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对新型民主制度的探索和创造∗
2022-12-18张师伟
文/张师伟
辛亥革命后,中国在政治制度上结束了几千年君主专制,确立了西式民主,但西式民主在民国初年的运转却贫乏无力,完全没有显示出民主制度的优越性。数千年来君主专制主义内容或掺杂在民主政治中,或反复而短暂地代替民主政治,中国民主政治在峰回路转过程中屡屡被代之以帝制复辟。新文化运动后期,伴随着苏俄十月革命胜利及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的马克思主义化,中国在理论上具备了探索另一种民主道路的宝贵机会。中国人追求西式民主,在实践中遭遇了难以逾越的困境,“中国人西方学得很不少,但是行不通”。[1]在追求民主的重重困境中,中国人从世界形势的新变化中,认准了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重新探索民主道路的机会,“走俄国人的路——这就是结论”。[2]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毅然决然拿起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武器,担起了救亡图存以求中华民族解放和复兴的历史重任,借鉴苏联苏维埃民主实践经验,结合中国具体国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过程中,积极探索中国民主新路,在实践中形成了一套深深扎根于中国大地、符合中国特殊国情、具有明显中国特点的新型民主制度。
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创建的新型民主制度,具有明显的协商特征。首先,表现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势力在阶级、阶层及组织等方面的多元特质。这就决定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只能是一种革命统一战线范围内的协商性民主。迄今为止,“统一战线作为共产党的重要法宝”仍然“是中国特色协商民主发展的政治基础”。[3]其次,还表现在,革命统一战线范围内的政治势力,虽然有先进性上的差异,但是作为先锋队的中国共产党对于她所领导的革命势力,也要以协商方式进行互动往来,并以协商方式来进行民主决策。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创建共和国过程中的政治协商,就是其中最典型的案例。中国共产党在革命统一战线或爱国统一战线或社会主义统一战线内,非常注重进行民主协商的条件建设,既注重规章制度建设,也注重多元协商主体建设。中国共产党积极帮助民主党派进行党建,维持多党协商民主框架。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创建的新型民主制度,更注重政治参与者共同利益的实现,民主的目的在于多方协商以求同,而不在于各自竞争以立异。
一 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输入及中国 的民主新路
近代以来,中国以传统君主政治理论及制度应对西方现代民主政治理论及制度,在实践中造成了自己的屡屡被动,在结果上日益依附于西方。先进的中国人逐渐看清了西方所以先进的根本即在于它的民主,并渐趋于强烈要求学习西方民主理论及制度,开始引入西方民主理论以指导和引导中国民主实践。辛亥革命后,虽然孙中山政治理论也有追求中国特色的自觉,但是在中华民国初年的政治领域,西方原版民主理论及制度更有理论上的吸引力与舆论上的号召力。“那时的外国只有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是进步的,它们成功地建设了资产阶级的现代国家。”[4]但西方民主毕竟在实践中早就遭遇了一系列批评,不论是无政府主义的批评,还是社会主义的批评,还是政治理论家彼此之间的批评,都在相当大程度上呈现了西方民主理论的诸多瑕疵与不足。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对资本主义民主开展的理论批评尚未产生改良之结果时,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民主的现实批评已经在苏俄结出了新的成果,展示了人类追求民主的另外一条现实路径。“中国和全人类对俄国人都另眼相看了。”[5]就在苏俄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开辟人类历史及民主道路新纪元之时,中国先进分子努力争取到的西式民主道路也在实践中走向了穷途末路,“欧洲文化的坏处,已经被欧洲大战显示得明明白白”。[6]中国要在民主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必须要寻找一条新路。
