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年华
2023-01-10马珂
马珂
我是一個习惯品味生活的人,闲暇之际,总爱从防潮箱里拿出七八斤重的尼康牌全画幅相机,带着它驱车四处游走,用镜头定格生活中的点滴感动与美好,平凡的日子也因此变得充实快乐。
喜欢摄影的人都知晓一句行业俗语叫“用光”。有两层意思:一是必须准确把握好光源才能拍出理想的照片;二是搞摄影成本高,得花光所有积蓄。当年作为中学生的我,只能把拥有相机的愿望,转化为对摄影书籍的恶补。相机的构造和照片的简单洗印方法,很快被我了解清楚。那时我所在的县城有两家照相馆,分别是五一照相馆和八一照相馆。很想去看看正规的胶片冲印流程,却多次徘徊于两家照相馆前,不敢向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提出请求。有天我决心一试,斗胆走进五一照相馆,虔诚地对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工作人员说:“阿姨,我很喜欢照相,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照片的洗印过程?”被我称作“阿姨”的人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掀开柜台旁的隔板。换上拖鞋后,她把我领进了亮着红灯的暗房,让我目睹了工作人员从胶卷冲印到照片洗印的整个流程。就这样,我从后期冲印胶卷和照片开始,对摄影更加挚爱。
暗房是冲卷和洗片的必备设施。苦于条件的限制,只好找来两把手电筒,将其中一把手电的灯泡用红绸子包住,然后按比例配好显影液和定影剂,一并放入落地衣柜。拉灭电灯后,钻进衣柜关上柜门,蜷缩在里面用一把手电充当红灯,一把手电用于曝光,心怀忐忑地开始了黑白照片的洗印实践。第一次看到自己洗印出来的照片,那种欣喜无以言表。邻里都觉新奇,纷纷从各自的家里找出底片让我免费洗印,我的内心满是得意。某次因不慎碰翻化学药剂毁坏了衣物,父亲大发雷霆,将我配药用的瓶瓶罐罐全都扔出了家门。
拥有相机是在我参加工作之后。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加上父亲的资助,花125元买回一台当年流行的120双镜头照相机。工作之余,我背着它拍摄下无数个感动和美好的瞬间,深深体味到初“摄”人世的乐趣。
尤其令我欣慰的是大学毕业到海南工作后,我新购了一台海鸥单反相机,并带着它回到阔别十余年的故乡,为每一位上年纪的乡亲拍摄肖像。带回胶卷,我自己动手冲洗放大,精心制作成一幅幅半身照,连同底片用大号专用信封从邮局寄给他们。
当我十余年后重回故里,多位老人已不在人世。而走进他们的家里,赫然在目的就是我曾拍下的老人肖像,被子女作为遗像供奉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微笑着注视后辈们的生活。
全画幅相机上市时,我又购买了一台尼康单反机配上各种镜头,欣然加入同城摄影发烧友的队列。大伙儿常在微信群发布与摄影相关的活动,业余生活充实而快乐。记忆较深的是二十多名摄友相邀一起,于凌晨出发自驾百余公里去拍摄渔民生活。到达目的地后天还没亮,大伙儿借着杂乱交错的手电光抢占有利地势架起长枪短炮,等待朝阳初升时一艘艘入江捕鱼的船只,趁着逆光摄下渔民撒开渔网的瞬间。返程时,尽管大伙儿的裤脚和鞋子均被朝露打湿,可那种用镜头捕捉感动与美好的喜悦,却在谈笑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都言故乡美,都说故土亲。工作的忙碌和路途的遥远,一晃荡,我又有许多年没回老家了。尽管我们一家早于上世纪80年代初就离开了故土,村子里已经没有直系亲属,可思乡之情却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浓郁。在拥有专业摄影器材的今天,我想自己是该带上这套设备回去看看了。
原载《散文百家》2022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