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少儿英语分级读物中的“重复”——以《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为例

袁 蓉

根据现代语言学，语言的习得包括两种形式：一种是无意识地习得，一种是有意识地学习。前者主要指母语的习得，后者则指外语，尤其是第二语言的学习。许多学者认为，不管是语言习得还是语言学习，都依赖于一种十分重要的学习手段，那就是“重复方略”。重复方略指人们在学习语言时，根据学习目的，运用重复练习的方法，有效地掌握语言知识，从而提高各项语言技能的综合手段［1］。《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Cambridge Reading Adventure）就是一套充分利用“重复”的英语分级读物。该读物由剑桥大学出版社与伦敦大学学院国际读写中心合作开发、编写，采用的是英国目前应用最广泛的英文阅读分级系统——彩虹分级（Colour Banding）。也就是说，《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是一套专为以英语为母语的孩子打造的分级读物。2017年，该系列图书由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引进出版。自引进以来，该书因剑桥的品牌效应，一直以来都颇受读者关注，市场表现良好。但与牛津阅读树等风靡中国的英语分级读物相比，其市场潜能仍有待深度挖掘。

笔者将从“重复”的角度，对《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进行文本分析，浅述该书编者是如何利用“重复”的手段帮助英语母语者学习英语的。同时，笔者还将对该书引进版的市场表现不如预期的原因进行分析，并给出建议。

一、《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中的“重复”

《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由贯穿10个颜色级别（表1）的120本读物组成。每个级别包括虚构类和非虚构类两种读物，话题范围广，让来自各种语言和文化背景的孩子都能各取所需。在这10个颜色级别中，“重复”在Pink A、Pink B和Red这三个低级别的读物中使用频率最高。这是因为，年纪小的孩子的大脑发育还不够完全，无法在短时间内处理太多信息，因此更加需要通过反复地熟悉来学习英语。基于此，笔者主要对Pink A、Pink B和Red这三个颜色级别进行文本分析。

（一）Pink A级别［2］

如表1所示，Pink A级别共12册，其中8册为虚构类读物，4册为非虚构类读物，每册读物16面，适读年龄3～6岁。在Pink A级别中，无论是虚构类读物还是非虚构类读物，都有如下重复：句型重复、词性重复、插图重复和版式重复。

1.句型重复

作为《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的起始级别，Pink A是最简单的一个级别。为了让孩子掌握某种句型，读物全篇使用重复句型，只通过替换单个重点词汇来改变句子的意思。

以读物A Hot Day（《炎热的一天》）为例。这本书讲述了森林里的动物们为了解暑，纷纷跳进一个小池塘的故事，全书只用了一个句型：“__jumps in the cool water.”（__跳进了清凉的水里。）作者通过不断改变句子的主语（动物们），以及不断配合变换的插图来表达不同的含义，传递故事的有趣内涵。故事最开始，小老鼠跳进了小池塘，然后溅起了一点点水花（Mouse jumps in the cool water）随后动物们纷纷效仿，小乌龟（turtle）、豪猪（porcupine）、猴子（monkey）、狮子（lion）、斑马（zebra）先后跳进池塘，这几个动物的体型越来越大，溅起的水花也越来越多。孩子在不断重复阅读句子“Turtle jumps in the cool water.”“Monkey jumps in the cool water.”“Zebra jumps in the cool water.”……的过程中，既可以熟悉句型，又可以明确哪些是他们必须掌握的重点词汇。

2.词性重复

上面说到，分级读物通过使用重复的句型和不断更换的重点词汇来帮助孩子掌握特定句型和词汇。而这些不断更换的单词，它们都表示同一个类别，而且都有着相同的词性。

仍以读物A Hot Day （《炎热的一天》）为例。老鼠（Mouse）、小乌龟（turtle）、豪猪（porcupine）、猴子（monkey）、狮子（lion）、斑马（zebra）和河马（hippo）全都是动物相关的名词。

