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鸿沟”对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的影响*

成都理工大学 崔雨楠

一、研究背景及意义

在数字化与老龄化两大趋势不断增强的社会背景下，我国老年群体普遍面临着难以跨越“数字鸿沟”的问题。银色数字鸿沟问题不仅成为困扰老年群体的技术障碍，也成为我国社会积极老龄化战略实施的阻力，阻碍着老年群体更好地做到“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甚至因此产生了一定的社会隔离现象，老年人正逐渐边缘化于数字社会，解决老年人数字鸿沟问题刻不容缓。传统价值观下的沟通模式囿于时间和空间上的限制容易造成老年人和家庭成员之间产生沟通壁垒，从而导致情感隔阂，互联网的普及突破了时间和空间上的沟通壁垒，从而极大地降低了老年人和家庭成员之间的沟通成本，拉近了家庭成员和父母之间的距离，对于改善家庭成员对父母的代际支持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二、研究方法及基本描述性统计

（一）研究方法和样本选择

1.研究方法

（1）问卷调查法：本次问卷调查包括一般人口统计学信息、老年人智能手机的接触状况、代际帮扶行为，以及老年人的主观家庭代际幸福感四部分；问卷在黑龙江省大庆市龙凤区及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区等老年人较为集中的城区进行发放、填写及收集。

（2）访谈法：运用针对亲代与子代的不同访谈提纲，对10名使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及其家庭成员进行访谈，了解家庭代际帮助使用智能设备的情况和成效以及老年人学习效果和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水平在此过程中的提升程度。

2.样本选择

本项目研究对象为60 周岁以上，意识清晰。有一定自理能力并能够使用智能设备的老年人，覆盖了各年龄段的老年人群，保证了研究的信度和效度。

3.前提假设

H0：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意愿对增强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H1：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态度对增强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H3：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成效对增强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二）样本描述性统计分析

1.研究对象基本状况

本次问卷共回收问卷1000份，经筛选去除无效样本后得到967 份有效问卷。

（1）年龄

从年龄层次来看，各年龄层次收集的样本量较为接近。71-75周岁有262 人，占比最大；其次为61-65 岁，有260 人；75 周岁以上有243 人；66-70 周岁有202人，占比最小。

（2）健康状况

自评健康状况处于健康水平非常好者有576 人，占比为59.57%；健康状况为比较好占比为31.64%；健康状况比较不好占比为7.34%；健康状况非常不好占比最小，为1.45%。根据样本数据可以得出，自评健康水平较高的老年人更倾向于使用智能设备。

（3）家庭结构及与子女见面频率

调查样本中，三代同堂者占比最大，为74.97%，共有682 人；其次为与子女同住者，占比为16.65%；再次为独居者，共有81人，占比8.38%。每天与子女见面者及一周内与子女见面者占比共计74.15%。老年群体与子女共同居住者数量较大，为家庭内部进行代际帮扶提供了良好基础。

（4）家庭关系

家庭关系非常融洽者占比最大，共有627 人，占比64.84%；其次为比较融洽，占比21，92%；家庭关系一般者占比10.03%；家庭关系不太融洽及不融洽者占比共计3.2%。根据样本数据可以得出，良好的家庭关系为家庭内部进行数字反哺提供了契机。

2.老年人的智能设备使用状况

（1）老年人使用智能设备的接入沟

老年人经常使用智能设备者共有551 人，占比最大，为56.98%；其次为偶尔使用者，占比19.13%；不使用者占比为14.58%；极少使用者占比为9.31%，占比最小。

在样本群体中，认为学习智能技术有必要的老年人占比最大，为74.15%，共有717 人；认为一般者占比为17.37%；认为不必要者占比为8.48%，占比最小。

老年群体中，非常愿意及比较积极学习智能技术者占比总计57.08%；态度一般者占比26.68%；学习态度不积极及不太积极者占比为16.24%。

根据样本数据可以得出，老年人群体使用智能手机的频率较高，且多数老年人认为有必要学习智能技术并愿意积极学习。

（2）老年人使用智能设备的使用沟

老年人存在智能设备应用困难较多者共有709 人，占比最大，为73.32%；其次为遇到的困难一般者，占比14.58%；不存在应用困难者占比最少，为12.10%。根据样本数据可以看出，老年人的智能设备使用能力较差，存在较多操作困难。

