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价值捕获到价值创造:数字化转型企业资源编排关键资源的界定
2023-01-02孙志伟
孙志伟
(1.内蒙古财经大学 计算机信息管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2.中央财经大学信息学院,北京 100098)
一、引言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孕育兴起,以数据资源为重要生产要素、信息通信技术融合应用、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为重要推动力的数字经济日益成为经济发展的新模式。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2022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显示,2021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近45.5万亿元,居全球第二位;同比增长16.2%,增速为全球第一。在数字经济的大浪潮下,新一代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广泛应用已然引起经济结构、商业模式和生活方式发生了深刻的变革,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制定了相应的数字经济与智能制造发展战略,开启了数字化转型之路。数字化转型是培育发展新动能,创造、传递并获取新价值的过程[1],根本任务就是价值体系的重构,企业的任何一项数字化转型活动都应围绕价值效益展开,但据《2021埃森哲中国企业数字转型指数》研究报告指出,当前仅有16%的转型企业实现了企业营业收入与销售利润的显著增长,数字技术对业务的价值输出并不明显,我国多数转型企业面临着数字技术资金投入巨大但难出实效的困境。如何解决数字技术资源投入与企业绩效增长之间相悖的难题,提升价值创造,成为信息技术产业效率研究的核心问题,也是学术界和产业界共同关注的热点问题。
以往的研究文献中有足够的证据支持企业资源基础理论(RBT)的核心论点,即识别和开发有价值的、不可模仿的资源可以为组织带来卓越的绩效[2]。然而,近年来新兴的资源配置理论将研究的重点从资源类型和竞争优势的广义标准转向了资源管理能力的研究。Sirmon等[3,4]基于资源基础观和动态能力理论,认为企业的价值创造与资源编排有关,资源必须经过资源编排的过程,才能实现由资源到新型能力,再到竞争优势的转化,才能最大化资源的价值创造[5]。
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是一个利用数字技术改进业务、提升效率及重塑价值创造模式的过程[6],这个过程不只是数字技术的应用,更是企业能力的衍生。企业能力的积累是企业保持竞争优势和获得超额收益的关键是企业能力的积累[7]1728-1742,它的持续建设、运行和改进,能充分发挥数字技术的赋能作用,开辟新的价值增长空间。企业能力建设始终是贯穿数字化转型的核心路径[8]239-251。近年来基于资源编排理论有很多关于特定资源或能力之间的相互作用如何导致竞争优势的研究[9-12],也有很多学者以企业数字化转型为研究对象,对于如何利用资源编排来促进企业能力的形成和演化,进行价值创造做了诸多研究[13,14]。但是遵照资源编排理论的资源——能力——价值创造的逻辑框架可以看出,能力建设固然重要,但利用能力进行价值创造的基础终归还是资源,资源是获得卓越绩效的必要条件。资源编排视角有一个“中心原则”,即资源动员,根据这个原则,动员的资源被整合到一个强大的系统中,以支持更好的校准、协调和特定用途的指导。换句话说,企业若想利用资源编排形成能力提升价值创造,助力企业成功地进行数字化转型,第一步是要明确具体对哪些资源进行编排,也就是说资源编排的基础是要识别出数字化转型的关键资源,然后再通过资源编排构建新的资源组合、捆绑资源形成能力、利用能力创造价值三个阶段来建设新型能力体系,提升企业价值创造,才能达到打破原有资源与能力的约束,依据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创造的模式提升绩效的目的。资源基础理论对于什么是企业关键资源、企业资源应该如何分类已有诸多的研究。但在数字化转型情境下,大数据等新一代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改变了资源的本质属性、价值特征和价值创造方式[15]121-133,使企业价值创造的资源基础和价值主张都发生了变化,因此以往对企业资源的分类以及企业关键的资源界定已经不再适用,而目前数字化转型相关的研究多关注于如何利用企业的资源进行资源编排形成相关能力进行价值创造,而对资源编排的对象——企业的关键资源并不清晰,用于编排的资源到底是什么,始终没有系统、明确的定义和说明,相关的研究颇少。本文就此问题做了分析,给出了详细的解答。
