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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媒体时代受众参与的主动性和被动性
——以“逆苏”亚文化现象为例

2023-01-25彭帆影范明英

关键词:男明星亚文化受众

彭帆影 范明英

(1.重庆科技学院人文艺术学院,重庆 401331)

受众是新闻传播学的重要研究对象,受众以何种方式或姿态参与意义的协商和建构,也是重要的探讨主题。“逆苏”是“逆向玛丽苏”的简称,中文谐音又被称为“泥塑”,是起源于日本ACGN(Animation,Comic,Game,Novel)文化和欧美粉丝文化,并在青年亚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亚文化现象。例如国内新浪微博中一个名为“内娱泥塑bot”的投稿集合账号,就拥有9.6万粉丝,发表了近1.5万条信息。散布在互联网各个角落的“逆苏”碎片更是不尽其数。

但学界对“逆苏”文化现象的研究特别是结合受众参与的研究成果还不多见。近年来,在世界范围内,《福尔摩斯探案集》剧集系列、《星际迷航》影视剧系列等影视作品均拥有相当数量的稳定粉丝社群,这些粉丝创作出大量粉丝衍生小说(fan fiction)。国外研究者如洛西恩(Lothian)、麦克莱伦(McClellan)等即以这些粉丝衍生小说为研究对象。他们关注到,影视作品粉丝社群对原有的影视剧文本进行改编后,创作出的衍生小说文本中出现了性别倒置现象。他们采用对这批衍生小说进行文本细读的叙事分析研究方法,探讨这些现象所隐含的粉丝对性别身份的认知。国内研究者则将真人明星粉丝文化圈中“逆苏”式的粉丝衍生作品框定为具体的“逆苏”亚文化形态。例如,陈玥彤、黄金就从女性主义视角,探讨了“逆苏”亚文化中的粉丝性别身份认同。他们认为,以女性群体为主的男性明星粉丝,在“逆苏”式衍生作品中对男性身体的重塑是一种反向的凝视,意味着女性群体对传统性别秩序规训的反对[1]。与之相似,赵哲也认为女性粉丝在“逆苏”式文化产品中对性别身份的想象意味着女性性别欲望的失序,并认为这种失序有潜力解构并重建新的秩序[2]。陈伊琳、黄雨竹、徐敬之等人使用问卷、访谈等研究方法,对“逆苏”粉丝群体行为进行分析,讨论了“逆苏”粉进行自我表露时惯用多种媒介手段,且他们的创作动机和在粉丝创作中表现出来的性别观念都体现出对传统性别秩序的现实反抗性[3]。

无论是国外以影视剧粉丝为基础的粉丝衍生小说研究,还是国内以男性真人明星粉丝为基础的“逆苏”式文化现象研究,均主要从女性主义视角探讨女性粉丝群体通过粉丝衍生创作表露的性别身份认知,从受众参与视角对这一现象进行文化研究的成果还不多见。本研究以学术界在女性主义研究视角下的现有研究成果为基础,将“逆苏”亚文化研究与数字媒体时代的受众参与研究结合,分析“逆苏”亚文化的受众借助数字媒体技术参与、协商、生产和传播媒体内容的文化特征。

