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基于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检验

曹俐王梦瑶

(上海海洋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上海 201306)

0 引言

海洋是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要地。我国拥有丰富的海洋渔业资源,2020年海洋渔业增加值在12项海洋产业增加值中名列第三[1],海洋渔业实现快速发展,但仍然存在以粗放型发展方式为主以及海洋资源利用率低等问题。数字经济是以知识和信息为关键要素,以数字技术为驱动力量,提升经济社会数字化和智能化水平的新型经济形态。近年来,数字经济作为新的发展动力,正在成为引领经济和社会高质量发展的新主线。目前数字经济在海洋渔业领域的应用仍较缺乏,主要表现在:①海洋渔业物联网技术的支撑力度不足,海洋渔业相关产品和技术大都根据其他产业进行模仿和改良,对海洋渔业不具有针对性[2];②海洋渔业智能化未能全面覆盖,未覆盖片区发展水平滞后且生产成本高,降低海洋渔业生产效率[3]。因此,将数字经济纳入海洋渔业发展模式,寻找新的增长驱动力,推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迫在眉睫。

产业结构升级是产业结构从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的发展过程,包括结构水平由低变高以及结构联系由松变紧[4]。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投入数据要素优化现有要素结构,提升产业结构水平,推动产业结构升级,提高投入产出效率,最终实现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

现有关于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影响的研究较少,相关研究多集中于数字经济对海洋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并主要从中观层面和微观层面2个方面进行分析。从产业等中观层面看,有学者利用VHSD-EM等模型分析数字经济对海洋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推动作用[5];从企业等微观层面看,有学者以浙江的海洋企业为例,提出将数字技术纳入企业管理体系有助于促进智慧海洋产业的集聚发展[6]。

目前还没有文献以产业结构升级作为中介变量研究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大多数学者将产业结构升级作为中介变量研究数字经济对制造业和农业等其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根据中介效应的检验步骤:①数字经济主要从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2个方面影响产业结构升级,有学者认为信息技术产业具备的联动效应和溢出效应促进产业结构升级[7],从主导产业理论出发研究发现信息技术产业和产业结构升级具有协同作用[8],认为产业数字化是产业结构升级的关键和催化剂[9-10];②产业结构升级对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有学者提出产业结构升级通过提升生产效率、优化内部结构和改善产品质量等方式推动产业高质量发展[11]。

然而现有研究仍存在3个问题:①主要集中于数字经济、产业结构升级和农业等产业高质量发展三者的关系,而缺乏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②主要集中于数字经济对海洋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而忽视具体的间接影响路径和作用机制;③集中于定性分析,而缺乏数字经济对海洋产业尤其是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定量研究。基于此,本研究选取我国11个沿海地区的面板数据,首先从理论层面分析数字经济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路径并提出相应假设,而后构建面板数据模型实证验证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直接效应和中介效应,最后根据实证结果提出相关政策建议,为实现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数字经济影响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内在机制

根据内生增长模型,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促进技术进步以及改善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的投入比例2种方式推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

数字经济促进技术进步主要分为微观和中观2个层面。从微观层面来讲,数字经济对企业的技术进步具有促进作用。通信技术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推动力,其应用可提升生产工艺水平、降低产品开发成本、提高技术创新水平以及提升生产效率[12]。同时,将数据技术纳入企业管理体系,不仅通过信息化方式改变企业决策路径,而且通过数据优化管理制度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13]。例如:海洋环境和灾害预警系统等信息技术在海洋渔业企业的应用,不仅提高资源开发与利用效率,而且统一各职能部门和完善管理体制。从中观层面来讲,数字经济对行业的技术进步具有促进作用。数字经济通过通信技术构建交流平台,实现生产资源和研发资源的信息共享,加速同行业内各个企业的创新资源交流和合作,从而推动整个行业的技术创新[14]。例如:海洋数据库的建设有助于海洋渔业信息资源的互通和共享,进一步推动海洋渔业技术进步。

数字经济具有协同性强和渗透性强的特征,该特征使要素配置更有效率,有助于优化要素比例,提升产业发展质量和水平[15]。①以数据要素为核心的数字经济通过互联网、人工智能和云技术等新技术的广泛应用,增加数据要素的投入,形成数据、资本和劳动3种要素相互融合的要素配置,同时有机改善3种要素的比例,提高海洋渔业要素配置效率。②数字经济孕育的数字技术在一定程度上使资本替代劳动,如由机器操作替代大部分简单重复的劳动岗位,同时创造海洋数据工程和渔业资源大数据管理等知识密集型的数字化岗位,提高海洋渔业生产效率。③数字经济以现代信息网络为主要载体,增加传统产业向智能化和数字化转型的需求,信息网络通过整合和优化数据要素和信息要素,形成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正外部性特征,为各类要素的转移和应用创造条件,有助于传统产业的精准识别和供需匹配,如“数字海洋”平台的建设有助于充分利用海洋信息资源和开发海洋新产品,以实现海洋渔业的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

