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供应链核心企业社会责任、质量安全管理与企业声誉

热比亚·吐尔逊，赵亚娟

(新疆财经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2)

1 引 言

民以食为天，食品质量安全始终与民生息息相关。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食品行业规模不断扩大，已是国民经济中的一个重要产业，食品企业呈现勃勃生机[1]。然而自进入21世纪以来食品安全事件却屡禁不止，其中以三鹿“三聚氰胺奶粉”事件、辛巴“假燕窝事件”、麦当劳食品包装发现致癌物质PFAS等事件为典型，这些食品安全事件所暴露出的食品质量安全问题直接导致社会公众对食品的不信任，食品企业也因此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甚至对相关食品行业产生溢出效应[2]，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密切关注。自2009年起，国家不断细化《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的内容，其中对食品的安全标准、生产经营、检验以及食品召回制度等方面都做出了明确规定，以致力于改善食品监管环境。

当今食品企业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正日益从单一企业层面转移到供应链层面[3]。食品供应链作为食品质量安全监管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但在质量安全管理中承担着至关重要的角色[4]，也是提高企业自身声誉的新途径。处在食品供应链中心地位的核心企业除了要掌握整条供应链的信息流、资金流和物流之外，还要监督整条供应链成员的社会责任履行，使供应链上下游企业根据核心企业的要求履行社会责任,这不仅有利于推动企业质量安全管理体系的完善，还能够提升企业声誉。对于食品企业而言，确保食品质量安全是其主动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体现，同时食品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也可以更好地加强质量安全管理。目前，从国内外既有文献来看，大多数学者都将企业社会责任和质量安全管理看作影响企业声誉的因素，而很少有从食品供应链核心企业的角度研究三者的关系。本文正是立足于这一视角，将食品供应链核心企业社会责任、质量安全管理和企业声誉三者联系在一起，以食品、饮料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实证检验三者之间的关系，并提出政策启示。

2 文献回顾和研究假设

2.1 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声誉

食品行业的首要社会责任就是生产安全放心的产品，同时加强与消费者沟通，使生产出来的产品能够真正为消费者服务，从而提升企业的声誉。Tamara等(2018)[5]选择特定的利益相关者为研究对象进行问卷调查分析，研究结果表明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声誉有着正向影响。Emel 等(2016)[6]基于制度理论，认为企业社会责任是传播行业规范和价值观的关键公关工具之一，能够增加企业知名度，从而提升企业声誉。孙绪芹(2021)[7]以零售企业为研究对象，分别选用调查问卷、推理统计学的方法进行数据收集分析，结果显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可以提升企业声誉。廉春慧和王跃堂(2018)[8]也采用同样的方法进行实证研究，研究结果表明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声誉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Carroll(2010)[9]认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能够满足利益相关者的竞争需求,是企业提升声誉的重要动力。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

H1：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声誉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2.2 企业社会责任与质量安全管理

近年来，人们对企业社会责任(CSR)越来越感兴趣，它是以企业组织实施政策、利用资源的方式实现经济长期稳定和社会福祉最大化[10]。一个食品企业的产业链很长，质量安全的食品从最初的产品设计、原料进厂、生产加工，再到中间的出厂运输与配送、冷藏和最后的销售与服务，这一链条上的企业之间需要紧密联系，任何一个企业缺乏社会责任都会对供应链其他企业造成严重威胁[11]。食品质量安全是食品企业社会责任的最终关注点和最终目标，也是消费者最关注的问题。Chen等(2021)[12]将企业社会责任视为食品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工具，在他看来，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既能够让企业获得良好的财务业绩，又能实现供应链管理的目标和推动质量安全管理实施。Hartmann(2011)[13]认为食品企业由于对经济、环境和社会有很大的影响和依赖性，企业社会责任对于食品企业而言意义重大，食品企业承担着为消费者提供价格合理的商品和服务、保证食品质量安全和保护生态环境等社会责任。Chen和Nie(2016)[14]建立双寡头垄断模型研究社会责任对食品行业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提高了食品的质量。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是食品企业加强质量安全管理的有效途径，换言之，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可以促进食品企业质量安全管理的实施。

根据信号理论，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的食品企业发送质量安全管理的信号，让消费者能够认识和了解其质量水平。本文将质量安全管理分为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和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两个维度[4]。具体而言，过程质量安全管理是食品企业在对产品制造加工的过程中，为获取生产食品每一个环节的质量信息需要对每一道工序设置质量监测点，以便在出现食品质量问题时，能够快速地找到问题原因并加以解决，从而实现食品企业生产效率最大化的目标，进而使企业获得竞争优势。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是指食品企业对生产出来的最终产品本身的质量。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

H2：食品企业社会责任对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H3：食品企业社会责任对过程质量安全管理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2.3 企业社会责任、质量安全管理与企业声誉

