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高等教育扩张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实证分析
2023-02-24严天强
严天强
(重庆师范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重庆 401331)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依靠人口红利实现了经济快速增长。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我国老龄化速度加快。国家统计局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显示,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已经达到13.5%;部分省份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超过14%,达到了深度老龄化水平。人口老龄化加剧使我国以低人力成本为主的竞争优势逐渐消失。如何面对老龄化给产业结构升级带来的消极影响?本文认为可以通过发展高等教育提高人口质量,从而提高人口的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文献综述
大量学者研究了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社会的影响,并得出人口老龄化与产业结构关系的三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有积极影响。Acemolgu D(2018)等认为人口老龄化能促进自动化技术的应用,可以通过提高自动化技术水平促进自动化等行业的发展[1]。汪伟等(2015)认为人口老龄化不仅有利于优化我国产业结构,而且有利于促进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融合发展[2]。楚永生等 (2017)认为人口老龄化 “倒逼”企业以资本或技术替代劳动,促进制造业结构升级[3]。lshikawa D等 (2012) 通过构建代际交叠模型发现,日本的人口老龄化促进了医疗等相关行业的发展[4]。陈卫民等 (2014)认为人们对身体健康的追求等原因会促进医疗、护理等行业的发展[5]。部分学者认为人口老龄化除了直接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还会通过改变金融结构[6]、消费结构[7]等间接促进产业结构升级。
第二种观点认为人口老龄化不利于产业结构升级。人口老龄化既意味着老龄人口数量的增加,也意味着整体劳动力年龄结构的老化。蔡昉和王美艳 (2012)认为人口老龄化会降低劳动力供给质量,从而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产生负向效应[8]。鲁志国和黄赤峰 (2003)认为因老龄人口的工作能力和工作地点固化、消费习惯不更新、边际储蓄下降、知识储备老化而不利于产业结构高级化[9]。任栋和李新运 (2014)认为劳动者随着年龄不断增大,工作流动性、劳动生产率都会不断下降,并通过面板数据实证得出青年劳动力占比提高会加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而高龄劳动力则会抑制产业结构优化升级[10]。卓乘风和邓峰 (2018)也通过空间计量模型验证了人口老龄化会弱化产业结构升级[11]。吴飞飞等 (2018)通过省级面板数据验证了人口老龄化将会抑制我国服务业的发展[12]。王希元和梁巧玲 (2021)认为人口老龄化会降低劳动力有效供给率、劳动生产率、平均生产效率,进而阻碍产业结构优化升级[13]。马子红等 (2017)采用我国省级面板数据证明了人口老龄化不仅阻碍了我国三次产业结构升级,而且抑制了我国传统服务业的内部结构升级[14]。
第三种观点认为人口老龄化与产业结构升级具有非线性关系。Serdar Sayan(2005)通过构建OLG模型发现,人口老龄化会导致国家劳动力稀缺而资本丰富,进而让资本密集型产业更具有比较优势[15]。Akira Yakita (2012) 认为人口老龄化产生的两种不同影响会分别作用于产业发展,最终效果取决于两种作用的对比[16]。聂高辉等 (2020)利用我国2000—2016年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发现,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具有区域性特征:在中、东部地区起促进作用,在西部地区起抑制作用[17]。李光明等 (2018)通过建立空间计量模型发现,在东部地区人口老龄化有利于 “倒逼”科技创新,进而利于制造业升级;在西部地区人口老龄化对制造业升级影响则不显著[18]。赵春燕等 (2019)通过构建前沿随机模型计算出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双边效应[19],并且利用1998—2015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实证发现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U型影响,也就是在城镇化没达到门槛之前具有抑制作用,跨过门槛后转为促进作用[20]。综上可得,人口老龄化通过供给和需求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多种间接效应,而科技创新、城镇化等其他因素会对人口老龄化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产生重要影响。
从现有的研究来看,国内外学者分别从理论和实证研究了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但关于高等教育扩张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中发挥的作用还鲜有研究。因此,本文尝试纳入高等教育扩张来探讨三者间的影响机理,分析高等教育扩张表现出的门槛效应,以期发现人口老龄化在不同高等教育扩张阶段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不同影响。
二、理论机理
(一)人口老龄化抑制产业结构升级
人口老龄化会抑制产业结构升级。第一,人口老龄化加剧会减少有效劳动力供给并降低劳动生产率。人口老龄化将导致劳动人口规模下降,降低劳动力市场供给数量[21-22]。老龄化还会带来整体劳动力年龄的增长,高龄劳动力在身体素质、技术技能方面会出现下降,从而降低整体劳动生产率,进而阻碍产业结构升级。第二,人口老龄化会减少资本市场供给。人口老龄化会提高老年扶养比,降低社会储蓄率[23],从而减少民间投资量。同时,老龄人口的增长会增加社会养老支出,挤压社会投资支出,从而抑制产业结构升级。第三,人口老龄化使产业结构升级困难。高龄人口的工作与消费行为固化,不容易适应新的工作和接受新的产品,这不利于产业结构升级。
