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看得多，就能写好作文吗

◇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柯桥小学 陈建新

经常听到家长说：孩子非常喜欢看书，书看得也多，但作文就是写不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背后还是挺复杂的，它涉及对作文的认识与评价、阅读的方式与效果、读与写的结合，以及习作教学与指导等多个方面。

一是认识问题。首先，家长说的“书看得多”，是不是真的多？家长对孩子看书的多与少，只是凭感觉做出的模糊判断，一般不会做认真的统计，没有科学依据，从而造成认识上的偏差。也许孩子虽然在看书，但实际上看进去的并不是很多。同时，写作水平的提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家长仅凭孩子在某一段时间内“书看得多”，就想让他的作文水平有明显提高，这显然是一种“急功近利”的想法。其次，许多家长对“好作文”的认识有偏差。什么样的作文是好作文？笔者以为，相应学段达到《语文课程标准》上的习作要求的，就是好作文。第一学段主要是“对写话有兴趣，留心周围事物，写自己想说的话，写想象中的事物”。第二学段主要是“能不拘形式地写下自己的见闻、感受和想象，注意把自己觉得新奇有趣或印象最深、最受感动的内容写清楚”。第三学段主要是“能写简单的记实作文和想象作文，内容具体，感情真实”。但现实中，拔高要求已经成为普遍现象。明明才二年级，却让学生写成篇的作文，甚至要求比三年级学生写得更好；明明才三年级，是作文的起步期，却要求写得比四年级出色；明明才五年级，却希望写得超过初中生。笔者曾遇到一些家长和朋友，他们说孩子的作文不行。笔者看了，其实作文写得都挺不错的。许多家长就是以班内最优秀的作文作为标尺，来衡量自己孩子的作文，从而得出“不好”或“差”的评价。不要说家长看不上孩子已经写得不错的作文，连不少老师都对学生写得较好的作文嗤之以鼻，更有甚者讽刺打击，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缪可馨跳楼事件”。2020年6月4日，江苏省常州市金坛河滨小学五年级的十岁女孩缪可馨，因为一篇读后感被老师差评而跳楼。事后人们发现，缪可馨的这篇作文其实写得很不错，既详细又生动，读后的感受——“不要被表面的样子、虚情假意伪善的一面所蒙蔽，在如今的社会里，有人表面看着善良，可内心却是阴暗的，他们会利用各种各样的卑鄙手段和阴谋诡计，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写得也很有思想。但就是这样一篇好作文，却被老师判为“负能量”，还在作文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由此可见，有怎样的认识，就会有怎样的评价。认识不纠正，观念不转变，家长或老师眼里就不会有好作文。

二是阅读的效果问题。“多读多写”是提高语文水平的一条经验。大量阅读对写作的确有促进作用，但这并不说明大量阅读之后就一定能写好作文。著名特级教师张祖庆老师也举过一个例子，他说他的一个初中同学小王：“他非常喜欢读书——读武侠书。凡是华语世界能找到的武侠小说，他都读过；举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如数家珍。但是，他却写不出一句类似武侠的文字。说句不怕见笑的话，他初中辍学后，追女朋友的情书，好几封，是我代写的。”

许多老年人喜欢读书看报，甚至天天在图书馆（阅览室）看，阅读量不可谓不大，但是他们的写作水平就一定提高了吗？不一定。这些老人只是把阅读当作一种生活习惯，当作消遣，阅读对于他们而言，就纯粹只是阅读。没有指向写作的要求与压力，没有提笔写作，因此也就不会有写作水平的“增量”。

同样是看电影，一般的观众和电影学院的学生看，关注点往往不一样，因此“看”的效果也不一样。普通观众大多只是关注情节“好不好看”，精彩不精彩，更多的只是享受、放松或者寻找刺激；而电影学院的学生，尤其是在进入学习状态下的观看，就有别于普通人的观看：表演系的可能更注重演员的表演艺术，导演系的可能更注重主题和表现手法，录音系的可能更注重音乐的选择及效果等等。因此，同样是“看电影”，因为目的不同，“看”的效果也不一样。这些电影学院的学生，即使不在学习状态下观看，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以享受、休闲的心态去看，也会跟普通的观众不一样，他们常常会以更专业的眼光去看，去思考。

因此，可以这样说，学生以怎样的目的和方式去阅读，就会有怎样的阅读效果。如果经常是浏览式的“浅阅读”，其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对写作水平的提高不会有多大帮助。

三是多读与多写的问题。“文有三多：多读，多作，多商量，这是学文者无可反对的条件。”（夏丏尊、刘薰宇《文章作法》）书看得多了，但如果不多写多练，写作水平的提高也是一句空话。我们的教材，一般是每个学年安排课内习作16篇。一年16篇，这个量其实是不够的。如果学生仅仅只是完成了一年16篇的习作，要想达到家长眼中“好作文”的标准，那是有点困难的。语文老师至少还要再安排一倍的写作量，即大概每周一篇习作，或者是每周进行几次片段式的小练笔，这样才能达到训练的效果。长篇小说《魔力星球》的作者杨一凡，当年只是一位高一女生，她妈妈在介绍写作“秘诀”时透露：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每年暑假里，女儿每天都要写。到了初中，她每天还要写2000字左右，即使进入高中，现在仍每天坚持写一些随笔、散文等。（《绍兴晚报》2016年5月23日）再比如说特级教师魏书生，他要求班内学生每天坚持写日记，三年下来就是上千篇作文。可见，好作文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巴金先生说：“只有写，才会写。”无数实践证明，只有量的积累，才会有质的提升。

四是习作教学与指导的问题。虽然大家都知道“阅读与写作”是语文教学的重点，但实际上，对写作教学的投入远远低于阅读教学。都说作文是语文教学上一块难啃的骨头，实际的情况却是，老师们对这块骨头根本啃都未啃，甚至连碰都不去碰。这不是夸大其词，根据笔者多年的观察，实际情况大抵如此。许多老师不会上作文课，有些可能从来没有上过一节像样的作文指导课，更不要说公开课。作文教学理论多如牛毛，但有多少老师在学习和运用？真正在学习和运用的，只是极小一部分对作文教学感兴趣的老师或研究者。这些优秀的理论、有效的经验大多被束之高阁，根本没进入一线语文老师的“法眼”，更不要说与日常教学结合而进行深入的研究与实践。还有一种观念非常流行，即“好作文不是教出来的”“作文是没法教的”，在这种错误思想的影响下，许多老师在作文教学上直接“躺平”：反正教也没用，不如不教。从而导致作文教学偏废，任学生作文自由生长。著名儿童教育家、情境教育创始人李吉林先生提出作文要逐步训练：“通过逐步训练，才能逐步提高。”当前作文教学的现状是缺少系统性的指导与训练的，“放羊式”的作文教学，这是当前作文教学最大的“病灶”。没有有效的习作指导，即使书看得多，也常常是“事倍功半”，作文水平的提高只能是一句空话。

综上所述，喜欢读书，读得多，是写好作文的前提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要提高写作水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急功近利，不仅要坚持高质量的阅读，还需要不断地练写，并且需要在教师的指导下有系统地练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