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泳（组诗）

朴耳

公园管理员守则

不可追赶漂走的湖心亭

不可修剪冲出花架的玫瑰

不可打捞掉进水里的月亮

不可纠正走音的口琴

不可揭发混进草丛的麦苗

不可私藏湖面的星海

不可倒出鞋里滚动的小石子

不可打扰夜宿公园的流浪歌手

为变成刺猬的人保守秘密

夜泳

重又燃起烧焦的心。他发现灰突突的羽毛仍

承接住了

她眼中下坠的晶体。太近了，一个决定

与又一个厌倦的距离。他扎进水中，

不打腿，双臂在水下和半空中

交替画圆，向着湖中心加速：一座迟暮的小岛。

夜空垂落时刻，他呼出胸中最后的钝音。

划水的野鸭埋头，藏匿于尾羽后部

渐弱的扇形水波。在微凉的流水中

平稳换气，挣脱了接踵而至的悔意。

花的燃烧

河边有一株凤凰木，遮天蔽日的树冠

吐纳密集的思虑。花瓣燃起

绯红火苗，暮色加重

有一个男人背对着河，在树下

俯身哭泣。像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人

代河水，向火焰忏悔

昨日之鱼

画鱼。画你画过的鱼

画鱼尾上的四时之序、冬夏之时

画鱼的步伐，用伦巴舞快步

画鱼圆形、上升且易碎的语言

以及它身上披挂的未解之谜

画独游的鱼、白色鱼

取消了水的鱼

我原本是想画水

鹈鹕岛落日

同时擅长飞行和凫水

其实就是擅长

抓住振翅的思想

当最后的夕阳掉进湖心小船中

随波浪摇晃着，驶向岸边

成为暮色中最后熄灭的光源

卷羽鵜鹕乘着上升的热气流滑翔

巨嘴里含着浅睡的太阳

掠过地平线

发出光滑的哑音

责任编辑 张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