低龄段孩子的学习是从认知开始的，而他们最开始需要认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物”，也就是这些句子中的名词。这些不断重复的词性不但可以让孩子明白什么是名词，以及哪些名词是同一类目的，也为他们后续了解更多词性打下基础。

3.插图重复

英语分级读物归根结底是绘本，除了必要的文字，它也需要插图来讲故事。而对于低龄段的孩子来说，插图的作用往往比文字更大。在Pink A级别中，非虚构类读物用的全都是手绘插图，而虚构类读物用的则是照片插图，这样可以让孩子很好地理解虚构类和非虚构类之间的区别。且编者都保证了它们的重复性，或者是相似性，让孩子在重复或者相似的场景中，去发现细微的不同，从而掌握编者希望孩子掌握的知识点。

以读物A Hot Day（《炎热的一天》）为例。这本读物的故事发生在森林里的小池塘边，故事发生的场景是固定的、重复的，不断变化的是登场的动物们和水越来越少的池塘。孩子们通过阅读句子，再结合插图中不断出场的乌龟、猴子、斑马、河马等角色，以及越来越少的池塘水，一下子就可以理解发生了什么，并发现故事的幽默之处。

4.版式重复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让孩子能理解故事内涵，掌握各种知识点，编者在版式设计上也十分用心。在这12本读物中，无论是虚构类还是非虚构类，都是双数页码（左面）排文字，单数页码（右面）排插图；或者是双数页码（左面）排文字，插图为跨页（左右面均排插图）。这样设计版式的好处在于，可以引导孩子先阅读文字，再根据既得信息看插图。这样的阅读顺序有利于孩子获得充分的信息，从而自发地在脑海中构筑出一幅完整的故事图，以便更好地理解文意。

如在Jamila Finds a Friends（《杰米拉交了一个朋友》）中，双数页码（左面）排文字，插图为跨页（左右面均排插图）。文字“Jamila finds a book.”“Jamila finds a pencil.”“Jamila finds a ruler.”……全都排在左面，插图则为跨页，组成了一幅长长的街景图，左面为Jamila和妈妈，右面为掉东西的同学。

不管是哪种形式的版式，都在读物中重复着，孩子在熟悉的句型、插图、版式中不断地阅读中，记忆也在一次次加深，从而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所有知识点。

（二）Pink B级别［3］

Pink B级别和Pink A级别一样，都属于同一个颜色级别，但两者之间也有递进。Pink B一共有12册读物，其中8册为虚构类，4册为非虚构类，每册读物均为16面，适读年龄为3～6岁。相较于Pink A，Pink B的难度略有增加，且除上面提到的四种重复外，还有段落的重复。

1.句型重复

Pink B级别中也大量采用了重复的句型，但与Pink A比起来，它也有自己的特点：1）句型更加多样，Pink A中基本是陈述句，Pink B中则出现了疑问句、感叹句、引语等；2）故事性更强；3）一本读物中出现多个重复句型。

以School Lunch（《学校午餐》）为例，故事讲述了“我”在食堂打饭的故事，编者采用了重复的疑问句：“Can I have some rice,please?”“Can I have some chicken,please?”“Can I have some fruit, please?”……在这个例子中，不停变化的是食物名词。值得注意的是，编者并没有机械地以“Can I have some,please?”来结束故事，而是制造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我”发出了“Oh,no!”的感叹，因为我把牛奶洒在了地上。最后“我”又去了牛奶窗口，问食堂阿姨“Can I have some more,please?”这说明，编者除了希望孩子掌握新的句型和词汇，还希望孩子能真正地“进入”阅读。

2.段落重复

如前所述，Pink B级别的阅读难度有所提升，不但有多个句型的重复，还出现了段落重复。在此还需明确多个句型的重复与段落重复之间的区别，前者的删减并不会影响故事的完整性，而后者则是故事不可或缺的情节，它的删减将会影响故事的完整性。

