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百鸟衣服饰元素在女靴设计中的创新应用

刘天尧，王雪洁，周金超

（扬州大学广陵学院，江苏 扬州 225100）

引言

近几年，我国少数民族的文化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例如：传统手工技艺逐渐走向失传、手工艺人逐步转行、手工艺品陆续被工业化产品所替代。百鸟衣作为苗族服饰中的瑰宝，其图案纹样多种多样、做工精美、色彩丰富，是苗族物质文化的传承和精神文化的信仰。笔者灵活提取百鸟衣中的民族元素，探索其与现代设计手法相融合的艺术表现形式，并将其创新应用到女靴设计之中，不仅能满足消费者的购买需求、弘扬苗族文化，还能丰富鞋靴产品的设计体系。

1 苗族“百鸟衣”服饰文化的概述

1.1 苗族服饰“百鸟衣”的历史来源

古史神话《十二个蛋》中讲述了苗族祖先“姜央”是由脊宇鸟孵化而成[1]。为了感念飞禽对人类的恩情，苗族人民将鸟禽当作始祖拜奉并设立祭祀活动“鼓藏节”，也将其形态绘制成图案纹样装饰在服饰上。苗族人民对“神灵”的信仰以及对“图腾文化”的崇拜，促使百鸟衣能够得以广泛流传，其构图与色彩反映了苗族人民对自然事物极大的尊重，也体现其活跃的想象力和高超的手工技艺[2]。

1.2 苗族服饰“百鸟衣”的制作工艺

根据制作工艺的不同，百鸟衣分为：织锦式、蜡染式、刺绣式，其中刺绣式百鸟衣中的图案纹样更加华丽精美，据此将其选为本文研究对象[3]。

苗族人民采用灵活夸张的绘图手法，并选用多色蚕丝线绣制百鸟衣，不仅突出其色彩与构图的独特性，还赋予图案纹样新的生机。百鸟衣在制作步骤上精细复杂，纯手工绣制一件百鸟衣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尽管如此，部分苗族人民仍然坚持纯手工制作百鸟衣。其制作工序大致为：采棉、摘棉、轧花、弹花、纺纱、浆纱、纺线、织布、刷浆、画蜡、浸染、脱蜡、漂洗、刺绣、缝制、镶缝花边、镶吊羽绒配件等[4]。每道工序均展现了苗族人民的聪慧和手工技艺的精湛，体现了东方民族文化的精深。

2 苗族“百鸟衣”服饰元素的概述

2.1 服饰元素“图案纹样”

绣制在百鸟衣上的图案纹样形象地记录着苗族的历史，其制作技艺也象征着苗族人民的智慧。以下阐述是百鸟衣能够成为苗族服饰典范的重要原因。①纹样素材方面。苗族其他服饰通常选用一种或两种纹样素材表现，而百鸟衣选用的纹样素材不受限制，且常以组合的形式呈现。②手工刺绣方面。苗族其他服饰通常将不同部位的衣片视为独立体进行纹绣，而百鸟衣则打破了传统的范围限制，将服饰视为整体进行纹绣[5]。

2.1.1 动物纹样

据笔者在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国家博物馆、中国知网、万方、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学术期刊数据库等平台对百鸟衣图案纹样等内容的调查研究分析，其常用的动物纹样多为鸟纹、龙纹、鱼纹、蝴蝶纹等。

苗族人民为了感念祖先“姜央”而创作的鸟纹，其结构造型千变万化，活灵活现，常与其他纹样组合运用，作为主要纹样遍布衣身整体。

苗族人民对龙的崇拜已根深蒂固，为了缅怀历史和寄托情感，龙纹也常被作为主要图样纹绣在百鸟衣上。其结构造型多为具象与抽象相结合的样式，整体图案纹样千汇万状、别有风趣。

游鱼不仅是苗族人民祭祀祖先、款待客人时必备的菜肴，还是苗族人民拜奉的对象。百鸟衣中的鱼纹在结构造型上变化细微，多以具象的形态出现，在纹绣装饰时为次要纹样之一。

蝴蝶纹源于苗族古史神话《十二个蛋》中“蝴蝶妈妈”的形态，其造型写实与意形并存，常与鸟纹、龙纹等图案纹样组合出现。苗族人民在服饰上纹绣蝴蝶形态，同样体现其信仰与崇拜的情感。

2.1.2 植物纹样

苗族人民崇拜自然，认为万物皆属灵。《苗族古歌·人类起源歌》中记载，枫树是苗族人民对植物崇拜的源头[6]。植物纹样的出现寄托了苗族人民对自然的感恩之情。百鸟衣中的植物纹样主要有花卉纹和卷草纹两种，花卉纹多出现在各衣片部件的缝合处和单个部件的缘边处，而卷草纹多用作辅助记录生活、历史、描绘花朵等[5]，两种纹样的结合运用，促使整体图案纹样呈现灵动与平衡感。

