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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高校有组织科研的复杂面向及其机制响应
——基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案例分析

2023-01-05张新培

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 2022年12期
关键词:基础设施大学国家

张新培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 200240)

科学研究从自由探索的“小科学”时代进入国家主导、产学研共同推动的“大科学”时代。集中优势资源促进科研适应国家战略,须加强有组织科研,重视优先领域的选择、科研任务的统筹、科技资源的配置。近年来,有组织科研受到广泛重视。已有研究对有组织科研尚无明确定义,普遍认为有组织科研与三螺旋[1]、知识生产模式和新知识回路[2]等概念相关。有组织科研是研究机构利用学术刺激经济增长的科研模式,依托三类机构存在:一是联邦政府资助的大型设施和科研机构;二是市场赞助的面向消费者或计划性研究单位;三是与教学相联系的学术机构。[3]有组织科研连接大学、行业、政府,其有效实施需要多学科知识、多元投资、学术声望、保护知识产权的环境[4],明确功能使命、学科领域、治理方式和领导团队是其关键因素[5]。有组织科研促进多学科交叉、提高机构声誉、拓展资金来源[6]、促进技术创新、成果转移转化、刺激经济发展[7]及促进“大科学”研究,提高科研生产力且不会限制自由探究[8],被认为是战后科研系统化扩展的决定因素[9]。顶尖大学通过有组织科研促进技术转让、提高声望、增强全球竞争力,被认为是合理的发展举措。[10]有组织科研是如何嵌入大学创新体系的?由哪些制度逻辑驱动?采取何种机制响应策略?本研究坚持自主性研究立场,尝试突破关注外部需求牵引的单一视角,将有组织科研视为由外及内的需求牵引与由内及外的主动机制响应相结合的一体化过程。

个案研究适于对某现象深入分析,利于了解复杂过程。本研究选取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简称ETH Zürich)为案例的原因有二。一是有组织科研本质是科学研究。研究型大学“给研究以优先地位”,在高水平有组织科研中担当主力军,[11]故将研究型大学作为案例范畴。ETH Zürich 是全球顶尖的研究型大学,作为瑞士创新网络的引领者,[12]构建了鲜明的有组织科研范式,对我国研究型大学建设有借鉴意义。二是个案研究是否有效取决于资料来源。因此搜集ETH Zürich 有组织科研的文本,如战略规划、行动计划、评估报告等,为深入分析提供重要的支撑。

一、ETH Zürich 有组织科研的复杂面向

纵向维度的高校科研活动与国家战略之间以及横向维度的创新主体之间存在目标定位的差异,使得有组织科研处于多重制度逻辑建构的复杂场域中。

(一)知识生产创新

知识生产是知识创造及扩散的过程。吉本斯(M.Gibbons)将知识生产分为传统知识生产模式1 和新知识生产模式2,模式1 强调普遍性,模式2 强调应用、情境和跨学科性,从模式1 到2 的转型衍生了知识生产创新。知识生产创新有世界主义属性,是世界各国参与全球竞争的基本抓手,也是大学创新体系建设的根本所在。知识生产创新尊崇知识内在发展规律。有组织科研是知识生产创新的重要载体,知识生产创新逻辑下的有组织科研不仅是大学内在驱动的结果,也是外部导向的产物。从内在驱动看,有组织科研的形成与发展是基于知识创新的内在发展需求,也是由有一定逻辑联系的知识范畴组成的知识生产创新体系。ETH Zürich赓续1855 年创校者将学校建成瑞士科技创新中心的初心,加强有组织科研的价值引领,担当瑞士科技创新的策源地。[13]从外部导向看,瑞士的科技创新精神和能力塑造了ETH Zürich 有组织科研知识生产创新的制度和文化基因。瑞士连续12 年位居世界第一创新国家,创新性知识与技术产出等与知识生产创新相关的指标发挥了重要作用。[14]瑞士重视大学知识生产创新投入,研究人员、研发总支出和全球企业研发投资位居全球前茅。2021 年ETH Zürich总收入的69%来自联邦、31%来自第三方,多元来源的竞争性经费激发了知识生产创新的动力。[15]知识生产创新的内在诉求和外部理念传导相结合,塑造了ETH Zürich 以有组织科研为重要载体的知识生产创新体系,整合高校、科研机构、市场和公共部门等创新主体,构建起以创新资源共享为核心、以创新主体为依托的研究模式,打破制约科研集成创新的壁垒,提高知识生产创新能力,促进大学创新体系整体发展。