(二)发展高等教育可以减弱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抑制作用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依靠人口红利实现了经济高速增长,但老龄化使得我国的人口红利不再满足经济发展的要求,因此部分学者提出寻找新的人口红利以满足经济发展的需要,以劳动力质量替代劳动力数量。蔡昉认为应该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开启第二次人口红利[24]。我国工业长时间的低成本出口策略导致我国创新能力不足、高端产业不强[25]。高等教育扩张可以提高创新能力与提升人力资本,从而弱化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带来的负面影响。
(三)发展高等教育在人口老龄化抑制产业结构升级中存在门槛效应
高等教育的发展分别从劳动力供给市场和消费市场影响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的抑制作用。首先,徐超 (2015)认为大学生因异地求学、更换工作成本降低和信息收集能力较强等原因,高等教育扩张将促进整个劳动力市场的流动性[26]。高等教育扩张使得较高水平劳动者数量迅速增加,进而提高了生产率。其次,高等教育扩张促进了消费升级。高学历人才更容易适应新的消费产品和新的消费模式,进而使得新产品、新模式更有市场。另外,高学历人才在市场竞争中更具有比较优势,其收入提高又进一步促进消费结构、产业结构升级。因此高等教育发展会降低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阻碍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所选取数据的时间跨度为2000—2019年这20年时间,包含我国30个省份 (不包含港澳台地区和数据缺失较多的西藏自治区),因此得到的研究样本为30×20的面板数据,变量原始数据来源于历年的 《中国统计年鉴》 《中国劳动统计年鉴》 《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 《中国人口统计年鉴》和各省份统计公报、统计年鉴。
(二)变量选取与说明
1.被解释变量。
本文将把产业结构升级分解为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在计量回归模型中分别将这两个变量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分析。
(1)产业结构高级化 (AS)。配第—克拉克定理认为随着经济发展,劳动力会从第一产业转向第二产业再转向第三产业。但从第三次技术革命以来,信息技术发展带动第三产业增长快于第二产业增长,出现了经济服务化现象。于是本文参考干春晖等 (2011)[27]的研究,采用地区第三产业产值与第二产业产值之比度量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计算公式为:
其中Y3表示第三产业产值,Y2表示第二产业产值。AS表示该地区第三产业产值与第二产业产值的比值,比值越大表示产业结构经济服务化越好,产业结构越高级。
(2)产业结构合理化 (RS)。产业结构合理化反映了各产业之间的协调发展、资源在各产业之间的有效利用,是对生产要素在各产业投入产出协调的衡量。本文参考于斌斌等 (2015)[28]的研究,用泰尔指数的倒数来衡量,计算公式为:
其中TL为泰尔指数,N为产业部门数,i代表产业部门,Y和L分别代表产业产值和产业就业人数。当TL=0,各产业生产率水平完全相等时,意味着生产资源在各产业之间得到了完全合理的配置,表示产业结构处于完全均衡状态;当TL≠0时,TL值越大则产业结构越偏离合理化状态,表示产业结构越远离均衡状态。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非均衡状态是常态,尤其当前我国尚处于发展中,资源配置得不到优化,应重点分析TL≠0时产业结构的变化。而RS值与TL值作用原理正好相反,RS数值增加表示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提高。
2.核心解释变量。
(1)人口老龄化程度 (old)。通常用老龄人口占比来衡量人口老龄化程度,老龄人口越多表示老龄化越严重。本文采用老年人口扶养比 (65岁及以上老龄人口数量与15~64岁劳动人口数量比值)来衡量人口老龄化程度。
(2)高等教育扩张程度 (edu)。一般来说,获得高等教育学历的人越多,说明该地区高等教育扩张程度越强。本文采用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口占地区总人口比重表示高等教育扩张。
3.控制变量。
参考以往学者的研究,本文选取少儿抚养比、贸易开放度、外商直接投资比重、资本存量水平、城市化水平和政府干预程度为本文的控制变量。少儿抚养比 (young)用0~14岁人口数量与15~64岁劳动人口数量比值来衡量。贸易开放度 (trade)用地区进出口总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衡量。资本存量水平 (cap)用地区资本存量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衡量,其中地区资本存量计算方法参考张军等 (2004)[29]的做法使用永续盘存法进行估算,设定折旧率为9.6%。外商直接投资比重(fdi)用地区外商直接投资金额按年平均汇率转换为人民币金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衡量。城市化水平 (urb)用地区城镇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比重来衡量。政府干预程度 (gov)用地区政府财政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三)计量模型设定
1.基准模型。首先,建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模型。具体的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i为地区,t为时间,AS为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数,RS为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old为老年扶养比,edu为受过高等教育学历人口所占比例;X为控制变量,主要包括少儿抚养比 (young)、政府干预程度 (gov)、城市化水平 (urb)、贸易开放水平 (trade)、外商直接投资比重 (fdi)、资本存量水平 (cap);ε为随机误差项。
