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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内容·气象·效益
——民族歌剧《沂蒙山》再分析

2023-02-28

歌海 2023年6期
关键词:沂蒙山沂蒙剧目

●赵 峰

由山东歌舞剧院创作演出的民族歌剧《沂蒙山》自2018 年12 月19 日在济南省会大剧院成功首演后,至今已有近五年时间,完成200 多场演出。该剧以其深厚的精神蕴含、大气的史诗风格、精彩的艺术呈现、创新的艺术形式、美轮美奂的舞台,全景展现了沂蒙山根据地革命斗争史,雕塑了沂蒙英雄群像,讴歌了“军民水乳交融、生死与共铸就的沂蒙精神”,在国内引起强烈社会反响和轰动效应。剧目荣获第十七届文华大奖、第十五届“五个一工程”奖、第四届中国歌剧节优秀剧目奖,在众多经典剧目中被选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开幕式演出剧目,主要演员荣获中国戏剧梅花奖、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先后到中央党校、国家大剧院及全国多地演出,配合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活动在山东省内巡演,观众场场爆满。

对于该剧的艺术成就,很多专家学者进行过不同角度的分析,乔佩娟、王祖皆、仲呈祥、居其宏等全国知名艺术家、理论家均在不同场合、媒介从不同角度给予民族歌剧《沂蒙山》高度评价,栾凯等剧目主创人员也结合剧目创作过程撰写了剧目解读分析文章,山东省内的文艺评论工作者对剧目进行了多轮次的评论推介。

笔者之前作为山东省艺术研究院从事戏剧理论研究及评论的工作者,对民族歌剧《沂蒙山》长期予以关注,深知剧目获得普遍赞誉,同时关于剧目的题材、体量和成本也有学者或多或少在不同场合提出过异议。2021 年10 月,笔者调入山东歌舞剧院工作,和民族歌剧《沂蒙山》演职员朝夕相处,与各种演出相行相伴,从局外人到局内人的身份转变,使笔者在内外两个维度对民族歌剧《沂蒙山》有了更深刻、更系统的认知,总结起来就是:使命担当、内容丰富、史诗气象、巨大效益。本文围绕这四个方面对剧目本身和创作范式进行系统分析,并首次回应外界对民族歌剧《沂蒙山》创作成本问题的关切。

一、胸怀大格局,完成大使命

沂蒙地区是我国红色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沂蒙精神享誉全国。习近平总书记2013 年视察临沂期间强调指出:“山东是革命老区,有着光荣传统,军民水乳交融、生死与共铸就的沂蒙精神,对我们今天抓党的建设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启示作用。”①习近平:《论中国共产党党史》,中国文献出版社,2021,第43页、35页。“沂蒙精神与延安精神、井冈山精神、西柏坡精神一样,是党和国家的宝贵精神财富,要不断结合新的时代条件发扬光大。”②习近平:《论中国共产党党史》,中国文献出版社,2021,第43页、35页。山东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多次强调要大力挖掘深厚的沂蒙精神文化资源开展艺术创作,打造推出代表新时代艺术发展高度的文艺精品。可以说创作民族歌剧《沂蒙山》不仅是一项严肃而崇高的艺术创作任务,更是光荣而神圣的时代使命。

沂蒙山革命斗争题材丰富,沂蒙精神崇高。为了全景展示沂蒙山革命根据地建立、发展、壮大并取得最终胜利的历史进程,为了实现作品的史诗性品格,主创团队最终决定用歌剧这一舞台综合艺术,全景展现沂蒙山革命根据地党政军民为中国人民解放和中华民族独立做出的巨大贡献和无私奉献,向伟大的沂蒙人民、向英雄的革命先烈致敬。

民族歌剧《沂蒙山》创作伊始,也承受着一定的压力,面临着一定的风险。一方面,很多人包括一些从事沂蒙精神研究的专家学者和知名艺术家认为题材陈旧,很难出奇出新,观众难免出现审美疲劳,我国民族歌剧的创作范式尚不成熟,中国原创民族歌剧的创作规律与特点问题仍无标准答案,没有系统的创作理论支撑,民族歌剧发展曾经历一段时间低谷,全国范围内民族歌剧专业创作人才匮乏,作为创排主体的山东歌舞剧院没有合唱团,乐团建制不全,利用全国资源整合一个高水平主创团队已经很难,组建高水平的合唱团和乐团更是难上加难。另一方面,主旋律文艺作品特别是舞台艺术作品如何赢得观众的喜爱和市场的认可,如何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是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歌剧相对于其他艺术门类投入较大,现代科技手段运用较多,很容易被贴上“大制作”的标签,学界和一些习惯于戏曲创作演出的文艺工作者、观众会不会把对戏曲大制作的反思套用到对歌剧的评判上,这也是创作必须面对的问题。

