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老人居家安全问题的国内外研究现状与展望
2022-12-21杨薪瑶曾小琴何春渝
杨薪瑶,杨 惠,曾小琴,何春渝
据国家统计局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我国2020年人口超14亿,年平均增长率0.53%,其中60岁及以上人口超2.6亿,占全国人口的18.7%[1],相比过去10年,我国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与此同时,传统的家庭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2020年全国单个家庭平均人口2.62人,相比2010年减少0.48人[2]。家庭结构简化、家庭规模的小型化、核心化趋势使得非传统家庭大量出现,一代和二代家庭成为当代中国家庭的主体[3],空巢家庭数量持续增加。作为空巢家庭的主体,空巢老人由于生理机能下降或合并慢性疾病等,其生活质量下降、居家安全事件频发,引发了社会关注,同时也给医疗保健和社会经济带来了挑战。如何在全社会范围内更好地解决空巢老人居家安全问题、提高空巢老人居家生活质量,是实现健康中国2030计划不可忽视的一大难题。为使空巢老年人的居家安全相关信息更加清晰化、条理化,现就空巢老人安全问题的国内外研究现状作出综述,期望为未来社会、社区工作提供些许指导。
1 空巢老人居家安全问题概述
1.1 概述及分类 广义的安全有人身和财产安全之说,同时基于健康的定义,我们纳入了心理健康问题。既往研究显示,人身损害中,居家空巢老人由于生理机能下降,如视听、认知、记忆、平衡及反应能力的衰减,易受突发疾病和/或多种慢性共病(如心脑血管、呼吸系统疾病)、意外伤害(包括跌倒、交通意外)、用药安全(药品过期、误服、漏服或多服)、食品安全(食用变质、受污染食物)、消防安全(火、水电、煤气安全隐患)等安全问题侵扰[4-5]。同时,由于环境、住宅安全(光线昏暗、地板湿滑、不平,房屋老旧)[6]以及激素水平的变化,老年人特别是老年女性易发生意外骨折,由此空巢、独居老人应特别注意跌倒的防范。既往研究发现,由于部分地区医疗保障服务不全,且老年人的就医意识薄弱,在发生意外伤害时其积极就医率往往较低[7]。
因特定的时代背景,我国现阶段空巢老年人受教育水平普遍较低、对外界新信息(如诈骗手段)接触面窄、对新知识的接纳能力下降,防范意识薄弱。诈骗、入室盗窃、抢劫甚至性侵害等社会恶性事件危害着老人的财产和人身安全[8],农村较城市多见。这与农村经济发展滞后、警务司法覆盖面缺广泛,存在“卫生死角”、主体安全意识缺乏等存在一定程度的关联[9]。在发生不良事件后,其寻求支持的能力不足,主动性社会支持与帮助也较为缺乏。
相比居住安全问题,空巢生活状态下,老年人家庭、社会交往减少,精神世界空虚,常常感到孤独和隔绝感,精神空巢所引发的心理健康障碍成为空巢老人另一突出问题。这一群体的心理健康、生活状况及幸福指数成为学者关注的热点。在一项样本量为36 791例病人的荟萃分析中,我国空巢老人抑郁症的综合患病率为38.6%[10]。一项样本量为4 245例病人的研究显示,其焦虑总体患病率达41%[11]。同时,心理问题还可能介导产生躯体症状,降低其生活、生命质量[12-13]。与非空巢老人、与配偶同住的空巢老人相比,独居的空巢老人更易受焦虑、抑郁的困扰[10,14-17],亦有研究得出了与此不同的结论,一项来自德国的数据表明,空巢与老年人的心理社会健康无显著性关联[18],其中不乏文化差异、人口背景的影响。
1.2 国内外研究现状述评 西方国家较我国更早迈入老龄化社会,受文化差异的影响,东西方社会对空巢的关注点各有侧重。国外的研究大多采用量化的研究方法,用空巢与非空巢作对比,探讨老年人的身体状况、生活质量、心理健康及养老保障和社会福利相关问题,且关于空巢老人的外文文献以中国学者发表较多,多系横断面调查,多见空巢老人居家心理健康问题研究。对于空巢问题的解决,国内研究大多是宏观层面的解决对策及问题分析,结合我国国情、民情、社情的实践经验不足,社会介入后备力量、能力和资源缺乏[9],社会工作覆盖的广度和深度不足[19],目前背景下,尚缺乏可推广的实践模式[20]。
2 空巢老人居家安全的评估与监测
