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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过往的美好

2023-01-13马德

知识窗 2022年12期
关键词:小伙伴书记杂志

马德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的发生真是匪夷所思。

1983年,我意外地考上县第五中学。多少年来,家乡人对上学的看法,不过是多认识几个字而已,最终还是要回来种地的。而我,突然考到十几千米外的国办中学,这在村庄是从未有过的。村人纷纷称赞,父亲也很激动。他说,看来,李书记说得不错,小子真是要有点出息了。

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乡书记来到村里,书记姓李,突然指着我说:“你看这孩子眼球多黑,将来一定会有出息。”那时,我正跟几个小伙伴在街道上玩,他这么一说,我们都停了下来。几个乡邻一边应和着,一边都看着我。父亲也在旁边,看着我笑,脸上讪讪的,说不清是骄傲,还是难为情。在偏远的乡下,乡书记就是大人物,他的话,父亲果然很郑重地记了下来,在考上重点初中这个场景上,派上了用场。

这场考试有两个细节,我不能忘。一是,考试结束后,我在镇里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结果店家拿给我的是一个放置了多年的干面包,我啃了半天,居然啃不下一个角来。二是,试卷中有一道判断题,说一斤铁比一斤棉花重,在电光石火间,我觉得这是个伪命题,立刻画了大大的“×”,并环视考场,兴奋了好一阵子。

人生是不能假设的。如果我没有考上这所学校,我可能跟家乡的小伙伴一样,进入另一个生活轨迹。当然了,在这所有名的初中,我度过了三年,并没有考上师范和中专,而是灰溜溜地上了高中。

20世纪80年代末,大学还是很难考上的,尤其是偏远的县域。我所在的学校,每年也就十几个人能考上大学,而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复读生。

我那一年考上大学,说来有点儿惊险。高考结束,我就回了家,天天在家等消息。我以为,如果考上了,定会有人来通知我,类似古人中举,要有人敲锣打鼓来村里道贺报信的。可我始终没有等来半点儿消息,便日渐颓靡,几近绝望。村里人却说,考上考不上,去学校看个究竟吧。等我到了学校,班主任瞪大眼睛看着我,朝我吼道:“我看你的大学是不想上了!”原来,我分数够了,而那天已经是填报志愿的最后期限,我再不来,就上不成大学了。我赶紧跑到同学家填了志愿,慌乱中,自己都不知道填了什么学校。你说,惊不惊险,刺不刺激!

大学毕业,本来我该分回家乡县城的,因为我属于“定向生”。事实也证明,同学毕业后都回到了本县,我却是个例外。

现在回想起来,唯一可能改变这种走向的,是毕业前曾经填写过的一个文件。印象中,这个文件是要毕业生填写分配去向的。那时,父亲已经病故,家已经搬到了另一个县。于是,我就斗胆把去向写到了这个县,这样可以离家近些,離母亲近些。其实,即便这样填写了,我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谁料,秋天的时候,家里人给我来电话,要我回去报到。而报到的地点居然就是我填的那个县的教育局。报到的那天,主管教育的副局长还批评了我一顿,说我报到得晚了。

我在那所叫王虎屯的学校待的时间并不长,就调到了冀中平原。尽管这样,那里还是给我留下了好多美好的记忆:一起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疯跑,到村里某位老师家聚餐,半夜就着月光回到学校。还有就是,我总是去那个小小的邮局,去看报纸上有没有我发表的文章。

若干年前,我在案头写下一句话:命运惠我良多。这是我发自内心对生活的感恩。好多次跟朋友说起,现在回看以往写的文字,真是稚嫩得不行,然而即便这样,还是遇到了好多厚爱我的人。如果一个人确能在生命中遇到贵人的话,我遇到了太多。

大约是2003年的夏秋时节,我突然收到一个EMS快递,那时候快递并不多见,这是谁寄来的呢?我打开后,掏出一摞文件,首入眼帘的是《读者》杂志的绿色小蜜蜂Logo,还有一张百元钞票夹在文件里面。读完全部文件后,我才知道是杂志社要跟我签约。这张百元钞票是回寄的邮资。这是《读者》杂志社第一次跟全国百位作家签约,名单中有周国平、毕淑敏等响当当的名字,而我居然也忝列其中,觉得荣幸之至。

那时的《读者》杂志影响力巨大,全国签约百名作家,无论怎么数,也轮不到我。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这本杂志用它的文字影响过几代人,也用这样的方式惠泽过我。

有时候,回望岁月发生的种种,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隔着光阴看,冥冥之中有些发生好像潜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怎么说呢,还是去感谢吧,感谢生活曾经的赐予,感恩命运带来的这一切。

我还想说的是,即便回忆过去,多数数过往发生的美好,于人生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最好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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