一、“逆苏”亚文化的界定

“逆苏”即逆向玛丽苏,是“玛丽苏”一词的延伸概念。这一概念与美国科幻影视系列剧《星际迷航》(Star Trek)紧密相关。《星际迷航》故事自20世纪60年代问世以来,经过多年的发展和完善,在全世界积累了大批粉丝,其规模之庞大,以至于英语中出现了新的专有名词“星迷”(Trekkie/Trekker)。在众多“星迷”中,保拉·史密斯(Paula Smith)对《星际迷航》的原版故事并不满意,她在自己重新创作的衍生小说中改写了影视剧原有的故事情节,完全改变了原有的剧情走向,发展出了一个更符合自己的想法和更戏剧性的结局,虚构了玛丽苏(Marry Sue)这一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的人物形象,安排其成为新作品中的救世主式主角。史密斯这部小说中的玛丽苏这一全新人物形象,不仅因过人的美貌和才华受到作品中所有角色的仰慕,也受到“星迷”的极大欢迎。由于星迷群体的庞大数量和在流行文化中的影响力,玛丽苏的影响也不断辐射到其他流行文化社区。此后,玛丽苏一词发展为代指一种文化现象,即流行文化中的创作者们虚构出一个理想化的人物形象,改写原始文本,创作出高度浪漫主义的、以至在某种程度上脱离了现实实际的故事。钱德尔(Chander)和桑德尔(Sunder)概括了这一文化现象的核心特征:一是创作者虚构出一个完美的、受到所有配角喜爱的领袖式人物;二是这个人物就是创作者理想化的自我化身,投射了创作者对于社会权力、浪漫关系(romantic relationship)等的理想期待,尽管这种期待大多数时候是脱离实际的[4]。钱尼(Chaney)和利伯勒(Liebler)则观察到,在流行文化的演变过程中,玛丽苏逐渐成为了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贬义词,用来借代性地讽刺那些被认为有自恋情结的创作[5]。由于玛丽苏是完美女性主人公的人物设定,玛丽苏也是创作者理想化的自我化身甚至是表征自恋情结的人物形象,就此而言,玛丽苏这一文化现象暗含了异性恋女性视角下对一种高度理想化甚至是自恋式的女性形象的期待。

“逆向玛丽苏”则是指在异性恋女性视角下,“逆转异性恋言情作品中的两性角色关系”[3],将原有传播文本中的男性人物改写为完美的女性形象,从而塑造出女性化的男性人物。正如玛丽苏文化现象的受众是异性恋女性,在关于性别互换(gender swap)的“逆苏”式幻想和创作中,参与的主要受众依然是异性恋女性。与欧美影视剧粉丝文化中的玛丽苏文化主要形态为粉丝衍生小说不同,在东亚,“逆苏”作为一种亚文化现象,已漫延、扩展到真人明星粉丝文化圈层中,并被理解为与男性明星相关的传播文本,“将男明星的女性气质放大或将其直接想象为女性”[1]。男明星的女性粉丝通过图片后期处理、AI换脸视频、社交媒体短文、同人小说等手段,改写关于男明星的原始传播文本,在男明星身上投射女性粉丝对一个理想化女性形象和与之相关的社会关系的期待。在后期编辑的图片或AI换脸视频中,“逆苏”粉以柔化男性面孔、添加化妆特效等手段,突破传统的性别刻板印象,不断弱化男性明星的男性身体特征,强化女性外貌特征。在社交媒体短文和同人小说创作中,粉丝们则想象出更丰富多样的性格特征和更真实具体的人物故事,使男明星的女性化形象更加丰满立体。由于这些叙事改写和形象重塑在社交媒体中大量存在,可以认为,在数字媒体时代,以男性明星女性化的“逆苏”式形象重塑为主题,对现实中的男性明星相关传播文本进行改写并创造出大量衍生作品,已经成为“逆苏”亚文化的主要形态。

二、意义建构的主动性

在数字媒体时代,“逆苏”亚文化中的受众不受限于原有传播文本的意义生成机制和结果,以主动性姿态、想象性夸张、游戏式狂欢,积极参与了内容再生产,并赋予原始文本以全新的意义,从而成为意义的主动构建者。

在“逆苏”亚文化现象中,男性明星及其相关的图像、视频、个人状态和公共表演行为等相关的内容,被粉丝视为如同《星际迷航》一样的原始文本,为满足自身的心理或文化需求,粉丝可借用和挖掘这些文本内容,在发挥想象力并注入自己的理解后进行重新创作,形成具有创造性的新文本,塑造出全新的“逆苏”式明星形象。在“逆苏”亚文化的创作产物里,是否忠实男明星本人及其团队的包装等原始文本不再是重要标准,重要的是建构出新的意义。例如粉丝在AI换脸视频和图片里将男明星的脸编辑到某个正在跳舞的女性身体上,并将这些重塑后的内容发布到社交媒体平台广为传播,而男明星本人或其经纪公司、相关媒体等原始文本的内容生产者失去了对内容的解释权。詹金斯(Jenkins)将粉丝文化看作是一种受众高度参与意义协商的文化,而粉丝则是这种参与式文化中的文本盗猎者[6]。“逆苏”亚文化中的粉丝们,通过盗猎原始文本并为己所用,积极地进行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再创作,展现出参与式文化的强大主动性。这种主动性主要表现在以下3个方面。