2.1.3 几何纹样

几何纹样在百鸟衣中起装饰作用，表现手法多为具象与抽象相结合的形式。除此之外，单个几何纹样还常以连续图案的形式出现在服装的底部或缘边，象征着山川、房屋、土地、树木等景象。快速发展的互联网拓宽了手工艺者的视野，促使其在运用几何纹样描绘各种景象图案时，能够灵活地展现独有风格，绘制出特有的图案纹样。

2.2 服饰元素“色彩”

随着历史的推演，苗族人民对百鸟衣色彩的选择已然形成独有的体系。在择色过程中，主要受以下几个方面的影响：①地理环境方面。贵州地区地貌多为高原、山地，矿产资源丰富，植被覆盖面积广。因此，矿物质和植物中所包含的色素，常被苗族人民提炼制成染料。②性格特征方面。苗族人民淳朴、自然、讲究真心诚意等性格特征，促使其民族喜爱用色彩来表达内心世界的真情实感。③民族文化与信仰方面。苗族人民对自然中的动物、植物、图腾等要素秉承纯粹、质朴的信仰，让苗族人民更加注重色彩的内在价值[5]。

3 苗族服饰元素的应用分析

3.1 苗族服饰元素的设计概述

设计师可采用“直接应用”或者“二次创新再造”的设计手法将苗族服饰元素应用在服装、箱包、鞋靴、文创产品等设计中[7]。然而多数设计师主要将苗族服饰元素创新应用在服装设计中，且常选用其图案纹样为设计题材。关于苗族百鸟衣服饰元素应用在女靴设计中的案例寥寥可数，但是运用其纹样中的鸟纹、龙纹、鱼纹、蝴蝶纹等元素进行创新再造的产品设计已有前人尝试[3]。

3.2 苗族服饰元素融入服饰设计中的案例分析

3.2.1 国外设计

在巴黎布朗利博物馆中，存放着爱马仕推出的一幅百褶裙画丝巾，不仅采用了苗族服饰元素百褶裙和银锁造型，还选用鸟纹、蝴蝶纹等图案元素搭配点缀，方与圆的结合运用，使整体画面平衡且律动，也突显出苗族蜡染及编织的传统文化[7]。比利时著名设计师Dries Van Note 将苗族服饰元素与银饰应用在男装设计中，利用苗族纹样元素结合羊绒材质，设计成针织毛衣、围巾等服饰，将苗族常见的服装配饰织布条灵活地运用在服装的各个部位，简化设计苗族的银饰，并通过有序排布的设计手法将其组成多个图案应用在男装设计中，苗族元素与西方服饰风格的新巧设计，发散出自然高级的情韵[8]。意大利品牌Marni 的设计师以苗绣及服饰元素为灵感，发布了MIAO 系列高级女装成衣及配饰（如图1），以简约、利落的服装廓形为主，创新融入苗族服饰色彩、图案、工艺等方面的设计，使高级时装兼备温度与个性的韵味，以此致敬苗族服饰文化，展现东西方服饰文化完美融合的魅力。

图1 2020 年意大利品牌Marni MIAO 系列高级女装与配饰Fig.1 High-end women's clothing and accessories of Marni MIAO, Italian brand, in 2020

3.2.2 国内设计

在2018 年纽约时装周上，我国著名设计师张寒创作的“苗族风”服饰设计作品，其灵感源于苗族服饰元素绣片及蝴蝶妈妈的神话故事，服饰中所蕴含的纹样造型源于苗绣中鸟、龙、鱼、蝴蝶等代表性图案，较为统一的图案纹样搭配不同款式、面料及工艺制作的服饰，不仅体现出设计师创新手法的巧妙，还赋予图案纹样新奇生动的韵味[8]。在2019 年巴黎时装周上，我国著名设计师王陈彩霞创作的服饰设计作品《镶守》，灵感源于苗族服饰元素及苗族历史迁徙文化，其代表性纹样蝴蝶妈妈、龙头鱼身等图案与现代服装廓形的结合，迁徙文化与鞋靴廓形的结合，既创作出具有现代时尚审美的服饰文化，又创造出东方独特且前卫的设计。在2021 年北京时装周中（如图2），闭幕秀以“蝶”为主题，采用苗族“锡绣、织锦、蜡染”等工艺结合西式立体剪裁及法式刺绣的设计手法，推出48 套新品服装，苗族图案纹样蛇纹、蝴蝶纹与现代装饰链条、铆钉、串珠的结合设计，使东方的古典与西方的自由融为一体，打造出新颖、别致的民族特色。

