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退休老将重出江湖

田英

美国时间11月20日，迪士尼突然发布了一条震惊整个好莱坞的公告：鲍勃·查佩克（Bob Chapek）卸任迪士尼首席执行官职务（CEO），其前任鲍勃·艾格（Bob Iger）重新上任。即便是迪士尼的最高管理层，也没有几个人事先知道这一重磅消息。

“积怨”已久

据迪士尼公司内部人士透露，董事会对查佩克的不满其实早就在累积——早在6月底在美国佛罗里达州举行的董事会会议上，董事会成员就曾讨论过撤换查佩克的话题。近几个月来，就是否保留查佩克的职务，董事会成员更是争议不断。

据称，在6月的董事会会议上，有人提出让董事会成员之一、耐克公司董事长马克·帕克（Mark Parker）担任临时CEO，同时挑选一位新的长期人选，但帕克却表示拒绝。通用汽车高管玛丽·芭拉（Mary Barra）也在该次会议上主张撤换查佩克。

近两年，查佩克的一些举措给迪士尼招致不少争议。除了与“黑寡妇”斯嘉丽·约翰逊就片酬问题多次公开“对线”，在针对佛罗里达州通过的一项法案上，查佩克反复不定的立场惹恼了州长罗恩·德桑蒂斯。德桑蒂斯由此宣布撤销迪士尼在佛罗里达州首府奥兰多的多项行政特权，而全球规模最大的迪士尼乐园正是位于奥兰多。

今年6月，查佩克突然解雇了素来颇有业内声望的迪士尼娱乐和电视部门董事长彼得·赖斯（Peter Rice），此举再次引发极大争议。一位长期从事公关工作的公司高管当时就感叹，“查佩克在自己刚刚站稳脚跟的时候，却选择了触发新一轮负面新闻报道。”

不过，董事会主席苏珊·阿诺德（Susan Arnold）一直力挺查佩克。在彼得·赖斯被解雇后，阿诺德发布了据称是经董事会一致同意的声明，提及董事会对查佩克予以“信任和支持”。但当时迪士尼董事会尚未与查佩克续约（查佩克的合同将于2023年2月到期），所以，业界部分高管对阿诺德这份声明嗤之以鼻。他们认为，“CEO的合同期限还有不到一年就到期却未有续约，这本身就代表着公司对他的态度，所谓‘信任和支持，简直是无稽之谈。”

光速解雇

与此同时，迪士尼内部对查佩克的不满情绪日益增长，并在近期达到顶点——今年11月中旬公布三季度财报后，查佩克给公司高管发布了内部备忘录，表示计划冻结招聘、裁员并削减其他支出。而在发给公司全体员工的电子邮件中，查佩克提及要创建一个“成本架构特别工作组”，该工作组由他本人、迪士尼首席财务官克里斯蒂娜·麦卡锡（Christine McCarthy）和法律总监奥拉西奥·古铁雷斯（Horacio Gutierrez）组成，任务是“为达到目标而制定关键的全局性的决定”，这些决定包括潜在的裁员计划、“重新严格审查”内容方面的支出等。

这封邮件的内容让迪士尼公司内部一时人心惶惶，来自两位迪士尼高层人士的消息表示，他们本应该提前得到通知，但现在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核对哪些支出是被允许执行，哪些是不符合审查而需要放弃的，可以想象当时各个部门有多措手不及。

此前有报道称，查佩克在解雇彼得·赖斯时，只与赖斯进行了7分钟的简短会面，随后直接宣布了解雇决定。而轮到他自己时，整个解雇过程甚至还不到7分钟。公司内部高层透露，“董事会只给查佩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出局了，公司律师稍后会联系他的个人律师。迪士尼没有给他主动宣布辞职的选择，甚至没给他机会去体面地道一句再见。全过程毫无情面可言。”

