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璞归真

文 丁丁

家里有一张老榆木桌，粗笨厚实，绝不是花拳绣腿的那种。桌腿有点儿晃，听说是姥爷下放时带着，路上翻了船，泡过水。做活的人看过后说，用多少年、怎么用，它依然那样，散不了。

木桌刷了特厚实的漆，当过饭桌，历经百年之后等同于上了一层厚厚的包浆。先前看着觉得特土，就把桌皮给刨了去，露出敦实圆润的木头底子，不新不旧，不洋不土，不冷不热，结实坚韧，且有些呆萌，看着觉得不碍眼了，就又给留下了。在上面放只花瓶续上水插两枝花，甩串钥匙，丢支护手霜，水杯喝到一半搁上面搭把手……反正挺好用。

这么一张破桌子也谈不上什么手艺，更谈不上艺术，但大家适得其所，桌子有了新用途，我们也重拾对桌子的认识与情感，找到了彼此相对应的位置和关系，各自安好。

什么事物，都是一个个个体，以及个体与个体之间关联，然后像模件，不断地复制、垒砌、叠加，变换排列组合。在时间的催动下，推动个体和相互之间的关联，发展前进。桌面与四条腿，可以升级到传统建筑中的屋顶与梁枋立柱斗拱之间，当然后者要复杂得多，但事事、物物皆有源头、牵绊。桌子不是纹丝不动，小晃，但不会散，传统建筑梁枋立柱斗拱的木构件之间也有缝隙，靠此消彼长卸去外力与冲击，这是物物之间的磨合。选择上好的食材与催化剂，在时间的助攻下腌制食物，是一种人物之间的互动。提升对事物更高的认知与审美，是人对自我的一种培养。在社会交往中，相互合作、相互扶植，是人与人的契合。万物是如此相倚相生，生命规律如出一辙，纵然有种种细小差别，这些模件不是标准化生产，是个别的、个性的，别样生姿，色彩斑斓，但总在框架内，就像孙悟空逃不出的手掌，中心原点才是根本。

随着年岁的增长，年少时看过的书、经历的事，全都变得模糊不清。我理解这是要先返璞归真，再看、再走、再识、再关联，从中体悟出点新东西，再等着入神坐照？一窍通，通九窍。有挫折，但会有更大的格局，更广阔的胸怀。万物周而复始，终究是为了推陈出新地成长。

江湖时有告急，更应看到方向，办法自然会来。但说先贤没有内心天人交战的困扰与内耗，我是不相信的。总觉得他们事儿比我多，人比我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