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激进民粹派合流看俄国19世纪政治大潮走向
—— 对民意党与特卡乔夫尝试联手的解析
2023-01-09马龙闪
马龙闪
(中国社会科学院 世界历史研究所,北京 100101)
俄国19世纪贯穿着一股世纪性潮流,可以称之为俄国19世纪的“百年潮”。在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的影响下,经受反拿破仑战争洗礼的“十二月党人”高举自由、共和的旗帜,以元老院广场起义的反专制主义英勇斗争,唤醒了赫尔岑,也唤醒了以他为代表的一批俄国贵族进步青年。赫尔岑创立“俄国社会主义”,展开了革命鼓动。“响应、扩大、巩固和加强了这种革命鼓动的,是平民知识分子革命家,从车尔尼雪夫斯基到‘民意党’的英雄们。”[1]289这就是俄国19世纪持续了近百年的世纪性潮流。这股世纪性潮流发展到19世纪80年代初,以俄国布朗基主义者、革命激进主义的著名代表特卡乔夫(1844—1885),同民意党试图联手为标志,达到了这一潮流和运动的最高潮。
纵观这股世纪性潮流,大体上可以这样说:其上半期,是觉醒、探索和创建理论学说的时期;其下半期,是理论学说转化为实际社会运动,流派纷起,由分散到联合的时期。在这个过程中,70年代中期是俄国解放运动处于转折的关键时期。而此前的60年代,最早现身在舆论面前的是一股以“青年俄罗斯”传单为代表的极端主义思潮,[2]20-30随后又涌现出涅恰耶夫-巴枯宁派思潮和皮萨列夫-特卡乔夫派思潮。这些思潮,影响着当时分散在各地的革命民粹主义小组。到六七十年代之交,这些思潮开始有所交集,其表现是,特卡乔夫同涅恰耶夫合作共事,二人共同制定了《革命者基本信条》这一传播甚广的文件。到70年代中前期,即在“到民间去”运动期间,对运动影响最大的是革命激进主义的著名代表巴枯宁(“暴动派”领袖)及其无政府主义。随着70年代中期巴枯宁去世并退出历史舞台,以特卡乔夫为首的“密谋夺权派”开始取代其地位。从70年代下半期开始,俄国革命激进主义分别由特卡乔夫、“土地与自由社”及后来的民意党人所代表。而在70年代末和80年代的民意党人时期,由于特卡乔夫和民意党的接近,两股激进主义潮流最终达到了某种合流。
在这种合流的趋势中,特卡乔夫以其身处承上启下、联系环节的地位,在运动中起到了独特的作用。在当时的俄国,特卡乔夫属于青年一代的革命家,他既与六七十年代的皮萨列夫、涅恰耶夫和巴枯宁有直接或间接的承续关系,又把这种激进主义传承到80年代的民意党人那里,他的政治战略、策略和建党的组织纲领甚至传承得更为久远。鉴于特卡乔夫在俄国解放运动中的这种承上启下的中枢地位,更因民意党在当时的俄国是拥有众多党员和广大群众、拥有几乎50个省的地方网络组织的唯一有影响力的大党,特卡乔夫同民意党人接近与联合的尝试——更重要的是,它内含着双方思想理论和行动纲领的接近——对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就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和长远的历史意义。
但是,民意党与特卡乔夫接近、走向联合,以及双方思想理论和行动纲领的互鉴融合问题,却长期被学界所忽视。笔者认为,这一问题理应得到学界同仁的关注和深入研究。本文拟从以下几个方面加以阐述和分析。
一、民意党与特卡乔夫在理论和行动纲领上的契合
民意党与特卡乔夫在理论和行动纲领上存在着一致和契合,这是研究19世纪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史的学者都会发现的一个事实。但是,民意党对特卡乔夫派的纲领是否有过自觉的吸纳?对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存在争论。首先,民意党领导层中就曾有人对此予以否认。历史表明,第一个提出特卡乔夫及其“密谋夺权派”所办机关刊物《警钟》所宣扬的思想理论与民意党思想理论纲领相互关系问题的,正是特卡乔夫本人。《警钟》鼓吹在俄国开展恐怖主义运动,也对民意党实现了面向政治斗争的这一方向性转变表示欢迎。该刊把民意党的这一转变,看作它自己的思想所取得的一个胜利。特卡乔夫曾在他所写的一封信中明确讲述过这个问题。对此,一位几乎与他同时代的研究者А.Х.赫里斯托福罗夫,对该信函进行了详细摘录,相关内容刊登在1886年的《共同事业》上。[3]181