2.调节效应模型。参考王希元 (2020)[30]的做法,本文构建包含人口老龄化与高等教育扩张的交乘项模型。具体如下:
其中,old×edu表示人口老龄化与高等教育扩张的乘积,通过考察交乘项的估计系数分析高等教育扩张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调节作用。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基本回归结果及分析
在面板数据模型选择时,本文分别就回归模型选择进行了LM检验和豪斯曼检验。基于检验结果,本文采用固定效应模型 (FE)。表2为产业结构升级中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分别使用固定效应的回归估计结果。
表2中的第 (1) (2) (3)列为产业结构高级化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第 (4) (5) (6)列为产业结构合理化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第(2) (5)列加入了高等教育扩张变量,第 (3)(6)列加入了人口老龄化和高等教育扩张的交乘项变量,用来衡量高等教育扩张对人口老龄化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调剂效应。基于表2回归估计结果发现,人口老龄化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该结果表明我国人口老龄化加剧会对产业结构升级带来消极影响,用人口老龄化 “倒逼”产业结构升级存在一定困难。人口老龄化使我国人口红利逐渐消失,新兴产业缺乏足够有效的劳动力进行发展,传统产业升级困难,进而难以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从而抑制了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表2第 (2)和 (5)列显示高等教育扩张的估计系数为正,都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说明近年来的高等教育扩张显著提高了我国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促进了产业结构升级。第 (3)和 (6)列中高等教育扩张和人口老龄化的交乘项系数为正,表明高等教育扩张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中存在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能够减弱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抑制作用。对于控制变量,少儿抚养比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影响系数均在1%显著水平下为正,说明提高少儿抚养比能帮助产业结构升级。城市化水平估计系数在显著性1%水平下为负,说明城市化并没有促进第二产业到第三产业转移以及因为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可能导致环境污染现象加剧,从而影响产业结构升级。政府干预程度系数在显著性1%水平下为负,究其原因可能是我国市场化还不充分,政府支出大多用于基础设施建设,从而增加了二产产出。政府支出干扰了生产要素的合理分配,降低了产业结构合理化。贸易开放度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系数均在1%显著水平下为负,可能是因为我国近二十年主要出口产品为工业品,拉低了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数。
表2(续)
(二)稳健性检验
以上基本回归结果证明,人口老龄化会抑制产业结构升级,高等教育扩张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消极影响起正向调节作用,会弱化人口老龄化抑制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为了保证估计结果的稳健性,本文采取替代调节变量、替代解释变量和考虑面板数据内生性进行稳健性检验。
1.替换变量。采用地区大专及以上人口占比来测度高等教育扩张水平,但是无法对所有人口受高等教育年限进行划分,因而学历不能考察平均受教育年限或高等教育质量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我们将使用人均受高等教育年限来解决这一问题,但因为统计年鉴没有全国人口分别受高等教育年限的数据,所以我们使用就业数据中各地区就业人口中受高等教育的人口数据来计算该地区平均受高等教育年限,作为该地区高等教育扩张水平的指标。因为2001年统计年鉴才开始有就业数据中受高等教育就业人口数据,所以在稳健性检验中高等教育扩张只包括 2001—2019年共19年的 30×19的面板数据。就业人口平均受高等教育年限=专科人数比例×3+本科人数比例×4+研究生人数比例×7。表3为替换调节变量后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结果。另外,本文将核心解释变量人口老龄化由老年扶养比替换为老年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比例,同时将控制变量中少儿抚养比改为少儿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比例。表4为替换调节变量后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结果。
表3 替换调节变量稳健性检验结果
表3(续)
表4 替代解释变量稳健性检验结果
通过上述的稳健性检验,老年扶养比抑制产业结构升级效果依然显著,高等教育扩张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调节效应依然明显存在,表明本文基准回归模型的结果是稳健的,也证明了本文的假说是稳健的。
