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管理学科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中的问题与对策

何 水，高向波

（郑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近年来，我国的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工作日益受到研究者关注，目前已有一些研究成果面世。 其中，有针对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保障、学位论文全面质量管理进行的一般性研究［1-2］，也有针对专业学位研究生、经管类研究生、非全日制法律硕士学位论文质量监督进行的针对性研究［3-6］，还有针对食品科学与工程、化工、临床医学、计算机、教育等学科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进行的专门性研究［7-11］。然而，针对公共管理学科研究生 （公共管理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 学位论文质量监督工作进行研究的成果并不多见。 公共管理学科是培养治国理政人才的核心学科，也是最具新文科特征的重点学科，加强公共管理学科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以提高学位论文质量为抓手深化研究生培养模式改革，对于推动公共管理学科研究生教育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2022年10—12月， 笔者借助在线问卷调查平台“问卷星”开展了公共管理学科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调查工作，调查覆盖我国东、中、西部地区近20个省（市），涉及的学校有高等院校和党校，调查对象为公共管理学科的教师和研究生。 此外，笔者还以线上、 线下两种方式针对公共管理学科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工作组织了访谈， 访谈对象为公共管理学科的教师和研究生。 笔者拟以问卷调查结果和访谈记录为依据， 对公共管理学科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中存在的问题进行归纳， 并尝试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存在的问题

（一）学位论文管理办法待优化

1.学位论文质量监督责任模糊

研究生、导师、培养单位是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最重要的责任主体，答辩委员会、盲审专家、学位评定委员会作为责任主体，其重要性次之。明确规定各主体在研究生学位论文选题、写作、评审和答辩等环节的监督责任， 是将学位论文质量监督落到实处的保障。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虽然很多学校都在积极尝试构建内部监督和外部监督相结合的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体系， 但由于一些学校未明确规定各责任主体的职责， 一些责任主体对自己的监督责任认识不清、承担不全面，致使学位论文质量监督出现盲区。

2.学位论文管理制度不规范

首先， 质量监督工作没有覆盖学位论文写作的全部环节。 由于在学位论文写作的一些关键环节管理缺位，一些研究生对于学位论文写作不甚重视，其论文有效写作时间严重不足。 一位受访者表示：“在一次预答辩开始前5分钟，我才从学生手里拿到刚刚打印出来、还烫手的论文，这根本没法指导。 ”其次，没有制定科学的奖惩制度。 学校通常会针对教学活动制定奖惩制度， 但一般不会针对学位论文写作制定奖惩制度， 这不利于督促师生认真对待学位论文写作。

3.对学术不端行为的惩处力度较小

对研究生学位论文写作中的学术不端行为适度进行惩处可以起到教育当事人、 净化学术风气的作用。然而，目前大部分学校在对研究生学位论文写作中的学术不端行为进行惩处时主要采取了 “批评教育”“谴责”“责令其纠正行为”等方法，一般不会采取“暂停学籍”“给予处分和行政处罚”等方法。 虽然学校这样做的初衷是挽救学生， 但对学术不端行为的惩处力度偏小，有可能导致该类行为屡禁不绝、学术风气趋于浮躁。

（二）学位论文写作指导方式待改进

1.导师的指导行为有待规范

近年来，我国研究生的数量呈现递增趋势，由此带来了研究生导师数量不足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导师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与研究生就论文写作中遇到的问题进行研讨， 他们一般采取自由放任的指导方式。一位受访者表示：“导师行政事务繁忙，有的时候见一面都很难， 写毕业论文基本都得靠我们自己。 ”还有一些导师为了节省时间，采取大包大揽的指导方式。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54.16%的研究生学位论文题目为师生“共同商定”，有32.86%的题目为“自主选择”，有12.98%的题目为“导师指定”。然而，即便是“共同商定”题目的情况，也存在教师“包办”的问题。 一位受访者表示：“说是共同商定，但现实情况往往是很多学生想不出好的选题或者选题不具有操作性，折磨自己也为难老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得老师想办法推荐选题。 ”

2.研究生科研能力有待增强

首先，部分研究生较少参与科研活动。 问卷调查结果显示， 有60.89%的研究生在学期间未参与导师课题，有67.78%的研究生未公开发表论文，有43.51%的研究生参加学术会议的次数为 “1次及以下”，有47.83%的研究生参加社会调查的次数为 “1次及以下”。 其次，部分研究生学位论文写作时间不足。 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28.25%的研究生花费12个月以上的时间写作学位论文，有39.46%的研究生花费7～11个月写作学位论文， 有26.69%的研究生花费3～6个月写作学位论文， 有5.60%的研究生论文写作时间不足3个月。 由于一些研究生未能合理安排学位论文写作时间，他们的学位论文写作与求职、实习同时进行，学位论文仓促写就，质量难以得到保障。 最后，部分研究生专业基础较差。 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35.7%的研究生对公共管理学科基础知识和专业理论的熟悉程度为“一般”或“较低”。 这些研究生学术目标不明确，专业素质不高，其学位论文的质量普遍比较低。

