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对西方生态理念的超越与发展
2022-12-24薛昉
薛 昉
(福建技术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福清 350300)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结合国内外生态环境问题的具体实际,在全面把握人与自然的关系、深刻理解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基础上形成的创新性理论成果。[1]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站在全人类可持续发展的高度,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提出了重要的理论指导,为全球环境保护治理开辟了新的发展思路,在多个认识维度上超越和发展了西方生态环境理念。
一、西方生态环境理念的基本观点
西方生态环境思想的发展自工业革命以来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从人与自然的关系角度出发,西方生态环境思想总体上可以分成两种观点,即“人类中心主义”和“非人类中心主义”,这两种观点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对人与自然两者先后顺序的争论;从社会与自然的关系角度出发,西方生态现代化理论是当代西方较为流行的理论思潮。
(一)人类中心主义
《韦伯斯特新世界大词典》中对“人类中心”的定义是:“人是宇宙的中心实体或目的,必须按照人类价值观来考察宇宙中的所有事物。”人类中心主义者认为,人具有理性这一本质特征,这是人与动物最大的本质区别,而人的理性属性决定了人是世界上的唯一主体,因而人才具有价值。从价值角度来看,人类中心主义认为只有人类才具有内在的固有价值,而动物或其他生态物种不具有属人的内在价值,人类是唯一的价值中心,而自然只有满足人类需要的工具价值或使用价值,一旦离开人类范畴,自然便毫无价值可言。从实践角度来看,人类中心主义认为自然物归属于人类,故人对自然有着使用和支配的权利,而自然本身没有权利,只能作为人类的资源被利用。人类中心主义从过去到现在的发展演变主要在于原始人类中心主义到现代人类中心主义的变化。原始人类中心主义主张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能够更好地生存和发展同时人类对自然的改造能力有限,因此产生了征服自然的想法。随着知识水平的提高,人类逐步形成了以利益为导向的环境资源利用原则,使资源紧缺情况越来越严重,面临重大的生态危机。到20世纪后期,在借鉴原始人类中心主义的基础上产生了现代人类中心主义,其强调在生态环境问题日益突出的当下,人类为了实现自身的发展必须同时保护自然。现代人类中心主义认为,人类保护自然的原因和目的在于人类的利益。实质上,西方的人类中心主义对如何解决生态环境问题是将人与自然处于对立面来看待的,即使后期发展而来的现代人类中心主义进一步认识人与自然的有机联系,但本质上人类中心主义仍然主张人类对自然的权利,人类决定一切价值且自然是因人类而存在。
(二)非人类中心主义
随着人类通过从自然界获取资源以及向自然界排放污染物来追求自身利益和价值的最大化,生态环境问题越来越突出,这时人们开始重新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这一过程中,人们逐步认识到生态环境问题的出现不是自然界自身引发的问题,而是人类肆意开发改造自然所带来的结果。由此,反对“以人类为中心”的思潮非人类中心主义成为西方生态思想的主流。非人类中心主义以生物进化论作为反驳人类中心主义的依据,针对人与自然的关系,非人类中心主义认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是因自然界而存在的,而自然界本身具有价值并且能够创造价值,同时认为人类中心主义持有的“人类主宰”观点就是造成生态环境问题的根源。非人类中心主义即是与人类中心主义相对立的一种生态思想观点,在人和自然的先后顺序问题上,非人类中心主义认为自然本身具有价值,而人类只是自然发展过程中的产物,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依赖于自然,因此自然具有高于人类的价值。实质上,非人类中心主义通过强调自然本身的地位和价值告诫人们必须反思自身的行为实践,这虽然对解决生态环境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但也从根本上忽视了人类在解决生态环境问题方面的主体性和目的性。
(三)生态现代化理论
生态现代化理论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西欧,是为了应对现代化带来的生态环境问题而产生的环境政治理论,作为丹麦、芬兰等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实行环境治理的新策略有一定的实践成果。对于生态现代化理论的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集中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此时的研究重点在于将经济与环境协调发展的方式定位为技术创新;第二阶段主要集中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中期,此时的研究重点在于从对技术创新的关注转变为对市场和政府调节的研究;第三阶段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至今,生态现代化研究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不同国家的学者从更多的视角探讨生态现代化问题。生态现代化理论的立论基础是科技的发展有助于环境和社会的共同发展,因此其认为科技进步是解决生态环境问题和环境与经济矛盾的重要途径,而工业化的持续发展将促进生态与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实质上,生态现代化理论将生态环境恶化以及生态与经济的矛盾看做是暂时性的,通过科技继续发展和工业化持续发展可以解决这一问题。[2]17同时认为,针对当代社会人类所面临的生态环境问题,不需要大规模、深层次地改变社会的制度形式、组织结构和活动方式等。这在根本上割裂了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同时认为,生态环境治理及可持续发展与制度建设并不存在必要联系也是不客观的。
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内涵逻辑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传承了历代领导人的生态思想,并发展了中国的传统生态理念,体现了系统性的思维特点,蕴含了多层次的深刻内涵。
(一)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体现的思维观念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联系中国发展的具体实际,对生态文明建设提出的理论和实践创新,其中体现了重要的创新思维观念,主要包括战略思维、历史思维和辩证思维。