本文分为三大块来进行阐述,首先通过对数字价值创造与传统价值创造特征的对比,阐述了由于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创造中资源基础和价值主张发生了改变,从而导致企业的资源配置发生了变化。其次通过对以往资源基础观中资源分类的回顾,以及资源基础观发展的成熟阶段——资源编排理论的快速发展,得出了以往资源分类并不适用于目前的数字化转型企业的结论。最后借鉴最新的相关研究,基于Hartman的价值理论[16],以价值三维度作为资源分类标准,从数字化转型企业相关研究、资源编排相关研究和转型成功企业相关研究三个方面细化了数字化转型企业的关键资源。
本文主要有以下三个贡献,首先,在本文中我们强调数字化转型企业中由数字驱动的资源编排所实现的价值创造以组织获得关键资源为中心。其次,我们以系统为基础、价值创造为中心的视角对现有的企业的资源配置视角进行了补充。第三,我们利用价值模型中所包括的内在(情感)、外在(实用)、系统(逻辑)三个价值维度厘清了利用数字化启动资源编排所需的关键资源。
二、数字价值创造与传统价值创造核心特征比较
随着新一代数字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企业通过数字化转型来改进企业价值创造过程[1]118-144,企业的战略、设计、研发、生产、制造和组织方式等经济活动的各个环节通过信息、计算、通信和连接技术的组合应用而发生改变,颠覆了传统价值创造的范式[1,17]。孙新波等人[18]35-49结合数字化转型的内涵,以及价值创造所包含的价值创造的来源、主体、创造过程及结果,将数字价值创造定义为:数字化转型情境下通过数据技术、数据资源等的组合利用,使企业价值创造的设计、生产、运营等发生改变,企业致力于联合用户、供应商、服务商等利益相关者形成价值生态圈共同创造价值,利用企业核心能力或形成新的能力不断满足用户需求,最终获得持续的竞争优势。
表1对传统价值创造与数字价值创造的价值创造逻辑、价值创造资源等核心特征进行了比较,从中可以看出数字化转型改变了传统价值创造的资源基础,也使企业提供的价值主张发生了变化。
表1 传统价值创造&数字价值创造核心特征比较
三、数字化转型企业以价值创造为核心的资源配置观
Amit和Han[17]228-242认为,数字化转型使企业由“以企业为基础、以价值捕获为中心”的资源配置观,转向“以系统为基础、以价值创造为中心”的资源配置观。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新一代数字技术的应用改变了传统价值创造的资源基础和价值主张。
(一)数字化改变了传统价值创造的资源基础
从资源视角来看,工业时代,传统要素劳动、土地、资本、知识、技术和管理是企业价值创造、获取竞争优势的重要战略性资源,数字化转型通过以下三个途径改变了传统价值创造的资源基础。
1.新一代数字技术改变了资源的本质属性、价值特征和价值创造方式[15]121-133,特别是丰裕、共享和动态的数据资源成为企业新的重要战略性资源[17,19],成为继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和管理之后的第七种生产要素。数据资源是企业生存发展构建竞争优势必不可缺的资源[20,21]。可以通过新的资源编排方式创造出全新的价值创造范式。
2.数字化使企业能够扩大他们可以获取和利用的资源范围。在数字时代,每一个参与价值创造过程的价值创造参与者,我们称之为价值共同创造者[22]1-17,都有双重身份:资源提供者和价值受益人。例如,个人客户作为价值创造资源(如数据)贡献者的潜力已经被数字设备(如移动电话、可穿戴设备和物联网)和技术(如大数据分析、图像识别、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解锁。因此个人客户不只被视为企业创造价值的受益者,也被认为是资源的提供者,如:金钱(客户对企业收入的实际贡献或他们的潜在购买力)[23]197-218,产品创新的见解,以及客户数据[24]791-824。计算机和通信技术的巨大进步扩大了企业可以获得和利用的资源的范围和类型,这反过来可以导致构想和设计新的资源配置[25,26]。