3.学术道德规范的宣传力度有待加大

为了规范学位论文质量管理工作， 我国先后出台了 《学位论文作假行为处理办法》《高等学校预防与处理学术不端行为办法》。 然而，在各类学校中普遍存在着学术道德规范宣传不到位的问题。 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对于学术道德规范，有82.11%的研究生表示“了解”或“非常了解”，有16.75%的研究生表示“了解程度一般”，有1.13%的研究生表示“了解较少”或“不了解”。 研究生对学术道德规范认识模糊的问题在访谈中也有体现。 一位受访者表示：“很多人将别人的观点删删改改，然后就变成自己的论文内容，我觉得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也不算学术不端。 ”以往，学术不端行为主要表现为剽窃他人的观点、数据、研究方法、文字表述等；现在，伪造数据、事实以及篡改他人论文的数据、事实的情况日渐增多。虽然现在这种学术不端行为的性质更加恶劣， 但由于其隐蔽性较强，在学术道德规范中很少被提及，学校也很少针对这一行为对研究生进行教育。

（三）学位论文评价体系待完善

1.学位论文评价标准不完善

首先， 现行评价标准对于研究生学位论文规范性和创新性之间关系的规定不明确。 这往往导致出现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研究生在写作学位论文时拘泥于传统研究思路，不愿在创新上下功夫；第二种情况是研究生过度追求创新而忽视了论文的学术性、逻辑性。其次，没有根据不同教育阶段、不同培养类型、 不同学科方向研究生学位论文的特点灵活设置评价标准。 论文评价采取“一刀切”的做法有悖教育规律，不利于提高研究生学位论文的整体水平。最后，评价标准没有对研究生培养单位跨学科教学、跨领域培养的情况作出具体规定。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目前有11.43%的导师跨学科指导研究生学位论文写作。在导师跨学科指导的情况下，极易出现学位论文因内容超出学科边界而被判不合格的问题。

2.学位论文评价方式不合理

首先，存在过分依赖外部评价的问题。 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评价是一项复杂的工作， 只有将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相结合，才能确保评价结果客观公正。目前，很多学校过分依赖外部评价，甚至以外部评价代替内部评价，这影响到评价结果的科学性。 其次，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内部管控不严。 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在研究生学位论文评审过程中，“松松手、放放水” 的情况屡禁不绝。 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28.57%的教师认为应当对研究生学位论文“严格把关，遇到问题论文绝不手软”，有33.33%的教师认为应当“慎重对待，反复斟酌评审意见”，有35.24%的教师认为应当“指明问题，提出合理修改意见”，另有2.86%的教师认为应当“适度宽松，让论文尽可能通过”。

3.过度依赖论文查重结果

论文查重有助于遏制学术不端行为，然而，过度依赖查重结果， 不仅不利于提高研究生学位论文的质量， 而且会阻碍学科的发展。 受到学科特点的影响，文科论文的重复率普遍比理工科论文高，然而，一些学校出台的文科和理工科研究生学位论文重复率标准并无差别， 这显然违背了教育评价的公平性原则。另外，一些学校不注重考察研究生学位论文的内容，过分倚重论文查重数据，把重复率指标作为硬性指标，这种做法滋生了“英汉互译”“长句变短句”“同义词替换”等新型学术不端行为。一位受访者称：“有些学生为了降低重复率，把专有名词改成通俗白话，主动句改为被动句，直接引语变成间接引语，毕业论文被改得面目全非，毫无美感。 ”

二、解决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问题的办法

（一）优化学位论文管理办法

1.层层落实监督责任

构建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保证与监督体系，坚持主体责任、监督责任贯通联动一体落实，有利于加强对研究生学位论文的管理。 一方面，要建立健全由教育行政部门、学校学位办、培养院系、研究生导师构成的论文质量监督体系，压紧压实主体责任，督促各主体在知责明责的基础上负责守责尽责， 努力消除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的真空地带。 另一方面，要制定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责任清单， 细化责任追究制度，狠抓责任落实，由此增强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监督的实效。

2.完善学位论文管理制度

规范研究生学位论文管理工作，应当在开题、中期检查、预答辩、专家评审、正式答辩、抽检等环节严格把关， 要注意将学位论文质量监督的重点放在开题、撰写、预答辩等环节，既“不能单靠外审论文代替内部质量控制， 也不能用后置检查环节代替前置控制环节”［12］。与此同时，还应当完善惩戒机制。学校一方面应当与学位论文存在质量问题的研究生进行诫勉谈话，对其导师采取约谈、限招、停招、取消导师资格等措施进行惩戒， 另一方面应当对获评优秀学位论文的研究生及其导师给予一定的物质和精神奖励。