以Our Den（《我们的小屋》）为例。Max和Sami用家里的物品，一起合作在院子里做了一个“小屋”，用到的物品包括毯子（some blankets）、绳子（some strings）、夹子（some pegs）、桌子（a table）、椅子（some chairs）等。

“Look！I’ve got some blanketsfor the den!” said Sami.（“看，我拿了一些毯子来做小屋！”萨米说。）

“Good.” said Max.（“好极了。”马克斯说。）

每次萨米拿了新的东西出来，马克斯都会这样夸奖萨米，他们的小屋也变得越来越完整。

3.词性重复

Pink B中除了名词的重复，还出现了动词的重复。如Looking After Animals （《照顾动物》）：“Animals need to eat.”“Animals need to drink.”“Animals need to sleep.”“Animals need to play.”……

4.插图重复

Pink B中插图的重复与Pink A并无差别，在此不再赘述。

5.版式重复

Pink B的版式设计与Pink A基本一致。但其中一本非虚构类读物Who Lays Eggs?（《谁下蛋？》）略有不同，它在开头集中展示了鸟、蝴蝶、蛇、黄蜂等卵生动物的图片及英文单词。在孩子阅读前提前展示所要讲述的卵生动物，对于加深孩子的理解是有帮助的。

（三）Red级别［4］

Red级别是一个全新的颜色级别，也有12册读物，其中8册为虚构类，4册为非虚构类，每册读物均为16面，适读年龄3～6岁。相较于Pink级别，Red级别的难度有了较为明显的提升，且有一些新的特点：1）虚构类读物中，故事情节更加完整，且故事性更强；2）读物的篇幅更长；3）非虚构类读物中出现了目录、表格、索引等内容，读物完整性更强；4）重复性渐弱。可见，分级读物的目的就是要让孩子渐渐认识图书，知道该如何阅读。Red级别中的“重复”虽然不如Pink级别中的那么直观和显著，但是也非常突出，具体表现在：句型重复、段落重复、词性重复、插图重复、版式重复。

1.句型重复

如前所述，Red级别的读物篇幅更长，句型也更多了，且有不少重复。

以非虚构读物In the Sea（《海洋里》）为例，这本读物中有两个重复句型：

This is a fish.（这是鱼。）

It lives in the sea.（它生活在海洋里。）

在这两个句型中，不断变换的是海洋中的生物：seal（海豹），shrimp（虾），shark（鲨鱼），whale（鲸）和Jellyfish（水母）。值得一提的是，句型“It lives in the sea.”使用了三种表达方式，但是并没有改变句子的内涵：

It lives in the sea.The sea is its home.A whale’s home is in the sea.

可见，在通过“重复”的方式来加深孩子对某个句型的印象的同时，编者也不忘告诉孩子同一句话还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2.段落重复

在Red级别中也有许多段落的重复。以Leopard and His Spots（《豹子和他的斑点》）为例：

Leopard didn’t like his yellow ears.（豹子不喜欢他的黄耳朵。）

The doctor gave him a tomato.（医生给了他一个番茄。）

‘Oh no!’said the doctor.（“哦，不！”医生说。）

在这本读物中，豹子不喜欢他的斑点、耳朵、鼻子、条纹、头发等，于是医生给了他各种形状、颜色的食物，他的身体部位也相应地跟着食物的形态变化。但最后，豹子发现还是喜欢自己原来的样子。这是一个带有重复情节的故事，显然每个情节都不能仅用一句话来讲完，于是就有了段落的重复。

3.词性重复

在Red的读物中也有着词性的重复，且重复的词性不只局限于名词，还有名词词组的重复，动词的重复，等等。这些在前文中已经有所展示，在此不再赘述。

4.插图重复

虽然Red级别的插图不像Pink里面的重复性那么显著，但是依然有着相同的场景，表达着相同的主题。此外，Red级别的插图也因为故事内容的充实而变得更加丰富、有趣，传达信息的能力也更强。