(二)国家战略

科学研究是建制化的社会活动,有普遍主义的运作特征,并非仅是科学家基于个人兴趣开展的自由探索,也作为一种国家主权行为嵌入国家发展逻辑。国家逻辑的核心是优化应对国家与大学科研关系的治理秩序,[16]表现为建立服务国家战略的科研目标及资助制度。从理念上看,有组织科研的存在与发展可以归纳为“认识论”和“政治论”的统一,即不仅大学有组织科研是出于探索新知,而且这些新知亦对国家发展有深远影响,能够解决复杂的社会问题和维护国家的长远利益。有组织科研的国家逻辑源于20 世纪50 年代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给国家发展带来的冲击。瑞士面临其他国家科技取得巨大进步的压力,对本国科技创新、资金使用、科学家成长及科技体制产生了担忧。立足国家逻辑立场,瑞士加强对大学科研干预,将其纳入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势力范围,强化研究的卓越性,以竞争、标准、绩效和问责为主进行改革。[17]为避免国家被平庸化,瑞士自然研究协会即瑞士科学院于1952 年设立国家科学基金会(SNSF),为物理学、医学和社会学等领域提供竞争性资金、培养年轻科学家,并负责科研评估以确保第三方资助的科研质量。[18]国家逻辑成为ETH Zürich 有组织科研背后的重要驱动力。在瑞士联邦体制及新公共管理思潮的影响下,联邦政策向下层级传导,并以绩效考核的方式推动高校加快有组织科研以服务国家意志。

(三)市场需求

市场规律与竞争法则影响社会生活的诸多方面,市场思想与意识日益支配大学及师生的价值观。随着国家对大学研究的支持减少[19]及大学可以销售知识产权的立法实施[20],适应市场逻辑对知识密集型创新的需求也成为大学发展的重要方面。市场逻辑强调交换价值,注重成本收益。大学生产的创新知识有重要的交换价值,是市场经济最急需的创新要素之一,也是劳动力市场上最受欢迎的“商品”。知识密集型公司是市场逻辑的重要代表,对高声誉科学家和机构创造的前沿知识、基于学术分析能力或使用独特设备或设施的高度复杂的研究工作,以及科学家、实验室等开展的长周期监测研究和研发突破等有巨大需求。[21]市场对知识和技术创新的迫切需求影响大学科学研究的方式。在市场逻辑下,大学若想获得更多资源,要用有实用价值的创新知识和技术进行交换,这使得高效率、实用性强的科研组织模式逐渐成为主导。ETH Zürich 重视有组织科研,将知识密集型技术转移到行业发展中,专注于前沿专业研究领域,特别是在高需求技术领域,提供尖端知识研发、专业信息及实验仪器和基础设施支持,以帮助市场保持技术创新地位。[22]许多尖端知识和设备集中在少数大学、研究机构及企业中,ETH Zürich 推进有组织科研需要与需求方及合作方互动,特别是在目标确立、实验室设计及设备采购方面,因此市场需求逻辑下的有组织科研强调大学与市场的协同。

知识生产创新、国家和市场逻辑有不同的界限和维度。知识生产创新的合法性在于大学的根本职能,以研究型大学为代表的学术界遵循知识生产创新标准和人才培养质量标准,维护学术共同体声誉,通过产出知识成果、建构学术话语体系、培养高水平人才发挥作用。国家逻辑的合法性在于科学研究的公益价值及其国家立场,政府机构履行国家公务,通过治理机制、政策规章、资源划拨等对有组织科研进行引导,使有组织科研立足国家战略需求及科学事业全局。市场逻辑的合法性在于大学外围场域的需求及其资源配置功能,以产业需求为牵引,通过平台搭建、人才输送、成果转化等实现供给侧与需求侧匹配、创新链与产业链对接。知识生产创新、国家和市场逻辑交织形成的逻辑组合塑造大学创新体系,衍生出研究型大学有组织科研的机制创新。