关于“密谋夺权派”机关刊物《警钟》所宣扬的思想纲领同民意党思想纲领的关系,两个同时代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当事人的特卡乔夫和普列汉诺夫,都有言之凿凿的证词。作为“密谋夺权派”领袖、主持《警钟》的特卡乔夫是这样说的:民意党的建立,是《警钟》纲领和思想的胜利。[4]而曾经与民意党的前身“土地与自由社”的同仁们处于同一团体中的普列汉诺夫,在他的早期著作中也表达了几乎同样的意思。普列汉诺夫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民意党文件的制定,是照抄、重复特卡乔夫学说的各种提法。当然,也有学者对此提出异议,这种说法也遭到了民意党个别人物的反驳。但是,有民意党的纲领文件在,也有特卡乔夫的著作和他建立的“人民解放协会”的纲领在,对比它们的异同,尤其是对比它们在对待恐怖活动和密谋夺权方针上的相似之处,就足以说明二者的志同道合。
The Bank successfully managed the electronic system for the transactions of the RMB interest rate derivative products,improved market-making capability and transacted RMB interest rateswap of RMB33.3 billion.(BOCShare A 2008:58)[5]
(3)建立了溢洪道回填材料温度应力-应变的近似数学模型,且利用该模型对溢洪道的温度应力状态进行了数值模拟并分析出,一般情况下开裂主要取决于温度、类型和含水量这3个因素。在春季期间形成的裂缝保持开放,并且当上层水位上升时,可能会形成渗漏。
民意党同特卡乔夫的“密谋夺权派”在思想纲领上相契合,抑或是前者吸纳了后者的思想纲领,双方由此接近并尝试联手,这是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史上一个含义深刻、具有历史标志性的重大事件。而这个事件的意义,在以往的俄国革命运动史研究中似乎被严重地忽视了。
最后,节点计算各个父节点的父选择因子P,向最优父节点发送父请求信息包要求加入,最优父节点收到请求后回复,节点间路由关系建立。
由于莫罗佐夫同民意党领导核心中的多数人不睦,他曾被允许“长期到国外休假”。这样一来,1880年4月,他又来到日内瓦。在此期间,他以民意党国外代表身份同各方面接洽。这就发生了他同特卡乔夫的重逢和同《警钟》杂志的接触。
二、特卡乔夫与民意党走向合作的尝试
正是由于在思想理论纲领上的契合,或者是民意党对特卡乔夫思想理论的吸纳,双方才产生了靠近和合作的意向。有确凿的史实证明,特卡乔夫与民意党方面曾通过中间联系人、民意党的领导核心成员之一Н.А.莫罗佐夫(1854—1946),商谈过出版合作,甚至组织合并事宜。
特卡乔夫持有这种思想理论,在思想和行动纲领上同民意党接近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并不是偶然的。因为二者几乎处于同一社会政治环境下,有着共同的思想前提。这同一社会政治环境,就是“到民间去”运动之后的、70年代后半期的俄国;这共同的思想前提,就是对“到民间去”运动从消极方面总结经验作出的同一反应。双方的组织,即“人民解放协会”和民意党的前身“土地与自由社”,也几乎产生于这同一时期、同一运动之后,并不约而同地得出结论,认为运动失败的原因是政治专制,没有向农民做宣传的自由,因此要进行政治斗争。它们没有从运动的内在因素、主观方面寻找原因,唯一看到的是作为外在因素的专制环境。这就使特卡乔夫和民意党在思想理论上对革命民粹主义提出了一个共同的方针——政治斗争。这实际上就是彻底的布朗基主义,是唯一面向密谋的方针;“密谋成了特卡乔夫主义思想的思想”、[3]200核心的核心。