2.内生性检验。由以上的回归结果可知,人口老龄化程度会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负向影响,且高等教育扩张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负向影响中起正向调节作用。为了避免模型中出现内生性,本文进行内生性检验是在计量回归方程中解释变量分别加入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一阶滞后项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一阶滞后项。具体回归模型如下:
表5为内生性检验回归估计结果,可以看出,在考虑内生性后,人口老龄化的估计系数方向、显著性与表2一致,人口老龄化与高等教育扩张的交乘项也是在1%显著水平正向显著,这说明高等教育扩张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负向作用中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
表5 内生性检验结果
(三)分区域回归结果
我国经济发展和高等教育发展在空间上存在不平衡的现象: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最高,高校数量多且质量高,更容易吸引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高等教育数量和质量均不如中东部,因此高等教育扩张对人口老龄化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调节效应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区域异质性。考虑区域异质性后,本文进一步将面板样本数据分为中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分区域研究人口老龄化、高等教育扩张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之间的因果关系。表6为分区域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回归结果,表7为分区域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结果。
表6 产业结构高级化分区域回归结果
表7 产业结构合理化分区域回归结果
表6回归结果显示,在中东部地区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有明显的抑制作用,而在西部地区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不显著。原因可能是中东部地区人口老龄化比西部地区更严重,资本市场供应更加稀缺,再加上中东部地区由于经济发展水平高于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布局优于西部地区,人口老龄化导致的储蓄率和投资率下降,以及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价格上涨更加明显,抑制了产业结构升级。近二十年来,西部地区的非技能型人口流向中东部地区,给中东部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带来了廉价劳动力,反而抑制了劳动密集型企业转型升级,给产业结构高级化带来了负面影响。我国西部发展落后,产业发展不足,本身存在劳动力过度供给状态,因此在西部地区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抑制作用不显著。
根据表6和表7中第 (3)和 (6)列的结果,高等教育扩张和人口老龄化程度的交乘项均在显著性为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高等教育扩张在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负向影响中的正向调节作用显著。这主要是因为:第一,高等教育扩张使得更多的人获得了知识与技能,可以有效地解决由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减少和劳动生产率降低的问题,促使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型为资本密集型产业或技术密集型产业;第二,高等教育扩张提高了区域创新能力,拥有受高等教育的人才越多,创新能力越强,这能够促进新的产业发展和助推传统产业升级;第三,高等教育扩张还为社会培养了大量人才,他们推动金融、计算机、文化娱乐等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这些行业的发展促进传统行业向现代新兴行业融合,进而促进了产业结构升级。两者交乘项在中东部的影响系数均高于在西部的影响系数,原因可能在于:第一,现阶段由于中东部经济发展和高等教育质量优于西部,大量高等教育人才乐意留在中东部;第二,中东部人口老龄化现象比西部更加严重,人才短缺现象也更加严重,现有的劳动力无法满足中东部的产业发展,大量高等教育人才也因为中东部的发展程度较高而流向中东部,西部地区由于经济、社会发展相对落后,人才吸引力不如中东部,人才外流严重。所以高等教育扩张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调节作用弱于中东部地区。
(四)门槛效应分析
根据上述计量回归估计结果,高等教育扩张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中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考虑到高等教育扩张的不同可能会导致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表现出差异性,因此本文借鉴Hansen建立面板门槛模型,进一步分析高等教育扩张在人口老龄化影响产业结构升级中所起的作用。面板门槛模型中,我们将高等教育扩张 (edu)作为门槛变量,考察随着高等教育扩张的变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边际效用的变动情况。模型构建如下:
上式 (7)和 (8)中,I为示性函数。当括号中为真,I取1;括号中为假,I取0。ɑ1到ɑn为高等教育扩张在不同区间内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系数,控制变量和上文一致。
1.门槛效应检验。首先对高等教育扩张的门槛效应进行存在性检验,随后计算出门槛值的系数和置信区间,其中每一个自检验都重复检验300次。表8是分别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门槛效应检验得出的结果。
表8 门槛效应检验结果