3.数字化使企业可访问资源和可解决需求持续不断的扩展。在资源方面,数字化使个人和企业控制的未充分利用的资源(如时间、车辆、空间和库存)能够有效地商业化,并允许产生新的资源(如:数据)。需求方面,客户已经被培养成数字原生代,并越来越重视数字支持的产品功能(如互联网、社交)和服务体验(如实时交付)。可访问资源和可解决需求的扩展极大地增加了企业在数字时代可以设计和实现的可能资源配置的多样性。
由此可见,数字化企业的价值创造过程是所有价值共同创造者的资源被部署和利用的过程,以解决所有价值共同创造者的一个或多个需求。
(二)数字化使企业提供的价值主张发生变化
企业创造何种产品或服务取决于企业要提供什么样的价值主张。在数字经济时代,企业价值创造逻辑经历了从产品主导逻辑向服务主导逻辑再到服务生态系统的思想转变,企业的价值创造也从传统的以产品销售为典型的价值交易向以服务提供者与客户持续互动为典型的价值共创进行转变[27,28]。
1.传统价值创造中的价值交易是指企业将自身创造的价值单向提供给客户的行动[27],企业主张以产品性价比为典型的产品主导逻辑,企业通过产品优化与升级来满足客户现有需求[29,30],企业是价值的创造者,客户是价值消耗者,销售结算意味着价值传递结束,进而形成以产品销售为主的价值交易。而价值共创是指企业与客户在价值创造活动中的联合行动[18,31]。与价值交易不同,价值共创认为企业的最终目的是为客户解决问题[32,33],产品仅是一种价值分配形式,企业可以通过产品之外的方式为客户传递价值。服务主导逻辑下客户不只是价值需求者或价值接受者,更是价值创造的参与者[34,35],企业与客户积极互动共创价值[36,37]。
2.当价值共创范围转为更为广泛的生态系统时,企业价值创造的主体转为包括企业、顾客、利益相关者等在内的整个生态圈中的主体[38]。企业通过高度整合多方主体共创价值来协调性地满足以顾客、员工和供应商等利益相关者共同构成的生态圈的整合性需求。企业需要考虑并明确所有价值创造参与者,即所有生态伙伴(如客户、供应商)的价值主张,而不是只考虑客户的价值主张[39]。这种价值主张是以提供全套服务解决方案为典型的服务主导逻辑[40,22],通过打造智能生态来挖掘客户潜在需求,进而形成以生态伙伴关系为主的价值共创,它更加强调利用数字化技术激活企业与用户之间的动态性与交互性[41]256~263。这种动态性和交互性价值主张主要表现为:面向生态系统中利益相关者的价值主张;数据驱动的多方互动、动态更新的价值主张;通过数字互联产品动态捕捉需求信息,涵盖随时间推移客户对产品认知、情感、社交和感官体验价值的全流程响应(见图1)。
图1 数字经济时代企业价值创造逻辑
从以上分析可见由于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创造的资源基础和价值主张都发生了变化,导致数字化转型企业的资源配置观也相应发生了变化,因此数字化转型要求企业改变“以企业为基础、以价值捕获为中心”的资源配置观,转向“以系统为基础、以价值创造为中心”的资源配置观。在数字化世界中,资源配置是价值创造的源泉[17]228-242。但是首要问题是明确在数字化转型企业中要对哪些类型的关键资源进行配置,这些资源到底是什么?
四、资源基础观的发展历程与资源分类
资源对组织发展的重要性是战略管理研究中的热门话题,学者们已经从多种角度对组织资源进行了研究,资源基础理论是其中最主要的理论基础[42]3305-3325,多位学者对于企业资源下了不同的定义,相对应的对于获取竞争优势的关键资源也有不同的分类方法。
(一)资源基础观发展过程中不同的资源定义及资源分类
在资源基础理论发展过程中,对于什么是企业资源、企业资源应该如何分类,有着多种不同的说法且并不存在一种统一的意见。张琳等(2021)[45]基于共被引网络图谱和高共被引文献分析,将资源基础理论划分成四个阶段:1959—1990年为萌芽阶段;1991—2000年为成长阶段;2001—2010年为成熟阶段;2011—2020年为新发展阶段。
表2列举了从萌芽阶段、成长阶段到成熟阶段,不同学者对资源的不同定义及分类。
20世纪80年代,Wernerfelt[43]发表《企业的资源观》一文,正式提出资源基础观,为竞争优势研究打开了区别于产业组织观的新思路,相同行业内、不同企业间的资源差异成为解释竞争优势来源的关键。资源分类是对资源概念的进一步细化,从表2中我们可以看出,由于不同的学者在不同的时期对资源的定义不同,因此这一期间并没有形成统一的资源分类[57]99-104。
表2 资源不同的定义及分类(1959—2010)
(二)资源二维分类法和资源三维分类法
目前最有影响的资源分类标准,主要有二维分类法和三维分类法,二者都是基于Wernerfelt[44]171-180提出的资源基础观(Resource-based View,RBV)提出的分类标准。