二、ETH Zürich 有组织科研的机制响应

有组织科研是高校注意力分配的关键内容,ETH Zürich 发挥自主性整合多重制度逻辑,提升机制响应能力。

(一)坚持分层分类推进,实现有组织科研的系统集成

ETH Zürich 重视涵盖基础研究、面向国家战略及市场应用急需的有组织科研,基于科研类型及目标需求实施推进。

1.长期性支持基础研究领域的有组织科研

基础研究是结果不可预测的、长期性的知识生产活动,建立持续性的支持机制尤为必要。ETH Zürich 认为,加强基础研究就是加强对未来的投资,通过自下而上的科学家个人好奇心驱动的自由探索性基础研究与自上而下的国家需求驱动的战略性基础研究相结合,完善政策及资源配置。ETH Zürich 强化科学家的自由探索精神,重视好奇心驱动的基础研究,为研究人员提供尖端基础研究的最佳条件,鼓励遵循科研规律制定长期研究计划,促进对科学前沿问题的深入研究,鼓励科学家将基础研究瞄准国家战略需求的重大科学问题。[23]基础研究领域有组织科研的实施,离不开充足的经费投入。2021 年,SNSF、创新机构(Innosuisse)、欧盟研究与创新项目(EU-FPs)、产业定向研究、联邦专项研究基金及其他国际组织等经费支持达3.66 亿瑞士法郎。ETH Zürich 优化基础研究管理模式,加强科研经费的自主分配,为科学家提供足够的资源和自由度探索科学前沿,为提升创新能力奠定长远基础。ETH Zürich 基础研究产出了众多重大原始创新成果,在图形静态、机器实验室、蒸汽和燃气轮机的科学原理、帕斯卡编程语言等领域作出里程碑式的创新贡献。[24]22 位科学家先后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化学和医学奖,占这三个领域中诺贝尔奖授奖总数的6.47%。[25]

2.实质性推进国家重点战略急需应用的有组织科研

首先,ETH Zürich 聚焦国家重点战略,形成有组织科研的研究领域。加强对国家战略重点急需领域的科研方向布局,以服务国家战略需求为牵引,结合学校科研优势与发展基础,确立数据科学与人工智能、健康与医药、材料与制造、可持续发展等有组织科研的重点领域。其次,加强有组织科研领域的师资配置,优先聘用战略重点急需的师资和研究团队,扩充教授职位数,增加研究小组数。最后,优化校内机构设置,建立以从事战略重点急需领域科研为目标的研究中心。国家研究能力中心由SNSF、大学及第三方机构共同资助,促进对瑞士科学、经济和社会发展有战略意义领域的有组织研究,建立国内外创新网络,促进创新性研究、知识和技术转让、女性科研发展。[26]ETH Zürich 当前共领导及参与10 个国家能力研究中心,占瑞士的50%,涉及自动化、分子超快科学与技术、数字制造、量子科学与技术、微生物组、分子系统工程、机器人技术、物理数学等多个领域。

3.协同性开展面向市场需求的有组织科研

ETH Zürich 与瑞士及国际商业伙伴密切合作,面向市场需求开展有组织科研。首先,加强与企业的协同合作,通过衍生产品将新思想转化为应用。除了项目合作外,研究人员在瑞士和国际企业中担任领导者和顾问角色,参与咨询委员会等机构咨询工作,为大学教学、科研、学生和青年人员提供发展指导。其次,通过分享知识、将研究成果转化为商品在学术界和企业间架起桥梁。ETH Zürich 为企业输送高素质毕业生、提供原创发现,通过专利和衍生公司等将研究成果及技术推向市场应用。最后,促进创新生态系统建设。除与企业直接合作以外,ETH Zürich 还强调通过多样化计划促进创新生态建设,如孵化初创企业,设立先锋奖学金支持年轻研究人员从研究转型到创新创业,在专业支持、基础设施、与私营部门建立联系等方面提供帮助。

