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之花』胡焦琴

□ 林云存

浙东宁波北仑的凤凰山麓有一处革命烈士陵园，这里有一座年轻女子的雕塑。雕塑齐耳短发，正英姿飒爽地凝视着前方。她就是94年前在宁波牺牲的第一位女共产党员胡焦琴。

胡焦琴

胡焦琴（1902～1927），宁波市镇海县柴桥镇（今北仑区柴桥街道）田洋村人，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中共镇海县“独支”代 理 书 记。1927年6月23日，她在宁波小校场（今法院巷）惨死于国民党反动派的屠刀之下，年仅25岁。

封建家庭生活非我所愿

胡姓在柴桥镇上是大族，族中有族规：凡男子可入家谱，而且从6岁起，每逢清明、冬至节可分得1份麻糍、麻饼，考中秀才、举人的可分得2份、3份；科举制度废除后规定凡初中毕业的可分得双份。但这一切只有男子才可享有。胡焦琴把这种族规视为对妇女人格的不尊。对此，她非常不平和愤恨。一年冬至，正当族长在分发麻糍、麻饼时，她闯进祠堂责问道：“妇女是不是人？为什么不能分麻糍、麻饼？我是女子师范毕业生该不该分双份？！”族长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宣布“麻糍、麻饼今朝不分了”，以结束尴尬局面。

胡焦琴从小积极向上，虽家境贫寒，但好学上进，成绩优异。小学毕业时因家里无法继续供她读书，只好停学。后经一位叫王伟农的老师鼓励资助，于1922年考入杭州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但天有不测风云，不久，因父亲去世，家中经济更加困难，胡焦琴再度面临辍学。当时校长叶谦见胡焦琴勤奋好学，同情她的困难处境，出手资助，才使她读完女子师范学校。

胡焦琴敢于大胆抨击时弊，宣扬妇女解放。在杭州女子师范学校就读时，她就在《妇女杂志》 上发表题为《女子求学不仅在增益知识》 的文章，她认为：“女子求学不仅仅为求些知识，也不是仅仅为着生活的准备和独立打基础。求学最紧要的目的，还在于改造思想，尊重人格，求得自己有正确的人生观。”接着又在《现代女子杂志》 发表《现代女子应有的修养》 文章，阐述现代女子非养成广义道德意识不可，并列举了女子应有的广义道德标准，包括德育、智育、体育、群德和美育五种。同时她向全社会大声疾呼：“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要有平等的人格。”她身体力行，尝试要做“有知识的现代女性”，不做“懦弱无知的贤妻良母”。

胡焦琴考入杭州女子师范就读期间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按照封建礼俗托人为她介绍过姓虞、姓童的两户有财、有势的人家并催她完婚，但均被胡焦琴拒绝了。她在给父亲的信中说：“买卖婚姻，非我乐从，封建家庭生活非我过得惯。我愿清贫一生，过我的生活，以我平生所学，为社会服务，这是我所乐从的！”胡焦琴的举动，震动了旧时的柴桥街。人们用各种不同的眼光看待她，议论她是“奇特”的女子。

女子同样可报国

胡焦琴在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就读期间，经常利用休息时间背上凳子上街，见民众聚集的地方就踏上凳子向群众进行宣传，当遇到反动警察过来，她就背起凳子一走了事，用这种灵活的方式宣传群众，唤醒民众。她还有感而发，写下《感世》 一诗：“群雄争逐鹿，中原一局棋。干戈何日息，光我五色旗。恨为弱女子，扶危不可期。河山原锦绣，一览一兴悲。”以诗言志，强烈抨击国民党政府的腐败无能、军阀混战、社会黑暗，抒发一位革命女性强烈的忧国忧民，渴望家国一统、民族复兴的思想情感。

