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园三姐妹的美丽约定

文/夏榕

2017 年，年过半百的周小姣、罗秋兰和谭八香三位好闺密组团创业，开垦百亩荒地，种植了8000 余棵枣树。如今枣园盈利，三人相约在长满脆枣的树下一起慢慢变老。

垦荒种枣

1987 年，20 岁出头的周小姣、罗秋兰、谭八香相继嫁到湖南省茶陵市枣市镇洞头村，碰巧夫家都姓李。年纪相仿的三人很投缘，经常互相串门，三人的孩子也在一起玩耍。

三人一起干农活，一起赶集上街，谁家有好吃的就一起吃，遇上难事，一起出谋划策，彼此扶持。二十几年过去，三人的子女各自成家立业，老姐妹的感情更胜当年。

2016 年年末，外出打工的周小姣回到洞头村。罗秋兰、谭八香不约而同上门，久别重逢的老姐妹有说不完的话。罗秋兰说起当地鼓励开荒种枣，但村里的青壮年都在外面打工，没人响应。

“我们那枣是真好吃，村里扶植种枣，这倒是个机会呢！”正琢磨返乡的周小姣兴奋地提高音量。枣市镇曾因盛产红枣出名，尤以洞头村为主。后来村民热衷进城打工，成片成片的土地抛荒，一荒就是二三十年。

三人在枣市镇出生、长大、成家，对家乡的脆枣有着特别的情感。让杂草丛生的荒地长满枣树，挂满珍珠般的脆枣，周小姣和姐妹们越说越激动。罗秋兰和谭八香二人之前就探讨过，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果敢地定下合作意向。

三人郑重约定：“无论怎样，不能搭上几十年的姐妹情。”三人凑齐20 万元，承包了65 亩流转土地，请来挖土机，全面开荒，2017 年开春，种下3000 余棵枣树。

周小姣与罗秋兰、谭八香

不埋怨、不抱怨

“种枣不易，要有耐心。”眼见着一棵棵幼苗爆青，周小姣给自己加油，也给姐妹们打气。为了周密监察枣苗生长情况，她们约定早上6 点就下地拔草。要种就种好吃的有机枣，她们不用除草剂，直接用锄头挖，用手拔，从晨光熹微干到日落西山，皎洁的月光下，还要加班加点。“除非下大雨，才会停手。”离开田地好久的周小姣嫌自己手生，总是最早一个赶到枣园。

为了创收，她们根据季节变换，在园子里种上西瓜、甜瓜、辣椒、叶菜等适时瓜菜，并且买来4000 只鸡苗，养起了鸡。

2019 年，绿豆大的枣花开满枝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姐妹三个喜笑颜开，她们坚决不施加化肥，除了鸡粪外，还四处收集有机肥，这块曾被人断言“种不活”的地，很快挂满了珍珠般的果实，三个姐妹脚底生风，恨不能把一天掰成两天用，总是相互提醒催促着回家。

金秋十月，枣子圆润饱满，清甜可口，嘎嘣脆，周小姣背着一大筐枣给村民尝鲜，见人就抓一把：“尝尝家乡枣，甜不甜？”村民们个个竖起大拇指：“这三个女人耐得烦，吃得苦。”

2020 年，枣树全面开花，迎来第一个硕果累累的丰年，枣子要人工采摘，三人的亲友齐齐来帮忙。那时通往园子里的路还是红泥巴路，没有仓库，一大筐一大筐的枣子，只能存放在各自家中。

周小姣每天到镇上、县里去跑销路。另外两个人，一个在地里管理摘果子，一个在家里分拣好枣。9 月5 日，三人记得最清楚的一天，她们在家里挑枣子，天气预报说天要下雨。三人的揪心不已：“千万别下雨，枣子采摘不足十分之一，一场雨下来，很多果子掉落，那可是到手的钱呀……”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晚上10 点多，哗啦哗啦的雨声传来，伴随着雷声轰鸣，越下越大。雷打秋，只半收，三人面面相觑。