一是数字媒体技术重塑了受众主动参与协商和建构意义的技术形态。正如詹金斯所言,参与式文化和受众参与的模式可以随着媒介技术的变化而改变。传统媒介环境中的受众主要以向杂志的专门栏目或版块投稿、向电视台或报社打电话、向明星或其代理团队写信等方式,被动地向内容生产者反馈见解,或通过有限的渠道结识同好。在数字媒体时代,社交媒体平台、用户生成视频平台(user-generated video platforms)、图像编辑处理器和开源(open source)文学网站等数字平台及其服务为“逆苏”亚文化社群提供了更加广泛和多样的创作方式。这种广泛性和多样性至少包括4个方面。其一是媒介形态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借助数字媒体技术,“逆苏”粉不仅可以创作衍生小说,还可以通过图片、视频等不同媒介形态投射他们的期待和自我表露。其二是传播交流环境的直接性和便捷性。他们能在社交媒体上很容易地发现具有号召力的圈内头部账号,有机会看见自己的投稿在几万名志同道合者面前匿名公开、引发讨论。其三是网络互动社区的开放性和稳定性。他们通过简单的搜索就能在“超级话题”、有号召力的“大粉”的评论区等社交媒体上找到共同爱好者,查看发表共同意见的账号主页,通过简单的互相关注就可以建立一段互动关系,甚至发展为社交网络,并且能很快形成一套约定俗成的话语体系和隐形的规则,以维护“逆苏”社群内部的相对稳定性。其四是意义协商和分享机制的快速性和实时性。简短的社交媒体文本能快速传播“逆苏”内容,并促使“逆苏”粉在实时互动的过程中保持对原始文本意义的不断更新。借助数字化的媒体技术,“逆苏”粉深入参与了对文化文本意义的协商和重建,塑造了受众主动参与意义生成的新模式。

二是意义生成机制转变了受众与内容生产者之间传统的权力关系。如前所述,传统媒体传播中的男性明星及其直接相关的创作生产者是内容生产、传播、阐释的主体,粉丝则成为被动接受传播内容和阐释结果的受众。而在“逆苏”粉社群中,受众不仅作为创作主体积极主动地参与对原始传播内容的再生产,重新塑造一个很大程度上脱离原始文本意义的“逆苏”式人物形象,而且作为阐释主体,粉丝们将自己的感受与理解投入到文本解读中,赋予原有文本以新的意义。例如粉丝们会通过文本的细节解读出某一个男明星是娇气的、温顺的、乖巧的、单纯的,或是需要全方位保护的、溺爱的对象。这些强加的具体细节表明,“逆苏”粉对“逆苏”式人物形象的阐释已经大大脱离了原本的意义。尽管一些男性明星明确、公开地表示拒绝粉丝赋予他们的“逆苏”式人格,但粉丝们却在“逆苏”式阐释中坚持男明星们的拒绝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发现自己隐藏的人格。昂(Ang)将粉丝文化中的这种受众解读方式称为情感现实主义(emotional realism)[7],即受众结合自己的经历和解读,将自己的理解投射到人物身上。在这里,“逆苏”粉则将自己作为一个女性的社会经历和对一个理想的女性形象的期待投射在这些男明星身上。兰(Lam)进一步认为,在情感现实主义的解读模式中,粉丝倾向于将这种投射的结果认定为真实[8]。原始文本试图传递的意义在生产、阐释的过程中被消解,传统意义上内容生产者对受众的单向度权力被扭转了。

