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访问白俄罗斯释放何种战略信号

赵会荣

2022年12月19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对白俄罗斯进行工作访问，并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举行会谈。

2022年12月19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对白俄罗斯进行工作访问。普京上一次访白还是在三年前。外界对普京此访的关注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俄会否推动“俄白一体化”迈出新步伐 ，二是俄会否推动白出动军队和参与联合行动，在乌克兰北方开辟新战线。俄白两国对这两种猜测均予否认。那么，普京此访究竟释放了哪些信号？

白加强与俄经济深度捆绑

根据俄白两国媒体的报道，双方会谈成果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推进了经济一体化，二是加快军事一体化步伐。

白俄罗斯是欧亚地区11国中对俄依赖度最高的国家，其对俄依赖集中体现在经济和军事上。白经济有三大特点：一是国家主导；二是结构相对单一，对外依存度高；三是因受到西方制裁和封锁，高度依赖俄的市场、资金、低价能源和运输通道。作为白最大的债权国、投资国、贸易伙伴和能源供应国，俄每年给予白方大量红利，其中仅低价能源一项就价值二三十亿美元。

俄方慷慨的背后是普京2002年提出的愿景，即俄白完全合并或按欧盟模式建立“俄白联盟国家”。不过，这些方案都被白总统卢卡申科拒绝。2020年普京帮助卢卡申科摆脱政治危机后，“俄白联盟国家”建设大幅提速。俄向白提供了15亿美元贷款，以解燃眉之急。2021年11月，两国签署涵盖28个行业一体化的法令。按照计划，2023年12月前双方要制定旨在落实一体化法令的400份文件。此次普京访白期间，卢卡申科称已经完成制定落实一体化法令文件工作的60%进度。

乌克兰危机爆发后，西方国家对俄白两国实施多轮制裁。俄因经济韧性较强以及采取有效反制裁措施，经济衰退程度并不高。俄经济发展部预计2022年俄国内生产总值（GDP）萎缩2.9%。白经济体量小、韧性不足，制裁对白几乎所有经济部门、主要企业、主要商品的出口市场和运输通道、融资来源、支付体系造成严重冲击。2022年1～10月白GDP下降4.7%。其中，工业产值下降5.9%，固定资产投资下降18.2%，货运量下降25.3%。

为了应对制裁，白除了出台经济扶持政策，还着力加强与友好国家的经济联系，特别是与俄经济进行深度捆绑。2022年12月19日与普京会晤结束后，卢卡申科指出，白方对于未来三年俄供白天然气的价格表示满意。俄白双方还着力加强工业和农业领域的合作，成立了进口替代工作组。俄方为白方提供1050亿卢布贷款，用于白方实施机械工程、机床制造和电子产品等领域的进口替代项目。2022年1～10月，在白外贸额下降6%的情况下，俄白贸易额增长10%，预计全年双边贸易额将达到400亿美元，占白外貿总额的一半左右。在经立陶宛、波兰和乌克兰的物流运输受阻情况下，2022年1～9月白方经俄港口出口的货物量增加了2.2倍。俄及时“输血”助白保持了宏观经济的基本稳定。

强化军事体系全方位联合

“俄白联盟国家”建设有两层含义：一是推进经济、军事、人文等领域的一体化，追求制度、法律和标准的一致性；二是发展联盟关系，通过签署法律文件对彼此的行为构成约束力，并行推进合作与联合。

在军事一体化推进方面，俄把握方向并占据主动，白根据需要进行取舍。2020年后外部地缘政治和安全环境的恶化导致白外交空间狭窄，白方选择接受俄方推进军事联盟的一系列提议。俄白签署《联盟国家军事学说》。白同意俄租用白境内巴拉诺维奇导弹攻击预警系统和维列伊卡海军电台的期限延长25年。俄方在白境内着手建设两个空军和防空部队作战训练中心。2022年2月27日，白俄罗斯举行全民公投，宪法修正案获得通过。该宪法修正案删除了“中立”和“无核”条款。

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作为俄罗斯和乌克兰的邻国，白对于东欧地区的军事化以及边境地区局势持续紧张非常担忧。为应对安全威胁，白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包括发布征兵令、建立南部作战指挥部、对现有武器装备进行升级改造等。随着俄乌战局变化，白的军事战略价值进一步凸显。俄白双方在军事领域的互动愈加频繁。白于2022年10月10日宣布组建俄白联盟国家地区联合部队，12月3日宣布与俄签署在军事领域联合保障地区安全的协议。10月中旬，俄调运9000名士兵和大批军事装备进入白。12月19日，卢卡申科指出，俄方向白方提供了S-400防空系统和“伊斯坎德尔”战术导弹系统，帮助白方改装了可携带“特种航空弹药”的军用飞机，承诺训练白军用飞机的机组人员以及帮助白宇航员进入太空。俄白还将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并合作开发新的军事装备。

俄暂无意开辟“北方战线”

卢卡申科反复强调，白方不会参加俄对乌克兰展开的“特别军事行动”，白方推进与俄军事合作的目的是加强战略威慑和提升本国领土防御能力。实际上，即便是俄强迫白参战，白方也未必顺从。尽管与俄是联盟关系，但白始终没有放弃追求政策的独立性，例如，从未承认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四地属于俄。

俄暂不想并入白和强迫白方参战。对俄来说，俄白联盟是独联体一体化的内核，白在独联体一体化框架下能够发挥协调和示范作用。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俄在独联体地区的影响力迅速下滑，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亚美尼亚等国对俄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独立性。在这种情况下，相对亲俄的白俄罗斯政权对于俄维护在独联体地区的影响至关重要。普京与卢卡申科会谈时还就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框架下的合作问题进行了讨论。

另外，敦促白开辟“北方战线”的条件并不成熟。白军队规模有限，军事、医疗和工程基础设施不足，乌克兰和北约对于俄白开辟“北方战线”也早有准备，乌方的防空武器并未被全部摧毁，且乌方还切断了乌白边界的交通通道并埋设地雷。另外，即便白政府同意参战，俄也无法补足在军事技术、人才和武器领域的短板。而且，白国内对于俄白联盟以及俄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存在反对声音，而经历了政治危机的卢卡申科政权仍有待巩固，俄强行并入白或者强迫白方参战可能导致白内部发生动荡。因此，当下俄方维持白方以间接方式参与俄乌战事的状态，重点利用白方为其提供训练基地、军事装备、后勤补给，通过加强白军事能力，牵制乌方部分兵力和应对北约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