翌日一大早，三人淌着水洼，跑向枣园，被风雨撕扯过的枣树下，满是层层叠叠的枣子，枣子泡水后爆裂，发黄，变酸。谭八香没绷住，失声大哭。其余两个姐妹上前抱着她，哽咽着商量对策。

短暂低迷后，三人重新振作。她们向政府求援，搭建起一座80 平方米的冷库，又雇请村民帮忙摘枣。周小姣外向，胆子大，三人中只有她会开三轮车，便负责拉枣到镇上叫卖，顺便吸引客户上门采摘。谭八香和罗秋兰性格内敛，负责内部运作和招待上门的顾客，但销量仍然十分有限，枣子冷冻过久，便没了原来的鲜甜。三人急得茶饭不香，周小姣偶然刷到网络直播平台，建议罗秋兰试试直播卖枣。

“不行不行，直播都是年轻漂亮的网红干的，我哪里行。”罗秋兰羞涩地摆手摇头。“不怕，试试呗，只要对着手机，把枣子、枣园展示给别人看，客户喜欢后下单，只要打包发货，比外出扫街卖还方便。”

直播卖枣

开播之初，困难重重，网络不稳定，画面不清晰，说话不连贯……最让姐妹几个无奈的是，开播或者录视频，有人看笑话般围观喝倒彩。罗秋兰丈夫劝她：“一把年纪了还这样抛头露面，也不怕人笑话？”

罗秋兰一连直播七次，直播间都是几个熟人友情出场，没有添加一个新粉。“还不如走街串户卖枣，实打实，卖一斤是一斤。”她有些泄气，姐妹们鼓励她不要心急。好枣不易种，一定能找到识货的买家。

一日中午，罗秋兰指着枣树下正打架的鸡，介绍她家吃枣长大的走地鸡，突然被一个健身博主随机连麦，要求和她比拼才艺。罗秋兰急得耳根都红了，情急之下唱了一段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3000 余名粉丝被她质朴的表演打动，加了关注。

当天，很多粉丝不但买了枣子，更对枣树下争相啄虫的鸡很感兴趣。这让罗秋兰信心大涨，还拓宽了营销思路，直播不光卖枣，还可以卖鸡、鸡蛋，卖一切果园里生产的东西。枣子陆续卖到安徽、上海、内蒙古等地。一连半个月，三姐妹在冷库打包，加班加点到深夜12 点多。腰酸背痛时，三人有说有笑，彼此敲打按摩。

三位老姐妹舒心地在地里忙活，周小姣说：“走在园子里，两旁蓬勃的枣树像自己没长大的孩子，再看看树下追逐的鸡群，这种踏实安心的感觉真好。”

2021 年金秋，前两年积累的口碑让新老顾客接踵而至，枣子共卖出14 万余元。4000 余只鸡膘肥体壮，除夕日，她们卖完了最后一批鸡，把账一算，扣除之前的投资，还有几万元盈利。周小姣呵呵地笑着：“我们都想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没想到年过半百后相互扶持，组团实现梦想。”

如今，她们成立了“茶陵县李大妈种养农民专业合作社”，枣园面积扩至百亩有余，现总共种植8000 余棵枣树，并给园子里的鸡注册了“脆枣鸡”品牌。一些电商平台和餐饮品牌商被原生态种养的枣和鸡吸引，主动联系她们，预付定金。

2022 年，枣市镇种植枣树的农户不断增多，都要求加入合作社。在外省做电商的李云开夫妻双双回村，跟罗秋兰一起在枣园直播卖货。5 月，周小姣的孙女出生，她却无法前去。媳妇打来电话宽慰她：“妈妈，你好好照顾自己，开心守护你的‘甜蜜’事业。我们的事自己能解决。”挂完电话，三个老姐妹相视一笑，身边满树枣花沁香，压弯了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