巨型鲕粒是鲕粒的特例,其成因遵循鲕粒成因的一般规律,也一定有其特殊的形成条件。本文主要通过薄片鉴定的方法,来解释此巨型鲕粒灰岩的成因及环境意义。
莫罗佐夫很倾向于从事恐怖活动。在对待恐怖活动的态度上,他同民意党执行委员会中的多数人一直有分歧。而这种分歧早在他编辑《土地与自由》杂志时期就产生了,并一直持续到民意党时期。这促使他又创办了反映当时俄国国内恐怖斗争状况的《“土地与自由”之页》杂志。
这些思想原则,都包含在产生较早的特卡乔夫本人的著作和“人民解放协会”的纲领中。民意党采纳这些纲领和原则,至少表明了双方在思想理论方面的高度契合。而由于民意党是后来者,它对先行者思想理论纲领的吸纳,无论它的代表者怎么否认,总有些难以摆脱关系的尴尬。
在当时的形势下,对民意党和特卡乔夫派来说,双方都有接近、合作的需要和意愿。特卡乔夫派拥有《警钟》这个名称响亮、具有相当影响力的机关刊物。但刊物开办在俄国国外,该派的活动也主要在国外,这就造成其在俄国本土缺少组织网络,刊物发行渠道不畅,传播和影响都很有限,故需一个严密而广泛的国内网络来组织刊物的发行、传播。而这样的组织网络,正是民意党在俄国本土所独有的。民意党则恰好缺少有影响力的刊物来宣传自己的思想纲领,同时也缺乏办刊所需的资金。而特卡乔夫方面却资金相对充裕,可以解决民意党财力不足和缺少有影响力刊物的问题。这样,由于双方互有需求,加之思想纲领上比较接近,特卡乔夫又刚好交好莫罗佐夫这样一个有分量的中间联系人,顺理成章地,双方马上热络地联系起来。
特卡乔夫与民意党试图通过《警钟》进行合作的计划虽然最终没能实现,但特卡乔夫的计划中实际包含了两种方案:一种是合作计划得以实现,把《警钟》迁回俄国;另一种是合作计划不能实现,继续把刊物留在国外。但即使不得已采取第二种方案,《警钟》再行复刊也要实行改革,改变办刊方针和刊物性质,这就是“把《警钟》变成纯粹反对派刊物”,即“不是宣传派的出版物,而是动员型的”、属于“革命党活动方针性质”的刊物。[6]197
当时,特卡乔夫常驻巴黎。他本人虽不在日内瓦,但同意由图尔斯基作为他和《警钟》一方的代表,同莫罗佐夫进行谈判。首次谈判刚过不久,1880年5月13日,莫罗佐夫就收到特卡乔夫写来的一封信,后者急于向他打听谈判结果,但莫罗佐夫表示需要等到彼得堡总部方面的答复。特卡乔夫要莫罗佐夫一旦获悉消息,就马上告诉他,他可立即动身前往日内瓦面晤。[5]
有关双方首次谈判的情况,在莫罗佐夫的一封信中有所透露,我们可以从民意党执行委员会的档案中得悉其内容。[5]“人民解放协会”方面建议,双方建立联合编辑部,机关刊物为共同所有,但组织人事独立;《警钟》方面可以提供印刷设备和一定的经费。但是,民意党方面要求《警钟》宣布停刊,还提了其他一些较为苛刻的条件,不愿作出“原则性让步”。实际情况是,民意党领导机关不愿把自身及其组织同《警钟》集团捆绑在一起。结果谈判失败。但民意党方面仍希望得到《警钟》集团支持及其出版物,并进一步了解它们的思想纲领。
莫罗佐夫对谈判失败感到很沮丧。他认为,这都是总部的“老偏见”造成的。因此,他同特卡乔夫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友好关系,并认为双方仍存在举办共同出版事业的基础。
此时,一位来自新罗西斯克大学的热血革命者Г.Г.罗曼年科同莫罗佐夫结识。在此人的鼓励和怂恿下,先是由他们作主,同《警钟》合作出版了两本书,鼓吹恐怖斗争。接着,他们又自作主张,同特卡乔夫商定,把《警钟》迁往彼得堡。但当双方就此达成协议,莫罗佐夫在与特卡乔夫的通信中已经敲定了实施计划,正要试图在俄国本土印行《警钟》之际,突然发生了变故。按照《警钟》1881年6月复刊第1期上的说法:“在去年秋天,根据同在俄国的同志达成的协议,我们把印刷所迁往彼得堡印行《警钟》。由于书商戈尔特威的叛变,我们的印刷铅字遭到了悉数扣留。”①Набат.1881.20 июня.N.1/C/1;《警钟》成员赫维茨基参加了这次印刷所的搬迁,他和《警钟》的铅字俱被扣押,接着他本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参见:Прибылев А.Нескольо слов о двух преставителях группы Набат// Каторга и ссылка.1931.N.11/12.C.108。