中国的先进分子在马克思主义化过程中首先是在苏俄十月革命启迪下,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搜寻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他们中不少人曾留学日本,在日本有接触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的经历,由此而使得日本成为中国知识分子早期获得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的一个重要源头。20世纪初“至俄国十月革命,中国人主要从日本得知马克思主义”,“十月革命以后至中共成立,日本仍是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主渠道”。[7]当中国先进分子在苏俄十月革命启迪和吸引下,开始注意到苏俄十月革命背后的马克思主义时,他们就在自己已有的文献积累中搜寻和整理马克思主义知识,撰写了介绍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文章,由此而在一定范围内普及了一定水平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一些人由此而坚定了自己的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自觉地从日文文献中翻译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进一步扩大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在先进分子中的传播范围及影响力度,在结果上造成了更多先进知识分子的马克思主义化。[8]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马克思主义化的先进知识分子就在组织上建立了从苏俄及共产国际、苏联输入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的通道,马克思主义民主知识由此而大量输入中国,并被中国先进分子接受。中国共产党在接受马克思主义民主知识过程中,既获得了马克思主义分析和认识民主的立场、观点与方法,也获得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民主的基本理论判断,理解了马克思主义者如何在实践中推动以无产阶级民主替代资产阶级民主的路径、策略与方法等。中国共产党既然在民主知识来源上已迥然不同于她之前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那么她所主张并带领人民所走的民主道路,就必然是一条完全不同于西式民主的新路。
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具有恢弘的人类视野既是站在人类历史发展的宏观角度,分析社会不同发展阶段不同阶级主导的政治民主,客观评价了资产阶级民主的历史贡献,揭露了资产阶级民主实质、内在矛盾及历史局限性。也是站在人类解放的视野下,比较无产阶级民主与资产阶级民主的根本不同,分析了无产阶级民主取代资产阶级民主的历史条件、政治条件及社会条件,强调无产阶级政党在无产阶级民主实现及巩固过程中的突出政治地位及重要政治作用,在民主的广泛性、平等性和真实性上,尤为强调民主的实质内容,既平等地反映和保护个体,也突出要实现人民共同的整体利益。中国共产党在20世纪20年代接触和接受的马克思主义的民主理论,当然包含着马克思、恩格斯等在经典著作中所表述的理论内容,但更主要是共产国际及苏联共产党传播到中国来的苏维埃政权的民主理论及民主经验、民主知识,“苏维埃政权的优越性,赢得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推崇”。[9]因为共产国际在中国的策略重点及指导思想在前期较为侧重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所以在国共合作的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还不能依托自己获得的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进行独自的民主道路探索,而只能在自己的党内民主中进行部分实践。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开始走向独立探索中国革命道路的新阶段,由此在革命政权的建设过程中走向了独立探索民主道路的新阶段,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也得以在苏维埃民主实践中渐次贯彻开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建立,既在实践上确立了苏维埃民主的新形态,也在民主实践中自觉贯彻了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开辟了一条崭新的中国民主道路。
二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与 民主的协商性
马克思主义从诞生以来就倡导并实践的统一战线理论,也在中国共产党进行民主新路探索过程中得到充分应用,并在实践中获得了创造性发展。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将其创立的科学理论同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相结合的过程中形成了宝贵的无产阶级统一战线思想”,“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的思想基础”,“虽然马克思恩格斯的统一战线思想还未能形成系统完整的理论,但他们是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当之无愧的创立者”。[10]资本主义在世界各地区发展的不平衡,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各种反对资本主义和国际上帝国主义的政治势力及多种政治主张。