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医芳香疗法探讨芳香类中药在痤疮治疗中的应用

★ 黄俊 向丽萍 王畅（.湖南中医药大学 长沙 4008；.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长沙 40005）

痤疮是一种累及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症性疾病，是常见的损容性皮肤病，若治疗不当易留下色素沉着及瘢痕，有碍外形美观，对患者的身心健康造成负面影响。痤疮又名肺风粉刺，中医认为痤疮的发生多与肺经风热，肠胃湿热，气滞血瘀及肝气郁结等有关，治疗应疏风清肺，清热解毒，健脾除湿，活血散结，疏肝解郁。中医芳香疗法是指利用芳香类中药的芳香气味或提取成份，通过各种途径达到治疗目的方法［1］。自古以来我国就有佩戴香囊、焚香、熏艾等习俗，在皮肤外科疾病的治疗中也常使用芳香类中药。芳香类中药是指具有芳香气味或以挥发油为主要有效成份的中药，其性疏泄走窜，能散能行，是临床治疗痤疮的要药。通过对芳香类中药及中医芳香疗法的研究，探讨芳香类中药在痤疮治疗中的应用。

1 与香结合，辨证施治

《内经知要·病能》曰：“若郁而稍重，乃若小疖，其名曰痤。”痤疮的发生与“郁”密切相关，热郁、湿聚、食积、气滞、血瘀等皆可导致或加重痤疮。而芳香类中药气味芳香，其性辛香走窜，外走肌表，恰与“郁”相对而立。《神农本草经百种录》谓：“凡芳香之物，皆能治头目肌表之疾。”《药品化义》云：“香能通气，能主散，能醒脾阴，能和五脏。”一是芳香药物多疏散之性，在肺可疏风解表，宣发卫气，在肝可调畅气机，疏肝理气，助气行血，活血化瘀；二是芳香药物性味多辛温燥烈，入脾胃经，能消食和胃、助脾健运、行气化湿；三是芳香药物气味芳香，令人神爽，能疏肝解郁、宁心安神。因此针对不同的痤疮证型予芳香类中药治疗，临床收效甚佳。

1.1 芳香解表

芳香类中药具有疏散之性，外走肌表，能宣发卫气，开泄腠理毛窍，具有疏解在表之风、寒、热等邪气的作用。《疡医大全》曰：“粉刺即粉疵。乃肺热而风吹之，多成此疵。”肺经郁热，外感风邪，火遇风则旺，又因肺主皮毛，风邪易袭阳位，风邪袭肺而致郁热熏蒸于面部发为痤疮。此类痤疮丘疹色红，或伴有痒痛，舌质红，苔薄黄，脉浮数，治疗应清热解毒，疏风解表。芳香类中药白芷、辛夷其性上达，辛散温通，芳香开窍，外可祛除风邪，内可宣利肺气、消肿散结。枇杷叶微香清降，入肺经清肺热，可降肺气疏散肺经风热。《医宗金鉴》言：“此症由肺经血热而成……宜内服枇杷清肺饮。”金银花、连翘性寒，芳香疏透，能清泄肺热而透热达表，清里热而解毒疗疮。出自《温病条辨》的名方银翘散，以金银花与连翘为君药，在临床运用于治疗痤疮取得较好的疗效［2］。由此可知芳香类中药可芳香解表治疗肺经风热型痤疮。

1.2 芳香行气

“土爱暖而喜芳香”，芳香类中药善入脾胃经，其走窜之势，能疏散气机，健脾消食。部分痤疮患者饮食不节，嗜食辛辣及肥甘厚味之品，损伤脾胃，导致胃的受纳腐熟与脾的运化功能出现异常。脾气不升，胃气不降，蕴阻中焦，久郁化火，而胃气上逆，胃火循经上炎至面部，发为痤疮。此类痤疮患者可见面部油脂分泌过多，舌质红，苔黄腻，脉数，多伴有腹部胀满不适，口气臭秽，大便难等症状，治疗应清热降火，行气除满。芳香类中药陈皮气味芳香，入脾胃经，长于理气，有行气、除胀之功。李杲曰：“芳香之气助脾胃”，又曰：“夫人以脾胃为主，而治病以调气为先，如欲调气健脾者，橘皮之功居其首焉。”现代研究表明陈皮能刺激胃肠道，促进消化道胆汁、胃液的分泌，有效增强胃肠蠕动及胃肠道消化功能［3］。炒谷芽、炒麦芽等焦香健脾，有悦脾开胃、纳谷消食、助脾健运等功效。吴璐等［4］研究发现炒麦芽中的MRPs含有大量具有香味的挥发性物质能够提高消化道平滑肌张力以及收缩频率从而改善肠道功能。由此可知芳香类中药可芳香行气治疗中焦气郁化火型痤疮。

