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天

▶舟自横

天 空

窗外有雪。像字与字的勾连

又镌刻面孔

人子即大地之泪

一年又一年，身体里不断涌现的峻岭

疑似地平线丢弃的灰尘

仰望能探寻什么？只有小鸟飞过

先是一只，之后是一群

如今只选择一只。它是我从虚无里

留下的小天空

月 亮

多年前，童年浮现

炊烟举目而望

月亮是逯家沟的葵花

还有春天么？不知道那些走散的籽粒

又在哪里相遇

也是过去很多年了。月光泛着白霜

我与小张，站在空旷的大平原中央

最后的深情埋下两粒种子

如今城市里汉字独身

再次追问在天之月，是否囚禁了故乡

和诗人

雪 夜

送别一位旧友前，酸菜馅饺子

二两小烧，故乡如岩浆

回家路上下起雪来。粗雪，并有风

流浪者缩了一下脖子

当年阿列柯谢在西伯利亚

也放弃了故乡

我在哪里？隐身的枯草

没有哭泣。我就是那抱紧肩膀的路灯

雪花之上寻找未来的牛羊

此 在

四周楼群推搡

留下歪斜的天空

夕照暗含地下水。我在天空摘下黄瓜豆角

这时候最适合想象

还要有一匹老马，向高处摇晃而行

她就在白云背后披着红头巾

在天空上手书，一二三，人口手——

手指是童年纷繁的树枝

再画出一口古井

含住我今生忍住的话

春 天

所用的春天不多了

东山的大象，原是蚂蚁堆积

它们从垃圾场里分拣出，粮食，苍茫之欲

小马达穿过巡逻路

不知名的候鸟，背回炊烟赠与的行李

露珠已经先期抵达

溪水尚未抬头，边境线哨所为迷途指路

那些树芽叽喳叫

仍是人间大泪养育的喜鹊

独 行

大山，比隐逸要深

树木各自回家。夕照仍在飞

它的翅膀，迁徙之途，留下落叶的遗书

远处的炊烟寂灭了

唯有夜色可以依靠

露水，擦肩而过的事物

是不可预知的宿命

与此相像，我就是一株草

在轮回中走失

星光汹涌，其中的一颗

可否有天空的编制

我看见自己穿过荒草，蹚过小溪

肉身的石头，进入迎面的山体

仿佛越陷越深

消 逝

果子落到胸口，果子落到花里

你的手臂拐向陈年的爱情

呜呜大风吹落眼前的静水

多么从容！一个很深的男人

在你身后梦幻般起伏

小蝌蚪原路返回，皱纹爬上树叶的额头

你的温柔和惊异比空间还大

一个花瓣还没有形成

便停止了日新月异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