食品供应链核心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主要途径是提高质量安全管理。生产高质量产品的企业不仅能提高企业的经济绩效，还可以提高企业的社会绩效。消费者是食品企业产品的接受者，保证食品安全，加强企业质量安全管理是食品企业亟须解决的问题。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是确保消费者获得合法权益的基础，也是促使食品企业进行食品质量安全管理的有效途径。Zhang等人[15]选用问卷调查的方法进行分组检验，探讨企业社会责任和质量安全管理之间的关系，对比结果表明食品企业参与社会责任的其中一个动机就是提高食品质量、加强质量安全管理。姜启军(2013)[16]也对中国食品企业进行了抽样调查，选择企业中层以上管理者作为研究对象，实证研究结果表明食品企业采取加强质量安全管理的有效方法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我国大大小小的食品企业都应当将企业社会责任作为其质量安全管理的一项重要举措。Song Hua等(2017)[17]通过收集中国西部地区的二手数据进行分析，发现企业采取严格和有效的第三方认证，建立有效的信号传递机制，有助于加强食品质量安全管理。

有研究表明，企业进行质量安全管理的主要动机之一是提高企业的声誉。由于食品生产企业众多和食品生产环节复杂，使得相关部门难以确保食品的质量安全，所以建立符合标准的质量安全管理体系至关重要。第三方认证是食品质量安全管理的一重要环节，不仅可以帮助消费者确认食品是否安全，还可以减少消费者和生产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Anil等(2018)[18]认为企业选取优质原材料和采用先进生产技术可以确保食品质量安全管理的水平，从而提高企业声誉、避免消费者投诉。此外，还有学者认为通过加强食品企业质量安全管理，可以大大增强客户对食品行业的信心，食品行业的信任度也会有所提高，进而提高食品企业声誉[19]。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4：食品供应链核心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声誉的显著正向影响是凭借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的中介作用实现。

H5：食品供应链核心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声誉的正向影响是凭借过程质量安全管理的中介效应形成。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用与数据来源

本文样本取自2015年—2019年沪深A股食品、饮料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数据，并结合研究所需进行了样本筛选，最终得到的样本观测值一共是650个，2015年至2019年每年各130个观测值。企业社会责任数据选取国泰安数据库“上市公司社会责任报告基本信息表”中所涉及11个角度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情况，然后手动整理，作为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衡量标准。食品质量安全管理的数据是通过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CACN)官方网站手工获取。企业声誉的数据衡量是通过构建声誉评价体系的方法。数据处理及模型检验过程主要利用的是Stata16和Excel2010。

3.2 变量设置与测量

自变量：企业社会责任(CSR)。借鉴刘想和刘银国的研究方法[20]，采用国泰安数据库“上市公司社会责任报告基本信息表”中所涉及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情况作为衡量企业社会责任的指标。具体包括：股东、债权人、职工、供应链上下游(供应商、客户)和消费者、生态环境、社会公益事业、社会责任制度、安全生产以及公司不足这11个方面。企业是否在这11个方面披露社会责任信息分别用0和1表示，若企业该项信息有披露则记为1，否则记为0，不同公司得分区间为[0，11]，最终确定企业社会责任(CSR)变量的取值。

中介变量：质量安全管理(FQSM)。借鉴热比亚·吐尔逊和于亢亢[3,4]的研究方法，分两个维度来测量质量安全管理。质量安全管理的两个维度用企业在生产、加工产品过程中所获得的体系认证和质量认证来衡量，如HACCP、ISO9000、ISO14000等。所有企业的体系认证信息均在CACN网站手工获取。在此基础上，通过其他渠道补充缺失信息，以保证数据的完整性。获得一项认证则记为1分，否则记为0分，最终加总得到质量安全管理的数值。例如，一食品企业同时获得了ISO14000认证和HACCP认证，则该企业体系认证总计得分为2分。

因变量：企业声誉(REP)。企业声誉是运用构建声誉评价体系的方法来衡量。首先，借鉴国内外企业声誉榜单评价体系，基于管考磊和张蕊(2019)[21]的研究成果，结合股东、员工、消费者和债权人等利益相关者对企业声誉的评价，根据层次性、相对完备性、可操作性和有效性这四个原则，选用企业声誉的12个评价指标；然后针对这12个指标采用因子分析法计算出企业声誉的得分；最后，根据企业声誉的得分情况从低分到高分分为十组，每一组从1到10依次赋值。

控制变量：根据本文选择样本的特点，为避免模型设定偏误，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选取企业年龄(YEAR)、资产负债率(LEV)、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现金流比率(CASH)、净资产收益率(ROE)这五个变量为本文的控制变量。表1为所有变量的定义及代码。