今年11月9日，查佩克在纽约佩利媒体中心的舞台上接受媒体采访，这也是他作为迪士尼CEO的最后一次公开亮相。查佩克当时就如何在尊重过往与开启未来之间寻求平衡发表看法，“如果我们只会因循守旧，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迪士尼会销声匿迹。当消费者告诉你是时候拿出新鲜玩意了，我们必须重视这个暗示。”

前任现任矛盾重重

前任CEO鲍勃·艾格一直不认可查佩克，这件事并非秘密。

2021年12月在纽约举办的董事会会议上，即将正式离开迪士尼的艾格对董事会表示，迪士尼的文化有可能在之后迅速转向消极。当天，艾格还发表了一番有关创造力的重要演讲，不少公司内部人员将这番激励人心的演讲看作对查佩克的抨击。艾格在演讲中说：“在充斥着数据的世界和商业环境中，人们可能很想用数据去回答所有问题，甚至包括创意问题，但我敦促你们不要这么做。”艾格强调，如果迪士尼过于依赖大数据，可能永远都拍不出像《黑豹》《寻梦环游记》这样具有艺术性和突破性的作品。

最近几个月，处于退休状态的艾格忙于打理自己的投资、写书，还与制片人布莱恩·格拉泽尔讨论将小说《幸运666：改变太平洋战争的不可能的任务》（Lucky 666： The Impossible Mission That Changed the War in the Pacific）改编为电影的项目。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迪士尼董事会主席苏珊·阿诺德的电话，邀请他重新担任CEO。

阿诺德在艾格接手迪士尼的第二天发布的一份声明中认为，“艾格深受迪士尼全体员工的敬佩，他的回归将使领导层实现无缝过渡。”而在此之前，查佩克从未赢得过董事会的赞誉，尽管在担任迪士尼CEO之前，查佩克已经为迪士尼效力了26年。

鲍勃·艾格则为迪士尼效力超过47年，其中的2005年至2020年，他担任了15年的CEO职务，在此期间，迪士尼市值增加了4倍。他主持的收购皮克斯动画、卢卡斯影业，以及《星球大战》版权和漫威影业等交易，后来都给迪士尼带来巨大利润，他也因此在公司中具有更高的声望和信任度。

前路并非坦途

重新担任CEO后，迪士尼與艾格签订了两年的合约，其主要职责包括为业绩增长设置战略性方向，以及与董事会合作，在他任期结束时选出接班人。

虽然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迪士尼，但鲍勃·艾格将面临的是困扰所有传统媒体的棘手难题：长期收入来源正在不断缩减，而往流媒体方向转型目前还无法盈利，后者业务对华尔街投资者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小。

根据迪士尼最新财报，其收入比预期减少超10亿美元，每股收益也未达到预期，其中直接面向消费者业务（DTC）亏损15亿美元，大大超出预期。此前，查佩克曾告诉华尔街分析师，DTC部门预计将在2024财年开始实现盈利，显然，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

尽管迪士尼自有流媒体平台Disney+的用户数量今年以来增速惊人，远超华尔街预期，但是每用户平均收入（ARPU）在继续缩水，因为不少消费者选择购买价格便宜的捆绑服务，这部分服务对迪士尼来说利润不高。

此外，迪士尼的主题乐园及消费品业务看似增长强劲，财报也显示今年主题乐园业务是史上表现最好的一年，但这部分业务的利润提升很大一部分来自门票涨价及预售，市场分析师担心中产阶级家庭会越来越难以承担主题乐园的游玩费用，从而影响到迪士尼公司的业绩。

鲍勃·艾格已经开始着手对查佩克此前建立的组织架构实施重组。此前，查佩克剥夺了迪士尼创意主管的财务决定权，将其转移到亲信卡里姆·丹尼尔（Kareem Daniel）手中，而这个创意团队正是艾格在任时一手打造的。

但一位迪士尼的老员工则看到了这件事极具讽刺性的一面，“董事会邀请鲍勃·艾格回归，这多少说明了董事会已经黔驴技穷，短时间内也物色不到更合适的CEO人选，我想知道，公司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