(二)优化组织管理体系,完善有组织科研的制度保障

ETH Zürich 坚持知识生产创新的根本地位,将内部组织管理定位为保障工作,优化组织管理以提升有组织科研创新效能。

1.鼓励交叉创新,加强对有组织科研交叉合作的组织管理

科学和社会问题的复杂性往往超出了单一学科的范围,学科交叉合作将提高解决问题的可能性。首先,ETH Zürich 利用校内学科交叉项目培育有组织科研。推动自下而上的学科交叉,鼓励科学家在自由探索基础上开展深度合作,加强与洛桑理工学院、苏黎世大学等机构的合作。发起ETH+项目,聚焦数据科学、个性化健康及先进制造领域,加强学术部门的跨学科合作能力建设。启动学科交叉研究联合倡议,汇聚能源、气候和可持续发展等有组织科研领域,ETH 董事会、研究组和外部第三方伙伴提供配套资金。[27]其次,加强有组织科研领域交叉合作的竞争性经费支持。以联邦资助、竞争性资助及与私营部门的合作资金等为保障,以研究主题或问题为导向加强有组织科研领域的学科交叉资助,另将赠款用于跨学科研究。最后,采用灵活、扁平的组织结构设置,完善跨越学科边界的有组织科研组织体系。成立有组织科研领域的国家级和校级能力中心,创建跨学科联合实验室,聚集不同领域研究人员协调、整合战略目标和科学工作,开发新技术,创建新方案。以研究小组为单位建立结构化体系,允许学术人员在不同学科及研究领域自由转换,建立灵活的行政管理体系为学术人员跨学科合作实施服务支持。

2.强化质量提升,优化有组织科研的内部质量保障

ETH Zürich 在学术活动及管理服务方面都力求高质量,建设质量文化,在师生价值观、科研管理、组织、标准、参与和责任等方面形成质量共识。首先,完善质量标准体系建设。由院系和职能部门共同制定包含教授职位配备、助理教授任期、大型研究基础设施的竞争性内部资助、内部研究促进和科学奖励计划、科学平台设立等质量标准体系。质量标准体系促进有组织科研追求卓越、发展质量文化及履行法定职责,实现联邦委员会、董事会和大学战略目标及外部资源供给方的利益诉求,提升有组织科研的整体质量。其次,完善以质量为核心的有组织科研评价。ETH Zürich 以质量标准为核心优化有组织科研评价流程,如在教授职位规划方面通过国际专家委员会进行评价,发挥执行委员会的交流、任务实施情况监测和评价作用,提高研究、教学和技术转让领域的绩效要求。[28]在评价方式层面,ETH Zürich 采用同行评价和社会影响力评价相结合的综合性评价方式,不考虑期刊影响因子等计量指标的评价,更加尊重有组织科研知识生产创新的内在发展规律,关注对科学研究本身的知识生产创新水平及其适应国家战略、社会贡献和影响力的评价。[29]人才评价层面,以学术成果和科学潜力为首位要素识别科研人员,加强对职业生涯早期青年学者、博士生和博士后的资助,如设立博士后种子基金、博士生国外访问基金、先锋奖学金、科学设备计划(竞争性)及国际资金支持等,[30]实施青年人才提升计划,培养青年人的独立研究能力。