三是“逆苏”粉对意义的建构展现出改变传统的性别权力结构的潜力。基于传统的父权制性别权力结构,在包括媒体产品在内的文艺作品中,对女性形象的刻画和呈现多为被男性作者和读者客体化的对象,她们的身体因而成为被凝视的客体和电影背景板一般的“他者”,马尔维(Mulvey)称之为将女性身体客体化的“男性凝视”[9]。而“逆苏”粉则主要站在女性的角度,转而将男性明星的身体作为女性视角下的凝视对象。在小说或碎片化的视频、图像文本中,男明星被赋予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特征,被打上传统视角下关于女性的标签化刻板印象,例如温柔、天真、母爱、强烈的购物欲和被保护的需要,甚至被“逆苏”粉戏谑式地称为“妻子”等。通过上述方式,“逆苏”粉结合自己作为女性的经历,将父权社会带来的焦虑投射到男性明星身上,虚构出性别模糊的身体和性别身份,构建了一系列较为完整的性别倒置图景,表达出对理想化的社会权力和浪漫关系的期望。麦克莱伦(McClellan)认为,粉丝文化中的这种性别倒置行为意味着一种特别的性别认同方式,意味着审美观念的多样性[2]。这种在女性视角下对男性身体的想象和意义的再造,转变了传统性别权力关系结构,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关于性别的刻板印象。

三、受众参与的被动性

尽管受众在数字媒体时代以极大的主动性参与到媒体内容生产、传播、阐释的全过程中,从形态、过程、结果等多方面改变了传统媒体时代的生产模式、传播向度和权力话语,但对“逆苏”亚文化的深入考察可以发现,受众参与的主动性仍然是有限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动的,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

一是对原始文本的依附性。尽管玛丽苏这一人物形象是虚构的,《星际迷航》也仅仅是象征性的原始文本,但虚构的人物形象和全新的故事情节并非完全没有依据,《星际迷航》仍然是玛丽苏形象和故事的母本。与之相似,在“逆苏”亚文化中,由于需要依附于现实中实际存在的真人明星,因此,即便重新塑造的“逆苏”式明星形象,也不能像文学创作般可以全然虚构甚至凭空捏造,“逆苏”粉的再创作始终是对原始文本的“盗猎”。这种对原始文本的依附性,决定了“逆苏”亚文化中的创作自由和意义再造是相对的,会受到原始文本或主流价值观的约束和限制。由此不难理解,当“逆苏”粉的创作行为和影响力冲出亚文化的有限圈子,将男性明星塑造为理想女性形象的创作模式在很大程度上会引发排异反应。例如,2019年,名为肖战的男性明星被他的“逆苏”粉在小说中塑造为妓女形象,就引起了该明星大量非“逆苏”粉丝群体的网络声讨和全面抵制。

二是传播空间的限制性。数字化媒体技术为受众参与的主动性提供了众多便利,但这种便利并不是无限制的。一些关于美国流行文化中粉丝的性别倒置行为的研究提到,粉丝们的性别互换想象“反映了北美跨性别激进主义和理论的当代趋势”[2]。但是,东亚“逆苏”亚文化的情况有所不同,受众在享受数字媒体技术提供的创作、传播、阐释便利的同时,也受制于轻易就能通过数字技术框定的传播空间。例如,明星的官方社交媒体账号、论坛和互动区通常不允许发表“逆苏”相关的内容,并可以通过关键词筛选、敏感词屏蔽等多种方式过滤、屏蔽、删除这些内容,“逆苏”粉因而大多在“逆苏”亚文化直接相关的网络社区、网站或私人账号发布相关内容,甚至特别开通“仅个人/关注者可见”的功能,以防被其他粉丝攻击乃至举报。因此,“逆苏”粉在一定程度上被孤立于粉丝社群的主流话语之外。而传播空间的被限制,根源在于传统的性别观念。在这种性别观念中,男性明星的良好公众形象应该符合关于男性的性别刻板印象,体现出顺应性别传统的“男性气质”,而对男明星的“逆苏”式的再造对这种性别观念形成挑战或冲击。正如沃利斯所言,互联网并不总是具有进行公开表达的潜力[10]。

