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实际工资14年来首次负增长

编译/王懿霖 美术编辑/丁国明 赵霞

国际劳工组织于近日发布《2022—2023年全球工资报告》称，由于生活成本飙升，2022年上半年全球人均实际月工资下降了0.9%。这是2008年以来全球实际工资首次出现负增长，或将由此危及经济复苏、加剧不平等现象并引发社会动荡。

国际劳工组织在报告中指出，严重的通胀危机，加上由俄乌战争和全球能源危机造成的全球经济增长放缓，正在大幅拉低许多国家的实际月薪水平。

全球经济和劳动力市场背景

2021年，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的经济都在新冠肺炎疫情过后显示出强劲的增长，原因可能是由于许多国家在2021年期间开始逐步放开疫情防控相关政策，总需求迅速反弹导致的。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显示，到2021年底，全球经济增长了6.1%，发达经济体的经济增长了5.2%，新兴经济体的经济增长了6.6%。

这一增长背后的一个关键因素是新冠疫苗接种方面的进展。到2021年10月初，全球完全接种疫苗的人数比例已达到35%，随着疫苗接种率的提高，各国防控措施逐渐放松，工作场所关闭的情况也有所减少。但新冠疫苗覆盖范围在世界各地的分布仍不均衡，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最新估计，在高收入和中上收入国家，74%以上的人完全接种了疫苗，而中低收入和低收入国家分别为57%和19%。不幸的是，大多数新兴经济体和几乎所有低收入国家，都没有财政能力推出减轻新冠肺炎疫情从而促使经济复苏所需的一揽子刺激计划。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截至2021年底，在全球用于此类一揽子计划的17万亿美元中，发展中国家只占了0.4%，而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分别占总额的86%和14%。这很可能导致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在复苏过程中走上不同的道路。

自2022年2月爆发俄乌战争以来，致使相关机构降低了对新冠肺炎疫情后复苏阶段的预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预测显示，2022年全球经济将增长3.2%，低于2022年初3.6%的预测，2023年将增长2%至2.7%。欧洲和中亚部分地区受俄乌战争的影响将会比较严重。

2020年至2021年，全球为遏制新冠肺炎疫情而实施的防控措施，使劳动力市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从2020年第二季度开始，就业和经济活动遭到大规模破坏，女性更为严重，就业人数比男性多减少了1.2个百分点。

为抵消危机对经济和劳动力市场的影响采取的一项重要政策措施，是利用公共资金支付直接受影响企业工人的工资。提供工资帮助的安排因各国的法规、机构而异，而最重要的是，各国政府是否有能力在短时间内采取这种干预措施。尽管一些新兴国家和低收入国家采取了此类措施，但这种情况在发达经济体中发生得更为频繁。到2021年底，随着防控措施的解除，大多数高收入国家的就业已恢复到危机前水平，甚至超过了危机前水平，但一些中等收入国家的就业赤字仍然存在。此外，妇女的就业状况比男子要差，这导致全球性别就业差距不断扩大。虽然尚未获得2022年全年的数据，但对第一季度的估计表明，全球工作时间仍比2019年最后一个季度低约3.8%。在各国收入群体中，低收入国家在2022年第一季度落后，与2019年第四季度相比工作时间减少了5.7%，而高收入国家恢复得最多，2022年第一季度工作时间与2019年第四季度相比减少了2.1%。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中，妇女的工作时间恢复速度比男子慢，而在高收入国家，妇女的工作时间恢复得更快。总体而言，全球范围内工作时间的性别差距一直在扩大。

统计数据还显示，劳动力市场上的某些群体受到的影响比其他群体更严重，尤其是在2020年底之前，这其中包括低工资工人、非正规经济工人、临时工、妇女和青年工人，而非正规经济中的雇员受到的打击尤其严重。与2019年同期相比，2020年第四季度全球非正规经济就业下降了12.3%，而同期正规经济就业仅下降了1.6%。在经历了2020年第二季度的大幅降低之后，非正规经济的增长速度开始快于正规经济，到2021年最后一个季度，非正规经济的复苏速度已经超过正规经济。

全球各国劳动力市场的进一步复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前危机对经济社会的影响，特别是生活费用危机，但也取决于主要由俄乌战争驱动的地缘政治动荡。当前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上生活成本的上升，实际上可能导致就业水平的复苏偏离此前预测的2022年底的轨迹。如果俄乌战争不能很快结束，这种情况肯定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下，战争对能源价格的影响以及生产所需商品供应的进一步紧张，将在2022年继续减缓全球经济增长。除了少数例外（如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国），直到2026年底，大多数国家的就业和经济产出可能仍低于新冠肺炎疫情流行前的水平。

通货膨胀和工资趋势

虽然以前的《全球工资报告》侧重于介绍年度工资趋势，但今年的《全球工资报告》还根据季度调查数据对工资和就业趋势进行了分析，这些数据涵盖了从新冠肺炎疫情流行之前到最近的日期。在快速变化的背景下，季度调查数据可以更真实地反映工资和就业的演变，也可以揭示当前的通胀危机对2022年上半年的工资增长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今年的报告对工资趋势的详细分析从月平均工资开始，它考虑了一名领薪员工在年内从其主要工作中获得的月平均收入。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估计，虽然新冠肺炎疫情流行的第一个全年摧毁了许多工资和受薪工作，全球工资就业人数从2019年的17.5亿人下降到2020年的16.9亿人，但到2021年底，工资和受薪工人人数几乎恢复到疫情流行前的水平，达到17.4亿人，占全球就业的53%。剩下的47%是雇主、自营账户工人（即没有雇员的独立工人）和有贡献的家庭工人，其中许多人在非正规经济中工作。从更长期的角度来看，国际劳工组织的估计显示，2005年至2021年期间，工资和受薪就业增长了36%，而同期全球就业总数增长了16%。带薪就业的增长，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尤其明显，表明这种形式的就业继续取得进展，并正在成为影响家庭收入的日益重要的因素。

