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协同视角下社区慈善驱动力的构建和社会工作参与路径分析
2023-01-24董丽叶
文/董丽叶
一、研究背景和问题提出
2019 年在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上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指出:重视发挥第三次分配作用,发展慈善等社会公益事业。慈善事业是第三次分配的主要载体,慈善组织便是主要的运作机构。慈善机构既不以市场营利为目标,其公益性质使其带有浓厚的公共利益性和道德色彩。但慈善活动还并不成熟,存在着公众参与不足、民间组织资源统筹能力较弱、民间慈善组织公信力较低等问题,这些问题归根结底就是社区慈善驱动力的缺乏。
2019 年,慈善事业促进和社会工作司的成立,预示着慈善事业向专业化、职业化、社区化方向发展,“社工+慈善”模式加入了慈善事业的顶层设计中。社会工作是西方慈善事业的延续和完善,二者有着密切的关联性:二者在价值理念上都具有利他性、在工作目标上都是为残疾人、病患等特殊困难群体提供各种形式的帮助。[1]另外,社会工作者能够承担服务提供者、资源协调者和政策影响人等角色,表明了社会工作能为慈善事业的发展提供可供选择的路径。社区慈善的定义是将慈善事业置入社区场域,向社区居民提供慈善服务。基于此,本文的研究问题包括:社区慈善驱动力不足的原因是什么?社会工作应如何提升社区慈善的驱动力?
二、社区慈善活动现有困境分析
首先是慈善活动中公众参与度不足,个人捐赠的积极性和稳定性较低。慈善公益捐赠和社会资源汇集的大数据略有下降。[2]社会捐赠仍以商业企业为捐赠主力,个人捐赠比重约为25%。但在慈善事业较为发达的国家,如美国,个人捐赠比重超70%。个人捐赠是衡量公民社会发育度的重要指标,目前我国的募捐信息大都通过官方网站等大数据渠道发布,信息多且杂,每条信息的覆盖面及个人捐赠的积极性和稳定性较差。
其次民间慈善组织资源统筹能力较低。我国在各个慈善领域都有官办的慈善组织,如儿童基金会、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等,它们都具有较规范的运行和发展模式,而民间慈善组织的发展就备受掣肘。虽然各类民间慈善组织在群体、地区遭受危机时,能起到筹集社会资源和动员志愿者的作用,但在重大公共安全事件中的物资运送、资源配置、联系协调等方面就力不从心,缺乏慈善资源的大规模统筹、分配经验,故容易受到社会质疑。
再次是民间慈善组织公信力较低。大多数非公募基金会没有健全的捐赠信息统计、披露、发布和公示制度,这就导致民众对公益组织违反法律、行业规定或突破道德底线的质疑。2021 年“99 公益日”期间,腾讯公益平台接到用户关于“不要烫伤我的童年”公益项目涉嫌违规套捐的投诉。投诉称,该项目以“捐后报销”为名,将资金化整为零、组织多人多次进行违规套捐。非公募基金募捐激励方式的不当再次使民众对民间慈善组织产生质疑。
三、发展转机:社区慈善的驱动力构建
1.社区慈善的内驱力
(1)关于慈善的道德、习惯和文化体系
我国自古以来就有慈善这个概念。早期的慈善大都建立在血缘、地缘的关系上,植根于亲情伦理和邻里伦理中。儒家提出的“仁爱”“以民为本”的思想是慈善思想的重要渊源。后来,慈悲、扶贫救弱的思想也打破了血缘和地缘的限制,社会开始有了以组织或其他机构为载体、面向穷苦病弱群众的慈善活动。
(2)公民的社会参与意识
社会中的个人可被看作社区慈善的参与主体,在慈善资源的筹集和传递阶段都可以汇集成巨大的力量。胡子祥(2006)提出公民的社会参与意识表现在公民关怀社会、主动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的倾向、把参与公共事务视为公民责任和关注社会时事等方面。[3]社会参与意识有助于塑造人的“公共”精神,萌发社会参与行为。这种参与行为不仅为了实现社会公共福祉,而且有助于实现政府在社会治理中的角色转换。[4]
(3)社会力量