共产国际成立后,“在列宁统战思想的指导和当时局势的影响下,共产国际二大提出了全世界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联合斗争的策略,这是共产国际统一战线策略的首次正式提出”。[11]共产国际关注和援助中国人民反帝斗争,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把中国拉进了全世界范围的反帝统一战线,共产国际为了推动中国反帝统一战线成立及发展,主张在中国建立革命反帝政治势力的统一战线。鉴于共产国际对当时中国革命的性质判断及中国各革命势力的对比,共产国际在当时推动建立的反帝统一战线,是以中国国民党为主,共产党积极参与到其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巩固和扩大了反帝统一战线。作为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在共产国际指导、帮助及督促下,接触和接受了统一战线理论,并积极致力于建设、巩固和发展反帝统一战线。
但是,在大革命时期,中国反帝统一战线的领导角色归中国国民党,中国共产党并不能以马克思主民主理论来影响其运作。中国共产党在建构、巩固和发展反帝统一战线上能自觉地贯彻共产国际的路线,极大地推动了统一战线发展,奠定了以后以工农兵为主体的革命统一战线的社会基础。但中国国民党作为当时反帝统一战线的领导政党,不少人并不赞同统一战线的理论及策略,试图实现自中华革命党创建以来的“一党治国”主张,[12]并为此而不惜发动“清党”,终结了自己作为反帝统一战线领导者的角色,迅速成为国际帝国主义的朋友。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与国内外的帝国主义敌人均无妥协空间,并且她作为坚决的革命者,也绝不愿意同国内外帝国主义妥协,从而就不得不担负起领导和组织中国反帝运动的角色,并为此而自觉建构、巩固和发展自己领导的“工农反对资产阶级及一切反动阶级之联合战线”。[13]因为中国处在古今中西混杂的过渡阶段,一方面资本主义发展还很不充分,还没有发育出比较成熟且很有力量的准备充分的资产者,资产者对国际帝国主义有很强的依赖性,资本主义性质的社会力量不能也不愿意充当反帝运动的中坚;另一方面中国自身的封建历史遗存较多且力量较大,其与帝国主义之间也存在着较多的利益纠葛,从而倾向于与帝国主义进行合作。中国社会中能够且愿意反帝的革命阶级和阶层,只能是那些在现实中受剥削和压迫很重的阶级与阶层,这些革命的阶级和阶层成为中国反帝运动的社会基础。中国共产党要建构、巩固和扩展反帝统一战线,就必须对中国社会各阶级进行分析,以确定哪些阶级和阶层是革命的朋友,哪些阶级与阶层是革命的敌人,哪些阶级与阶层时而是朋友,时而是敌人。[14]只有分清敌人与朋友,才能在反帝统一战线的建构、巩固与发展过程中执行正确策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开创的民主新路,就是在阶级分析的基础上,在反帝统一战线范围内的各革命阶级与阶层中,实施协商性特征浓郁的民主。
中国共产党在苏维埃政权时期主要是反对国内反动派,并为建立、巩固和发展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马克思主义指导的革命政权而积极努力。这个时期,中国共产党运用马克思主义民主理论,解决了新型民主制度发展中的原则性问题,妥善处理了民主与专政的关系。苏维埃民主一方面坚持了反帝统一战线内部各革命阶级与阶层的民主,另一方面它又凸显了对阶级敌人的工农兵专政,在理论及实践上辩证地处理了民主与专政的关系。同时,苏维埃民主以工农兵代表大会制度的政权构成形式,“不仅体现了中国革命的基本要求,而且包涵了新民主主义政权理论的精髓”,“苏维埃共和国的伟大实践”对“毛泽东思想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贡献”。[15]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苏维埃民主,既建立在了根本利益一致的基础上,也在宗旨上明确了维护根本共同利益的求同取向,更在程序上明确了以平等协商讨论为主的特点。苏维埃政权在反帝统一战线范围内的工农兵中实施了广泛的民主协商,不论是在各级苏维埃大会上,还是在各级苏维埃执委会中,还是在苏维埃政府过程中,工农兵苏维埃代表,都可以进行求同存异的民主协商,充分发表意见,倾听彼此意见,在平等讨论和充分协商后取得公认结论,维护、巩固和发展各革命阶级与阶层政治团结,维护和巩固、发展共同根本利益。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在民主形态方面产生了重要的决定性影响,在结果上形成了一种不同于西式竞争性选举民主的新型民主制度,其最突出特征之一就在于它具有明显的协商政治特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形态在抗日战争时期达到了比较成熟的程度,集中而典型地展现了协商民主的特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在民主制度形态上的协商政治特征,首先表现在该民主政治体系在人员政治结构上,与主张抗日的革命势力之社会结构具有同构关系,不仅使得一切主张抗日并积极抗日的革命阶级与阶层在民主体系中都有其相应的政治代表,“几个革命阶级联合起来”进行对“汉奸反动派的专政”,“一切抗日的党派团体和公正的人士来参加抗日民主政权,共同管理政府”,拥有平等发言权,“共产党并不愿意包办政府,这也是包办不了的”。[16]精兵简政这样重大的政策动议就是由非共产党人员在民主过程中提出来的。