三是创作主题的模式化。“逆苏”亚文化与其他亚文化现象类似,融合了流行文化中的青年亚文化和女权主义思想浪潮所共有的颠覆性特征,因而在主题表征上具有颠覆传统性别权力结构的潜力。但长期的父权制文化结构,使“逆苏”亚文化的受众潜在的性别认同逻辑仍然受到传统二元性别观念的规训,他们在创作中进行性别倒置的基本叙事逻辑仍然受制于传统的男子气概或女性气质的二元标准。麦克莱伦认为,性通常被认为是由生理决定的,而性别认同则被认为是由文化构建的。个体通过各种行为来展现性别认同。从文化上来说,我们期望拥有男性身体的人以充满男子气概的方式(masculine-gendered ways)行事,例如展现出野心、保护欲、攻击性、高昂的自信;同时,我们期望拥有女性身体的人以女性气质的方式(feminine-gendered ways)行事,例如展现哺育式的爱心、柔弱、被动、顺从。这种规顺的排列通常被称为顺性别(cisgender)[9]。

尽管“逆苏”粉有意识地为男性明星身体赋予“女性气质”,试图以性别模糊的身体为基础,提出一种具有颠覆潜力的性别身份隐喻,但这种顺应传统“男子气概”或“女性气质”的划分标准,反过来又模式化地参与和强化了父权制的顺性别文化建构。

不仅如此,麦克莱伦和洛西恩等人在对粉丝的性别倒置行为的研究中都强调,人们对性别身份的认知和建构都是由生理意义的性和社会塑造的性别共同构成的,在探讨性别身份的问题时,这两者都应该被纳入考虑。然而,“逆苏”亚文化的受众关于性别倒置的想象,从主观上试图弱化生理身体对性别身份建构的作用,有意识地将男性身体女性化。但反过来,他们针对不同性别身体的各种创作行为却反而顺应甚至强化了父权制文化关于身体的异向表征。这使其在关于身份认同的颠覆性尝试中出现了难以自洽的逻辑矛盾,即一方面试图抹去身体的物质现实,另一方面又强化了身体的身份政治意义。“逆苏”粉在社群内部的互动中,通常不会触及对上述矛盾的讨论,他们创作的衍生故事更多地呈现简单的关于身体的色情想象。正如陈伊琳等注意到的:“大多数泥塑爱好者只是将泥塑当作一种愉悦的感官体验,而非探索性别议题的工具。她们对泥塑的认识仅停留在娱乐甚至猎奇的层面,并不会从中挖掘出丰富的性别政治。”[3]然而,这种流于表面的出于娱乐或猎奇目的的色情想象又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部分“逆苏”粉声称或期待的颠覆性潜力。

四、结论

综上所述,“逆苏”粉作为青年亚文化中受众的一种具体类型,主动参与了意义建构。他们充分利用数字媒体传播的匿名性、自由性、开放性特征,主动地参与对原始文本意义的协商和谈判,呈现了受众主动参与文本生产的新的意义生成机制。与此同时,他们在意义生成的过程中,改变了传统媒体中内容制作者和受众的关系。在数字媒体时代,“逆苏”亚文化中的粉丝社群既是内容制作者,也是传播者和阐释者,他们通过多种媒介形式的再创作,极大地扩展乃至重塑了原始文本的意义。他们还在意义生成的主题和结果中,做出具有颠覆性潜力的尝试,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传统的二元性别权力观念。他们将自己对女性理想形象的期待投射到性别被倒置的男性明星身上,构建出一种不同于社会现实的“真实性(authenticity)”。这种被塑造的真实是“逆苏”亚文化受众建构性别身份意义的标志。然而,由于“逆苏”亚文化中的创作文本依附于传统的原始文本,因此受众参与创作的有限自由,导致其参与意义建构的主动性受到限制。与此同时,基于传统性别观念构建的性别藩篱,使“逆苏”亚文化的受众在一定程度上被束缚,他们对性别身份的想象和认知仍然受到顺性别观念的规训和约束。当他们赋予男明星以某些女性特质时,依然采用传统的性别刻板印象来塑造女性人格,这种创作主题的模式化限制了他们参与性别身份意义协商的主动性。这种模式化还导致了关于身体和身份政治的悖论,即受众对性别身份的关注既依赖于脱离身体的性别化表演,又依赖于身体的物质现实,展现出含混甚至矛盾的逻辑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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