二维分类法,即企业资源概念与分类框架是从企业资源本身、企业资源和竞争优势的关系这样两个方面进行构建。Wernerfelt[44]171-180最早对资源进行明确界定,将资源定义成为各种有形和无形资产,从广泛的资源优势、资源劣势两个方面理解资源对组织的影响,在后续研究中受到部分学者引用。我国学者罗辉道和项保华[57]99-104提出的企业资源定义与分类的统一框架,从企业资源本身出发来定义与划分资源,广义的资源包括狭义资源与能力两个部分,狭义资源又可划分为有形资源与无形资源。后来罗友花和李明生[58]26-32提出了资源分类的“三三制”模型,认为正确地分析和判断资源的价值、资源的概念与分类必须同时考虑资源的表象性标准、资源的功效性标准和资源的约束性标准三大标准的共同作用。
三维分类法是按照对资源的所有权和资源是否具有异质性与不完全流动性的维度将企业获取竞争优势所涉及到的资源划分为三类:企业所有的、具有异质性和不完全流动性的资源;企业所有的、不具有异质性和不完全流动性的资源;企业没有所有权的、也不具有异质性和不完全流动性的资源[59]112-119。这一分类标准,具体来说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分析框架:一是Barney[48]99-120的RBV分析框架;二是Peteraf[60]179-191的RBV分析框架。二者虽然认为企业获得持续的竞争优势的资源满足的条件不同,但是都将企业资源分成物质资本资源、人力资本资源和组织资本资源三类。
(三)资源概念与能力概念的分离
资源基础观通过衍生出动态能力、知识基础观、资源编排等新的研究内容,逐渐拓展成为更丰富的资源基础理论。从表2中可知,在资源基础理论的萌芽阶段(1959—1990)和成长阶段(1991—2000),企业资源与企业能力的概念在这一时期是相混淆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三种表现:第一,没有对能力进行专门定义,资源概念包含能力概念;第二,区别了资源概念与能力概念,赋予了这两个概念不同的内涵;第三,对能力概念进行了定义,但没有对资源概念进行定义,能力定义代替了资源的定义。
在资源基础理论发展的成熟阶段(2001—2010),资源与能力的概念明确进行了区分,能力相关研究迅速发展,其中,动态能力研究从动态视角进一步完善了资源基础理论发展[61-62],成为多种能力类型中最受关注的理论流派。
在资源基础理论新发展阶段(2011—2020),资源管理和资源编排等新的研究方向出现[63]193-208。Sirmon[4]融合了资源管理和资产编排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资源编排理论,认为资源、能力与管理者行为的有效组合是增强企业创造性的重要途径。资源编排涉及三种类型的过程,即构建资源组合、捆绑资源形成能力、利用能力创造价值,这三个过程构成了资源——能力——价值创造的逻辑框架,厘清了资源和能力之间的关系以及两者在实现持续竞争优势过程中的作用[3],强调了企业的资源只有通过资源编排行为才能形成相应的能力,最终才能创造价值。
从以上资源基础理论发展历程可知,我们现在研究的数字化转型企业资源的概念已经与能力的概念区分开来。资源是形成能力,进行价值创造的基础和来源。在数字化情境下,企业数字化要求企业基于系统视角和以价值创造为中心的视角来构想和设计其资源配置,我们也将从这个视角来对数字化转型企业的关键资源进行分类。
五、价值三维度视角下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效益
(一)Hartman的价值三维度模型
在数字化转型情境下“以系统为基础、以价值创造为中心”的资源配置观[17]228-242的指导下探索价值创造问题,罗伯特·S·哈特曼提供了一种系统的、互动的和整体的价值理解视角。哈特曼在他的主要著作《价值结构:科学价值论的基础》[16]中同时考虑了价值的认知和情感方面,提出了一个包含情感和认知的价值模型,提出价值由三个维度构成:内在价值维度、外在价值维度和系统价值维度,并对三个基本的价值维度进行了排序,顺序为内在的、外在的和系统的。后来Mattsson[64]将哈特曼的模型框架调整为三个通用的价值维度:情感价值、实用价值和逻辑价值,认为情感价值维度比实用更丰富,而实用又比逻辑更丰富,因此情感价值>实用价值>逻辑价值,这种正式的、多维的价值形式划分,涵盖了整个人类价值领域[65-66],并一直成功地应用于商业研究[67],特别是近年来广泛应用于对互联网商业模式体验价值的评价中。
(二)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效益的三维度
我们以基于Hartman[16]价值模型建立起来的三个基本价值维度作为研究基础,来进行数字化转型企业资源的分类研究,其原因有三:
