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老年人家庭生活费用影响因素研究——基于CHARLS数据实证分析

房晓霖 陈 龙 冯 蕾

引言

根据预测，到本世纪中叶，中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达到近5亿人，占总人口的35%，届时每3个人中就有一个老年人。随着中国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老龄化所带来的社会和经济问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老年人家庭生活费用是研究老龄化问题的基础，龚秀全[1]、赵周华[2]对该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照料费用、医疗费用方面，难以全面揭示老年人家庭生活的整体经济情况。本文从制度经济学角度出发，主张退休后的老年人仍有追求尊严、情感和社会地位的需求，但老年人的需求受到来自生活费用的严重约束。一部分老年人和家庭在选择最适合他们的养老安排时，家庭经济情况会极大限制他们的选择，特别是低收入群体。因此，本文从如何突破老年人生活费用约束的角度着眼，对维持老年人体面生活水平的基本生活费用的影响因素进行探究。基于以上意愿，本文通过构建回归模型，研究个人特征、家庭特征、社会保障因素如何影响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

一、数据来源、模型设定与变量选择

(一)数据来源

本文的数据来源于CHARLS(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中2018年数据集。CHARLS在全国28个省份的150个县区、450个社区(村)开展访问，样本覆盖约1万户家庭中2万左右45岁及以上的个人。该数据集覆盖面广，信息容量多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遗漏变量等问题，是国内相关研究较为常用的数据库。

(二)模型设定与变量选择

本文在截面数据一般模型的基础上，将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作为被解释变量，在模型中依次加入个人特征、家庭特征、社会保障因素等被解释变量，具体模型如下：

lnexpi=Ii+β1Peri+β2Homi+β3Soci+Ui+εi

其中，i代表个人，lnexpi表示第i个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的对数。Ii是截距项；Peri、Homi、Soci分别表示个体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社会保障变量；Ui是难以观测的个体效果，εi为随机扰动项。β1～β3分别表示为变量参数。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且采用对数形式。解释变量分为三类，分别为个体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社会保障变量。其中，个体特征包括收入、受教育程度、健康状况、年龄。家庭特征则包括是否与子女同住和户籍类型。社会保障因素包括是否具有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具体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表1 样本变量描述性统计

二、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实证分析

(一)调查对象基本情况

从年龄来看，低龄老人和中龄老人占被调查老人的多数，高龄老人占比近15%。通过对老年人家庭年收入的观察可以发现，超半数老年人家庭年收入集中于100元～30000元，年收入超10万元占比很少。同时可以发现，老年人受教育水平低，文盲/半文盲的老年人占比重较大。从老年人自评的健康状况来看，认为自身健康水平较差的老年人占总数的78.53%。超半数以上的老年人来自于农村，占全部被调查老年人的76.77%。就是否与子女同住而言，有54.73%的老年人选择与子女同住，其中18.79%的子女具有经济来源。从老年人是否有养老保险与医疗保险来看，约90%的老年人拥有养老保险，97%的老年人拥有医疗保险。

(二)回归结果及分析

表2呈现了模型1至模型8的回归结果，在各个模型中分别依次加入个体特征、家庭特征以及社会保障因素中的各项变量，并对其进行控制。在逐步添加变量进行回归的过程中发现，模型的拟合优度和模型整体的显著性不断提高。同时，由于方差膨胀系数(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10所以认为自变量之间并不存在多重共线性。

模型1只控制年龄变量。结果显示，年龄的系数为负，并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年龄与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呈负相关，这与社会实际情况相符。其原因在于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健康状况的恶化，需要存储大量的医疗支出来应对罹患疾病的风险，老年人消费能力与意愿下降，从而影响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总费用。同时，可以发现与60～70岁老年人相比，在81岁以上的老年群体中此特征更为显著。

在模型1中加入收入变量构成模型2，对年龄进行控制。年龄的系数符号与显著性均没有发生改变。根据回归结果，收入的边际效应系数为正且显著。这表明，收入是影响老年人消费的重要因素，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以及老年人消费观念的改变，老年人必然会相应的增加消费，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

在模型2的基础上加入健康状况变量。年龄与收入的系数符号和显著性依旧不变，健康状况通过了1%统计水平的显著性检验且健康状况的系数为负。这说明，健康状况良好的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显著低于自评不健康的老年人的家庭基本生活费用，健康状况不好会增加相关的医疗保健支出。

在模型3的基础上加入受教育程度变量，年龄、收入以及健康状况依然在1%水平上显著且符号没有发生改变。由表2可知，受教育程度的系数为正，这表明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于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一般来说，受教育程度越高，老年人越容易接受新的消费观念，消费水平也会随之增高，同时高等教育会带来更高的收入，而高收入对消费又具有刺激作用。