1.3 芳香化湿

芳香药物多辛香温燥，主入脾胃二经，能疏通气机，宣化湿浊，复脾健运，故化湿药中常见芳香之品。脾喜燥恶湿，湿邪最易困脾，影响脾运化水湿的功能，进而滋生内湿，湿与热结，蕴结于头面肌表发为痤疮。此类痤疮多丘疹红肿疼痛，或有脓疱，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治疗应清热利水、健脾除湿。芳香类中药茵陈气味清芬，归脾、胃、肝、胆经，善清脾胃肝胆湿热。青蒿性寒，辛香透热，芳香而散。《伤寒杂病论》茵陈蒿汤中茵陈与青蒿配伍增强清热除湿之功，是治疗湿热型痤疮的常用方。藿香气味芳香，味辛，性微温，长于治疗湿浊中阻，为芳香化浊之要药。在《医效秘传》方剂甘露消毒丹中，藿香与茵陈、连翘、薄荷等芳香药物同用，共奏清热解毒，利湿化浊之效，孔德韶等［5］利用加味甘露消毒丹治疗40例青春期痤疮取得确切疗效。由此可知芳香类中药可芳香化湿治疗湿热蕴结型痤疮。

1.4 芳香活血

芳香药物辛香走窜，通达经络，具有行气活血、消肿祛瘀的作用。气滞血瘀证是临床常见的痤疮证型，该类痤疮表现为皮损颜色暗，以暗红丘疹、结节、囊肿或暗疮瘢痕为主，面部颜色黯淡，可见较多色素沉着斑，舌质紫暗或有瘀斑瘀点，脉弦或涩，治疗应行气活血、消肿祛瘀。陈自明云：“夫气血闻香则行，闻臭则逆。大抵疮疡多因荣气不从，逆与肉理，郁集为脓，得香之味，血气通行，必无凝滞。”故治疗该类痤疮常配以姜黄、乳香、没药、川芎等芳香活血药，姜黄、乳香、没药辛行苦燥，辛散通泄，既入血分，又入气分，善治气滞血瘀证，能行血中之滞，宣通脏腑气血。川芎为“血中气药”，辛香行散，性善行窜，既能活血化瘀，又能行气通滞，《衷中参西录》言：“芎䓖气香窜，性温，温窜相并，其力上升下降，外达内透，无所不至。”由此可知芳香类中药可芳香活血治疗气滞血瘀型痤疮。

1.5 芳香解郁

芳香药物气味芳香，能够疏肝解郁、宁心安神、舒缓情绪。肝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肝失疏泄，气机不畅，则情志抑郁；肝经郁热，热扰心神，则心神不宁，焦虑烦躁。临床常见痤疮患者在情绪抑郁、焦虑时或月经前后皮损增多，常伴有夜间难以入睡、多梦易醒等症状，治疗应疏肝理气、宁心安神。芳香类中药香附性辛香行散，主入肝经，善理肝气之郁结；郁金苦寒清泄，辛散解郁，能降火热，解郁顺气，清心开窍。张晓琳等［6］使用以香附、郁金等为主药的疏肝祛毒汤治疗女性痤疮疗效显著。芳香类中药中花类药物犹善芳香解郁，玫瑰花、合欢花等皆气味清香，沁人心脾，入肝经，具有疏肝解郁、悦心安神的作用。《本草正义》言：“玫瑰花，香气最浓，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胃，流气活血。”《饮片新参》谓合欢花：“和心志，开胃，理气解郁，治不眠。”由此可知，芳香类中药可芳香解郁治疗肝气郁结型痤疮。

2 衷中参西，芳香外治

《素问·经脉别论》云：“外治不由脏腑，却直达脏腑，尤贵能识脏腑。”外用中药可以通过经络调节脏腑功能。中药成份通过皮肤吸收，具有直接作用于病变部位，副作用小的优势。我国最早的外治专著《理瀹骈文》大量使用芳香类中药，作者吴尚先认为芳香药物可“率领群药，开结行滞，直达其所，俾令攻决滋助，无不如志”。目前，临床常用的痤疮外用中药制剂中皆有芳香类中药的身影，外用芳香类中药能起到芳香辟秽、芳香止痛、芳香安神的作用。芳香类中药含有的挥发油是西方芳香疗法中芳香精油的重要来源。西方芳香疗法是芳香精油通过空气扩散间接吸入，或通过皮肤黏膜直接进入体内产生治疗作用的方法。这与我国自古就有焚香、熏香、佩香、浴香等习俗颇为相似。