综上所述,本研究提出假设1即数字经济能够推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

1.2 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作用

数字经济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主要通过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2条路径实现。从数字产业化来看,数字经济的发展孕育软件业和信息制造业等信息技术产业,而信息技术产业的渗透作用较强,通过信息技术产业和其他产业的相互融合和相互促进,可进一步推动知识、资本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使得现有产业结构的内容更加丰富,同时优化传统产业结构。从产业数字化来看,一方面,由数据驱动的数字化生产方式改变传统产业的生产模式和运作方式,除机器加工和工装指令之外,还可灵活生成显示二维和三维零件信息的工作指令,从技术层面实现产业结构升级;另一方面,构建可视化产业组织模式,如“互联网+”模式的应用和推广搭建传统产业和数字技术之间的桥梁,使得传统产业更便捷地获取信息和资源,进一步完善生产和管理,从管理层面实现产业结构升级。综上所述,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促进作用。以海洋渔业为例,目前智能渔业执法系统和智能海洋移动端渔通系统等将海洋渔业与数字化前沿科技相结合,通过产、学、研合作发力促进海洋渔业技术的产业化,实现海洋渔业产业结构升级。

产业结构升级促进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海洋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内涵是劳动力、技术和资本等要素的投入增加,最终实现产值提升和环境改善[16]。海洋产业结构升级通过“数字海域”以及海洋环境和灾害预警系统等工程强化对海洋环境的动态监测,并利用大数据的信息挖掘能力制定科学、合理和有针对性的海洋环境改善方案,促进海洋产业高质量发展。海洋渔业作为海洋产业之一,具有区别于其他海洋产业的渔业特征,同时具有海洋渔业环境恶化和海洋生物资源衰竭等更多的风险,亟待实现高质量发展。因此,海洋产业结构升级也能进一步促进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

综上所述,本研究提出假设2即数字经济能够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推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

2 实证设计

2.1 模型构建

根据上述分析和假设,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主要通过产业结构升级实现。为识别这一传导机制和验证研究假设,本研究从2个方面构建实证模型。

一方面,验证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构建基准回归模型:

另一方面,验证数字经济通过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进一步影响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构建面板模型:

式中:i和t分别表示地区和年份;OFit表示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水平;DIEit表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INDit表示产业结构升级水平(中介变量);Z it表示控制变量;αi和αt分别表示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αn(n=0,01,02,03)表示截距项;γn(n=0,1,01,02,11,12,21,22,23)表示回归系数;μit表示误差项。

2.2 变量选取与指标说明

2.2.1 被解释变量: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水平

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是多维度的概念,现有文献主要研究海洋渔业经济高质量发展,而这仅是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维度之一。目前对于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指标选取没有统一的标准,结合数据的可得性,并根据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16],全要素生产率在衡量规模效率和经济效率方面更加科学和全面,因此本研究选取海洋渔业全要素生产率表示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水平。

现有研究多采用DEA方法计算全要素生产率,本研究借鉴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17],选取海洋渔业从业人员数量、养殖面积和鱼苗数量、机动渔船总功率和水产技术推广业务经费作为投入指标,选取海洋渔业经济总产值和海洋渔业碳汇作为期望产出指标,选取海洋渔业碳排放作为非期望产出指标,运用Max DEA ultra 7.12软件计算海洋渔业全要素生产率。

2.2.2 解释变量: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目前关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选取的标准不一,本研究参考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18-19],分别从数字基础设施、数字经济规模和数字产业化3个维度构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体系,并采用熵值法计算指标权重,将最终得分作为数字经济发展指数(表1)。

表1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体系

2.2.3 中介变量:产业结构升级水平

目前学者主要使用2种指标表示产业结构升级水平:①产业结构层次优化系数;②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之比。然而通常情况下,产业结构升级水平主要通过产业之间的相对规模变化表示。本研究借鉴已有研究成果[20],选取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之比表示产业结构升级水平。

2.2.4 控制变量

为减少其他因素的影响,本研究借鉴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19,21],同时结合海洋渔业发展需求,选取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渔业从业人员数量(PP)、水产技术推广机构数量(IN)、人口密度(POPDEN)、外商直接投资情况(FOR)和政府干预情况(GOV)。其中,外商直接投资情况为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占GDP的比重,政府干预情况为地方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

2.3 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选取2012—2019年我国11个沿海地区的面板数据。选取2012—2019年数据的主要原因在于:①2020—2021年我国数字普惠金融指数和个别地区的海洋渔业碳汇数据有所缺失;②根据《第3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统计报告》,2012年我国使用手机上网的网民首次超过使用台式电脑上网的网民,表明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