表1 变量定义

3.3 模型设计

基于以上研究假设和对各个变量的分析，构建以下6个模型：

模型(1)：用于验证控制变量对企业声誉的回归模型。

REPi,t=α1+α11YEARi,t+α12LEVi,t+α13TOP1i,t+α14CASHi,t+α15ROEi,t+εi,t

模型(2)：用于验证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声誉的回归模型。

REPi,t=α2+α21CSRi,t+α22YEARi,t+α23LEVi,t+α24TOP1i,t+α25CASHi,t+α26ROEi,t+εi,t

模型(3)：用于验证企业社会责任对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的回归模型。

FQSMi,t=α4+α41CSRi,t+α42YEARi,t+α43LEVi,t+α44TOP1i,t+α45CASHi,t+α46ROEi,t+εi,t

模型(4)：最终产品质量安全对企业社会责任和企业声誉中介效应检验的回归模型。

REPi,t=α6+α61CSRi,t+α62FQSMi,t+α63YEARi,t+α64LEVi,t+α65TOP1i,t+α66CASHi,t+α67ROEi,t+εi,t

模型(5)：用于验证企业社会责任对过程质量安全管理的回归模型。

PQSMi,t=α3+α31CSRi,t+α32YEARi,t+α33LEVi,t+α34TOP1i,t+α35CASHi,t+α36ROEi,t+εi,t

模型(6)：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对企业社会责任和企业声誉中介效应检验的回归模型。

REPi,t=α5+α51CSRi,t+α52PQSMi,t+α53YEARi,t+α54LEVi,t+α55TOP1i,t+α56CASHi,t+α57ROEi,t+εi,t

4 研究结果

4.1 描述性统计分析

由表2的数据结果可以看出，企业声誉的极小值和极大值分别为-2.063和2.480，差异较大，说明企业之间的声誉不尽相同，整体而言，食品企业的声誉指数偏低。另外从企业社会责任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来看，食品企业之间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差异也较大，最低的0分，最高的满分(满分11分)，说明部分食品企业存在改善空间。从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和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的统计分析数据结果来看，部分样本企业的食品质量安全认证的分数较低，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

表2 描述性统计分析表

4.2 相关性分析

验证各变量之间是否存在相关关系通常采用相关性分析。表3为各变量的相关性系数表。由表3可知，企业声誉与企业社会责任、过程质量安全管理、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在5%的水平下正相关，初步表明企业社会责任可以提升企业声誉。企业社会责任与过程质量安全管理、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都是在1%的水平下正相关，初步说明企业社会责任对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和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有着正向影响。另外还进行了多重共线性的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的VIF值均小于2，意味着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3 相关系数表

续表3 相关系数表

4.3 回归结果

按照逐步回归的方法，利用Stata16.0软件开展数据分析。从表4中M2主效应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声誉的回归结果来看，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声誉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回归系数为0.015，并且在10%的水平下显著，R2为0.061，意味着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水平越高，越有利于提升企业声誉，假设1得到验证；M3检验的是企业社会责任对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的影响，企业社会责任的回归系数为0.027，在1%的水平下显著，表明企业社会责任与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正相关，假设2得到验证；M5检验的是企业社会责任对过程质量安全管理的影响，企业社会责任的回归系数为0.023，在5%的水平下显著，表明企业社会责任与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呈显著正相关，假设3得到验证；M4检验的是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在企业社会责任和企业声誉之间的中介作用，自变量企业社会责任不显著，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的回归系数为0.173，在1%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在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声誉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假设4得到验证；M6检验的是企业社会责任、过程质量安全管理与企业声誉的关系以及过程质量安全管理的中介作用，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和企业社会责任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55、0.014，都在10%的条件下显著，表明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在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声誉的效应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设5得到验证。

表4 逐步回归结果

4.4 稳健性检验

为保障上述回归结果的可靠性，本文开展以下稳健性检验。增加或替换相关的控制变量，重新进行回归检验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与表4相比，稳健性回归检验结果并未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说明本研究结论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表5 回归结果稳健性检验

5 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经过实证分析，得出以下结论：(1)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声誉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关系，即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能够增强企业声誉。(2)企业社会责任与质量安全管理呈显著正向影响，即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可以加强食品质量安全管理的实施。(3)质量安全管理的两个维度——过程质量安全管理和最终产品质量安全管理在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声誉之间都存在着中介作用。

通过以上所得的研究结果，本文的政策启示如下：(1)健康的食品安全环境，不仅需要各企业的集体努力，还需要政府的监管，以及社会第三方、非政府组织和媒体等多元主体参与，另外也要确保股东、员工、消费者等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以此推动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2)食品质量安全管理的首要责任人企业对确保食品安全和加强食品质量安全的管理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3)在食品供应链方面，供应链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不仅对企业参与食品质量安全管理具有推动作用，而且还保障了社会的食品安全环境，让大众吃得放心、吃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