但实际上,关于双方是否已经达成了协议,说法各异。总的来说,特卡乔夫一方合作意向迫切,民意党一方则因内部意见不统一,不同意签署这个协议。后来更因莫罗佐夫遭到逮捕,双方合作失去中间联系人,合作事宜便无果而终。但无论如何,从双方发生接触并试图合作的这一事实可见,双方在思想纲领上,具体表现为在主张恐怖活动和密谋夺权这两个问题上,具有高度的契合性。仅此,已然说明了19世纪俄国社会主义运动的整个发展进程,以及这一进程所包含的深刻内涵和诸多问题。
三、民意党与特卡乔夫在纲领上相契合的意义
这种在思想纲领和策略方针上的相通或相似之处,至少体现在几个方面:第一,双方都主张采取恐怖行动,认为恐怖行动能起到动员群众的作用,引发人民的骚动和普遍抗议,最终激起人民公开的武装起义,为人民革命的胜利创造有利条件。第二,双方都主张密谋夺权。第三,双方的秘密组织,都是高度集权的、具有严密纪律的、绝对机密的组织。
民意党同特卡乔夫及其派别在思想纲领上趋同的意义,应该首先从二者各自在俄国革命运动史上的重要地位来着眼。从民意党方面来说,它主要是从第二个“土地与自由社”脱胎而来,而且带出了后者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马,因此也代表了后者思想路线的主导方向。再往前看,1876年成立的第二个“土地与自由社”,从名称到思想纲领又都继承了60年代成立的第一个“土地与自由社”的传统;而第二个“土地与自由社”的成立,正值如火如荼的“到民间去”运动即将结束之际,它基本是带着这一运动的经验、启迪和教训登上俄国的历史和政治舞台的。它的队伍中既包括了60年代革命小组的主要成分,又吸纳了70年代重要组织的成员,可以说,它的队伍涵括了车尔尼雪夫斯基以来革命派一翼队伍的主流,收编了从温和到激进各个思想流派的代表。民意党正因脱胎于此,便拥有了压倒其他团体和派别的巨大的思想和组织优势。它在70年代末到80年代上半期,能把队伍发展到如此规模,能在俄国上演一场惨烈而壮观、举世瞩目的震彻人心的大剧,也并非出于偶然。它的队伍发展壮大的过程,折射出了俄国社会主义运动由细碎到整合,由小到大,经由分化、改组再到综合这一充满曲折的过程。民意党的实践斗争经验、思想理论纲领、组织网络和领导能力,赋予它在俄国社会主义运动中特殊的地位,可以说它几乎是整个运动的集大成者。
从特卡乔夫方面来说,他和他建立的“人民解放协会”基本上代表了19世纪60年代以来俄国社会主义运动中最激进的一翼。这从以下几位人物的关联中就能看出:从皮萨列夫、涅恰耶夫、巴枯宁,到特卡乔夫,他们先后合作过,或共同在一个阵地(杂志或小组)上滚爬过,甚或共同起草过一些重要的纲领性文件。由于这种缘故,他们在思想理论上表现出相通或相承,也是必然的。特卡乔夫于70年代后半期在国外组织了“人民解放协会”,这是他为“到民间去”运动失败所作的应对之举。作为一位民粹主义激进派思想家,他为这个社会思想流派制定了政治纲领和建党方针。普列汉诺夫揭示了特卡乔夫主义的历史哲学根源,这就是,特卡乔夫抓住了俄国现实处于停滞和缺乏发展这一特点——这成为他的旨在夺取国家政权的密谋革命理论的前提和出发点。民粹主义方针中“政治”概念的含义即在于此。普列汉诺夫把他称作“民粹主义这个流派的鼻祖”[3]182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为这个流派制定出完整而严密的思想理论纲领。[6]138‐148正是这个特卡乔夫,以及他的“密谋夺权派”的机关刊物《警钟》,为民意党所青睐,其思想纲领也为民意党所吸纳,造成了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史上一个具有重大象征意义的事件。对此,一位特卡乔夫的当代俄罗斯研究者Е.Л.鲁德尼茨卡雅教授富含深意地说:“在特卡乔夫的政治传记中,他在‘民意党’论坛上登场,是一个戏剧性的高潮。”[6]189千真万确,这是俄国社会主义运动两大流派的合流,是俄国历史上解放运动所达到的一个阶段性、历史性的高潮。
该研究结合有理数例题的特点对戴再平教授建立的例题分类稍加调整后作为研究工具,根据各类型例题所占比重进行分析;选取黎野平教授构建的分析问题3层面为研究工具,对有理数例题的文字特征进行对比分析.