面对困难和风险,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厅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沂蒙精神重要指示,从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高度认识自己所担负的历史使命和责任,用大格局、大情怀去谋划,以全国一流为目标,以开辟中国化民族歌剧探索新路径为己任,不断开拓创新。该剧艺术总监张桂林在一开始就提出:“必须有意识运用本民族的思维方式、艺术素材、表现形式,形成具有民族形象、性格、情感、思想等的戏剧表述,赋予外来艺术形式以本民族的精神特质……”①郝桂尧:《沂蒙山》,山东人民出版社,2021,第30页。

该剧紧紧围绕“水乳交融,生死与共”的沂蒙精神开展艺术创作,抓住军民两条线,在“军爱民”“民拥军”两个层面构建剧情,让军民的鱼水情升华到更高的境界,努力讲好中国故事,讲好中国共产党故事,讲清楚中国人民跟着中国共产党走的历史必然性。主创人员经过不懈的努力,最终将民族歌剧《沂蒙山》成功打造成一部红色主题浓郁、山东特色突出、艺术水平高超的优秀文艺作品,一部中国民族歌剧艺术的创新之作,一部当代文艺培根铸魂的上乘之作。

二、透过大视野,呈现大内容

以沂蒙山为代表的山东革命根据地在中国革命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沂蒙人民在党的领导下进行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伟大斗争,涌现出众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10 万先烈血洒疆场,乡乡有红嫂、村村有烈士,“省下最后一口粮,为了前方;送上自己的亲骨肉,血洒战场”的誓言传遍沂蒙。编剧王晓岭多次感慨:“别的剧本创作愁着没素材,这个剧本是愁着如何割舍。”这样一片红色厚土,也先后孕育了一大批享誉全国的优秀文艺作品,如芭蕾舞《沂蒙颂》、京剧《红嫂》、柳琴戏《沂蒙情》、电影《沂蒙六姐妹》、舞剧《沂蒙那座桥》等。这些作品集中展示了沂蒙山根据地人民拥军支前的感人事件,但内容主要集中在做军鞋、抬担架、送军粮、“火线桥”等细节性事件上,在歌颂沂蒙人民爱党爱军、无私奉献精神的同时,也很遗憾地缺少了对沂蒙山根据地为国家解放和民族独立做出的巨大贡献的大跨度、整体性、史诗性呈现。

民族歌剧《沂蒙山》创作伊始,就定位于弥补这一空缺,对沂蒙山根据地重大历史事件进行了全方位、大跨度、全景式的宏观追述和集中表现。民族歌剧《沂蒙山》的内容呈现并不是通过概括表达和说教来实现的,而是以新视角、新高度和新情致,赋予沂蒙精神、沂蒙英雄、军民之情以崭新的艺术表现。具体来说就是通过小切口体现大主题,避免对以往同类艺术作品、艺术形象的复制和重复,回避对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做直接对应的一般化表面化铺陈,而是对这段沂蒙山革命斗争史进行合理剪裁,艺术再造,独创出一系列生动的、形象化的艺术细节。例如,主创团队以散点透视的创作方式编织出军爱民、民拥军两条互相交织的人物关系,设置党、军、民等不同艺术形象,使亲情、爱情、家国情贯通融合,特别是重点刻画海棠从“小我”到“大我”逐步成长为坚定革命者的心路历程,全剧尽显历史纵深感和厚重感。

民族歌剧《沂蒙山》在起承转合的戏剧矛盾冲突中引领广大观众一起追溯沂蒙山根据地发展历程,一起感受沂蒙精神的形成过程和丰富内涵,用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还原历史的场景再现、贴近史实的人物塑造,展示了沂蒙山革命斗争的重要历史事件,诉说着中国共产党为人民利益做出的牺牲和贡献、人民与中国共产党生死相依的血肉情感。民族歌剧《沂蒙山》呼唤当今中华儿女牢记初心使命,锻造以史为鉴、居安思危的精神品格,回应了历史和人民为什么选择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必然性。

三、运用大场景,还原大气象

如何在有限的舞台时间和空间里,将沂蒙山根据地革命历史的波澜壮阔,“水乳交融、生死与共”铸就的沂蒙精神宏大主题,真实而艺术地呈现在舞台上,考验着主创团队的艺术能力。

为了给民族歌剧《沂蒙山》这一史诗性作品营造宏大的主题场景,剧目的舞台制作可以说达到了山东舞台艺术水平的高峰。极具象征意义的山体,辅以丰富多样而又恰如其分的科技手段,让人身临其境的现代灯光、音响及多媒体技术的有机融合使用,在有限的舞台空间将民族抗日战场进行了精准的聚焦浓缩,展现出一幅幅具有时代感染力的民族斗争画卷,充分展示了主创团队高超的艺术造诣、丰厚的知识储备、广阔的社会视野与浓重的人文情怀。