以Leopard and His Spots（《豹子和他的斑点》）为例。这本读物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有开头，有经过，有结尾，而且插图也完整地展现了整个故事。在开头，豹子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觉得很不喜欢，于是去找医生帮忙。医生帮他做了许多改变，但从他和医生的“oh no!”中可知，这些改变都不适合它，至于为什么不适合，读者只有通过插图才能知道。在医生那里“治病”的情节重复性很强，因此这部分插图的重复性也极高。直到最后，豹子又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现还是最初的样子最适合自己。这个结尾与开头相呼应，因此插图的描绘也有一定的重复性。

5.版式重复

如前所述，Red级别中的读物篇幅更长，故事情节更加完整，版式也更加丰满。所有的读物，不论是虚构类还是非虚构类，都是跨页图，且左右跨页上都有文字。而涉及重复句型和重复段落时，全书都采用了统一的版式，即重复的句型和重复段落的都会排在相同的位置，为的就是让孩子懂得如何分段阅读。插图的位置也是如此，重复的插图也被排在了不同页面的相同位置，为的就是帮助孩子能够将句子或段落与插图更好地结合起来以理解文意。

二、《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引进版国内市场表现

2017年，二十一世纪出版社从剑桥大学引进《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并将10个颜色级别共90册读物分别组套，分4个级别出版：《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第一级别》《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第二级别》《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第三级别》和《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第四级别》。图书出版后，市场表现参差不齐。其中级别越高，销量越低。此外，出版社还与多家民营公司合作，打造了不同版本的定制版《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如：（1）与北京物灵合作推出卢卡机器人版《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粉色系列》，销量高达20万套。后又推出Luka Go点读笔版《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一级A》，销量仅1万套。（2）与京东合作，分别推出《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Pink A》《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Pink B》和《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Red》，市场表现平平。（3）与江苏嘉良合作推出“校多多”点读笔版《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一级A》《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一级B》和《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二级》，市场表现平平。

可见，《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因为剑桥的品牌效应，有一定的市场号召力。但由于种种原因，这套书只有低级别的销量尚可。具体原因分析如下：

首先，引进的英语分级读物是为母语者打造的，而国内孩子如果没有合适的语言环境，是很难独立完成分级阅读的。为什么该系列高级别的图书销量不佳？因为孩子在阅读过程中可能遇到困难，无法继续下去。其次，出版社在引进该图书时，并没有根据国内读者的情况制作阅读指导手册，只是简单地将国外的阅读指导翻译出来，继续供国内读者使用。这种做法显然很容易引起“水土不服”。再次，出版社对该系列图书的宣传推广不到位。其实在引进之初，出版社和剑桥大学出版社共同在全国各地举办了很多场学习讲座，对读者的阅读起到了很大的指导作用。但由于疫情的影响，这项活动不得不搁浅。此后出版社也没有充分利用新媒体对该书进行宣传，影响了知名度。最后，《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引进至今，推出了不少版本，但只有2017年的版本是面向市场发售的，其余版本全都在民营公司的封闭渠道销售，这也引起了不少问题：（1）多个不同版本容易引起读者混乱；（2）折扣不统一导致市场混乱；（3）封闭渠道销售，使得该书宣传力度不够；（4）影响新书上市进度。

为了解决上述问题，笔者有如下建议：（1）根据国内读者实际情况制作阅读指导手册，作为赠品与图书一起销售；或利用新媒体平台定期发布文章或短视频，指导读者如何循序渐进地阅读该图书；（2）严格控制封闭渠道和开放市场的折扣，不互相牵制；（3）尽量对不同版本图书的形式进行统一，如图书标题统一，不引起读者混乱；（4）与民营公司携手合作，对图书进行同步宣传。

三、结语

《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是一套优秀的英语分级读物，编者是在充分考虑了孩子的认知水平和大脑学习机制的情况下，与来自全世界的优秀学者、作者、画师和摄影师共同打造出了这样一套分级读物。虽然它在国内的市场潜能还有待发掘，但相信只要出版社做出努力，《剑桥彩虹少儿英语分级阅读》也会像牛津剑桥树书系一样，受到国内读者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