1881年6月复刊而于同年9月便停办的《警钟》,原定为旬刊报纸(每月出版3期),但实际总共才出版了4期。这4期完全实现了上述那种革新和转变。报纸标有这样的副标题:《革命报。特卡乔夫参与、由图尔斯基……编辑》。[6]198,241报纸主要取材于1881年3月1日刺杀沙皇事件,介绍了参与刺杀的英雄、进行恐怖斗争的动员方式、外国对此的评论和反应等等。第1期材料最为集中,盈篇累牍都是国外对刺杀沙皇事件的评论。后来所载的新闻,也多是从布朗基刚办的报纸《Ni Dieu, Ni Maître》上转载而来的报道。
从这几期《警钟》和《Ni Dieu,Ni Maître》上发表的特卡乔夫的文章来看,他在宣传恐怖主义论调的激烈程度上,甚至超过了民意党人。按鲁德尼茨卡雅教授的说法,特卡乔夫在《警钟》上以笔名“格拉赫”署名的文章,同图尔斯基的文章一起,“决定了复刊后该报的思想方针,是完全为宣传恐怖斗争服务的”。[3]198民意党人这时还从刺杀沙皇的行动中吸取了教训,重新评估了这一事件;而特卡乔夫却断言,3月1日的这场恐怖行动是“有益的、合理的、方向对头的”,并认为恐怖行动必将引起人民的骚动和普遍抗议,“最终引发公开的武装起义”,“为人民革命的关键胜利”创造有利条件。[7]
特卡乔夫发表在《警钟》复刊第2期上的一篇文章,题为《英雄受难者》,专门介绍了热利亚博夫和基巴利契奇①Н.И.基巴利契奇(Кибальчич Ник. Ив.,1853—1881),革命民粹主义者,发明家,“土地与自由社”成员,民意党执行委员会代表,印刷所和炸药工厂的组织者,1881年刺杀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参加者。在监禁中设计了喷气飞行器蓝图。1881年4月3日在彼得堡被处绞刑。的事迹。文章认为,他们属于社会革命党的雅各宾派,“这一派,就是要把当前同政治制度的斗争,同当前国家的革命斗争,提到第一等的位置。并且提出,实行革命的恐怖,瓦解国家政权,为实现人民社会主义革命,就要把这一斗争变为最实际、最适用的恐怖主义工具”。[8]特卡乔夫把基巴利契奇这一派定性为“国家恐怖主义集团”,他也是这样对这一派的思想政治纲领作出说明的。在他看来,民意党及其杰出代表人物的纲领,与这一派的纲领完全相符。
特卡乔夫和民意党在对待恐怖行动这一问题的态度上是相互迎合的。但特卡乔夫,这位俄国的布朗基主义者,他的革命性是轻率而不顾后果的,以至后来走向绝对化,实际上陷入了绝境。因此,《警钟》以一份以宣传恐怖行动为宗旨的革命报纸的面貌复刊后,仅仅出刊三四个月,就又销声匿迹了,其生命极为短暂。这里原因固然很多,但主要还是特卡乔夫派在理论上走上了极端。同时,这也与该派同俄国国内缺少联系,不了解国内情况有关。
事情的梗概是这样的:莫罗佐夫原是“柴科夫小组”莫斯科分部的成员,他在沙俄政府对“到民间去”运动参加者的大镇压中奇迹般地逃脱出来,流亡到了日内瓦。早在1874年底,他和特卡乔夫便有了联系。二人一见面便互有好感,虽然在政见上也存在某些分歧,但通过深入交谈而释怀,很快就亲密无间、相见恨晚。不久,莫罗佐夫又回到彼得堡。这样,在回俄国的革命者当中,莫罗佐夫就成了对特卡乔夫倍加欣赏之人。
特卡乔夫与“人民解放协会”立即把这一思想写进了本派的纲领和章程,并变成了行动。与此同时,民意党却没有马上迈出这一步。把这一思想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密谋的思想,就是通过团结秘密组织中的革命少数来进行夺权的思想。这是一种革命激进主义的极端表现。这种极端传统被特卡乔夫接受过来,又被十分严重地夸大,并在理论上予以阐述。这样一来,这种激进主义在发展过程中就脱离了民主的基本原则,用虚无主义否定了民主的政治制度,也全面否定了争取自由的必要;否定宪政,否定立宪会议,就成了密谋策略的自然结果。
在特卡乔夫这里,恐怖行动方针通过复刊的《警钟》刊载的《恐怖主义是俄罗斯道德和社会复兴的唯一手段》一文,得到了极端的表述。特卡乔夫在该刊头几期上,将刊物的中心思想阐述为:鉴于人民不善于采取革命行动,必须通过革命的少数夺取政权。他还把出版该刊看作发动人民首创精神的一种方式,也就是说,完全把这个刊物的目标定为了宣传恐怖行动。特卡乔夫还声称:“革命恐怖主义不仅是瓦解现存警察官僚国家最正确、最实际的手段,而且是在道德上把奴隶般臣民再造为公民身份的唯一真正手段。”[9]对此,鲁德尼茨卡雅教授评论道:我们在民意党人那里根本找不到类似的语言;但是这些表述,同图尔斯基刊登在1877—1878年《警钟》“革命宣传”标题下一系列文章的主要思想,是前后呼应、一脉相承的。[3]199