特别是剧中山体的设计,大幕拉开,观众就被舞台上扑面而来的“群山”所震撼。层层叠叠的石头,堆出十多米高的山体,直抵舞台顶部,极大地拓展了观众的视野高度和视觉纵深,不但极具沂蒙特色,而且极具象征意义。“那些由沂蒙独特地貌‘崮’抽象而成的巨石,坚硬、浑厚、苍凉,层层叠叠,巍然屹立,像一个个朴实而坚韧的沂蒙儿女,高昂着头颅,挺直了脊梁。它们不仅高拔峻峭,而且具有无限的宽度、厚度,和站立其中的沂蒙百姓群像融为一体,成为一尊屹立不倒的群雕,一座精神的高塔,一座民族精神的丰碑。”①郝桂尧:《沂蒙山》,山东人民出版社,2021,第3页。

看似复杂的山体,其实由四个极简的单独部分构成,通过六幕中三十六次的不同旋转,营造出时而震撼人心、时而硝烟弥漫、时而诗意浪漫、时而温馨静谧、时而充满希望的舞台画面,不同的戏剧空间的营造,让整剧呈现出多样的戏剧环境和紧凑的戏剧节奏,使剧情更加张弛有度。整个舞台“高级灰”的主色调和主人公海棠的“一抹红”,制造出了视觉上强烈的冲击效果。服装采取的是立体化裁剪,让剧中人物形象更加生动具体,与高大的山体融为一体,塑造了极具雕塑感的英雄群像,与剧目主题遥相呼应。

戏曲本体不能成为所有舞台剧目创作的尺度,歌剧的“大制作”与戏曲的“大制作”有着跨艺术本体的区别,后者容易造成戏曲演出的本末倒置,而前者则要求艺术本体水涨船高。民族歌剧《沂蒙山》在舞美创作上实现了歌剧艺术本体与舞台科技的完美融合,山体、灯光、音效具有极强的表演性,它们的存在不但没有削弱演员的表演,还恰到好处地强化了剧目的戏剧性。例如,山体和演员的几次互动大大增强了演唱和表演的效果。可以说,民族歌剧《沂蒙山》的创作,做到了舞台元素与艺术内容、人物形象的结合完美无缺,营造出新颖别致、出人意料的舞台效果,制作上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共同保证了剧目艺术效果的完美呈现。

四、打造大品牌,实现大效益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部好的作品,应该是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同时也应该是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作品。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不要沾满了铜臭气。优秀的文艺作品,最好是既能在思想上、艺术上取得成功,又能在市场上受到欢迎。”②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光明日报》2015年10月15日。

进入新时代,人民群众对文化生活的要求也越来越多,标准也越来越高。普通群众的欣赏水平、艺术素养正在快速提升,看着电影大片和“大制作”舞台剧成长起来的年轻观众成为舞台剧观众的主体之一。这就需要文艺创作主动满足人民群众对高水平文艺作品的需要,将文化快餐做成文化大餐,将普通艺术作品做成艺术精品。

当然,一部好的艺术作品往往是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统一。没有为之叫好的观众,没有持续稳定的市场,也就谈不上社会效益,这就要求我们推动艺术精品的大众化。民族歌剧《沂蒙山》的创作实践很好地实现了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统一。事实证明,好的主旋律作品既能产生很好的社会效益也能产生很好的经济效益。民族歌剧《沂蒙山》推出以来好评如潮,邀约不断,经受了观众评价、专家评价、市场检验,至2023 年票房收入近3500万元,已经远远超出创作成本。

当然,作为一个演艺产品,民族歌剧《沂蒙山》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成本病”的问题。该理论提出者、美国经济学家鲍莫尔认为:“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劳动在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同。在有些情况下,劳动主要是工具性的,是实现最终产品的偶然性要素。而在其他的努力领域中,对其实践目的来说,劳动自身就是最终产品。”①Baumol,William J.“Macroeconomics of unbalanced growth:the anatomy of urban crisis.”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67(57.3),p.416.也就是说,表演艺术本身就是一种文化产品,它的这一特殊性造成表演艺术的成本降低不能通过提高生产率或降低人工成本来实现,这一特殊性也决定了表演艺术行业对政府资金一定程度上的依赖性。

为了最大限度地实现剧目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民族歌剧《沂蒙山》努力打造演艺品牌,创新性地打造了首演舞台版、巡演舞台版、戏剧音乐会版、重唱合唱版、音乐会简版五个不同体量的演出版本,形成不同舞美体量、不同演职员构成、不同成本费用的梯次结构,既有300 人的大队伍,也有九个人的轻骑兵,在保证演出质量的同时,降低了演出成本,全力推进民族歌剧《沂蒙山》演出。

民族歌剧《沂蒙山》以浓郁的民族风格、鲜明的地域特色、民族的音乐形式,为讲好中国故事、弘扬民族精神提供了民族的艺术样式。剧目在思想、艺术和市场三个维度树立价值取向,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旗帜,坚定文化自信,坚定价值导向,以文艺培根铸魂,所塑造的英雄形象不仅具有艺术的审美功能,更具象征意义,在他们身上体现出的民族性格、民族精神,能够引导人民树立和坚持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增强做中国人的骨气和底气,进而培育和坚定人们对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文化及其创造美好生活的理想信念和信心,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的信念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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