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就错在不该被她发现”

文/方圆记者 语斯雯頔

我曾经采访过一个涉未成年人的强奸案。14岁女孩晓雯（化名）是个不爱学习、性格外向的普通女孩。但她却在短短几个月里接连两次怀孕、堕胎，她的男友小阳（化名）当时也只有19岁。晓雯二次堕胎后，她母亲发现此事，怒而报警。法院以强奸罪对小阳判处刑罚。我采访此案时，办案检察官提起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细节：检察官问晓雯是否知道自己做错了，晓雯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被她发现！”这个她，指的是晓雯的母亲。

14岁女孩堕胎，怨恨的不是令她怀孕的人，而是母亲，这事颇让我疑惑。检察官告诉我，晓雯父母很早就离异，父亲和她常年不见面，母亲也常不在家。小阳父母第一次带晓雯堕胎时，曾试图联系晓雯母亲，因为堕胎手术需要监护人签字，但晓雯却说不知道母亲在哪。于是小阳母亲代替晓雯母亲在手术单据上签了名。晓雯和小阳同居半年有余，多是住在双方家中，晓雯母亲和小阳父母对他们的事是知道的。他们除了跟孩子说一句“不要怀孕”外，没采取任何阻拦措施。晓雯第一次堕胎后，住在小阳家坐“小月”，小阳母亲照顾晓雯。可是不到3个月，住在小阳家的晓雯再次怀孕，可见小阳父母没有从第一次堕胎事件中吸取任何教训。小阳父母所做的就是再次带晓雯去堕胎。

我从案件材料中查到，小阳父母来自农村，受教育程度不高，他们对检察官说自己不懂法律。但我觉得，纵容儿子让一个初中女孩不断怀孕、堕胎，这不仅是懂不懂法的问题，也是最基本的伦理道德和常识问题了。整个事件过程中，晓雯母亲则没出现，也不知情。她发现此事是因为晓雯二次堕胎后服药被她看见，才询问女儿是怎么回事。这一点最让我难过，作为14岁女孩的母亲，她对女儿的关心和管教如何，可见一斑。

晓雯还反复跟检察官说，这事不怪小阳，她是自愿的，她仍想和小阳保持联系，即便小阳人已在监狱。我在想，难道是因为父母亲情的严重缺失，才让这个女孩对小阳寄予这么多依恋吗？

我们都曾经历过青春期，都理解少男少女正处于情感萌芽期，朦朦胧胧的情感往往是很纯粹的。但他们却不明白，一时的冲动有时候会断送未来，会给今后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响。在孩子青春期阶段，父母的陪伴和适当的引导、管教，很大程度能阻止孩子犯下错误，让其人生路更顺畅。小阳和晓雯的父母都没做到这一点，可以说，双方父母的无知、疏忽和不负责任，助推了悲剧的发生。

对于小阳，我颇感惋惜：他人生最灿烂的时光要在高墙内度过。可以想象，当他走出高墙重新开始时会发现，曾在同一起跑线的同龄伙伴在学业事业上早已跑远。背负案底的他未来也许还会遭遇更多坎坷。但他已是成年人，就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很无奈的事。

晓雯怨恨母亲报警导致小阳被抓，她对母亲的怨恨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化解吗？晓雯会不会像自己说的那样一直等待小阳呢？这些问题现在都没有答案。办案检察官对双方父母进行训诫，制发了家庭教育令，并对强制报告制度的执行情况加强监督，以减少类似事件再发生。但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小阳和晓雯可能都需要很长时间去疗愈这段“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