社区慈善的公益性、社会性决定了它需要社会力量的广泛参与。在慈善资源的筹集阶段,基金会等慈善组织作为负责主体,承担着资源整合的作用,而此时,企业和个人作为资源的主要来源者,主动或被动地与慈善组织进行联动。在慈善资源的传输阶段,社会服务组织、志愿者团体就会作为行动主体,将收集好的资源激活,流入需要帮助的人之手。
2.社区慈善的外驱力
社区慈善的外驱力主要发挥着激励和保障这两方面的作用。2016 年9 月1 日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对慈善组织的申请登记、监督检查和个人发布求助等问题做了规定。其中慈善组织、捐赠人、受益人等慈善主要参与主体,享受税收优惠的权利。[5]慈善信托则是发挥慈善的第三次分配作用、推动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2017 年由银保监会、民政部联合印发的《慈善信托管理办法》对签订书面信托文件、履行备案手续、慈善信托的重新备案、变更和终止做了详细的规定和解释。
3.社区慈善驱动力的构建逻辑:基于多元协同视角
20 世纪70 年代初, 德国物理学家赫尔曼·哈肯创立了协同理论,其重要思想是:系统是由多个相互独立、相互联系的子系统构成,当外部力量作用于系统时,子系统之间就会发生协同作用,产生协同效应。[6]社区慈善是一个复杂的大系统,政府、市场、社区、社会企业、志愿组织和个人等多元主体是子系统, 各子系统之间相对独立又相互作用。社区慈善中应将慈善组织与政府、企业、其他社会组织和个人形成优势互补的多元主体,才能有效解决单一供给模式下的效率和质量问题。
构建社区慈善的驱动力要从内、外两部分的驱动力来展开,并将它们放入多元协同的视角中去。
首先是慈善精神与慈善文化的传承与重塑。慈善精神与慈善文化是社区慈善的首要动力,也是第三次分配的灵魂。从古时的以扶贫济困救灾的“小慈善”到今日的所有有利于社会公共利益的“大慈善”,从先前的施舍到现下的平等互助,慈善文化一直以来都受到时代主流思想和权力形态的影响。古时慈善文化就因儒、释、道思想和中央集权的高度集中出现了以官府为主导的慈善救济。现代慈善文化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不仅保留了古代慈善文化的思想内容,还加入了“依法行善”的观念,应利用企业、社区、传媒等媒介营造慈善氛围。
其次是社区公民的广泛、自发参与。个人自发参与度低主要有两方面的因素,一个是公民的社会交换利益观。社会交换论认为,每个人都企图在交往过程中都获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慈善事业对个人自发参与的吸引力是不高的。另一个方面是信息的覆盖性不强,慈善活动没有统一的、面向大众的传送渠道或公布平台,导致只有少部分人获取募捐信息。基于上述两点,培育公民的责任意识与社会参与意识、提升公民对慈善信息的关注度便是促进社会公民广泛、自发参与慈善活动的关键。
再次是组织的协同增能。组织是社区慈善创新发展的重要动力。慈善行动的各个环节涉及的组织既有公募基金会、志愿者团体、社会服务机构等非营利性社会组织,又有商业企业、社会企业等带有营利性质的组织,但光靠任何一种组织,慈善行动都无法顺利进行,所以需要各类组织的协同运作、相互配合。当然,组织能力的提升仍是不可或缺的。为了适应风险社会慈善需求的广泛性和突发性,各类组织的自身能力和组织间的合作能力建设都是十分必要的。
最后是促进制度机制的建立和完善。如前文所述,我国已有《慈善法》、《慈善信托管理办法》等文件对慈善活动进行激励和保障,但慈善统筹协调机制、网络慈善的责任认定与监管机制都没有建立。只有完善相关规定解决这些问题,民间慈善组织的公信力缺乏问题才能得到改善,社区慈善才能更加平稳有序地进行。
四、社会工作参与社区慈善驱动力构建的路径:以广州市L 社区的经验为例