非洲

北美

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

欧盟

东欧

图1展示了2006年至2022年年中全球实际工资的年平均增长情况。图中可以看到，2022年的实际工资显著下降，这主要是由于从2021年开始并在2022年期间持续的通货膨胀加剧。据统计数据，2022年上半年，全球实际月工资下降至-0.9%，这是自2008年《全球工资报告》以来全球工资首次出现负增长。如果将工资增长通常高于全球平均水平的中国排除在计算之外，预计2022年上半年全球实际工资增长将降至- 1.4%。

图1

从图1中我们还有另一个重要发现，全球工资增长从2019年的2.0%放缓至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流行的第一年）的1.5%。这一下降似乎出人意料地温和，可能是由于2020年为遏制新冠病毒而实施的防控措施，导致工作小时数减少，许多地方以不同名义和形式将工资冻结或降低。然而，新冠肺炎疫情对平均工资的影响相对有限，事实上，2020年全球工资增长完全为正，这在很大程度上可能要归因于就业构成的变化，尤其是在一些大国。正如在2021年《全球工资报告》中已经指出的那样，在许多国家，特别是在危机开始时，失去工作的工资雇员中很大一部分是低收入雇员，而他们的高薪同行仍然有工作。就业构成的这种变化通过“构成效应”提高了平均工资水平。2021年，全球工资增长反弹，为1.8%，这与疫情暴发前的2019年的水平相当接近。然而，当中国被排除在全球计算之外时，实际工资增长为2021年的0.9%，即比2019年低0.5个百分点。这一相对较低的增长率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即2021年期间，雇员的平均工作时数尚未完全恢复到疫情流行前的水平。

图2的数据与图1相似，但是这是针对G20经济体的，图中区分了该集团中的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在新冠肺炎疫情流行之前的几年里，G20国家对工资增长的估计与图1中的全球估计非常相似，这并不奇怪，因为这些国家加起来占世界工资雇员的60%左右，生产了全球GDP的四分之三左右。同样，对于2021年和2022年，图1中的全球估计和图2中的G20国家的估计显示出强烈的相似性。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尽管通胀对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的实际工资增长都产生了影响，但2022年上半年新兴经济体的增长率仍为正，而发达经济体则为负。

图2

图2中2020年的数据值得我们深思。在G20发达经济体，2020年的工资增长达到1.7%，比新冠肺炎疫情前一年（2019年）增长了0.7个百分点，也是几年来的最高工资增长。平均工资的增加表明，在G20的一些大型发达经济体中，就业构成效应与财政刺激政策有助于保持G20的其他一些发达经济体的就业和工资之间相互作用。2022年上半年，高收入国家的通胀上升速度按比例高于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

全球各地区实际工资概览

|非洲|

在非洲，有证据表明，实际工资增长在2021年下降至-1.4%，在2022年上半年下降到-0.5%；

|北美|

在北美（加拿大和美国），2021年平均工资增幅下降至零，在2022年第一季度下降至-0.32%；

|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

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2021年实际工资增幅下降至-1.4%，在2022年上半年下降至-1.7%；

|欧盟|

在欧盟，就业保留计划和工资补贴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基本上保护了就业和工资水平，2021年实际工资增幅上升至1.3%，在2022年上半年下降至-2.4%；

|东欧|

在东欧，2020年实际工资增幅放缓到4.0%，2021年放缓到3.3%，在2022年上半年下降至-3.3%；

|亚太地区|

亚太地区

中亚和西亚

阿拉伯地区

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2021年实际工资增幅上升至3.5%，在2022年上半年放缓到1.3%。如果把中国排除在计算之外，实际工资增长则要少得多，2021年为0.3%，2022年上半年为0.7%；

|中亚和西亚|

在中亚和西亚，2021年实际工资增幅增长了12.4%，但在2022年上半年放缓至2.5%；

|阿拉伯地区|

阿拉伯国家的实际工资趋势尚不明朗，但估算表明2021年和2022年的工资增幅将分别为0.5%和1.2%。

政策和回应

在新冠肺炎疫情之前，各国和地区工资增长缓慢通常被强调为同一个问题——人们就提高工资增长的可能方式进行了大量讨论，以帮助维持国内需求和减少不平等现象。而新冠肺炎疫情的到来引发了世界各国前所未有的反应，它们试图支持工人的工资，以拯救劳动力市场免于崩溃。然而，发达经济体、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应对危机的能力差异，加剧了全球收入不平等以及贫困人口的数量。尽管全球贫困状况最近恢复到了下降趋势，但在新冠肺炎疫情流行期间，有7500万至9500万人被推向极端贫困。报告显示，由于通货膨胀，2022年全球实际工资出现负增长，这很可能导致国家内部不平等现象进一步加剧。这不仅是因为通胀对低收入家庭的打击更大，另一个原因是，在危机最严峻的阶段，薪金相对固定的就业家庭损失更大，因为他们的总工资支出明显提高。

这些数据和分析都表明，现在显然急需出台政策遏制通货膨胀。当然，出台这些政策要充分考虑到对各个收入阶层家庭的影响。

基于以上数据和分析，国际劳工组织认为，鉴于90%的国际劳工组织成员国都建立了最低工资制度，适当调整最低工资水平是维持人民基本生活水准的有效工具。其他可以缓解生活成本危机的政策还包括：向低收入家庭发放代金券，帮助他们购买生活必需品；削减部分商品的增值税，以减少通货膨胀对家庭的负担等。

（来源：国际劳工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