1.数字化转型企业追求的价值效益非常适用于Hartman的价值模型。数字化价值创造是企业、顾客、利益相关者等整个生态圈的多主体动态互动、价值共创,价值创造和传递活动由线性关联的价值链、企业内部价值网络转变为开放的价值生态,并重视强调用户的体验价值,因此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效益是组织开展业务活动所创造和可度量的经济和社会价值及效益结果。根据T/AIITRE10002—2020《数字化转型 价值效益参考模型》制定的标准,数字化转型价值效益包括生产运营优化、产品/服务创新、业态转变三个部分。
生产运营优化类价值效益可以看作是对内的价值主张,主要包括效率提升、成本降低和质量提高等方面,价值获取主要来源于传统产品规模化生产与交易,对应Hartman价值模型的内在价值维度。
产品/服务创新类价值效益可以看作是对外的价值主张,主要包括新技术/新产品、服务延伸与增值、主营业务增长等方面,价值获取主要来源于已有技术/产品体系的增量价值,对应Hartman[16]价值模型的外在价值维度。
业态转变类价值效益可以看作是对生态系统的价值主张,主要包括为用户/生态合作伙伴连接与赋能、数字新业务和绿色可持续发展等方面,价值获取来源于生态合作伙伴共建的业务生态,对应Hartman价值模型的系统价值维度(见表3)。
表3 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效益及对应的价值维度
2.运用资源编排理论进行资源分类研究符合资源基础理论研究的发展。资源编排理论的研究热潮为资源基础观的发展注入了新的生机,引起了很多学者的关注,Johan等人[68]在研究不同资源整合契合程度的论文中,基于资源编排理论,根据价值的三维度模型构建了资源的分类模型,这符合资源基础理论发展趋势,也与我们拟通过资源——能力——价值创造的逻辑框架提升数字化转型企业价值创造的思路相符合。
3.企业资源价值创造关注的价值维度都具有多维性质。Johan等[68]认为企业的价值不应只有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而是要包括所有潜在的价值维度。数字化价值创造关注的也是多主体多维度,包括企业、顾客、利益相关者等整个生态圈的多主体价值,同时也强调顾客的体验价值。
六、数字化转型企业资源分类以及关键资源的界定
Johan等[68]在涵盖多维度的企业价值思想的指导下,以IT企业为例,在研究衡量不同类型资源整合契合程度的论文中,利用Hartman[16]价值理论中的内在、外在、系统三个价值维度(也被通用的称为情感维度、实用维度和逻辑维度[64]),建立了IPOET资源类型模型,包括5种资源类型,分别为基础设施(I)、人(P)、组织(O)、经济(E)、技术(T),这种资源分类超越了Barney[48]与Grant[49]对资源的分类。我们借鉴Johan等人[68]的研究,将IPOET资源分类模型作为基础模型,在此基础上我们从近年来数字化转型相关研究、数字化转型资源编排相关研究和企业成功进行数字化转型的案例分析三个方面,补充和细化了数字化转型企业关键资源的分类以及具体涵盖的资源。
(一)数字化转型相关研究涉及的关键资源
近年来,当代学术和实践者对数字转型(DT)的研究兴趣迅速增长,有关于它的研究文章也在大幅增加。在这些研究中提到了对于推动数字化转型的一些资源,例如:BMWi[69]、Boueéc[70]、肖静华[19]、焦豪等[71]认为大数据资源是企业新的重要战略性资源[17,19]对于数字化转型起到了重要作用。Eller等[72]认为数字技术的采用、员工技能和数字战略显著地推动了数字化转型,而实施复杂的数字技术不可避免地会影响组织的架构,同时数字基础设施(包括数字平台、应用程序等)是一个数字化转型组织的运营和竞争定位的基础[73]119-127。Sebastian等人[74]197-213的研究揭示了成功数字化转型的三个基本要素:除了数字化战略外,运营骨干(也称为数字化流程平台)和数码服务平台是重要的推动数字化转型的资源。表4总结了近年来部分研究成果中提及的数字化转型关键资源。
表4 数字化转型关键资源
续表
(二)资源编排相关文献提到的关键资源
Sirmon等[3,4]提出的资源编排理论是资源基础理论新的发展方向,涵盖了构建资源组合;捆绑资源形成能力、利用能力创造价值的资源管理流程,打开了从资源到持续竞争优势的流程“黑箱”,并厘清了资源和能力之间的关系以及两者在实现持续竞争优势过程中的作用。过去十年来,资源编排理论已在供应链运营、战略变革、大数据资产、能力的形成和演化等研究议题中得到广泛应用,这些研究成果具有很好的借鉴作用。表5是近年来我国有关利用资源编排形成能力进行创造价值的部分论文中提及的一些用于资源编排形成能力的关键资源。