老年人使用智能设备的主要困难为操作步骤烦琐，占比65.43%；功能尚不清楚，占比49.61%；忘记使用方法，占比37.82%；误用导致麻烦，占比31.99%。

根据样本数据可以得出，老年人在跨越数字鸿沟中的使用沟时，存在较多问题，该群体无法顺利应用智能设备，在使用过程中面临较多困难。

（3）老年人使用智能设备的素养沟

老年人在应用智能技术的过程中仅停留在一些简单的基础功能上，且对使用存在一定的不信任态度。“子女都乐意教，教得也挺好，一直教，到教会为止呗。简单的操作教完了我就会了，难的我也不学，我不整，简单的、能用的我就学学，不简单的我也不学”。（BN 访谈）

老年人存在着在智能设备应用过程中上当受骗的风险，但多数老年人愿意听取子代的建议和意见。“我有一次差点就上当了。我在网上给孙女买了条裤子，一个诈骗的就给我打电话，说快递没了要赔偿我，要我支付宝卡号，我就防备他是诈骗的，我听孩子们说的，他们说的正确我就认可，我也同意”。（AG 访谈）

3.家庭代际数字反哺状况

（1）家庭帮扶意愿

调查样本中，老年人在遇到智能技术应用困难时会向家人求助者占比最大，为77.66%；经常会向家人求助者占比36.92%；偶尔会向家人求助者占比为13.75%；不会向家人求助者占8.58%。根据样本分析得出，老年人会向家庭寻求帮助，以解决他们遇到的智能技术使用问题。

（2）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态度

老年人在向家庭成员寻求帮助时，家人表现出的态度为帮助解决，但没有耐心者占比最大，为72.08%；帮助解决，有耐心者占比为25.96%；不帮助解决者占比为1.96%。根据样本分析得出，虽然家庭成员能够帮助老年人解决智能技术应用的问题，但多数态度不良，影响数字反哺效果。

三、模型构建与结果分析

本研究对调查数据的信度效度进行检验，通过多元有序logistic 回归进行模型构建，被解释变量为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解释变量为老年人主观感受到的代际帮扶的行动、帮扶态度、帮扶意愿。

（参数说明：Y 表示第n 个调查样本的家庭代际幸福感，Desire 为老年人主观感受到的家庭代际反哺意愿，Attitude 为子代数字反哺的态度，Result 为老年人接受家庭数字反哺后的智能技术应用效果。n 取值［1，3］分别表示模型一、二和三，β0为截距，β1、β2、β3表示系数，μ 为随机误差项）

此次研究分别纳入家庭反哺意愿因素变量、家庭反哺态度因素变量和家庭反哺效用变量，分别建立 3 个模型，逐次进行有序回归。分析过程与结果如下：

（一）模型一：老年人的家庭数字反哺意愿因素与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的关系

由模型一的拟合结果可以得出，老年人家庭反哺意愿的P 值小于0.001，回归系数为0.789，与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呈现出显著的相关性，当老年人的家庭数字反哺意愿上升一个单位时，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将上升1.552 个单位。家庭成员越重视智能技术对老年人生活的作用，愿意帮助老年人学习智能技术的老年人群体家庭代际幸福感越高。

（二）模型二：在模型一的基础上，纳入老年人的家庭数字反哺态度因素与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的关系

模型二的拟合结果表明，老年人家庭反哺态度的P 值小于0.001，回归系数为0.73。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态度每上升一个单位，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将上升0.719 个单位，老年人家庭数字反哺态度与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呈现出较强相关性。可以得出，家庭成员在智能技术教学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态度越好，越耐心，老年人代际幸福感在此过程中提升越多。

（三）模型三：在模型二的基础上，分析老年人的家庭数字反哺效能因素与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的关系

老年人家庭数字反哺效能的影响为老年人智能技术使用程度状况对其家庭代际关系的影响效果。模型三的拟合结果表明，家庭代际沟通交流频率、代沟缩小程度、家庭关系改善程度的P 值均小于0.001，其回归系数值为0.855、0.747、0.528，家庭代际沟通交流频率与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体现出显著的正相关性。其中，在帮助老年人学习智能技术的过程中，代际沟通交流频率每增加一个单位，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将上升0.721 个单位；家庭代沟缩小程度每增加一个单位，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将上升0.707 个单位；家庭关系改善程度每增加一个单位，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将增加0.256个单位。

将全部因素纳入模型后得出的拟合结果显示：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态度、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意愿对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的影响最大。在家庭数字反哺效能因素的变量当中，代际沟通交流频率增加、家庭代沟缩小、家庭关系得到改善的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更强，精神状态更好。