在模型4基础上加入户口类型，以此来研究户口类型对于老年人基本生活费用的影响。上述所陈述的变量的符号和显著性未变，农村的边际系数为负且通过了1%的检验，这表明农业户口的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要低于城镇户口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这符合城镇整体消费水平高于农村消费水平的现状。

在模型5的基础上增加与子女同住变量。同住变量系数为正，这表明与子女同住能够增加了老年人家庭基本生活费用，且不管与父母同住的子女是否具有经济来源。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一从同住且经济独立的角度来看，老年人会得到更多的关注与家庭支持，从而使老年人有更稳固的心理保障，消费意愿增强；二从同住且经济不独立角度来看，当代青年消费水平高且缺乏稳定的收入来源，老年人需要对其进行补贴，消费增多。

在模型6中加入是否参与医疗保险变量，结果显示模型5中所提及的变量均通过显著性检验且符号没有发生改变。是否参与医疗保险变量的符号为正且显著，这表明老年人参与医疗保险对其消费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其原因是一方面医疗保险使居民未来医疗支出的不确定性下降，从而减少预防性储蓄刺激消费；另一方面医疗保险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医疗负担，相对收入水平提升，增加老年人消费意愿。

在模型7中加入是否参与养老保险变量。参与养老保险的系数为负且显著，表明老年人参与养老保险对于家庭基本生活费用具有明显的挤出效应。即使政府和公司会缴纳部分养老保险，但是投保人仍然需要自己缴纳一部分的养老保险，因此他们将减少现期消费，以弥补“缴费”的损失。

表2 老年人家庭生活费用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三、结论及建议

本文利用2018年CHARLS截面数据，对老年人为体面生活产生的生活费用的影响因素进行定量分析，发现个人特征、家庭特征以及社会保障因素均对老年人消费有显著影响。对此，提出以下建议：第一，适当延长老年人退休年龄，鼓励活力老人继续工作或劳动，多渠道增加老年人就业机会，增加老年人的经济来源。随着老年人的健康水平的不断提高以及人均寿命的不断延长，处于退休状态的老年人拥有较好的精神状态和丰富的工作经验，依然可以继续通过劳动增加收入。基于此，政府可以推行延迟退休政策，建立灵活多元的老年就业服务配套设施，号召企业和社会机构为退休后愿意继续工作的老人提供工作机会，鼓励农村活力老人通过力所能及的劳动获得收入，设置老年人灵活工作制度，通过延长工作时长来确保老年人获得更多的收入；同时对收入水平较低的群体，政府要加大对老年人最低生活保障和补助的投入力度，保障他们的生活水平。

第二，加大老年人教育和健康管理投入，优化老年人消费结构。对于老年人教育成本的投入很大程度上应当集中于老年人文化素养的提高，而非学历的增长。政府可通过增设老年教育机构，开展各种文化活动，引导老年人转变消费观念，激发老年人消费潜能。健康的生活习惯是使老年人保持健康的有效途径之一。因此，一方面通过开展健康教育，提高老年人健康管理意识，深化对疾病预防知识的认识；另一方面政府应当对老年人健康教育方面给予一些政策支持，通过建立老年人健康档案，关注老年人健康状况，开展相关讲座引导老年人树立健康的生活观念，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从而改善老年人的身心健康状况。

第三，大力支持家庭养老，分担养老经济压力。敬老、爱老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绝大部分的老人钟情于家庭养老，家庭养老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改善老年人身心健康、促进家庭和谐、减少社会公共资源的浪费。首先，可以加大对孝文化的宣传，进一步强化子女的养老的责任意识，树立积极养老的观念；其次，通过完善法律制度，对不尽赡养义务的子女进行惩罚，运用法律武器来维护老年人的合法权益；最后，通过实施弹性工作时间，提高独生子女家庭养老经济补助等措施，缓解中青年的人们的生活压力，从而使子女更好地承担养老责任。

第四，健全社会养老保障和医疗保障体系，降低老年生活成本的不确定性。随着人口老龄化问题日益突出，健全社会养老保障体系已经刻不容缓。因此，首先需要完善养老金制度，加大政府补贴力度，提高老年人受保障水平；财力充裕的地区应该实施普惠的养老照护计划，鼓励就地养老，为更多的老年人购买养老服务。

在面对患病风险不确定的情况下，老年人会对未来医疗费用产生担忧，应加大对城乡居民医疗保险的财政投入，尽快在全国范围建立长期护理保险，逐渐将老年人预防和健康管理纳入医疗保险支付范围，从而分摊老年人生活费用。综上，提高老年人收入，健全社会养老保障和医疗保障体系分摊养老费用，让老年人拥有体面的生活，确保老年人共享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