得人不得安眠,如《夏日田园杂兴》其十二:“蜩螗千万沸斜阳,蛙黾无边聒夜长。不把痴聋相对治,梦魂争得到藜床?”其中颇有不耐烦之意。

对个人田园生活不虚美、不隐恶使范成大在情感表达姿态上较前人更低,更贴近现实人生,更显冷静理智,这还表现在其与以往题材相同而具体情感不同的出游描写上。出游是山水田园诗写作的重要题材,陶渊明《归园田居》其四、王维《终南别业》皆是记出游的田园诗名作。在陶渊明一派田园诗人笔下,自然是与污浊现世对立的桃花源,故其出游及写出游,与朱乾《乐府正义》评曹植游仙诗创作之“嫌九州之局促,思假道于天衢”有共通之处,多以出游形式求心灵自由与自我解脱,诗中隐含较深愁绪,如王维《终南别业》中的“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独”与“空”突出自我之孤寂,而所写之景虽高远,却深僻寂寥与现世远。范成大与此不同,其记出游隐逸,春日寻春,夏日观荷,秋日赏月,冬日观雪,如《冬日田园杂兴》其六:“放船开看雪山晴,风定奇寒晚更凝。坐听一篙珠玉碎,不知湖面已成冰!”其重在抒发自在闲适之情,不见不得意之幽愤,落笔亦在普遍人间,在情感抒发上更关注个人现实生活,也进一步塑造了他冷静理智的形象。

若说范成大之任情自适与爱民疾恶主要来自对前人创作传统的自觉继承,那么范成大冷靜理智的一面的塑成,则更多出于他对前人创作的主动突破。以往诗人书写田园,或借田园风光体玄悟理,构建能安放个人灵魂的桃花源,或借民生疾苦述己政见,专注“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也”(《白居易集》),范成大在此之上,更致力于还原一个真实的田园。前文所述范成大冷静理智形象之塑成,如采用大型组诗形式对田园展开全景式描写,所描写田园状貌大多与普通农民生活相关,乃至个人情感更贴近现实人生,皆为范成大构建真实田园的努力,表现了范成大对以往田园诗及田园书写传统的新开拓。《四时田园杂兴》也因此规模为历来所未有,“使脱离现实的田园诗有了泥土和血汗的气息……田园诗又获得了生命,扩大了境地”(钱锺书《宋诗选注》),融汇各家而自成一格。

三、范成大形象塑造与宋代新文人文化性格

自魏晋南北朝“文学自觉”以来,文学创作日渐繁盛,士人对文人身份的认同也日益增强。《典论·论文》言:“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是谓文章不仅可用于治理国家,也有助于个人不朽。这一说是对叔孙豹“三不朽”中以“立言”以不朽的发挥,在后世得到士人普遍认可,因此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寄身翰墨,文人也逐渐与“仕宦”分离,成为另一相对独立的身份,如陶渊明、孟浩然之不仕,李白之以诗无敌,皆向后世读书人昭示人生道路在“学而优则仕”之外的另一种可能,是以有贾岛、孟郊之“苦吟”。范成大有自觉的文人身份认同,这从他着意著述、手自编订个人文集即可以窥见一二。对个人文人身份的认同是范成大诗歌创作的重要动力,促使他自觉对前人创作传统进行继承与创新,这也是他上述各种形象侧面塑成的直接原因。除此之外,范成大诗歌创作的突破路径亦可深究:他为何会将两种似乎分裂的性情集于一体,而以冷静理智贯穿?

莫砺锋先生曾指出,在三教合一思潮影响下,宋代士大夫产生了与前人迥异的文化性格:“士大夫对传统的处世方式进行了整合,承担社会责任与追求个性自由,不再是互相排斥的两极。……宋代士人都有参政的热情……然而他们在积极参政的同时,仍能保持比较宁静的心态,即使功业彪炳者也不例外。因为宋人已把自我人格修养的完善看作是人生最高目标,一切事功仅是人格修养的外部表现而已。”(《中国文学史》)承担社会责任与追求个性自由皆为士人所追求之人格修养完善的一部分,而立德是最终目的,这正是范成大上述多种形象侧面能集于一体的根本原因。

范成大处世兼重立功与立言,如宋光宗赵惇所言:“卿(范成大)以文章德行,师表缙绅,受知圣父,致位丞弼,均佚方面,乃心王室,于天下事,讲之熟矣。”(《范成大年谱》)兼重立功、立言而以立德为本,正是当时文人典型文化性格的外在呈现。在这种文化性格影响下,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虽作于其晚年退隐石湖,相较以往更注重个人心灵自由之时,但诗中仍可读到他对百姓、社会浓厚的关怀,故诗中所塑造出的个人面貌,既有任情自适的一面,也有爱民疾恶一面,而二者塑成虽与其对前人创作传统的继承有关,但不论是歌颂隐逸之乐还是哀叹民生之艰,本质都是诗人对世间丑恶的抗争,诗中所展现的精神品德皆可为后人修德之楷模,诗人将这两种写作传统统一于一体之根本正在于此。