2.1 居家安全量性评估工具 ①城市老年人居家安全危险因素评估量表(Urban empty-nesters Home Safety Risk Fact or Assessment Scale,Uen-HAS):国内学者结合文献回顾、质性访谈及Delph专家函询方法,开发了Uen-HAS量表,此量表为他评量表,包括生理因素、心理因素、社会支持因素、安全知信行因素、环境因素5个维度,共55个条目,采用二分类计分和4级计分,得分越高,说明居家危险隐患越大[21]。经500余例抽样调查信效度检验显示,该量表克朗巴哈指数为0.896,总体内容效度为0.881。②Westmead家庭安全评估工具(Westmead Home Safety Assessment,WeHSA):属于早期家庭安全评估工具,由澳大利亚学者1997年[22]开发,并附带家庭跌倒风险识别手册,以辅助该量表的应用。量表采用二分类评分方法,共计72个条目,包含了广泛的家庭跌倒风险、家庭环境评估项目,对居家跌倒风险的评估具有指向性。经检验其总体内容效度指数为0.80,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23]。由于该量表单次评估时间较长,为方便评估师的使用,在应用过程中产生了更简短的版本(WeHSA-Short)。日本学者结合日本人群及房屋建筑特点开发了日本版WeHSA(WeHSA-J),WeHSA-J采用4级评分法,并在社区老年人群中进行了检验,其总体内容效度为0.78[24]。由于我国居家环境及文化背景差异,该工具的使用尚未本土化。③加拿大康复功能与环境安全评估(the Safety Assessment of Function and the Environment for Rehabilitation-Health Outcome Measurement and Evaluation(SAFER-HOME):该量表[25]在原始版SAFER TOOL的基础上经历了多次更新,1.0版本包括97个条目,生活起居、移动、厨房、火灾危险、饮食、家务、穿衣、修饰、浴室、药物、沟通、散步、记忆辅助和一般问题14个关注领域。该工具因目标设定、问题清单,使用过程中加强了双向沟通等特点亦被推荐作为结局测量工具,经检验其总体克朗巴哈系数为0.86。该团队还编写了指导手册,以帮助该评估工具的使用。2.0版包括93个条目,10个关注领域:膳食准备、安全隐患意识、移动和如厕、认知损害、家政支持、应急沟通、功能性沟通、个人护理、家庭援助和药物,经检验其CVI为0.859,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3.0版本简化到74个条目,量表采用4级评分法,对未发现、轻微、中度及严重问题选项分别赋1~4分,但量表评估时间仍较长,国内未见本土化应用。④老年脑卒中病人居家安全隐患调查表:该问卷是国内学者在老年卒中病人居家安全隐患调查研究中的自制问卷[26],对居家老人的安全风险评估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问卷经查阅文献和专家论证形成,包括用药安全、家居环境安全、饮食安全、康复活动安全4个维度,共25个条目。问卷采用Likert 4级计分法,对从不、偶尔、经常、总是选项分别计1~4分,总分范围25~100分,分值越高则代表居家安全隐患越小。学者经小样本检验该问卷的重测信度为0.819,克朗巴哈系数为0.831。⑤Cougar家庭安全评估量表(cougar home safety assessment,CHSA):由Fisher等[27]开发,由1.0版的56个条目至最新版4.0版[28]78个条目,4.0版本涵盖了水、电、火、煤气等消防安全、居室行走安全、医疗资源等内容,采用二分类评分,适用于居家安全综合评估,但评估时间相对较长,该工具尚未本土化。
以上量表综合性相对较强,此外,用于居家老年人跌倒风险的指向性评估工具也较为成熟,如澳大利亚居家跌倒风险因素筛查表(the home falls and accidents screening tool,HOME FAST)[29],HAP量表 (home assessment profile,HAP)[30],尤黎明等[31]设计的居家环境致跌危险因素评估量表(home fall hazards assessment,HFHA)等。
2.2 空巢老人居家安全监测 随着近年来对空巢老人家庭安全事件的报告及科学研究数据的出炉,社会对空巢问题的关注提高,居家安全技术、远程监控设备应运而生。依靠此类智能、科学技术可以实现远程实时监控与预警、智能防盗、夜间智能照明、第二线路自动断电、紧急呼救与报警[32-36],以预防室内消防及财产安全问题,及时发现老人跌倒等意外事件的发生。如基于马尔科夫模型的空巢老人安全防范监测技术,通过建立老人生理行为数据序列,可以识别老人显著生理变化,及时发现风险[37]。从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角度看,居家安全监测技术对空巢老人的安全防范具有一定的实际意义,但大多商业化,在人群中实现了小部分推广。