以广州市L 社区为例。该案例的背景是:2019 年广州市民政局印发了《广州市实施“社工+慈善”战略工作方案》(简称《方案》)。该《方案》提出,要健全社区“社工+慈善”制度体系,同时设立社区慈善捐赠站点、发展社区慈善基金会等。同年,L 社区就设立了由街道、居委、社工、社会组织多方联动的社区慈善基金,并以该社区社工站为综合服务阵地,聚焦困难群体,聚集社区内的公益资源。笔者将该L 社区社工站的实践活动进行分类梳理,总结出该社工站参与发展完善慈善事业的路径。首先,在社区居民的主体性提升方面,L 社区社工站通过张贴宣传栏海报等形式宣传慈善项目,并组织社区老街坊在社工站工作范围内为居民提供服务介绍和社区指引。其次,在企业和社会服务机构的协同方面,该社工站在B 机构的支持下与当地的L 企业建立关系,每月定期开展社区卫生环境改善和入户走访困难家庭等服务。再次,在社会团体的组建和成长方面,积极利用“时间银行”平台,在平台上发布志愿者招募信息。社工站还定期为每支志愿者队伍开展团建工作,维系团队凝聚力。最后,当地政府也在持续地为慈善事业的发展而努力。比如举办慈善座谈会、慈善法律和制度研讨会等,各主体共同研究慈善事业的发展和慈善保障的完善,慈善文化也因此得到广泛传播。
围绕前文所述的社区慈善驱动力的逻辑框架,并借鉴广州市L 社区社工站推动当地慈善的经验,笔者认为社会工作对社区慈善驱动力构建的参与路径主要有以下四种方式。
1.教育转化:建设平等互助的慈善文化
当代慈善文化的核心是利他主义价值观,这与社会工作的价值观是相一致的。社会工作应在公民、社会环境和慈善事业等层面进行价值观的活化,通过表层文化符号如宣传画、录像、公益标志等诠释慈善文化的核心价值观,以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呼吁社会成员共同构建慈善氛围,让新时期的慈善文化在社会大众中广为传播。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社会动员、宣传教育和社会活动等方法促进社会成员对当代慈善文化更积极地认知和实践,让社区居民认识到慈善不再是少数人的事,更不是富人的施舍,而是需全民参与、平等互助、符合公众利益的事业。社会工作者可综合运用文化宣传、社区科普、社区教育等方式,让慈善文化进入家庭、学校、社区等,使社会大众都能感受到慈善文化带来的全新活力。[7]
2.意识提升与增能:培育公民的慈善主体性
公民的慈善主体性就是公民在慈善事业中意识到自己的主体地位和作用。社会工作者可运用小组工作的方法,通过鼓励成员的互动和组织慈善事业中的文化资源培养成员的社会意识和促进社会变迁的责任感;发展成员的社会能力,如学习慈善服务的方法与技巧。另外,公众人物的榜样带动也有重要的作用。社工可以培育社区领袖,推动社区的慈善行动;联系当地实业家,鼓励他们为慈善事业献策献力;与社区居委会合作,对社区成员的慈善行动进行记录和表彰。
3.建立网络:促进组织协同增能
组织的协同增能,就是要在社区慈善中促进社会组织与商业组织的同频共振,改善社区慈善部分环节的组织效力低造成的供给受阻等问题。在社会组织的内部增能方面,社会工作者可链接社会组织的内、外部资源,实现社会组织负责人决策能力和管理经验的提升。[8]在组织间的协同方面,社会工作可以帮助社区慈善的参与组织建立起协同机制,连通组织间的交流合作渠道。比如充分利用新技术,将互联网公司、第三方支付平台公司和慈善协会串联,互联网公司提供技术和信息载体、第三方支付平台提供慈善行动渠道、慈善协会承担宣传责任并整合二者传输的资源,各类组织共同促进慈善行动的发展,方便各类主体捐赠,让更多企业、更多个人参与到慈善活动中来。[9]另外,社工机构可联合志愿团体、慈善会等发起成立社区慈善基金会。启动资金可由慈善会或其他慈善组织予以支持,后期通过多渠道向企业和个人募集。
4.政策影响:完善慈善事业的制度体系建设
除了对企业慈善行动的税收优惠,在个人捐赠方面也应建立起激励机制。社会工作者可深入社区了解居民对参与捐赠的意见和建议,并向有关政府部门提出。比如适当扩大享受税收优惠慈善组织的范围,取消对慈善组织人数和资金规模上的限制,使更多小规模民间慈善组织能够享受税收优惠政策。[10]为提升慈善行动的质量,社会工作者还应建议在众多慈善参与者组成的志愿者组织中构建起志愿者参与的体系框架,完善志愿者发展制 度、提供慈善服务的专业培训等以提升志愿组织的规范化、专业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