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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新人文”

2022-12-28

新闻与传播评论(辑刊) 2022年5期
关键词:考古学媒介建构

由于近年来对于知识考古的关注,自然会将这种视野和方法引向投身其中的新闻教育领域的考察。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21世纪以来,新闻教育面临来自新技术的全面挑战。这里想讨论的是,知识考古学(特别是媒介考古),对于新媒体条件下中国的新闻教育改革而言,会有什么建议?

事实上,以知识考古看来,新闻教育的发生和衍变,是一个以媒介及其实践为基底而展开的知识累层过程。这一表述有两层含义:一是百年来中国新闻教育的衍化的基本逻辑之一是媒介逻辑。也就是说,以不同的媒介实践为生发而展开,并获得合法性的。最表层,也是最直接意义上的是,从报学、电影学、出版学、广播电视学乃至当今的互联网。这个建构主要在三个方向:技术体系、组织形态和操作方式(实务)。二是各个媒介的逻辑和实践伸展均有相对自主的空间,构成某种知识型,相互之间并非简单的替代、递进甚至线性的过程,而是一层一层的累积交错的过程。这构成我们当前的新闻教育的格局,也是我们的问题和挑战所在。正如媒介考古学所理解的,每一种新媒介的出现,都意味着断裂、冲击和剧痛。对于新闻教育而言,涉及方方面面根本性的调整。不论是由此带来的外部环境还是自身知识体系的创新,都构成压力,都需要自我革命。

从考古学的视野看,探究数字时代的新闻教育,不是以某种理论去预测未来,而是通过实证性的描述,返身至过往的累层之中。也就是说,在新媒介与旧媒介之间建立新的关系,站在新媒介的位置重新理解过往的媒介,由此重新观照当下和未来。这种致思方向对于理解数字时代的新闻教育带来了诸多助益。这要求我们在数字化教育的时候尤其要注重旧媒介教育的知识体系。如果持一种媒介史的线性观念,那以往的媒介及媒介教育或新闻传播教育就没有什么价值,因为现在的才是最完美的。新媒介也赋予了旧媒介一种新的价值。新闻教育的问题,也许不是纯粹以一种数字技术去建构一个未来的问题,而是要在数字媒介、印刷媒介、电影、书籍之中建立新的联系,找出其中的裂缝乃至断裂。也正是如此,越数字化,越要珍视前数字化时代媒介的价值。

如何理解数字时代新闻教育的人的养成?这关乎当前新闻教育的根本旨趣。从考古学的视野,主要涉及媒介与人的关系问题。对此问题,学界有了太多的讨论,在此不再赘述。在这里提出一个“新人文”的观点。“新人文”是相对于古典的人文主义而言。古典的人文建立在言说、手写乃至印刷的媒介基底之上。如中国的人文传统,建立在六艺(诗、书、礼、乐、射、御)的基础之上,君子的养成是基本目标;西方的人文传统则有如柏拉图所说的哲学王,背后有一套说、写和思考的自我技术。“新人文”则将人的塑造建立在技术媒介和数字媒介基础之上,通过建立批判的、异质的、距离感的新闻教育,重新调整人与媒介的关系。

这种新人文,反对人成为技术的牢笼,也非排斥新技术如算法、虚拟现实等新技术,而是在认知其原理和基本偏向的基础上,协调人和新媒介之间的关系,使技术为全面而健全的人的形成发挥积极的助益。第一,在对待算法时候,也许更应该与旧的媒介及其知识型重建新的关系;而不是将其作为落后的、过时的、无用的包袱而丢掉。殊不知,从媒介考古的层面而言,在推动所谓数字新闻智能媒介的时候,我们更应该注重基本的读写能力、思维能力,这是旧媒介沉淀于人的根本性的东西。第二,诚如海德格尔所言,现代技术已经是庞然大物,无可逃避。虽然我不反对大家掌握算法技术,会编程,或者更为复杂的技术操作。但是,一定要明确这样做有何文化意义。也就是说,我们要保持警觉,我们的课程设置,老师们的教学,如何与其保持距离,具有某种批判性和反思性。第三,如何在变革之中确立要以人的问题为旨归的总体意识,这是当前的一个考验。对于新媒体时代如何重建人的主体性地位,诸多媒介学者提供了不少高见。从麦克卢汉关于艺术对人的救赎,到尼尔·波兹曼的“爱心斗士”,海德格尔的“诗与思”,福柯后期从知识考古学转向主体的系谱学建构,基特勒晚年返回到古希腊时期的神话中寻获意义,如此等等,无不是从正反等方面去寻找人的确立之道。所谓的新人文,就是要求要在旧有的话语和知识累层之中寻找意义,为人重新赋予意义。也就是说,新闻教育者要对现存的东西进行抵抗,而不是向媒介投降。正如基特勒在其成名之作《话语网络》中所言:

进步的教育者只能与媒介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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