[17]其次,在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民主制度体系中,协商民主的特质还表现在民主政治的参与者彼此并不是政治利益上的博弈关系,其在政治利益上的根本一致性使得他们参与民主政治的动机,既不是为了兜售自己政治观点或主张,也不是为了谋求政治职位,甚至也不是追求所谓政治影响力,当然更不是为了谋求自己所代表的局部利益,而是为了实现、巩固和维护、发展人民共同根本利益所谓人民共同根本利益,具体地说,就是“国家民族的利益与大多数人民的利益”。[18]再次在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民主制度体系中,协商民主的特质也表现在政治民主的参与者虽然也有一定的选举,但是他们更多的活动却是就公共事务进行平等讨论及充分协商,民主决策的结果,既充分反映了民主政治参与者的个性观点又在讨论与协商过程中避免了极端化观点,集中了各方面智慧,获得了内容合理决策。最后在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民主制度体系中,协商民主的特质又表现为民主政治体系中的人们,在政治上并非竞争与对抗关系,而是一种团结合作的政治关系,人们完全不需要去想竞争的策略,也完全用不到对抗的手段,讨论、沟通、协商、求同乃是参与者心理及行为上的常态。
三 中国新型民主的协商形态演变 及其渐趋成熟
中国新型民主在形态上既与西式代议制民主迥然不同,就意味着它必须要在民主的形态上别开生面,但在实践中又尚无形态上比较成熟的同类型民主可以借鉴,作为其同类型民主的苏维埃民主此时也还处在草创阶段,在形态上还没有发育成熟,此后迭经数变。[19]中国共产党选择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并以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方法来认识和定位中国的民主追求,在认识到西式民主根本局限及其在中国的不适应后,就将民主的追求锁定在无产阶级领导的新型民主上,并下决心与追求西式民主的诉求进行切割。但中国共产党追求民主的路途,受到内外条件制约。就外在条件来说,一方面,共产国际指导及苏联苏维埃民主实践,曾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民主追求产生了重大影响;[20]另一方面,日本帝国主义侵华在整体上决定性地影响了中国政治局面,而中国政治局面又在根本上决定了中国民主追求的动力、策略及民主形态。国共两党都在抗战的情况下调整了自己政策,共产党将政策中心聚焦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及扩大,国民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训政时期一党专政,谋求在政治上团结以抗日。[21]就内在条件而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追求及民主形态,不仅一刻也离不开新民主主义革命实践,而且也在根本上受制于中国共产党领导权的实现与否及实现程度。当中国共产党在部分地域内掌握了领导权,就在相应区域内独自领导了民主追求,并在民主形态上进行独创探索,在实践中获得了重要的成果,如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苏维埃民主、抗日战争时期“三三制”的抗日统一战线民主。当中国共产党取得了全国范围内的领导权后,她就将在局部地区发展起来的民主形态加以完善、推向全国,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地确立起中国新型民主基本形态。
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人民进行民主新路的探索,开始于农村革命根据地开辟之后。这个阶段,中国社会的革命势力发生了分化:一方面,中国国民党右派投靠了帝国主义列强,成为人民反帝反封建斗争的主要国内对象;另一方面,大革命时期各革命势力在组织上几乎被完全打散。中国共产党开始独立领导反帝反封建斗争后,她在政治上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将坚决革命的政治势力重新组织起来,结成一个反帝反封建的统一战线,并在这个过程中贯彻民主的方法,继续探索中国的民主新路,尝试推进中国民主新形态的建设。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人民进行民主新路的探索,依然要在革命势力建立统一战线的基础上进行,并以反帝反封建的共同目的为凝聚人心的焦点,以苏维埃民主的方法,在革命势力中间建立起巩固的团结和有效的协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苏维埃民主,以苏联的苏维埃民主为样板,在建构及运行过程中接受了共产国际的指导,基本保持了革命势力之间的团结与协商传统,并在形态上展现出了一定的完整性,不仅在动员、组织、发展革命势力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而且还在整体上较为深远地影响了中国的民主新形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苏维埃民主,将中国新型民主在形态上推进了一大步,强调革命势力之间的团结、合作与协商,既在形态上与强调政党竞争的西式代议制民主迥然不同,也在民主的内容上更加突出政治参与者的共同根本利益,从而与西式代议制民主内容突出不同利益偏好的聚合与博弈根本区别开来。