1925年杭州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胡焦琴先在宁波毓秀女校、次年又到大碶灵山小学（今灵山学校）任教。在灵山小学时，常与同校任教的邬保润、金如山（解放后第一任浙江省公安厅长）、唐少芹等几位进步教师聚集在一起，阅读共产党创办的《向导》 等进步刊物，一起加入同教育界国家主义派分子的斗争。1926年秋天，胡焦琴受聘于镇海县立第一小学（今镇海区实验小学），后担任校长。在校期间，她秘密联络革命同志，参加了反对盘踞在镇海的军阀孙传芳爪牙的斗争，积极做好迎接北伐军进入镇海的准备工作。同年11月，胡焦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入党后的胡焦琴，第一件事就是遵照党组织关于国共合作的决定，加入国民党并帮助组建国民党县党部。国民党镇海县党部成立后，胡焦琴当选为执行委员兼妇女部长。从此，她利用这一公开身分，团结进步力量，组织、发动群众，积极配合北伐军的到来，把镇海县的大革命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一时间，县工会、农民协会、妇女协会、教师联合会、学生联合会和工人纠察队、农民自卫团等群众团体纷纷成立。胡焦琴作为创建这些群众组织的重要领导人之一，多次召开群众大会发动群众，呼喊“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军阀”等口号。她还组织群众接收城区保卫团枪械，组织农民自卫团，筹建逆产委员会查封逆产。

胡焦琴十分关心妇女解放，经常深入工厂做妇女发动工作。当时镇海有两个布厂是妇女最集中的地方，一个是镇益布厂，另一个叫公益布厂。她把这两个厂作为工作的重点，宣传男女平等思想和同工同酬的道理，提高女职工的思想觉悟。大资本家傅筱庵开办的坤和草帽厂，雇佣的全部是女工，工时长、工资低，女工们连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胡焦琴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因势利导帮助女工们提高阶级觉悟，并建立起工会，团结起来与资本家作斗争。1927年3月16日，胡焦琴带领草帽厂的200多名女工开展加薪罢工斗争，罢工以满足工人增薪要求结束。这件事轰动了整个镇海县城，不仅使参加罢工斗争的女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更使镇海人民第一次看到了共产党领导下妇女解放运动的伟大力量。

烈士鲜血染红革命之花

1927年，正当大革命运动浪潮汹涌的时候，蒋介石叛变革命，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国民党宁波防守总司令率先在宁波“清党”。一时间宁波乌云压顶，一片白色恐怖。上级党组织决定将一部分身份公开的党员、干部暂时撤离，以保存革命的种子，其中包括中共镇海“独支”书记沃醒华和党员干部曹静渊等。

在这危急时刻，党组织决定，让胡焦琴担任“独支”代理书记，继续坚持斗争。胡焦琴临危受命，以国民党县党部执委的身份，巧妙地躲过敌人的审查，按照上级党组织的指示，秘密团结各方面力量，发动群众开展反蒋反军阀斗争。5月4日，镇海学联发起召开各界纪念五四运动大会，胡焦琴及各校学联代表发表演说。会后，学生们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

这时，形势日益恶化，一批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相继被捕，白色恐怖笼罩城乡。许多同志劝她离开镇海暂避一下，均被她毅然拒绝。她坦然地说道：“革命之花，总要烈士之血染红的。”

当时的镇海县县长杨继业、公安局长蒋果董，是由国民革命军第十七路军政治部派来担任的，他们在我党的影响下做过不少有益于革命的事。此时，地方恶势力趁机要加害他俩。胡焦琴获悉后，即以“独支”书记的身分向上级报告，上级党组织迅速派人将两人秘密转移去上海。

不久，因被胡焦琴在镇海县立第一小学任校长期间开除的反动分子王秉三告密，6月6日下午3时胡焦琴不幸被捕，被当作“要犯”押往宁波防守司令部。敌人软硬兼施，严刑逼供，胡焦琴几次昏死在刑具旁，但她坚贞不屈，始终严守党的秘密。

1927年6月23日，胡焦琴被押往宁波小校场行刑。她视死如归。敌人要她跪下，她昂首挺胸大声说“姑娘不是软骨头，宁可站着死，岂能跪着生”，并高喊：“打倒蒋介石！”“中国共产党万岁！”敌人气急败坏，忙下令开枪。这位女共产党员身中6弹，血洒校场，壮烈牺牲。

胡焦琴牺牲后，当地群众将她安葬在紫石乡上龙泉村的黎远山麓。1981年，当地政府将烈士墓迁至柴桥镇大湾村。后柴桥镇政府在风景秀丽的万景山麓为她建亭立碑，让后人永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