3 空巢老人居家安全的相关影响因素
经国内外研究得知,除受生理机能、意识观念、居家环境及外部客观条件的限制,居家安全(包括空巢心理健康安全)还受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文化程度[38-39]、居住方式、经济状况[21]、生活方式、社会支持[16,40-41]、健康状况[40,42]等因素的影响。女性、75岁以上、未婚或丧偶、低文化水平、独居、低经济地位、群体活动缺乏的空巢老人更易出现负性心理状况,良好的社会支持及参与是心理健康的保护因素[43-44],这些因素可能通过介导生活/医疗/信息资源获取、社会活动参与以及信任感、归属感等发挥影响作用[14,17,40,45]。戒烟、慢性疼痛、超重和肥胖、癌症、低自理程度亦是空巢老人心理健康的不利因素[42],这类人群通常有着更低的自我价值和自我效能感[38]。
4 空巢老人居家安全干预实践
4.1 相关护理干预模式的探索 现消解空巢安全问题的实践研究尚不广泛,可见报告有个案工作[6]、小组工作[20,46]、社区工作介入[19,47-48]以及发展自我互助群体模型[49],组织、参与成员涵盖社区工作人员、社会工作者、志愿者等,部分还可见社区居民参与。上述干预方式,其多采用混合研究方法,通过文献回顾及问卷资料收集、实地调查、质性访谈等方法收集居家老人安全问题,分析、明确老人居家安全需求,从而制定干预方案,实施介入工作。小组、社区介入形式以小组活动常见,以分次小组会议对居家食品、用药、消防安全、防骗、意外伤害预防等内容展开教育宣传活动,也可辅以入户宣教及基础健康筛查,提高老人居家安全意识,帮助其掌握应对技能。与之相比,个案工作具有一对一精准服务的特点,除上述内容,组织成员还可对居家环境进行危险排查,遵循案主意愿进行居家安全改造。另一项为期7个月的干预研究[49]显示,自我群体互助式干预,能够帮助提高其自我效能感、自我管理及群体管理能力,增强空巢老人社会支持网络。
4.2 居家安全设计理念与实践 国内学者基于空巢老人居家环境安全问题,结合文献分析、市场调研和实践论证方法,对老人居家环境问题及需求进行了归纳,为家庭建造及室内布局指出了更为舒适与安全的设计方向[50]。
5 空巢老人居家安全应对策略与建议
在老龄化进程不断加深背景下,空巢老人居家安全成为我们不可回避的一个重要社会问题,由于形成原因的广泛性、多方面性,其应对需要政府、社会、家庭及个人共同作用。“三社联动”模式[5,7,9,19,47]是学者们提出的共同解决方案。政府层面:建立健全社会安全保障机制,落实警务司法、群防建设工作,打击违法犯罪,同时加强农村安全工作建设及求助渠道建设,严防“卫生死角”[8-9],杜绝危及空巢老人财产或人身安全等不良事件的发生;完善社会养老制度,扩大财政投入力度以保障居家老年人基本养老、生活及医疗需要[5];在全社会范围内,宣传孝道文化,提升敬老爱老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提升社会-家庭凝聚力,发挥家庭的养老与保障功能[5]。社会层面:发展社会援助、志愿服务活动[5],同时倡导社会多方参与,形成“社区-社会工作组织-志愿者”多方协作组织[47],增强后备力量;完善社区工作,加强人口管理和健康档案管理[8],定期开展居家安全排查工作[51],对有需求的老年人提供上门服务;加强安全知识宣传,提高老年人对经济危险的识别能力[5,51];明确当代养老服务需求,完善社区公共服务,助力空巢老人社会支持网络建设[4,19],适当发展多样化的养老服务、商业化便民服务[39]。个人层面:个人要提高安全意识,以提高防范、自救能力[5,7];同时在空巢状态下,个人应转变观念,提高适应角色的能力,培养自身兴趣爱好,找到自己的人生乐趣[39],以保护自身免受心理健康问题侵扰。
6 小结
人口老龄化快速发展,超低生育水平及人口的持续稳定增长形势下,未来空巢家庭问题将持续存在。目前针对空巢安全问题的解决方案总体处于“孵化”状态,实现“健康中国2030”目标任重而道远,未来需要有更具推广性、实效性的介入模式,以推动社会、社区工作,帮助空巢老人居家安全问题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