由表8结果可知,在产业结构高级化中高等教育扩张在人口老龄化影响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门槛效应模型中存在显著的门槛效应。其中产业结构高级化通过单一门槛检验和双重门槛的显著性检验,但没有通过三重门槛显著性检验,因此产业结构高级化门槛效应模型回归最优的门槛数量是2个。产业结构合理化单一门槛检验显著,但没有通过双重门槛检验和三重门槛检验,产业结构合理化门槛最优门槛数量是1个。因此,本文最终对产业结构高级化采用双重门槛回归模型进行计量模型回归分析,对产业结构合理化采用单一门槛回归模型进行计量模型回归分析,估计结果如表9所示。
表9 门槛回归结果
表9(续)
2.门槛效应回归。表9是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门槛回归模型的估计结果。对于产业结构高级化而言,当高等教育扩张低于第一个门槛值 (0.2469)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为负向,并在显著性为5%的水平下显著;当高等教育扩张越过第一个门槛值,且没越过第二个门槛值 (0.3403)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转为正向而且在显著水平为1%的显著性下显著;当高等教育扩张越过第二个门槛值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依然在显著水平为1%的显著性下显著为正,且系数增加。对于产业结构合理化而言,当高等教育扩张低于门槛值 (0.2099)时,人口老龄化在显著性为1%的水平下负向影响产业结构合理化;当高等教育扩张越过门槛值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系数虽然还是1%显著性水平下为负,但是数值减少了,说明高等教育扩张跨过门槛,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抑制作用将明显减弱。门槛回归模型进一步检验了高等教育扩张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调节作用,说明了高等教育扩张能加快发展,缓解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消极影响。
五、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近年来人口老龄化加速表明,我国已经进入人口红利衰减的后人口红利时期,亟需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来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本文从理论机理分析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得出人口老龄化显著阻碍了中国的产业结构升级,高等教育扩张能够缓解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抑制作用,是应对当前人口老龄化的积极措施。本文使用我国30个省份2000—2019年的面板数据,采用面板回归和门槛效应回归来探究在高等教育扩张这一变量的调节作用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并得出以下结论:
1.随着老龄化程度的加深,产业结构中劳动力和资本供应相对不足会显著抑制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但调节效应的实证分析表明,高等教育扩张能够弱化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带来的抑制效应,是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积极举措。
2.分区域来看,在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时,人口老龄化给中东部带来的抑制作用更强,高等教育扩张在中东部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调节作用也显著增大,即在中东部高等教育扩张可以更有效地缓解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抑制作用。
3.高等教育扩张在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时表现出了双重门槛特征。在跨过第一个门槛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转化为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跨过第二个门槛时,促进作用更强。高等教育扩张在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时表现出了单一门槛特征,高等教育扩张跨过门槛时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抑制作用明显减弱。
(二)建议
当前我国面临着人口老龄化趋势加重、中美经贸摩擦加剧、新冠疫情等风险,寻求产业结构升级、经济可持续发展是促进当前经济发展的必要方式。从上面得出的结论可以看出,高等教育扩张可以弱化老龄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的负面影响,进而影响经济社会发展。本文就此提出以下相关政策建议:
1.顺应当前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加快围绕老龄人口相关产业发展,化危机为机遇。因为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存在区域异质性,因此具体相关政策和产业布局要因地制宜,充分考虑到不同地区人口老龄化的现状,完善养老、医疗等相关保障政策,实现社会保障体系与产业发展政策相匹配,减轻家庭的养老负担,提高劳动力流动性。
2.突出高等教育在应对人口老龄化和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作用。充分认识到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人口减少这一基本现实,以高等教育再次开发人口红利,培养更多高技能、高素质的劳动力,以劳动力质量替代劳动力数量,为产业结构升级提供足够的高质量劳动力。同时,应该注重产业结构的未来发展方向,使高等教育扩张具有前瞻性,不仅适应现在产业的发展,而且能够在未来引领产业结构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