2.1 芳香辟秽

芳香类中药具有扶助正气、抵御邪气、辟秽防疫的作用。《本草纲目》云：“古今病疫及岁旦，人家往往烧苍术以辟邪气。”民间还有“家有三年艾，郎中不用来”等谚语［7］，中医认为燃烧芳香类中药能对空气进行消毒，具有驱虫杀菌，预防传染病，强身健体的作用。从现代药理学角度分析，芳香类中药的芳香气味可刺激鼻黏膜，促进免疫球蛋白的分泌，从而发挥调解机体免疫功能，达到抗菌、抗病毒等功效［8］，且芳香类中药挥发油成份中的萜类、酚类、醇类具有较强的抗菌性［9］。痤疮的发生与皮肤菌群失衡有密切联系，其中又以痤疮丙酸杆菌和金黄色葡萄球菌最为关键。在体外细菌实验中，芳香类中药如金银花［10］、连翘、野菊花、姜黄、辛夷等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及痤疮丙酸杆表现出抑制作用。该类中药在抗菌的同时还能通过调节各类炎症因子达到抗炎的作用。因此，在痤疮外用制剂中加入芳香类中药可达到芳香辟秽、抗菌抗炎的效果。

2.2 芳香止痛

芳香类中药既可疏风散热、清热止痛，又可温通经脉、散寒止痛，亦可疏肝理气、行气止痛。成燕等［11］研究显示治疗小儿肠系膜淋巴结炎加用温中芳香止痛药物贴敷组较单纯使用西药组腹痛改善更为明显，其中肉桂、小茴香、胡椒等辛香温通，能够温经散寒止痛。邓毅勇等［12］使用芳香止痛搽剂对带状疱疹进行治疗收到满意效果，其中冰片、薄荷芳香开窍、清热止痛。在西方国家芳香疗法作为补充替代疗法广泛应用于疼痛病人中，在对分娩疼痛、术后疼痛、痛经、癌症疼痛、慢性疼痛等的研究中芳香疗法均表现出积极作用。研究表明通过吸入、按摩、闻嗅、香薰等方式使用芳香精油，皆可达到缓解疼痛的效果［13］。痤疮患者面部皮损处常伴有不同程度的疼痛，使用含有芳香类中药的中药外用制剂治疗痤疮，药物可以通过皮肤吸收以及闻嗅达到缓解疼痛的效果。

2.3 芳香安神

芳香类中药可以陶冶性情，宁心安神，镇静助眠。古人将焚香称为十大雅事之首，孟子言：“香为性性之所欲，不可得而长寿。”北宋文豪苏东坡十分青睐焚香静坐以修身养性，其曰：“无事此静坐，一日是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焚香可以通过芳香的气味达到平心静气，陶冶性情，延年益寿的目的。古人常于睡眠时焚香或使用芳香药枕以求镇静安神，芳香助眠。陆瑾等［14］发现将中药香袋悬挂于194例外科术前患者床边可明显降低患者焦虑，提高睡眠质量。张晗羚等［15］利用失眠大鼠模型研究发现吸入安神香具有改善睡眠、舒缓情绪的作用。流行病学调查显示负面情绪及睡眠问题导致痤疮发病率增加［16］,改善情绪可以使痤疮得到更好的治疗［17］。西方对芳香疗法的研究发现在吸入芳香药物的化学分子后，嗅觉刺激边缘系统，随后触发记忆和情绪反应，通过影响交感神经的活动，缓解精神压力，放松全身肌肉，调整人体的生物钟，改善睡眠情况［18］。且不同的气味会触发不同的情绪体验，对芳香的喜爱、期待会对药物的治疗效果产生重要影响。因此芳香类中药的芳香气味能够通过改善痤疮患者的情绪及睡眠状况促进痤疮病情的好转。

3 小结

综上所述，芳香类中药广泛应用于痤疮的治疗中，不论是内服还是外用都能针对痤疮发病的各个环节发挥相应的作用。痤疮常反复发作，迁延不愈，影响美观，给患者带来诸多困扰。如何提高痤疮治疗疗效，改善痤疮患者的用药体验是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芳香类中药气味芳香，内服外用皆能给患者带来良好的嗅觉体验，其性疏散走窜，具有辟除秽浊、解表散邪、行气开胃、健脾除湿、活血止痛、宁心安神等作用，是治疗痤疮必不可少的药物。通过中医芳香疗法对芳香类中药的应用进行探究，为痤疮的临床治疗带来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