表5 部分资源编排论文提及的关键资源
(三)企业成功进行数字化转型的关键资源
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实际上就是从工业化到智能化,本质上是一种技术范式的变革,是技术与管理深度融合的产物。数字化转型重点要关注变革的过程及机制,案例研究适合揭示这类解释机制或过程的研究问题[86],因此近年来我国部分学者对如何进行数字化转型采用了案例研究的方法,选择的案例企业所在行业都属于制造业,在行业内都有较强的代表性。这些企业经历了从大规模制造到智能制造的变革过程,能较完整地体现变革的机制和细节,并提供了丰富的变革过程中使用关键资源的数据。表6总结了我国一部分较成功的进行数字化转型的企业在转型过程中使用的关键资源。
表6 我国数字化转型企业转型过程中使用的关键资源
(四)利用资源编排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所需关键资源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数字化转型企业在转型过程中,主要以数字技术资源(包括基础设施数字技术)为焦点资源,辅之以人、经济、组织等资源,其资源类型与Johan等[68]的IPOET资源类型具有相似性,但又有所区别。因此在本文中我们基于Hartman[16]价值理论中的内在、外在、系统三个价值维度,对数字化转型企业的资源进行分类,除了包括原来模型中的基础设施、人、组织、经济、技术资源外,增加了一个数据资源(D),我们称它为IPOETD模型,并进一步扩展和细化了数字化转型企业具体涵盖的关键资源,具体如下:
数字基础设施(I):外在的(实用的)资源类型,包括数字化平台、数据中心、高速网络、云计算、办公协同、IT运营服务等基础平台;
人(P):内在的(情感的)资源类型,包括高层管理者、顾问、变革和转型项目成员;
数字化组织(O):逻辑的(系统的)资源类型,主要指组织架构,由技术架构、应用架构、数据架构和技术架构组成;
资金(E):系统的(逻辑的)资源类型,主要指高额的资金预算与投入;
技术(T):外在的(实用的)和系统的(逻辑的)资源类型的组合,主要包括数字技术和运营技术;
数据(D):外在的(实用的)资源类型,主要指大数据资源;
数字化转型企业明确了对于转型至关重要的关键资源后,通过资源编排构建新的资源组合、捆绑资源形成能力、利用能力创造价值三个阶段来建设新型能力体系。图2是数字化转型企业进行资源整合的研究模型,这些关键资源可能是两两捆绑,也可能是几个关键资源进行捆绑。将这些关键资源捆绑整合后,形成对于数字化转型的关键能力,如:在线信息能力、大数据分析能力和数字平台能力等。通过利用这些能力,最终创造价值,助力企业数字化转型成功。
图2 数字化转型企业资源整合研究模型
七、结语
数字化转型企业的价值创造是企业、顾客、利益相关者等整个生态圈的多主体动态互动、价值共创,价值创造和传递活动由线性关联的价值链、企业内部价值网络转变为开放的价值生态,这种转变使我们由“以企业为基础、以价值捕获为中心”的资源配置观,转向了“以系统为基础、以价值创造为中心”的资源配置观。在研究了数字化价值创造的特征后,依据Hartman的价值维度理论,构造了资源的IPOETD模型,它将资源分为情感的、实用的、逻辑的三种类型,具体包括数字基础设施、人、数字化组织、资金、技术,数据六种资源,这些资源是数字化转型企业在转型过程中的关键资源。明确了数字化转型企业的关键资源后,我们才知道企业通过资源编排的管理手段提升价值创造具体进行编排的资源是什么,才能够在后面相关联的研究中有的放矢。
正如文章的开头所述,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是一个利用数字技术改进业务、提升效率及重塑价值创造模式的过程[6],这个过程不只是数字技术的应用,更是企业能力的衍生,企业能力建设始终是贯穿数字化转型的核心路径。因此遵照资源编排理论的资源——能力——价值创造的逻辑框架,下一步的研究重点应是如何获取这些关键资源、如何捆绑这些关键资源生成相应的能力、如何利用这些能力创造价值。另外处于不同数字化转型阶段的企业虽然在实施资源编排的管理手段时,资源编排的构建、捆绑、利用三个阶段都是包括在内的,但是数字化转型过程的资源编排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不同阶段资源编排的侧重点和关注形成的能力还是有区别的,因此,如何区分在不同的数字化转型阶段的资源编排的特点也是我们应该关注的。本文的研究成果为今后这些研究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