总而言之,尽管特卡乔夫和民意党的思想理论相近,但并不完全等同。双方相互迎合,在思想理论上有某种程度的合流,本身说明并标志着整个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在19世纪的激进化和民意党化。拉甫罗夫对特卡乔夫和民意党的关系所作的评价,就恰如其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拉甫罗夫肯定了特卡乔夫在俄国革命进程中的历史地位,认为他为民意党思想的确立做了准备,是民意党思想的鼓舞者。而民意党在80年代几乎吸纳、包揽了革命民粹主义队伍的全套人马,成为除了普列汉诺夫及其“黑土平分社”和后来的“劳动解放社”以外的俄国社会主义运动的代表。
南方印务的产能在报业印刷厂中确是数一数二的,其共有76个印刷塔,设备配置齐全,具备长短版印刷能力,印刷速度集中在15万/小时、7万/小时、4万/小时三个档,现印刷刊物可达150余种,其中承印的《人民日报》《参考消息》的印刷质量,名列全国前茅,《南方日报》连续多年被中国报协评为“精品级”报纸。
江西践行生态文明建设新使命,按照“边申报、边推进、边落实”的原则,在编制、修改完善并向中央报送《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江西)实施方案(送审稿)》的同时,全面启动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建设。
四、俄国民粹-社会主义运动的民意党化
19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是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发展达到规模最大、队伍最可观的时期,这一时期也可称为运动发展的民意党阶段。在这一时期,民意党联合了包括大中学生和工人在内的250个小组,在50个城市展开活动,并在俄国境内外设置了10个印刷所,出版发行了包括《民意报》《“民意”之页》《“民意”记事》《工人报》和各种传单、小册子在内的大量出版物。民意党在工人特别是在莫斯科和彼得堡的工人中间进行了相当广泛的宣传,建立“工人小组”,组织工人开展罢工活动。民意党还很了解起义时争取军队的重要性,在加入民意党的军官中建立了“军官小组”。据统计,民意党建立的大型军官小组,分布在包括莫斯科、奥德萨、第比利斯等共25个城市,加入的军官达400人。[10]
在这一时期,民意党之所以能发展到这种规模,除了因为当时俄国国内的政治、经济形势所造成的革命危机以外,从运动本身看,还因为运动的长期发展,不仅锻炼出一支有毅力、充满坚韧精神的革命者队伍,而且积累起较为丰富的经验,并不乏理论家对之进行总结与发扬光大;此外,还与各派别、团体由分散走向联合,由建立小组走向建党有关。其中,特卡乔夫为“人民解放协会”所制定的严密而完整的理论纲领和组织章程,显然对民意党产生了重要影响,使后者深受鼓舞,并加以充分借鉴。但特卡乔夫比民意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恐怖主义倾向,又错误地引导了这个党。民意党越来越严重的个人恐怖主义倾向,不能说与特卡乔夫没有关系。民意党日后发展到社会革命党时期,在第一次俄国革命的几年间就实施了200多起恐怖行动,与这位理论家的极端主义影响也不无关系。
在具体的文化语境中,由于意识形态的支配和制约,学习者需要根据具体的情景,例如:交际者之间的关系,事件和领域的主题,以及语言与非语言媒体之间的关系,去选择合适的意义表达,同时所选择的意义也需要用合适的模态表达出来[3]。利用好不同模态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如在比较嘈杂的环境中,视觉模态可以对听觉模态起到补充作用,交流的意义可顺利传达给听话者。因此,在多模态-POA听说活动中,指导学生要在一定的情境中选择输入语料中适合的语言形式、话语结构以及所需的模态,这也是产出活动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