四、研究结论

从研究结果中可以发现，老年群体在接受家庭数字反哺，学习智能技术的过程中，家庭帮扶意愿、家庭帮扶态度对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中的接入沟及使用沟起到较大作用，家庭成员积极的数字意愿与良好的态度能够使老年人提高学习并使用智能技术的积极性，但子女帮扶时的低智能技术接入意愿及不良态度等因素也导致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弱化。

在帮助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的素质沟时，老年人与家庭成员沟通交流频率越高，家庭关系改善程度越好，家庭成员因素质沟造成的代沟缩小程度越大，对增强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的作用越大。但老年人对于智能技术的应用仅停留在社会联结层面，未能将智能技术应用到购物理财、生活服务等方面，难以切实通过利用智能技术，享受互联网便利，缩小与家庭成员的代沟。

五、对策与建议

（一）培育新型“孝文化”，积极营造家庭代际数字反哺氛围

1.子代积极教学，鼓励亲代学习智能技术

在弥合银发数字鸿沟的过程中，家庭成员应打破“父为子纲”的家庭伦理观念，以习得性反哺方式向老年人进行数字反哺，帮助其跨越数字鸿沟中的接入沟。子代需要正视亲代在生活中使用智能技术的重要性，避免因老年人自身生理特征而对其智能技术学习以及使用能力进行较低评估。同时，子代更应认识老年人在生活中因数字鸿沟而出现不同程度的社会隔离现象，并帮助其跨越数字鸿沟，避免老年人产生社会隔离现象。

2.老年人积极融入数字环境，提高学习积极性

老年人应当勇于尝试智能技术，积极应用数字设备，并不断通过实践操作来提高自身对于智能技术应用的熟练程度。比如，在子女的教授下，亲自使用微信与亲人进行视频通话或使用电脑进行网上购物等。通过使老年人群不断自行熟悉操作，使其深刻了解到互联网的应用对增强其幸福感的显著作用。

（二）改善家庭代际反哺态度，提高反哺频率，加强沟通交流

1.子代注重反哺态度，掌握教学技巧

在家庭数字反哺的过程中，对于部分老年人来说，子代反哺会对其造成一定的羞耻感，亲代耻于向子代询问。在帮扶过程中，子代更需注意反哺时的态度，耐心地、温和地、包容地对老年人进行教学，避免敷衍了事、教几次便厌烦的情况出现，由此来加强代际沟通，增强老年人家庭代际幸福感。

对于愿意并积极主动学习智能技术的老年人，子女应当充分把握机会，通过家庭反哺的方式教给其智能技术的使用方法，提升其智能技术使用的能力和素质；对于反哺意愿较低的、不愿学习的亲代，子代可以深入挖掘亲代不愿使用智能技术的原因，并及时找到他们的兴趣点，以此进行智能技术使用的激励。

2.子代提高教学频率，及时检验并巩固教学内容

针对老年人记忆力下降的生理特点而言，子代需要持续不断地进行数字反哺，保持较高频率教学，及时解决老年人在智能技术学习及应用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并加深老年人的印象。子代可以通过观察老年人在生活中使用智能技术的了解程度、熟练程度，对其学习成效进行检验，对于老年人不熟悉的操作，可以通过笔记、图片等多元化的方式帮助其进行理解。如社交网络上出现的子代为亲代制作的“App 使用指南”、微信使用笔记等，通过新方式来帮助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的使用沟，彰显家庭代际间的和谐反哺氛围，增强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

（三）拓宽家庭代际数字反哺的广度和深度，缩小家庭成员代沟

1.子代积极传递新观念、新知识，鼓励老年人学习

互联网时代的虚假信息层出不穷，老年人群由于接触信息不及时，容易成为不实信息的传播者，也易成为不法分子的诈骗目标。子代应及时向老年人传播有关互联网诈骗套路等信息，增强老年人防范意识。同时，子代也应当向老年人教授有关互联网的新知识，更新其观念，帮助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的同时，不断提升其数字素养，做到与时俱进。

2.老年人深入学习智能技术，提高自身数字设备的应用能力

老年人在跨越数字鸿沟的同时，应通过家庭代际反哺不断提高自己的信息素养，提高智能技术学习的深度与广度。悉心听取子女的提醒与建议，防止上当受骗，并对不实信息及时进行辨别，避免传播虚假信息。深入学习智能技术，做到与时俱进，缩小家庭内成员代沟，增加与子代的共同话题，不断增强老年人的家庭代际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