图2 2021 年北京时装周秀场Fig.2 Beijing Fashion Week show in 2021

3.3 苗族百鸟衣服饰元素的应用分析

陶瓷作品《高鸟游鱼》灵感源于榕江式与丹寨式百鸟衣纹样中的“鸟纹和鱼纹”造型，通过二次创新再造的手法，设计出独特且个性的图案，并以新奇的手法应用在陶瓷餐具上，以此阐述当代年轻人追求自由的思想观念，表达“简约而不简单”的生活理念[3]。纤维艺术壁挂灵感源于苗族百鸟衣服饰元素“图案纹样”，采用直接应用的设计手法，将其常用纹样“圆形盘旋状鸟龙纹”应用在正圆形纸浆上，并利用纸浆艺术工艺将设计构思转为实物，百鸟衣纹样元素与纸浆工艺的创新结合，使壁挂的设计更加具备视觉冲击感，丰富现代壁挂设计体系的同时又能弘扬百鸟衣服饰文化[9]。服装成衣廓形的设计灵感源于苗族服饰百鸟衣，在其基础上创新结合现代剪裁工艺，整体服饰以蓝色为主要配色，并采用二次创新再造的设计手法，将现代设计理念融入纹样元素设计中，以此达到民族风与现代感共存的效果和表达对自然的敬畏与热爱之情，进一步弘扬苗族文化的精髓[10]。

4 苗族“百鸟衣”服饰元素在女靴设计中的创新与应用

4.1 目标人群及设计风格定位的分析

在鞋靴设计的准备阶段，设计师需要准确定位目标客户群体并调查其审美趋向，保证鞋靴设计风格能够满足目标受众群体的需求。据此，笔者通过问卷调查、实地访问的方式搜集相关信息，采用柱状图、面积图、折线图、饼状图的统计方法对其性别、年龄、购买欲、鞋靴款式、观点等内容进行整合、分析（如图3）。调查结果表明女性消费者的购买欲望更加强烈，其年龄段集中在20～30 岁之间，此年龄段的女性认为融入民族风格元素的马丁靴更具有新颖性，较容易被接受和喜爱。

图3 调查问卷统计图Fig.3 Statistical chart of survey questionnaire

4.2 女靴基型、色彩的选用分析

4.2.1 女靴基形的提取与创新设计

针对上述目标人群及设计风格定位的分析，采用民族风格元素创新结合现代风格元素的设计方案，并选用鞋靴中常见的基本款式“马丁靴”作为女靴创新设计与应用的衍化廓形，其结构廓形经过反复修改，最终得到三种款式的女式皮靴，其成品手绘图如图4a。

4.2.2 女靴色彩的选择与应用

色彩在鞋靴设计中起决定性作用。百鸟衣常用颜色饱和度较高的丝线进行刺绣，颜色对比强烈的多种丝线也常用在绣制单个或整体图案纹样中。百鸟衣的色彩也因地区不同而各异。榕江县制作的百鸟衣通常以绿色为底色，在此基础上装饰红色、蓝色、橙色、白色等多种高纯度色彩[11]，本文选用的色彩参考其配色理念，在同一色系中选用明度、纯度、亮度不同的色彩，作为应用色彩体系。女式皮靴选用的色彩为橙色、藏青色、银色、白色，其效果图如图4b。

图4 女式皮靴成品图及效果图Fig.4 Finished graphics and effect drawings of women’s leather boots

4.3 百鸟衣服饰元素“图案纹样”的创新设计

百鸟衣纹绣的图案常为“鸟龙”组合而成的纹样[12]，据此提取、设计“鸟纹、龙纹”两种动物纹样，并将其结合应用到女式皮靴设计中。

4.3.1 图案纹样“鸟纹”的创新设计

鸟纹在色彩、形态及组合方式等方面变化多端，其造型基于鸟类廓形演变而来。笔者通过阅读期刊、书籍的方式搜集苗族百鸟衣的相关资料，发现榕江县制作的百鸟衣是以鸟纹为主要图案纹样绣满整个服饰，据此选为本文研究对象。

（1）“鸟纹”初始形态的提取与演化

百鸟衣中常用的动物纹样有“鸟纹、龙纹、鱼纹、蝴蝶纹”，多种题材的组合是百鸟衣纹样造型亮点[5]。据此选取鸟纹为头、鱼纹为身组合绘制的图案纹样作为衍化对象。如图5 上所示，解构、简化设计初始形状 1，形成图形1；扭曲、简化图形1 的轮廓，形成图形2；简化结合“植物纹样”的基础廓形，形成图形3；垂直翻转、排列形成轴对称图形4；利用不同类型、不同粗细的“点、线、面”进行组合设计，形成单元1。直接运用图形3，与单元1 设计方法亦同得单元2[13]。

