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秘方

文/段吉雄

秦明接到报警赶到现场的时候，邓木和刘通吵得正凶，两个人鼻尖相对，离开仗只剩下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今天你不赔我车就别想离开这儿！”

“你的车坏了，跟我有啥关系？我连陪你坐坐的时间都没有。”

“要不是用了你的柴油，我的车能这样吗？”

“你是自愿买的，又不是我强卖给你。”

剑拔弩张！眼看两人就要动手，秦明到了，将愤愤不平的两人拉开，分别了解情况。

说起事情缘由，邓木拳头紧攥，眼睛瞪着一旁的刘通，恨不得吃了他。

邓木东借西贷买了一辆后八轮跑生意，风里来雨里去，虽然累但看到现钞“哗哗”地流入口袋，他心里美滋滋的。这天，他正在路边等生意，刘通找到了他。

“我这儿有便宜的柴油用不用？比市场价每升便宜一块多。”

“你这是假油还是偷来的？咋会这么便宜？”邓木有点动心，但担心油的质量。

“放心吧，我这油是通过关系直接从厂里弄出来的原油提炼的，没有报税，所以便宜。这样吧，我先给你加一箱你用用，要是觉得可以了再给我结账。”刘通很大方。

“1升少1块钱，这一天要烧200多升，这就可以省下300多块钱了。再说，第一箱还是免费的，何乐而不为呢。”邓木在心里盘算着。

刘通的油和加油站的没什么区别，只是黑烟比较大。邓木用了一箱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半年过去了，邓木一直用的都是这种油。但前两天，他突然感到车辆乏力，以前重车爬坡的时候三档就可以了，现在二档都上不去，且后面黑烟直冒，车子像是得了哮喘，只喘粗气。他以为是离合器片出了问题，但在4S店里，师傅告诉他是用了劣质柴油，致使没有燃烧充分的积炭进了发动机里面，导致车辆受损。这种情况已经无法修理。

晴天大霹雳。邓木恨自己因小失大，便找到了刘通，三两句话便戗了起来。

秦明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对两个人进行了调解，但没达成一致。秦明便告诉邓木去消费者协会投诉刘通，请工商部门鉴定。

事情并没有完。秦明找到刘通，问他油是从哪儿来的。一开始，刘通还是那一套。

“说实话，从哪儿弄来的？”

“这油……”刘通四下瞄了一圈，见没人，神秘地凑到秦明的耳边，“是老板用祖传秘方从废油里提炼出来的。”

“哦，你们老板的这个秘方可真厉害。”秦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话峰一转，又说道，“你和邓木的纠纷要迅速解决，不能因此事再发生矛盾。”然后转身离开了现场。

回到派出所，秦明立即向所长汇报了此事。

“这肯定是个制售假油的犯罪团伙。我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没有深问。我简单调查了，目前市场上用这种油的车不在少数。”秦明分析到，并建议立即成立专案组，对此案进行调查。

一条细长的道路伸入了大山的喉咙。在城市边缘的莽莽密林里，秦明他们悄悄跟着刘通来到了这里。刘通的油车进入院子之后，铁门立即关上了。怕暴露行踪，秦明他们选择迂回到山顶的一条小路。

废弃的工厂，一座独栋的两层小楼孤独地直立着，守着满院堆积的油桶，七八条大狼狗在院子里“决斗”，时不时对着大门空吠几声，露出惨白的獠牙。院子里一片静寂，偶然看到一两个人影出现。恶臭混在空气之中，无缝不入，秦明他们站在半山腰都不得不捂着鼻子。

兄弟们想冲下去，被秦明拦住了，“这里没有看到任何加工的迹象，现在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是加工车间还是储存车间，再观察观察。”

连续三天的蹲守，事情差不多搞清楚了。秦明的嗅觉也受到了重创，吃饭像嚼蜡。

院子里平时就三个人，一对夫妇和一个工人。隔三差五会有大型油车从外面开进来，把车上的废油倒入油罐中。男主人会朝油罐里加一些液体，然后这些废油就变成了成品柴油。每天早上，刘通都会开车进来拉一车油，之后一天就不再出现。

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了厂房，刚准备敲门，大门自动开了。

“你们找谁？”男主人哆哆嗦嗦地问道。

就找你！警察一拥而进。

查封油罐，搜索账目，固定证据……正忙着的时候，门外一声喇叭响。秦明回头一看，是刘通的车。

“今天生意真好，才一上午一车油就卖完了。”跳下车，刘通兴奋得手舞足蹈。一回头，看到了秦明，还有一群警察。

“是你？”

“是我。”

刘通想跑，但看了看周围的民警和一旁耷拉着脑袋的老板，他放弃了。

“我叫陈季，以前一直做废油收购，主要就是到各修理厂收集废旧机油、齿轮油、变速箱油等等，然后倒手再卖到外地。后来认识了一个老头，无依无靠，我见他可怜就把他接到家里。慢慢接触后，我们脾气相投，我便认他为干爹。三年前，干爹去世了。临终之际，他把我拉到跟前，告诉我他其实是某国有大型企业的一个工程师，自己一直致力于研究废旧油变成品油。就在研究成果即将达成时，老伴去世了。他伤心过度无心再工作，便离家出走流浪。如今即将告别人世，不能把这项能够改变社会的科研成果带到棺材里去，便把技术告诉了我，并一再嘱咐我不能外传，将来时机合适时，要申请专利。”派出所里，老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但据我们调查，你提炼的柴油对车辆危害很大，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秦明反问他。

“目前，我正按照干爹提供的技术进一步研发，马上就会有新产品，到时候提炼的柴油就跟成品油一样了。”陈季信誓旦旦。

“把你的技术说出来，我们找专业单位鉴定下。”

“那怎么行，我这是专利技术，不能外泄。市场上一直有人花重金想购买我的技术，我都没有答应。我不能告诉你。”陈季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目前已涉嫌生产假冒伪劣产品，已经给很多车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我们要对你进行刑事拘留。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规定，销售金额五十万元以上不满二百万元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据我们调查，你已经超过了这个数额。下一步，你要面临着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还在妄自尊大……”秦明对陈季进行了法律解释，并展开政策攻心。然而任凭他怎么说，对方就是不说出“秘方”。

秦明有点气馁。出了办案中心，抬头看到了同事陈娟，眼睛一亮。

“陈季的老婆招没招？”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主审。”陈娟一脸傲骄。

“提炼柴油的秘方是什么？”

“哪儿有什么秘方？那是他从网上学到了一种用化学物品剥离油和杂质的方法。为了让人们相信，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