抗日战争开始以后,全国范围内虽然形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但并未在政治上形成全国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性质的政权,国民政府作为当时的中央政府虽然充实了咨询性国民参政会,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政治团结与协商的作用,不过并未在整体上影响国民党一党专政的政治格局。[22]中国共产党在独立领导抗日战争过程中,贯彻和落实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并在敌后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性质政权,实行了“三三制”原则,在新型民主的形态建构上走出了具有重大意义的关键一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性质的政权,团结了一切坚持抗战的阶级、阶层、团体及人员,以“三三制”构成结构,确保各抗日阶级、阶层、团体等能够充分参与政治过程,并以政治协商工作方式,求大同,谋大局,改善人民生活,发展民主政治,壮大抗日力量,“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设新民主主义的中国”。[23]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性质的“三三制”政权在中国新型民主的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它既突出了中国共产党在民主政治中的领导地位与组织作用,也突出了其中的团结与合作精神,并以此与西式代议制民主的竞争、制约等在根本上区别了开来。各个抗日的阶级、阶层及团体参与到“三三制”政权的民主过程中,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群策群力,并为抗战的胜利而努力工作。它在运作过程中相当注重进行政治协商,包括一切重大问题都要经过“三三制”民主表决,但是在表决之前却要进行充分的讨论与协商,讨论和协商过程中的不同意见也会被认真对待,甚至成为决策核心内容,讨论和协商在此真正是决策的一个必要环节,不合理的内容会被提出和矫正,而合理的内容则会在讨论与协商中被吸收,精兵简政政策的提出及实行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24]中国共产党的政治领导及各抗日阶级、阶层及团体的团结与合作,都在“三三制”政权的民主中展现出了结构性的形态特征。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中国共产党又领导人民进行了解放战争,并在中国新型民主的建构道路上继续进行探索,不仅在全国人民结成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统一战线中发挥了领导作用,而且也在建立和巩固统一战线的过程中领导了中国新型民主在形态上的持续完善。中国人民曾经有过建立全国范围内统一战线性质政权的历史性机会,但是国民党反动势力推翻国共两党谈判及国民党主持召开之政治协商会议的协定,协商好的民主建构方案无从落实,国民党在政治上不具备领导中国新型民主形态建构的魄力、魅力及能力。中国共产党在与国民党进行政治及军事等斗争的同时,也非常注重团结其他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政治势力,结成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统一战线。[25]中国共产党在民主形态方面的考虑始终立足于中国的特殊国情,不仅将政治及社会、经济、文化等的发展阶段定位为新民主主义阶段,而且强调新民主主义在政治、社会、经济及文化等方面具有过渡的性质,一方面要突出无产阶级及社会主义要素在其中的主导作用,另一方面又强调新民主主义阶段还要继续团结其他革命的势力而在政治上则要建构一种协商性民主政治的新形态。中国民主政治的新形态,即中国的新型民主,在形态上凸显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各革命阶级及阶层等的团结、平等真诚的协商求同存异以共谋大局的合作等结构性特征。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在为中国的民主事业而不懈探索和奋斗,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经过长期的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在民主政治的观念体系及制度建构上获得了历史性的巨大成就,创建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民主新形态。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新型民主形态在形成过程上,与中国共产党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步伐同步,并在协商建国政治过程中趋于成熟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民主、平等团结、多党合作、政治协商等成为中国新型民主形态的关键词。这些关键词既凸显了中国新型民主制度在形态上的一系列新颖性,也为中国新型民主制度提供了形态意义上的持久魂魄,并在民主的内容上彰显了协商民主的整体性特征。