俄国社会主义运动向民意党阶段发展、演化的基本特点是运动的激进化。运动激进化的根子则深植于俄国深层的社会历史土壤之中。其中,在沙皇专制农奴制下的俄国人民比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生活得更痛苦、更悲惨,应是最主要的原因。加上来自法国大革命的影响、反拿破仑战争激发的爱国主义和“十二月党人”运动的鼓动,这就使激进主义潮流成为19世纪俄国社会主义运动的主流。
2.各组大鼠海马区组织中SOD和MDA水平比较:与假手术组比较,模型组大鼠SOD水平明显降低,MDA水平明显升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与模型组比较,有氧运动预处理组、HBO处理组、有氧运动+HBO处理组大鼠SOD水平明显升高,MDA含量明显降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有氧运动+HBO处理组效果最明显(P<0.01)。见表2。
俄国社会主义运动激进化的标志是运动的民意党化。这不仅体现在民意党的前身,即第二个“土地与自由社”,几乎收编了各个激进团体和流派的人马,而且这个组织又整合了从60年代到70年代的各个激进主义流派和小组;更重要的是,到了民意党阶段,甚至连运动中的稳健派即“宣传派”的理论家彼得·拉甫罗夫本人也被吸引到了民意党一边。1881年3月1日刺杀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事件发生后,拉甫罗夫同民意党亲近起来,并同意与民意党领导成员Л.季霍米罗夫①Л.季霍米罗夫(1852—1923),曾任民意党执行委员会委员、民意党出版部主编,1882年起任民意党执行委员会国外代表。共同编辑《民意党通报》。[11]这就意味着,连民粹主义中的稳健派也倒向了民意党一边。此外,第二个“土地与自由社”吸纳的成员多数就来自巴枯宁的“暴动派”。这样,到了最后,革命民粹派三派归一,都聚集在民意党麾下。由此,整个俄国民粹-社会主义运动都打上了民意党的色彩,整个运动都民意党化了。
一方面,从消费市场看,无论是音乐网络用户的人数,还是观看音乐会的次数,以及购买相关音乐产品的数量,自2012年以来,持续稳定上涨。同时,随人们物质生活的提高,人们更愿意在音乐产品上进行投资。据2017年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报告统计,2016年音乐付费人数比2012年增长三倍,逐步为该新型产业注入新的动力。另一方面,从音乐产业内部的发展状况看,2017年阿里巴巴完成对大麦网和虾米音乐的收购、网易音乐完成新一轮的融资、腾讯音乐获得全球音乐的独家版权等,充分说明音乐产业自身未来良好的发展前景,而且促进多产业的融合发展。
俄国社会主义运动的民意党化,进一步推动了运动的激进化。然而,激进化运动的理论与实践应有一定限度:在这个限度内,是有助于进步、有助于革命的;超过了这个限度,就转变为极端,但凡极端和极端主义就会造成破坏,就会于事无补,使运动走向失败。民意党运动就是循着这样的逻辑发展的。当它从巴枯宁主义的不搞“政治斗争”,转变为“走向政治”的时候,它是正确的,运动就得到了发展;当它把政治斗争变成个人恐怖主义行动,指望通过刺杀个别反动人物来激起人民革命总爆发的时候,它就走上了错误的方向,最终导致了运动的失败和自身的衰落。
19世纪80年代下半期,民意党正是由于它自身的不足,加上在特卡乔夫恐怖主义理论的错误引导下,在经历了刺杀亚历山大二世而遭到反动当局大规模镇压后,逐渐走向了衰败。但表面上的衰败和沉寂并未持续多久,地底下涌动着的激进主义浪潮又如地火一般喷涌而出。到了90年代上半期,这支队伍又重整旗鼓,换上了“社会革命党”和“社会民主主义”的新装,踏上了新的征程,揭开了20世纪新时代的伟大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