战略思维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全局性观点的体现。习近平指出:“要从讲政治的高度认识到,生态文明建设、绿色经济发展、生态环境修复不仅仅是经济问题。”[3]14当前,我国正处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时期,环境污染问题既是经济问题又是政治和社会问题,应当将生态环境治理和保护上升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发展规律认识的高度来看待。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将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与国家发展和社会发展的整体布局紧密联系,将生态环境保护和污染防治工作提高到新的政治高度。突出了生态文明建设在国家发展中的全局性地位。
历史思维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长远性观点的体现。习近平综合许多国家的发展实际,发现在国家发展时期若忽视生态保护的重要性,即使短期内经济水平得到提高,但造成的生态环境破坏结果是永久性的。从历史角度来看,生态环境的好坏与历史文明的兴衰有重要的关联,生态理念的进步也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生的。随着我国经济政治等各方面取得历史性成就,人们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和期待水平有所提高,人民的幸福是一切发展的最终落脚点,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从中华民族长远发展的角度,体现了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地位。
辩证思维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联系性观点的体现。针对人与自然相对立、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增长相矛盾的形而上学的观点,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认为,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是可以共同实现并且互利共赢的。事实上,生态和经济是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的,但要实现二者的协调发展,必须确立正确的发展思路。生态环境不仅具有自然属性,同时也具有社会属性,良好的生态环境在同等发展条件下更具有吸引人员和资源的优势。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关系问题上坚持辩证的观点,突出了二者之间的紧密联系。
(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蕴含的哲学内涵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包含了“生命共同体”理念、“两山”理念和“命运共同体”理念等创新性的生态理论成果,具有丰富的理论内涵。从哲学角度来看,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蕴含了对生态环境保护问题的存在论、方法论和价值论的哲学内涵。
在存在论方面,习近平指出:“自然是生命之母,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4]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坚持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联系我国生态环境实际,综合生态发展科学成果,创新性地提出了“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认为人类与自然之间存在着相辅相成的辩证统一关系,展现了人与自然相互依存、共同发展的真实图景。
在方法论方面,习近平指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5]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和观点,克服了在机械思维影响下的二元对立,创新性地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认为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存在着协同共生的辩证统一关系,回答了如何在发展中保护和在保护中发展的问题,找到了保护环境和发展经济协同共生的方法。
在价值论方面,习近平指出:“国际社会要加强合作,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明了地球是全人类的共同家园,包涵了地球与人类和谐共赢的深层内涵,强调了生态环境保护与全人类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联系,揭示了生态文明建设满足人类对美好家园建设的愿望,以及满足全人类永续发展需要的重要价值,深化和发展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
三、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对西方生态观的超越和发展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站在全人类可持续发展的高度,对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关系,以及国家利益与国际义务的关系进行深层次地认识,超越和发展了西方生态环境理念。
(一)在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上对西方生态观的超越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西方人类中心主义的观点将人类和自然对立分割看待,认为其二者仅存在“中心”和“服从”的一般关系,提出保护生态环境仅仅是为了保护人类的价值和利益,保护自然仅仅是为了服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需要,没有从根本上辩证地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而非人类中心主义从系统科学和生态科学的角度出发,重新审视了自然在人与自然关系中的地位与价值,认为自然本身具有其内在价值,强调了生态系统中不同物种的平等权利,并提出人类必须从反思自身行为的角度关注并解决生态环境问题。但非人类中心主义的观点试图通过对生态系统的解释来取代对生态环境保护的价值的诠释,完全忽视了人类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的主体性和目的性。总体上看,西方的人类中心主义和非人类中心主义观点虽然在表面上是相互对立的,但本质上二者都采用了将人类和自然分割对立看待的机械化二元论的思维模式,不能客观地、辩证地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6]205
