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营安眠汤联合穴位贴敷治疗营卫不调型失眠的临床观察*

张 赟，夏旭梦，牛红萍，李晓燕

（云南中医药大学，云南 昆明 650500）

失眠是最常见的睡眠障碍性疾病之一。长期失眠会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工作及身心健康，使患者产生或加重焦虑、抑郁等精神问题[1]。帅焘教授是云南省首批名中医，第五、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指导教师，师承著名中医学家胡少五，从医60余载，学验俱丰，对失眠的治疗有独到见解，和营安眠汤是其治疗失眠的经验方。李晓燕副教授作为帅焘教授学术经验继承人，在临床实践中发现该方治疗失眠效果显著，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20年6月-2021年12月云南省中医医院老年病科门诊及住院部符合纳入标准的60例患者，采取随机数字表法分为2组，30例/组。治疗组：男16例，女14例；年龄26～67岁，平均（53.80±11.23）岁；病程 1～180月，平均（35.17±8.10）月。对照组：男14例，女16例；年龄30～68岁，平均（56.07±9.31）岁；病程 1～240月，平均（46.53±11.05）月。2组患者在年龄、性别、病程等方面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1.2 诊断标准

1.2.1 中医证候诊断标准 参照《中医内科学》[2]、《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2002）》[3]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的2016版《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4]将营卫不调型不寐的中医诊断标准制定如下：主症见入睡困难；睡而易醒，或睡而不实；晨醒过早；彻夜不寐。次症见心悸，健忘，晨起倦怠，头目昏沉，多梦易醒，汗出，咽干；舌红，苔白，脉细数。主症具有1项，同时兼有次症2项，结合舌脉象可诊断。

1.2.2 西医诊断标准 参照《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CCMD-3）[5]失眠诊断标准。①失眠为主的睡眠质量差，如难入睡、睡眠浅容易醒、多梦、早醒、醒后不易再入睡、醒后不适感，或白天体倦乏力；②失眠造成焦虑、抑郁或恐惧心理，使精神活动效率降低，影响正常社会功能；③以上症状每周发生≥3次，持续时间≥2周。

1.2.3 纳入标准 ①年龄在18～70岁之间；②符合西医诊断标准；③符合营卫不调型不寐诊断标准；④PSQI积分表评分＞7分；⑤近1个月未使用镇静催眠相关精神类药品及激素类药品治疗；⑥无严重精神及躯体疾病；⑦自愿参与配合治疗，且签署临床研究知情同意书。

1.2.4 排除标准 ①艾司唑仑不耐受者、过敏体质者；②中药过敏者；③合并严重精神疾病者；④合并感染性疾病、内分泌性疾病（垂体瘤、库新综合征、肾上腺瘤等）或处于急性应激（急性脑梗、心梗、外伤等）状态者；⑤具有严重的原发心脑血管、肝、肾、血液免疫系统疾病患者，恶性肿瘤患者；⑥妊娠期、哺乳期妇女；⑦近1个月使用过镇静催眠相关精神类药品及激素类药品治疗者；⑧正在参加或近3个月内曾参加过其他临床试验者。

1.3 治疗方法 对照组：采用艾司唑仑片（规格：1 mg×20片/盒，华中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42021522）作为对照药物，口服，1 mg/次，1 次/d，临睡前服，连续服用4周。

治疗组：采用口服和营安眠汤联合穴位贴敷治疗。口服和营安眠汤，1剂/d，3次/d，饭后服用，连续服用4周。具体方药组成：桂枝10 g，白芍15 g，黄芪20 g，合欢皮 15 g，炒酸枣仁 20 g，当归 10 g，茯神30 g，炙远志 15 g，龙骨 30 g，川芎 15 g，煅牡蛎 30 g，首乌藤15 g，炙甘草5 g。穴位贴敷，将和营安眠汤方药打粉，并按照和营安眠汤∶白醋∶蜂蜜=1∶1.5∶1.5配比制作穴位贴敷膏药，使用同一品牌同一型号的白醋和蜂蜜，每次治疗前现配，使用同一批次外径5×5 cm，内径1.5 cm无纺布透气贴制作穴位贴敷，每次贴敷穴位固定为安眠（双侧）、神阙、气海、关元、足三里（双侧）、三阴交（双侧）。2次/周，每次间隔 3 d，嘱患者贴敷6 h后取下。

1.4 疗效观察

1.4.1 观察指标

1.4.1.1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6]根据PSQI量表要求进行计分，把PSQI量表总分＞7分作为睡眠有问题的参考界值，治疗前后分别进行评分，分值越大说明睡眠质量越差。