变量数据来源于《中国渔业统计年鉴》、各沿海地区统计年鉴和《中国统计年鉴》,并将沿海地区分为珠三角地区、长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17]进行异质性分析,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由表2可以看出,珠三角地区、长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的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升级水平、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以及控制变量的情况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

3 实证分析

3.1 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为验证假设1,检验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利用式(1)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直接效应

续表3

根据回归结果,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数字经济有助于促进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此外,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区域异质性特征,对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的影响依次减弱,且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同样从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依次降低,表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与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正向相关关系。究其原因,可能是珠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的数字技术水平有限,且主要应用于公共服务设施等基础领域,而在海洋渔业领域应用较少;长三角地区的数字经济较发达,“数字社会”是其主要特征,拥有更加丰富的资源和更加先进的科技推动数字技术在海洋渔业的应用,如浙江省智慧海洋(湾区)实验室的建设以及长三角智慧生态海洋渔业科技服务战略规划等的实施,均大力推动海洋渔业的高质量发展。

3.2 沿海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

为进一步验证假设2,将沿海地区产业结构升级作为中介变量进行检验(表4)。

表4 沿海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

第一步是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总体影响的实证回归,与表3的回归结果一致,即数字经济显著促进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第二步是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实证回归,表明数字经济显著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第三步是数字经济和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实证回归,表明二者均显著促进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且产业结构升级在数字经济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存在中介效应并发挥关键作用。

3.3 三大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

珠三角地区、长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升级水平和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存在很大差异。因此,进一步检验三大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表5)。

表5 三大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

第一步是三大地区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实证回归,与表3的回归结果一致,不再赘述。根据第二步的回归结果,三大地区数字经济均显著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且影响强度由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依次减弱;其原因可能是长三角地区的区域一体化政策加强城市之间的联系,更有助于发挥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扩散作用和渗透作用,而珠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的城市联系较弱。根据第三步的回归结果,产业结构升级在数字经济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具有中介效应,且影响强度由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依次减弱;其原因可能是珠三角地区和黄渤海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尚未充分与海洋渔业发展相结合,其中珠三角地区主要将产业结构升级应用于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和吸引高素质劳动力[22],而黄渤海地区面临更严峻的经济发展形势,产业结构升级主要应用于制造业等第二产业的优化和改进。

3.4 稳健性检验

为保证上述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对回归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参考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21],采用产业结构升级系数衡量产业结构升级水平,并以此替换中介变量指标。

式中:R表示产业结构升级系数;Q i表示第i产业的产值占该地区总产值的比重。

R的取值范围为[1,3],R越大表明产业结构越高级。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产业结构升级中介效应的稳健性检验

续表6

由于稳健性检验仅替换中介变量指标,对直接效应检验结果没有影响,第一步的检验结果与研究结果一致。根据第二步的检验结果,沿海地区和三大地区的数字经济都可显著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且影响强度由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黄渤海地区依次减弱。根据第三步的检验结果,在加入产业结构升级系数的中介变量后,沿海地区和三大地区的回归系数均有所降低。检验结果表明,产业结构升级在数字经济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的结论是稳健的。

4 政策建议

本研究基于2012—2019年我国11个沿海地区的面板数据,首先从理论层面分析数字经济通过产业结构升级进而推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并提出相应假设,而后通过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直接效应和中介效应,主要得出3点结论。①从直接效应来看,数字经济对沿海地区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其影响强度由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黄渤海地区依次减弱,呈现明显的区域异质性特征;同时,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强度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呈正相关关系。②从中介效应来看,沿海地区产业结构升级在数字经济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表明数字经济能够通过产业结构升级间接推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产业结构升级是数字经济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③从分地区的中介效应以及产业结构升级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来看,2种影响都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且均由长三角地区、珠三角地区、黄渤海地区依次减弱。

根据上述实证结果,为提高我国沿海地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以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本研究提出3项政策建议。

(1)深入实施数字经济发展战略,完善数字经济促进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机制。数据是数字经济深化发展的基础条件和核心内容,应充分发挥数据要素在提高海洋渔业生产效率以及增加海洋渔业产品和服务价值等方面的渗透作用和扩散作用。同时,加快推动海洋渔业基础设施智能化建设以及海洋渔业信息网络建设,实现海洋渔业智能化和数字化。

(2)沿海地区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区域差异,数字经济对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强度也存在区域差异,因此应因地制定数字经济发展战略。对于拥有良好基础设施条件、财力相对雄厚和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可培育具有竞争力的数字化产业;对于经济条件相对落后和数字基础设施不完善的地区,可加强政府协调和定向投资,平衡区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3)产业结构升级是推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应大力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尤其对于海洋渔业来说,应走深远海和深加工的转型升级之路,由传统海洋渔业发展为现代海洋渔业,助推海洋渔业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