范成大有意继承及呈现个人所具备的前人优秀品德,这在《四时田园杂兴》具体写作中也有表现,尤见于其饮食书写。在书写饮食上,范成大特别关注吴中地域美食,其中涉及鲈鱼、莼菜之典。《世说新语·识鉴》记:“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俄而齐王败,时人皆谓为见机。”短短数十字,盛赞张季鹰识时务的同时尽现魏晋名士纵情任性之风流气度,“莼鲈之思”亦因此成为后世文人雅士自我描摹的重要典故。而《四时田园杂兴》多处描写了莼菜、芹芽、荻芽、河鲀、石首、鲙鱼、鲈鱼等一系列吴中特色美食,如《秋日田园杂兴》其十一:“细捣枨虀买鲙鱼,西风吹上四腮鲈。雪松酥腻千丝缕,除却松江到处无。”此诗虽并未直言张季鹰其事,但其中亦可见范成大对张季鹰所思之鲈鱼莼菜已成为触手可及之现实的自矜。而《秋日田园杂兴》其十中的“菽粟瓶罂贮满家,天教将醉作生涯。不知新滴堪篘未?今岁重阳有菊花”,写闲适兼谈饮酒与赏菊,则更直接与陶渊明笔下重视颐养个人情性的隐逸生活相合。

作为宋代文人新文化性格的重要特征,兼重责任承担与个性自由在北宋之时已普遍见于文人处世之道,范仲淹、王安石、苏轼皆是其中典型,范成大之不同在于更直接、具体地将其融入诗歌创作中—这与诗人的个人性情、生活遭遇及总体社会背景的差异有关。范成大出自仕宦人家,十二岁已遍读经史,又经父母早逝,身为长子的他不得不早熟以承担抚弟嫁妹的家庭责任。此外,曾在山寺隐居十年不出,多与僧徒往来,又使他受释道思想影响较多,种种合力之下,范成大养成了冷静理智而恬淡的个性,这种个性是他在南宋党争不断、国家卑弱的社会环境中一生仕途较为顺达的重要原因,也使他的诗歌在表现总体文人性格的同时还表现出自己独特的创作特色。

以苏轼为例,苏轼诗歌更注重自我情感抒发,多关注自我精神自由,书写自我深沉的形而上思考,如“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計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上人困蹇驴嘶”(《和子由渑池怀旧》),“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题西林壁》)等。诗歌是他向上叩问寻求自我解脱的重要方式,其诗也因此尤能感动人心。相比较而言,范成大诗歌虽也有关注自我、追求任情自适的一面,但诗歌较少形而上的思考,如“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横塘》),“寻壑经丘到此堂,官闲聊作送春忙。短篱水面残红满,团扇风前众绿香。尽卷帘旌延竹色,深斟杯酒纳山光。洞门无锁城门近,转午鸡啼日正长”(《四月五日集陈园照山堂》),同样是写景纪实,但更多是对现实的客观白描,其核心旨趣也在真诚地自洽于现世,而不似苏轼较少直接描摹自我及他人疾苦、努力向上追寻,最后以宏大的人生宇宙观稀释人间悲苦方能豁达。除此之外,范成大诗歌还更多地表现自我责任承担,不仅呈现出鲜明的实录精神,有观风俗之用,且其爱国爱民诗在总体诗歌创作中占重要比重,甚至超过其关注自我精神自由的诗歌,《四时田园杂兴》便是其中一个例证。以上诸多不同,除范成大所处之时,文人之新文化性格随着时代发展更深入人心,促使诗人自觉以此为导向引领诗歌创新有关外,或许还与此时总体的国家社会环境更加卑弱恶劣,而诗人自知在政治上难以大有作为相关。

注重以诗抒发个人对世界的深切感悟,敢于以诗向现实发不平之音,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现实的反思与疏离,诗歌也因此具备了高格。卑弱的时代尤其需要有人勇敢抗争,就此而言,范成大显然有所不及。程杰在《论范成大以笔记为诗—兼及宋诗的一个艺术倾向》一文中评价范成大,认为其诗歌“虽然广闻博识,周备世态,但终是文情杂沓,气派破碎,难构大家风范。这些都容易使人感受到一种萎靡时代所特有的冗弱文化气息”,其根源也在于此。尽管如此,范成大在诗歌艺术探索上的努力同样值得后人尊敬。此外,范成大诗歌还真实地展现了仕途顺遂之士大夫文人真实的内心世界,其以自洽于世而务实的处世态度去疏解自我人生困境的处世方式,对普通大众追求现世幸福,实现更为自足的人生亦有较大的启示意义,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范成大相较其他更特立独行的诗人而言为世人做的另一种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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