1.4.1.2 中医证候自评量表 中医证候临床疗效采用《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2002）》[3]积分法，具体分级标准：根据无、轻、中、重度情况对主症与次症分别记分。治疗前、后根据尼莫地平法计算证候积分百分比，分值越高，睡眠质量越差。

1.4.1.3 多导睡眠监测仪（PSG）监测下的有效睡眠数据 在环境舒适、安静的房间，室温控制为22～25℃，进行整夜多导睡眠监测。患者先于房间适应性睡眠两晚。治疗前后各监测1次，时点为22时至次日6时，PSG监测下的治疗前后有效睡眠数据导出。

根据美国睡眠医学学会的睡眠和相关事件评分手册，睡眠可分为两个阶段，快速眼动（REM）睡眠和非快速眼动（NREM）睡眠，非快速眼动睡眠可根据PSG[7]收集的脑电波的特征模式细分为N1、N2和N3阶段。PSG是睡眠评价的金标准，本次导出的主要数据包括：睡眠总时长（TST）、深睡时长（N3）、浅睡时长（N1+N2）、快速眼动（REM）睡眠时长。

1.4.1.4 2组患者治疗前后 5-HT、GABA、NE、DA 和褪黑素水平情况 采用酶联免疫吸附法检测2组患者治疗前后 5-羟色胺（5-HT）、γ-氨基丁酸（GABA）、去甲肾上腺素（NE）、多巴胺（DA）和褪黑素水平。5-HT、GABA试剂盒采用上海通蔚生物工程有限公司试剂盒，NE、DA试剂盒采用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有限公司试剂盒，褪黑素试剂盒采用武汉博士德生物工程有限公司试剂盒，检测步骤均严格按说明书执行。

1.4.1.5 不良反应监测 密切监测患者治疗过程中是否出现口干、嗜睡、头昏、乏力、肝功能异常、肾功能异常等不良反应，并进行详细记录。

1.4.2 疗效标准

1.4.2.1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疗效评定参照尼莫地平法，基于PSQI减分率评定临床疗效：①痊愈：75%＜减分率≤100%；②显效：50%＜减分率≤75%；③有效：25%＜减分率≤50%；④无效：减分率≤25%。

1.4.2.2 中医证候自评量表疗效评定 参照尼莫地平法，基于中医证候积分表疗效指数评定疗效：①临床治愈：疗效指数≥95%；②显效：70%≤疗效指数＜95%；③有效：30%≤疗效指数＜70%；④无效：疗效指数＜30%。

1.5 数据处理 数据利用SPSS 26.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处理及统计分析，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若呈正态分布，采用t检验。若呈非正态分布，采用秩和检验。计数资料采用χ2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2组患者PSQI疗效比较 将2组患者PSQI疗效进行分析，经检验得出2组疗效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2.122，P=0.034＜0.05），表明在 PSQI疗效方面治疗组明显优于对照组。见表1。

表1 2组患者PSQI疗效指数比较 [n（%），n=30）]

2.2 2组患者中医证候疗效比较 将2组病例中医证候疗效进行分析，经检验得出2组疗效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1.993，P=0.046＜0.05），表明在中医证候疗效方面治疗组明显优于对照组。在比较治疗后单项中医证候积分时，与对照组比较，治疗组在入睡困难方面有明显改善（P＜0.05）。见表2、表3。

表2 中医证候疗效比较 [n（%），n=30）]