“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对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认识问题上超越和发展了西方生态环境理念。“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认为,在生态系统中,山水林田湖草构成了生命共同体,而人的命脉融入其中,形成了人与自然的生命共同体。人类与自然是密切联系、相互依存的,如若人类只重视自身发展对自然无节制地索取和利用,而忽视对自然的保护和修复,最终对自然的伤害只会带来对人类自身的伤害。[1]对于西方人类中心主义观点,“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驳斥了其将人类与自然分割对立看待的机械二元论思维方式,揭示了人类和自然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指出了人类具有保护自然的责任和义务;对于非人类中心主义观点,“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驳斥了其离开人类主体和利益的角度探讨生态环境保护问题的片面观点,通过生命共同体的系统观念指出了生态环境保护的最终旨趣在于人的生存和永续发展,超越和发展地坚持了“以人为本”的原则。
(二)在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关系的认识上对西方生态观的超越
经济增长和环境质量关系是西方生态现代化理论研究的重要方面。1991年由美国学者Grossman和Krueger提出了“环境库兹涅茨倒U曲线”理论(EKC),其在环境污染和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上认为一个国家的环境污染情况会随着经济发展和收入水平的提高而进一步恶化,当经济发展达到一定水平或者说污染达到“拐点”后,随着经济的持续增长,环境污染状况将会逐渐好转,环境质量将会逐步改善。“环境库兹涅茨倒U曲线”理论提出后被认为是先污染后治理发展模式的理论支撑,在许多国家进行了实证研究,结论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其存在有很大的内在缺陷和局限性,首先EKC理论把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二者分割对立来看待,其次对自然生态系统的承载能力和承载限度没有进行综合性考量,再次没有考虑到国家地区的不同生态特点和协调能力的局限。即便一些西方国家在实践中有过“先污染后治理”模式成功的经验,但实质上成功的原因在于实行了污染转移。持有环境问题可随着科技的发展逐步解决这一观点的西方生态现代化理论,在根本上没有认识到发展和保护的关系,在具体实践中只能继续“先污染后治理”的模式。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对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关系的认识问题上也超越和发展了西方生态环境理念。“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指出了实现经济发展并不是靠对自然资源的掠夺和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而取得,同时保护生态环境也不是通过放弃经济增长来交换,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不是对立矛盾而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认为,环境资源就是生产力,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能够实现互利共赢。“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驳斥了生态现代化理论将经济增长和生态保护分割对立看待的思维方式,揭示出二者之间相互促进、协同共生的密切联系,同时指出,保护和改善环境就是保护和发展生产力,为生态保护和经济增长实现共赢提供了新的思路。
(三)在国家利益与国际义务关系的认识上对西方生态观的超越
西方生态环境理念在解决环境问题方面认为,不需要深层次地改变制度形式,即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本身不存在问题且不需要变革,应当在资本主义框架下继续进行科学发展和技术创新以实现生态质量的改善。实质上,为了维护资本主义的制度和生产方式以及社会秩序,试图通过强调科技发展来解决环境问题以修复资本主义的缺陷最终还是难以解决“公地悲剧”的问题。1968年,GarritHadin发表了文章《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提出了“公地悲剧”这一观点,即针对同一片公共牧区,牧民希望通过增加牛的饲养数量来增加自身的收益,但由于牛的数量增多的同时草量无法满足牛群的食量,导致最终牛群饿死牧民损失。对于地球这一人类公地,生态恶化即是当前人类所共同面临的公地悲剧。从“公地悲剧”的实质来看,其产生的根源在于运用自私的思维方式以占用公共的环境资源。因此,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西方资本主义在秉持着实现自我利益最大化的观念下将无法逃脱公地悲剧的命运。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是习近平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并总结建国以来我国外交经验的基础上,为加强和促进国际合作实现互利共赢提出的重要理论成果。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进一步深化和发展,其立足于全人类永续发展的共同期盼,指明了在生态环境保护问题上世界各国的共同义务和责任,超越和发展了西方生态环境理念。在解决全球环境问题上,一些西方国家将本国利益放在首位,推卸应承担的国际义务和责任,加大了环境保护和治理的难度。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指导下,我国主动承担国际责任,发出绿色行动倡议,积极参与全球环境治理,不仅着力推进本国的生态文明建设,而且积极倡议进行国际合作,推动建设全球生态文明,充分体现了为实现全人类可持续发展的责任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