(三)建设研究基础设施,担当有组织科研的战略载体

ETH Zürich 重视大型研究基础设施的战略布局,将其作为战略性有组织科研的支撑平台、高科技产品的开发者和科学技术的创造者予以重点建设。

1.加强研究基础设施的整体规划布局,提升有组织科研的战略服务能力

研究基础设施统筹科技资源、为重大经济社会问题提供解决方案、为跨国和跨区域科技人员提供研究平台、促进知识积累与经验共享,[31]全面支撑基础研究、国家战略及市场急需应用的技术研发。瑞士将创新活动纳入研究基础设施布局,大力投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欧洲航天局(ESA)和欧洲分子生物学实验室(EMBL)等国际科学事业,积极参与“欧盟研发创新基金”及“地平线2020”。[32]大型研究基础设施聚焦重点领域的前沿研究,作为技术平台供研究界和行业使用,支持瑞士国内外科学研究。[33]ETH Zürich 主导和参与运营日内瓦的CERN、劳厄-朗之万研究所(ILL)和欧洲同步辐射装置(ESRF)等。建设和运营大型研究基础设施高度复杂,需要较大的资金支持,ETH Zürich 董事会协调基础设施的规划与管理工作并提供发展资金,将战略重点放在国家超算中心(CSCS)、数据科学中心(SDSC)、蓝脑项目(BBP)、瑞士光源(SLS 2.0)、计算基础设施的升级(HPCN-24)、瑞士催化中心(SCH)等方面。[34]ETH Zürich 在世界大型研究基础设施建设、开发和运营方面发挥领先作用,为欧洲散裂源(ESS)、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ITER)、大型强子对撞机(LHC)和欧洲X 射线自由电子激光装置(XFEL)等国际设施作出重要贡献。[35]

2.优化研究基础设施的开放共享机制,增强有组织科研的协同创新效能

研究基础设施向学术界和产业界的所有研究人员开放以释放服务潜能、作为创新纽带孵化新知识和技术。2016 年,欧盟委员会发布的《欧盟科研基础设施开放共享章程》提出开放共享原则,包含制定开放共享相关政策、在成果中的声明及合著、法律合规性、使用费用、道德操守、科研诚信、无歧视、最小化行政干预和科学数据管理方面,为开放科研基础设施提供了行动指南。[36]根据瑞士联邦委员会的建设目标和 《瑞士研究基础设施路线图》,国际性和开放性是研究基础设施的核心功能,为全球研究人员提供公开和透明的访问权限,以互惠方式使用。瑞士通过ETH Zürich 将世界级的研究基础设施开放、共享给国内外科学界和工业界,改进具有国家战略意义的研究设施,并确保研究设施开放访问,多数大型研究设施都作为用户实验室运营,通过路线图流程进行协调,不断升级仪器与新基础设施,为国内外研究界提供最先进的技术平台和研究机会。[37]通过开放与共享研究基础设施,ETH Zürich 将卓越的科研、技术应用和教育联系起来,夯实了有组织科研的发展基础。

三、对我国研究型大学建设的启示

实现重大原始创新突破、攻克“卡脖子”问题、服务国家区域创新发展等离不开有组织科研。但当前高校有组织科研“仍存在有组织体系化布局不足,对国家重大战略需求支撑不够等突出问题”[38]:一是基础待夯实,如学科基础薄弱、平台支撑不够、高水平人才紧缺及创新成果不足等;[39]二是机制待完善,如交叉合作需优化、评价机制无法有效激励创新、成果转化不畅等;三是能力待提升,如产学研集成攻关、整合式创新解决重大关键问题的战略科技能力薄弱。ETH Zürich 对我国研究型大学有组织科研的启示如下。

(一)统筹多重制度逻辑,形成推进有组织科研的战略合力

研究型大学面临多样的政策环境,有组织科研的引入加剧了组织场域的复杂性,应统筹多重制度逻辑形成推进有组织科研的战略合力。首先,充分发挥知识生产创新的核心功能,通过有组织科研实现重大原始创新突破。有组织科研以知识生产创新、杰出人才培养、科研成果转化服务于国家和市场逻辑。大学有组织科研不应该让知识生产创新成为国家和市场逻辑的附属品,因为有组织科研的首要目的是知识生产创新。应完善高质量的大学创新体系建设,夯实有组织科研相关的学科、人才、平台和成果建设基础,加强对教师参与有组织科研实现学术原始创新的价值引领。其次,注重发挥国家和市场逻辑的引导作用,在国家支持及市场资源配置的基础上,加大对有组织科研的资源及政策支持,建立利于有组织科研开展的组织模式、质量标准及服务体系,构建刚性的执行及实施机制,适当引导、协调,以保持有组织科研资源支持的稳定性、科研目标的一致性、成果分享的公平性。最后,遵循知识生产创新与国家、市场逻辑相统一的原则,加强有组织科研的战略布局,在知识生产创新的基础上,以国家和市场逻辑为重要补充,从赋能的角度重塑国家、市场与高校之间的关系,构建由外及内的需求牵引和由内及外的知识生产创新驱动相结合的有组织科研发展的战略合力。