表3 治疗后单项中医证候积分比较（±s，分，n=30）

表3 治疗后单项中医证候积分比较（±s，分，n=30）

组内比较组间比较症状组别 治疗前 治疗后Z P Z P治疗组 4.99±1.23 1.00±0.67 -3.751 0.000入睡困难-2.082 0.037对照组 4.89±1.02 1.50±0.83 -3.953 0.000治疗组 4.59±1.41 1.11±0.94 -3.453 0.000寐而不酣，时寐时醒-1.180 0.238对照组 4.25±0.94 1.38±0.86 -3.716 0.000治疗组 3.72±1.28 0.94±0.93 -2.555 0.011寐而早醒-1.431 0.152对照组 3.77±0.75 1.29±0.48 -3.247 0.001治疗组 2.00±0.00 1.00±0.00 -1.414 0.157彻夜不寐-1.296 0.195对照组 4.00±2.00 1.94±1.23 -1.826 0.068治疗组 2.63±0.79 1.00±0.00 -2.333 0.020心悸易惊-1.844 0.065对照组 2.94±0.32 1.44±0.71 -2.739 0.006治疗组 2.74±0.49 1.16±0.69 -2.232 0.026头目昏沉-0.301 0.763对照组 2.69±0.50 1.19±0.44 -2.598 0.009治疗组 2.74±0.49 1.00±0.58 -2.401 0.016晨起困倦-0.000 1.000对照组 2.56±0.84 1.00±0.00 -2.121 0.034治疗组 2.33±1.16 1.00±0.00 -1.414 0.157健忘-1.323 0.186对照组 2.78±0.50 1.72±0.96 -1.414 0.157治疗组 1.56±0.89 0.83±0.45 -1.414 0.157汗出-1.757 0.079对照组 2.22±0.50 1.50±0.58 -1.732 0.083治疗组 3.00±0.00 1.07±0.93 -2.588 0.010多梦易醒-1.372 0.170对照组 2.72±0.48 1.67±0.95 -2.428 0.015治疗组 2.56±0.76 0.86±0.64 -2.598 0.009咽干-0.540 0.589对照组 1.50±0.55 1.00±0.00 -1.732 0.083

2.3 2组患者PSG睡眠数据比较 在多导睡眠仪监测睡眠各项数据时，2组治疗后与治疗前比较，睡眠时长均有较大改善（P＜0.05），且在治疗后REM中，与对照组比较，治疗组可显著增加快速眼动期的睡眠时长（P＜0.05）。见表4。

表4 多导睡眠仪监测睡眠各项数据时长比较（±s，min，n=30）

表4 多导睡眠仪监测睡眠各项数据时长比较（±s，min，n=30）

组内比较组间比较阶段组别 治疗前 治疗后Z P Z P治疗组 38.46±5.44 51.20±4.14 -4.785 0.000 N3-0.208 0.835对照组 40.33±4.74 51.07±5.68 -11.470 0.000治疗组 181.94±19.46 229.30±22.00 -4.787 0.000 N1+N2-0.704 0.481对照组 179.87±12.66 227.48±18.47 -4.784 0.000治疗组 55.33±5.83 78.80± 9.83 -4.785 0.000 REM -2.066 0.039对照组 54.31±6.64 72.70±10.98 -11.520 0.000治疗组 275.76±20.72 359.52±27.80 -4.784 0.000 TST -1.235 0.217对照组 274.83±15.94 350.93±29.26 -4.783 0.000

2.4 2组患者治疗前后5-HT、GABA、NE、DA和褪黑素水平比较 与治疗前比较，2组患者治疗后5-HT、GABA、NE、DA和褪黑素水平均有明显改善（P＜0.05），且在治疗后，治疗组 5-HT、GABA、褪黑素水平均高于对照组（P＜0.05），NE、DA水平均低于对照组（P＜0.05）。见表5。

表5 2组患者治疗前后 5-HT、GABA、NE、DA 和褪黑素水平（±s，n=30）

表5 2组患者治疗前后 5-HT、GABA、NE、DA 和褪黑素水平（±s，n=30）

组内比较组间比较指标组别 治疗前 治疗后Z P Z P 5-HT/（μg·L-1）治疗组9.66±1.7920.02±2.93-24.360.000-4.3030.000对照组 9.67±1.66 16.75±2.34 -4.782 0.000 GABA/（mg·L-1）治疗组205.71±15.78319.19±28.82-22.510.000-6.7360.000对照组 206.25±18.19 284.82±22.04 -4.782 0.000 NE/（μmol·L-1）治疗组5.22±0.393.36±0.2527.320.000-6.7370.000对照组 5.25±0.46 4.19±0.38 -4.783 0.000 DA/（ng·L-1）治疗组565.32±47.31335.60±36.96-4.7820.000-6.0840.000对照组 573.06±55.10 436.11±55.43 -4.782 0.000褪黑素/（ng·L-1）治疗组18.51±1.7930.33±1.41-4.7840.000-6.7360.000对照组 18.80±1.58 27.54±1.87 -4.783 0.000

2.5 不良反应 2组患者治疗后，治疗组不良反应发生率显著低于对照组（P＜0.05）。见表6。

表6 2组患者治疗后不良反应比较 [n（%），n=30）]