3.加大对学术不端行为惩处的力度

查处研究生学位论文写作中的学术不端行为，研究生所在的学校应当承担主体责任， 要做到不回避问题、不包庇当事人。 学校要以著作权法的相关规定为依据对学术不端行为进行惩处， 通过提高违法违规的成本来遏制学术不端行为。 要确保研究生学位论文学术不端行为的举报受理、调查核实、处理认定和回应发声等环节公开透明，增强惩处的合法性、合规性。

（二）改进学位论文写作指导方式

1.规范导师的指导行为

在研究生教育阶段， 导师的职责是增强研究生的科研能力、端正研究生的治学态度、引导研究生遵守学术规范、 激发研究生的学术兴趣以及指导研究生的学位论文写作。 各类学校要认真贯彻落实教育部印发的《研究生导师指导行为准则》，切实加强新时代师德师风建设， 提高研究生导师的思想政治素质，增强他们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要注意加强研究生导师的遴选及招生资格认定工作，坚决杜绝“挂名”导师和“放养式”管理。 要注意发挥研究生导师在育人育才方面的关键性作用， 督促他们严把学位论文质量关，避免出现“不符合学术规范和质量要求的学位论文提交评审和答辩”的情况。

2.增强研究生的科研能力

问卷调查结果显示， 对博士生学位论文写作影响较大的是“理论创新能力”和“知识建构能力”，对科学学位硕士生学位论文写作影响较大的是 “逻辑思辨能力”，对专业学位硕士生（MPA）学位论文写作影响较大的是“社会调查能力”和“资料搜集能力”。针对这种情况， 各类学校应当为研究生开设论文写作类课程，系统讲解文献检索、资料获取、格式规范等方面的知识。要鼓励研究生参加各种学术会议，以开阔他们的学术视野，激发他们的科研热情。要积极推进科教融合、产教融合，促进研究生理论学习与社会实践相结合。要通过设置“助研、助教、助管”岗位，提高研究生的综合素质。

3.加强学术道德建设

首先， 通过宣传教育使研究生对学术道德规范有较为全面的了解。 有受访者提出，“只有加强学术道德培养和学术规范教育， 让学生踏踏实实做学问”，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当前研究生论文写作中的学术道德失范问题。学校应当通过“加强学术伦理教育和学术规范训练，开设科研诚信有关课程、讲座等”［13］，“增强研究生知识产权意识和原始创新意识”［14］，促使其在学位论文写作中自觉遵守学术道德规范。 其次， 对研究生学位论文写作中的学术不端行为予以曝光。 学校应当通过向师生通报学位论文写作中的学术不端典型案例开展警示教育， 督促师生端正学术态度，恪守学术道德。

（三）完善学位论文评价体系

1.完善学位论文评价标准

首先， 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评价的重点应当放在考察论文的创新性和系统性上。其次，学位论文质量评价标准应当兼具规范性和灵活性。 一位受访者表示，“科学学位和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不同，学位论文评价标准也应当不一样”。 笔者认为，科学学位研究生主要从事理论研究，因此，在学位论文质量评价标准中应当规定， 允许科学学位研究生以高质量的理论研究论文代替毕业科研成果。再次，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评价标准应当对公共管理与其他一级学科的关系作出说明， 同时规定外送盲审时应当选择业内专家，以此消除因导师跨学科、跨院系指导研究生学位论文写作而引发的一些问题。最后，研究生学位论文质量评价标准要对问题论文申诉复议作出规定，以确保评价的公平性。

2.完善内外双评机制

研究生学位论文评价应当坚持内部评价和外部评价相结合的原则。所谓内部评价，指由学校对学位论文的质量进行审查，发现问题之后督促整改，从而避免低质量的论文流入答辩环节， 同时也为今后的教学和科研工作积累经验。所谓外部评价，指将论文送交其他学校（或科研院所）的同行专家进行双盲评审。在双盲评审机制下，论文写作者和评审者均不知晓对方的身份，这有利于保障评价的客观性。

3.合理利用论文查重系统

在对研究生学位论文进行评价时， 要避免过度依赖技术手段和量化数据。首先，要将学术不端行为检测系统作为研究生学位论文评价的辅助性工具。力戒以重复率检测代替对论文质量进行全面评价，防止由论文查重引发新的学术形式主义。其次，要注意根据专业特点设定学位论文重复率标准。 在访谈中有受访者提出：“不同专业、 不同学科的学位论文重复率要求应该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由于文科论文中理论知识偏多， 且这些理论知识大多收录在查重系统的数据库中， 对文科研究生学位论文重复率的要求应当适当放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