(二)顶层设计创新路径,增强有组织科研的机制保障能力

有组织科研实施过程有模糊性,为研究型大学选择行动策略提供了空间,不断提升大学体制机制对有组织科研的承接能力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策。首先,加强重点领域有组织科研的顶层设计与战略布局。有组织科研嵌入高校行动场域,其落实过程不是单纯的政策执行,而是带有高校自主性调试的运行实践,提升有组织科研的机制响应能力是对高校内部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严峻考验。大学发挥自主性,加强有组织科研的顶层制度设计,结合学科特色优势、国家重大紧缺及重点战略需求领域,明确有组织科研的主要科研方向。其次,加强对有组织科研的分类管理。围绕基础研究、国家战略及市场急需应用等不同类型科研方向的特点及实际需求,建立包含队伍建设、实验能力、平台建设、资源配置等的分类管理机制,系统推进多类型有组织科研服务于大学创新体系的建设。最后,加强对有组织科研的制度激励。教师是从事科学研究的主体,在个人兴趣导向的自由探索的科研基础上,通过大团队、大项目培养教师的有组织科研能力,创新师资聘用模式,探索青年科学人才培养的机制创新。完善促进学科交叉创新的体制机制,进一步优化学科交叉项目设计、机构设置和经费支持,激励教师广泛、深度参与学科交叉,提升解决重大战略问题的能力。创新有组织科研评价方式,更加注重研究成果对解决重大关键问题的实际贡献,通过评价考核机制的改革,试行有组织科研代表作及代表项目评价,激发教师主导和深度参与有组织科研的内生动力,使有组织科研成为教师学术职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

(三)强化战略科技力量,提升有组织科研创新体系整体效能

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以国家意志为导向,以引领创新发展为目标,以创新资源一体化集中配置为基础,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等是开展有组织科研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40]从世界格局演变看,以顶尖研究型大学为代表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是赢得国际竞争优势的关键。当前,我国研究型大学的战略科技能力还不能完全适应国家“三新一高”的发展要求,支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能力还有待提升。首先,通过有组织科研强化在担当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中的创新引领作用。坚持“四个面向”,进一步提高站位,自觉履行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使命担当,着眼于关乎国家战略全局的根本性和重大问题。积极承担更高水平的有组织科研战略任务,充分发挥学科基础深厚、高水平人才集聚、科研资源完善的天然优势,实现基础研究创新的“策源地”、重大科技突破的“生力军”、创新人才培养的“主战场”的功能。加强战略性基础研究和国家重点战略及市场急需应用的有组织科研,培养拔尖创新型人才,加强原创性引领性科技攻关,更加注重有组织科研的质量、贡献和影响力。其次,提升有组织科研创新体系的整体效能。建立更加协同作战的有组织科研创新体系。搭建以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为主要载体的高质量、高影响力科技创新平台,强化在大型研究基础设施的规划、布局和建设方面的引领作用,提升大型研究基础设施对有组织科研的支撑力。建立及参与国际级大型研究基础设施,汇聚更多的世界顶级研究型大学、科研机构和科技领军企业的创新资源。参照国际规则提升研究基础设施建设的质量标准,提高使用过程的开放性、流通性和共享性,促进全球更多的高水平科研人员、团队和机构入驻研究基础设施开展科研合作。借助研究基础设施支撑前沿知识生产、国家战略及市场急需应用的有组织研究,促进知识流动、技术研究和成果转化,推动产学研用协同攻关,产生更多的有组织科研创新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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