3 讨论

《灵枢·口问》曰：“卫气昼日行于阳，夜半行于阴。阴者主夜，夜者卧……阳气尽，阴气盛，则目瞑，阴气尽而阳气盛则寤矣。”指出人体随着天地自然的阴阳消长变化而有营卫交合、昼精夜瞑的周期性生理现象。营卫二气的循行是人与自然相应的关键，人体睡眠节律的调节与营卫二气的循行息息相关[8]。帅焘教授受《黄帝内经》启发并根据多年临证经验，认为营卫不调是导致失眠的关键病机。调和营卫、交通阴阳，是治疗失眠的关键。

和营安眠汤由桂枝加黄芪汤化裁而来，由桂枝、白芍、黄芪、合欢皮、炒酸枣仁、当归、茯神、炙远志、龙骨、川芎、煅牡蛎、首乌藤、炙甘草组成。方中桂枝辛温，助卫阳，通经络，为君药，白芍酸甘而凉，益阴敛阴，敛固外泄之营阴，桂枝配白芍，既治卫强，又治营弱，合则调和营卫，引阳入阴，阴阳协调；加黄芪增强补脾益气之功，使阳生阴长。合欢花昼开夜合，生长规律与昼夜阴阳消长规律相符，并具有安神作用，合欢皮、首乌藤可引卫气转阳入阴[9]，两药一收一引，调整阴阳开阖而安神，协调阴阳之气，使阴阳配合，序行营卫，交通阴阳。黄芪配当归气血双补，龙骨、牡蛎镇心安神，潜阳入阴，使阴阳平衡，营卫和调，交通阴阳，张景岳曰：“盖寐本于阴，神其主也，神安则寐，神不安则不寐”[10]。心藏神，心血不足则神不守舍，则不寐，故加酸枣仁养血宁心安神；炙甘草补益心脾之气，调和诸药，全方共奏调和营卫，交通阴阳，宁心安神之效。现代药理研究发现黄芪、当归、炒酸枣仁等这类益气、养心药物配伍共奏益气补血，宁心安神之效[11-13]。首乌藤煎剂具有明显镇静催眠作用，利于延长睡眠时间[14]。酸枣仁作用于神经系统时，具有镇静催眠、抗抑郁、抗焦虑的作用[15]。

穴位贴敷不止是单纯的穴位与药物结合，而是通过两者相互作用激发和调节人体产生神经免疫调节[16]。三阴交是足三阴经交会穴，属于足太阴脾经，可健脾养血，滋养营阴，调和阴阳；足三里属足阳明胃经，配合三阴交补脾和胃，补益气血，脾胃运化得当，则气血充盈，营卫相合，气道畅通以助睡眠；安眠穴属于经外奇穴，主治失眠[17]；神阙、气海、关元同属任脉上的穴位，薄智云教授[18]认为神阙是腹部中心，是人体第2个生理核心，具有调控各器官组织气血输布的功能；气海、关元具有培元固本，益气助阳之功，选取三穴有调和阴阳，滋养营阴，以助营卫相合之意。

有研究表明：5-HT、NE、DA多离散在脑干部位，共同调节睡眠—觉醒周期。5-HT作为抑制性神经递质，主要促进慢波睡眠，NE含量降低可导致快波睡眠被抑制，行为觉醒与兴奋性神经递质DA水平关系密切[19]；GABA可维持神经细胞抑制，可维持兴奋功能平衡，GABA含量升高能抑制神经兴奋性从而达到抑制失眠的作用[20]。褪黑素由松果体分泌，能够有效的治疗与缓解睡眠障碍[21]。5-HT、GABA、褪黑素、NE、DA共同调节睡眠，结合睡眠监测的时间以及神经递质的增减，和营安眠汤联合穴位贴敷组相对于对照组有较好疗效，治疗组5-HT、GABA、褪黑素水平升高（P＜0.05），NE、DA 数值降低（P＜0.05），深睡期、浅睡期、REM、睡眠总时长较治疗前有较大提升（P＜0.05），和营安眠汤联合穴位贴敷在治疗中可能调节了神经递质的传导，对5-HT、GABA、褪黑素的释放或作用机制有一定的调节作用，因此深睡、浅睡、REM时长、睡眠总时长有较大改善，从而改善睡眠。对比2组不良反应情况，和营安眠汤联合穴位贴敷较艾司唑仑具有减轻口干、嗜睡、头昏、乏力等不良反应的优势（P＜0.05），且具备安全性，对睡眠的改善是安全有效的。

综上，和营安眠汤联合穴位贴敷在治疗营卫不调型失眠上有较好疗效，能延长睡眠时间，改善PSQI疗效，改善中医证候，调节机体神经递质水平，且疗效优于艾司唑仑，安全性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