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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要和虫鸣一起动身(组诗)

2023-02-16董洪良

阳光 2023年1期
关键词:锋刃一物虫鸣

树芽也有锋刃

树芽也有锋刃——

你看它,匍匐着隐忍一个严冬

趁着冬天老了

趁着春风一下子把冬推倒

它就一下子从枝头的

内部跑了出来

与春光和蔚蓝相拥

风吹草动

一棵草,决绝地藏身于悬崖缝隙

与一条蛇的出没撇清关系

此刻,风使劲吹

草却狠命地把它拽在手里

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化被动为主动,打破惯有认知

从而活出另一个自己——

所谓“风吹草低见牛羊”

就是另一处的草,可以

让牛羊出头,并与风对抗

在这三种形态的角逐和对峙里

一物与一物的隐喻

体现了大地和美及生命平等:

包括牛羊的反刍

和这人世间所咀嚼的深情

在庭院

四周空寂。庭院里坐着

一个吹风和与风对峙的人

他一会儿搬上空无一人的舞台

和无序的剧幕。一会儿

又把庭院高筑,挡风

并维修属于他自己的栅栏

有那么一刻,他像是在

手持利斧伐树

只在擦汗的瞬间保持沉默

他说:时光坍塌了,斧头和树木

的声音,你听见了哪一个?

而在夕光照临之前

他好像要和虫鸣一起动身

坐对星空

有多少族谱里已走的亲人

去到了天上?在盛夏

他们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

在与我凝望的对视中

浩瀚的星空显现了超能——

此刻,它具有了洞穿人间

所有温情和爱的力量

对雨的疑问

很小的雨,那么小的雨

丝线一样,针尖儿一样

歪歪斜斜地下着

其下落的姿态,用飘

更合适和贴切

可为什么清明节山上的雨

就这么软绵绵扎进人们眼里

扎在身上的时候

他们怎么不四散逃离呢?

相反,却又那么孤独而决绝

一点儿都不像大风大雨中

——不对,是在狂风暴雨中

那般试图只手遮天

或者拼命狂奔

接到了一阵风

天空一下儿起风了——

我紧张地抬头四望

怕的不是树的摇摆和风吹叶落

也不是怕狂风吹击高空

使天变脸和大雨倾盆

甚至,我也不怕高空坠物

砸下来伤人,毕竟我已抬头

我能看见,也能躲避和跑开

怕的却是哪家阳台或窗台上

有一件会蠕动的衣物

没有被人看管好,一下儿就挣脱

防护栏的怀抱飘了出来

——这种情况往往猝不及防

并带有重量、惯性和某种

迷惘一下儿就坠了下来

我狂奔过去,准备拼命接住的

时候,却只是接到了一陣风

所流淌的血迹和奄奄一息

素 描

对着一双眼睛

燃烧那些幽远和暮光

最后的一丝光芒

从广袤的原野捕获河流两岸

那看不见的暴风雪

对于我而言,可湮灭时间

或者在沙滩上刻字

而自我世界里获取的素描

只是一纸手书

它有着属于自己命运的

自由呼吸

飞 蛾

抵达火,只为了包围火

和光影中可能燃烧的自己

无情地肢解

归于它的左翅,或者右翼

相较于梦的骨骼

我们都曾如此幻想和奔赴过

轰轰烈烈的爱情

而飞翔多久,溃退也可能多久

而在一次次的灼伤中

的确无限接近火焰和灯芯

它制造的那场风暴

淹没了燃烧后生死相依的可能

和另一个自己

戒 指

受戒的幸福,也曾徒手攀过悬崖

阳光一倾而下

照过未来的日子和繁复

只是,弱小的手指

唾弃沉闷的生活和淤泥

游刃于光明和指尖

戒指,于是在人的手上

有了身披荆棘的勇敢

在山巅,抑或在低谷处

一双手,实现了它对另一双手

的救赎和承诺——

平淡里某刻暖心的小寒暄

董洪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十月》《中国作家》《诗刊》《星星》《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天涯》《飞天》《延河》《西部》等刊物。出版诗集《嵌骨的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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