（2）“鸟纹”色彩要素的选择与演化

基于榕江县百鸟衣运用的色彩体系，选用同色系中明度较暗、纯度较低的色彩，作为衍生图案纹样的主要配色。

如图5 下所示，保留初始色彩2 中的黑白色并结合选用创新色彩体系中红、蓝、橙三色，形成图形1；图形2 删除黑、白色；沿用榕江县百鸟衣的配色手法，图形3、4、5仅在红、蓝、橙、白色之间演化；单元3 采用白色虚线结合橙、蓝色实线搭配点缀“线”的设计；单元4中则运用橙色、白色虚线搭配点缀；单元3、4 选取绿色为底面设计[13]。

图5 图案纹样“鸟纹”造型及色彩要素演化过程Fig.5 The evolution process of the pattern "bird pattern" modeling and its color elements

4.3.2 图案纹样“龙纹”的创新设计

（1）“龙纹”初始形态的提取与演化

选取蝴蝶纹为头、龙纹为身的组合作为“龙纹”初始形态的提取与演化。如图6 上所示，参考“鸟纹”初始形态的提取与演化，“蝶头龙身”造型则通过解构、简化、扭曲、提取、水平翻转等方式扩展出三种设计方案。融入平面元素“线”的设计构思，并参照“线”的形态特征，利用虚线替代实线，形成单元5；复制、缩小图形3、虚化其与图形4 的外部形态演化成单元6；采用平面元素“线、面”的设计构思，虚线化图形4 的形态，最终演化成单元7[13]。

（2）“龙纹”色彩要素的选择与演化

同一款女式皮靴上“鸟纹、龙纹”两种衍生图案纹样所搭配的色彩应具有协调、统一性。故“龙纹”色彩体系的选取不仅要参考榕江县百鸟衣运用的配色理念，还需要结合“鸟纹”选用的创新色彩体系。通过反复调试色彩后提取“鸟纹”同色系中明度更亮、纯度更高的色彩作为“龙纹”的创新色彩体系。

如图6 下所示，保留初始色彩4 中的淡粉、紫棕、白三色，并搭配选用创新色彩体系中的橙色，形成图形1；图形2、3 仅保留橙、白两色；沿用“鸟纹”演化过程中“图形3”的配色手法得图形4，并结合“线”的形态特征，将其虚线化，最终演化成单元8；融入平面元素“线”的设计，复制、缩小图形3 的形状，虚线化其与图形4 的外部形态，将其内部色彩替换成“绿色”获得单元9；融入平面元素“线、面”的设计，虚线化图形4 的形态，并结合白色虚线搭配绿色“方形面”的设计，最终演化成单元10[13]。

图6 图案纹样“龙纹”造型及色彩要素演化过程Fig.6 The evolution process of the pattern "dragon" and its color elements

4.4 衍生图案纹样的创新设计与应用

4.4.1 衍生图案纹样“鸟纹”在女式皮靴上的创新设计与应用

“鸟头鱼身”组合图案纹样经过多次演化后形成衍生纹样1、2。采用贴缝的工艺手法将两种衍生纹样分别以固定的角度直接应用在女式皮靴的外怀一侧，其效果展示如图7。

图7 衍生图案纹样“鸟纹”应用在女式皮靴上的效果展示Fig.7 The effect pictures of the derived pattern"bird print"applied to women's leather boots

4.4.2 衍生图案纹样“龙纹”在女式皮靴上的创新设计与应用

百鸟衣所镶缀的条带为女式皮靴上丝带的设计提供了设计灵感。组合图案纹样“蝶头龙身”经过多次演化，形成3 个图形单元，衍化出3 种设计方案。第1 类是在图形单元1 的基础上，融入平面元素“面”的设计，色彩选用“龙纹”创新色彩体系中的绿色，并以其为底，形成衍生纹样1，采用四方连续图案的设计手法，将衍生纹样1 有序排列，形成四方连续纹样1，最终应用到丝带上。第2、3类遵循第1 类的衍化方式。如图8 所示，丝带的设计与应用，使女式皮靴的整体造型更加灵动、柔和。

图8 衍生图案纹样“龙纹”应用在女式皮靴上的效果展示Fig.8 The effect pictures of the derived pattern "dragon pattern" applied to women's leather boots

5 结语

盛装百鸟衣是苗族物质文化的精髓和精神文化的寄托，拥有独特的图案纹样，承载精湛的手工技艺，体现了苗族文化的魅力，反映了苗族人民的智慧。本文通过提取百鸟衣中的服饰元素，结合现代设计手法对其进行创新设计，延伸出多种元素融合创新的多个图案纹样。一方面，为鞋履创作实践及应用提供了多种创新方案，为发扬和传承苗族文化提供了有效途径。另一方面，可以丰富鞋靴产品的设计体系，进一步推动中国原创设计走向国际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